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玉阔步走近,旁听了一会子众人的谈话内容。
见俱是在猜测何方窃贼所为,话题中没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他赶忙出言打断同窗们毫无意义的讨论。
“王家老爷毕竟帮助我们解决了吃住问题,如今他家中遭了灾,咱们置身事外不妥。诸位何不暂停猜度,随我一道过去瞧瞧,有否可以施以援手之处?”
“柳兄所言极是,咱们这便走罢。”顾昉头一个表示赞同,其余人在其之后亦纷纷响应。
当下,一伙人快步飞驰而出。
晃眼间整座院子就空荡荡的,失去了喧闹。除却片片枯黄秋叶落地细响,再无一丝旁的动静了。
当柳青玉他们赶到库房同王太常碰面,他刚好受激过度,如丧考妣地晕了过去,胖重的身体压得宋举人一个趔趄。幸而管家仆从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帮忙搀扶,不然宋举人八成得扭到老腰。
这一幕刚好也落在了火急火燎赶来的王夫人目中,她眼前一黑,身体猛地摇晃了一下,才跌跌撞撞地跑到了王太常跟前。“老爷,老爷你怎么了?来人,快请大夫入府!”
旁边的管家忙应是,点了一男仆出门请援医者,又用一双急红的眼睛看向王夫人。“夫人,您瞧瞧库房,还需再派一奴仆去知府衙门报案方是。”
得之提醒,为丈夫乱了心神的王夫人,立即偏首扫视空空如也的库房,尖声叫道:“库房!我的库房!这是谁干的!”
宅邸库房里存放着王家积攒下来的古董珍玩、白银名木……少说占据了王家财产的七成。一朝骤然失去