我才三十几岁,就将要没有爸爸了,爸爸,你为什么那么傻?又为什么会那么狠?
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们又被安排到那个屋里.
妈妈底气不足地问那个警察贵姓,那个小警察说他姓古,我们于是高攀似的叫人家小古,小古是一个高个子,大眼睛的英俊大男孩儿,长得有点象演员陈坤,很善良很纯洁也很有原则性.看到他,我都希望强强将来也能当个好警察.可是他姥爷是杀人犯,外孙在这个行业里面能做得好吗?
“小古,你说老陈真杀人了吗?”
妈妈问.
“我也不知道,我才到这个组,今早晨刚到,具体案情我不清楚.”
“如果我爸真杀了人,我们会见到我爸吧?”
“那会的,但暂时不会见到.”
“如果我爸真杀了人,会不久后就被枪决吗?”
我不忍问又不得不问.
“那不会的,法律会有一套程序,重在讲证据,如果你说你杀了人,但没有证据,那也不行.”
小古的话,多少给我们不知所措的心一点安慰,但我们还是相信警察告诉我们的事实,而没去想如果爸承认了,那他们非要从我们这里打开突破口干什么?难道仅仅想考验考验我们是否诚实?
但我们家这些从不会撒谎聊皮的人,在这样一件天大的突如其来的事情面前,我们的头脑已经蒙头转向了,根本就不知道去怀疑警察的话是唬我们的.
小古似乎对我们很同情,但他恪尽职守地履行着他的责任,不多同我们说一句话,妈妈也知道适可而止,我们没再多问他什么.
但是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强强,于是,在好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当那个表情严肃的赵队又进来时,我再次提出要给强强一个电话,赵队答应了我的请求.
接电话的是二妈,二妈说;自从昨天晚上我们被带走之后,强强就一直没再睡觉,孩子肯定是被吓着了,起来小解十余次,大解三次,今早上自己上学去了,他不让他三舅送.
“你放心吧,小风,真没想到强强从小被你们惯成那样,真正时候还能上得去。小风,你们在哪儿,什么时候回来呀?”
我的泪盈满眼眶,
“二妈,我们一时半会回不去,麻烦您了,就这样.”
妈妈要抢电话,被我急忙挂断了,我怕她控制不了情绪,从而让人警察不高兴,我可不愿因为自身的原因让人粗暴地呵斥.
我相信,只要是我们的亲属,不用见面,只闻其声,妈就会委屈不已,痛哭失声,语不成句.
当我哽咽着把强强的表现说给妈妈和勤进听时,勤进别过脸去,再一次出声地流下了大男人不轻易落的泪,而妈妈,则更不必细说.
平时,强强被我们娇纵得不得了,妈妈对强强更是过分地疼爱,而今,因为老辈没有走好人生路,害得强强遭受牵连,小小年纪,稚嫩的心,却要承受这么多成人都难承受的事,这对孩子的心灵一生都是个重创。
强强,你好可怜,襁褓时你在蜜罐里,享受着老辈人物质上精神上的关爱,六七岁时分享着老辈人婚姻的痛苦,如今,物质上的丰裕没有了,你还要背负杀人犯外孙的称谓.
都说警察怎么怎么腐败,可在侦破这起杀人案的过程中,我所接触的这些警察无论年纪大小,无论高矮俊丑,都给人一种强烈的正义感的印象,还真挺象警察的。
我当时真就希望强强长大后也能当一名正义的警察,但姥爷是杀人犯,杀人犯的外孙能当警察吗?现在不是封建社会,没有诛连九族,但有些血缘上的东西抹是抹不掉的.
爸爸妈妈曾经说过;他们什么什么都会为强强考虑,强强的未来一定会光辉灿烂云云,可如今,由于他们的任性,由于爸没眼力见的外遇,实际上已深深地伤害了孩子的心灵.
而我自己,一味地依赖父母,从不想独立,整天和父母搅在一起,也让上天给了我一个惩罚,只有强强才是最无辜的受害者,他不懂得避开.
而我这个为人之母的,却要我的孩子丈夫和我一起承受,我也错了,我曾经都想和勤进分开,现在看来是我错了呀!我不应该结婚不离家,我更应该在爸有外遇后就离开家,我最应该在妈听不进我的劝说后,断然离开家,可我没有,我心里反对嘴里反对行为上却默认了,我……,我不该呀!
家弄到今天这个地步,我爸应负主要责任,再应负责任的就是妈和我.
不能怪勤进,勤进他是反对那种状况的,但我都没办法阻止,他一个女婿又能怎样呢?他七拐八弯后无奈地认同了我们在妈妈家住,除此之外,他又有什么法子呢?
勤进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他不太愿意表达自己的情感,结婚之前,我们没有过激情的恋爱,结婚之后,因为思想观念的不同,我们误会摩擦,甚至想到过分开,但也是在这种摩擦过程中,我平静下来现实起来,不再对勤进期望过高,也不再期待小说里的爱,既然我自己就是一个凡人,哪会引起别人轰轰烈烈的爱?
平平淡淡才是真,真实的也是平淡的,太热烈的感情不会永远高温,向昕小锦是一个例子,爸妈更是一个例子,近三十年的感情,爸还是有了外遇,而妈妈……,则不肯原谅爸爸,她总觉得爸的背叛是她一生的切肤之痛,一天到晚吵呀吵的.
也许喜新厌旧是人的天性,而一生相守白头到老,则靠的是良心和慈悲,再好的人看了太久,也会让人生厌,爱情不在了,如果你不想真的放弃婚姻,就需要有手腕,更要用心去经营,要有软有硬,软硬兼施,要去笼络住他的心.
只要妈妈你把我爸的心还留在你这里,你就是嬴家啊!
况且我爸他有了外遇,也并非就是对妈妈你没有了爱情吧?
可是我妈她不这么认为,她把我爸过去和她之间种种种种的好翻出来,作为骂我爸的资料,越骂越起劲,越骂越兴奋,任谁劝也不听。
而我爸在无言的不耐烦中,一次次的失去了耐性,一次次的抱歉减少了,可我妈她并不懂这些,她一向认为自己是爱情专家,最懂爱情。
可我觉得我妈她只能做一个一帆风顺爱情的专家,不能做一个有挫折的爱情的专家,爱情的帆一旦遇上了风浪,她首先就掉海里了,蒙头转向,大呼小叫,她根本就不会冷静下来,睿智一点,把好舵,重新起航.
爱情是一个永恒的话题,不相信爱情也都离不开爱情,一个人的爱情观能反应出一个人的文化素养和道德素养等综合素质。
爸出轨了,妈不能从根本上阻止我爸,于是她就灰心了,表面上放弃了,可心里却不放弃.
在那个小屋里,我们一直待到中午,小古始终离我们不远,大多是在门口徘徊,就连他自己上个w.c也会喊个别人过来,我们三个人沉浸在一片巨大的悲哀里,一会儿窃窃私语,一会儿苦思冥想,公安局说的理由够充分,我们完全相信却又百思不得其解.
“你太天真了,小风,今天晚上是不会让我们回去的,你看哪有一点点迹象?”
妈妈小声嘀咕着.
“可我确实听那帮人说的好象是24小时.”
“真的不象今天能回去的样儿.”
勤进也附合着妈妈.
我们失神的坐在沙发里……
看着窗外人来人往,忽然羡慕起他们来,无论是小商小贩,,还是做什么的,大多数都是极普通极平凡的人,可如今他们都自由悠闲地走在大街上,而我们却失去了自由,在这一隅饱受精神上的煎熬.
十二点多钟的时候,进来了一个领导模样的人,他不威严,甚至有一点和气,他说原先他在杨山待过四年,我仔细用心算了算,那也是我爸的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他自然知道我爸,我爸必然也会认识他的.可我爸那时是很自负的,一般的人他不太会在意,他有一句口头禅;
“我又不犯法,我干嘛巴结公检法的人?”
而今他却趴在人家的下颌上了.
我没敢问人家是否认识我爸之类的话来和人家套近乎,从而博取人家的一点同情,我一点也不想有和人家拉近距离的丝毫嫌疑,我不想讨好任何人,我觉得做到了杀人这份上,说什么也不会减轻他一丝一毫的罪,我干嘛要低下自己从不愿轻易低下的头,去求人家办根本办不到的事呢?
妈妈和我偶有插一下嘴,但都无关主题,他劝解我们的话和前些人也大同小异,无非是想开之类的话,并让人端来三份饭让我们吃,我们不吃,他就不走,说这是他的任务,让我们务必吃光,说他们刑警队没有剩饭的传统云云.
我们又彼此劝慰着,每个人吃了几口,实在吃不下只好放那儿了.
这时候,小古接受新的安排,领我们到刑警队对面的小旅馆休息,我们三个人被安排在一个房间里.
好歹勤进的口袋里多少揣了些钱,否则还得让刑警队垫付住宿费。
就在我们进入这间屋子时,我看见了我爸曾经的一个朋友的儿子,他就是M老师的儿子.他也是一个警察,他也许认得我们,也许不认得我们,可勤进认识他。
他淡淡的看了我们一眼,又淡淡的走了出去。
现在在这里,遇上了他,我心里的屈辱感更强了,我们一家人真是让人看了笑话了。
他们这样子借钱不还,没有道德底线的人,竟然高高在上的俯视蔑视着我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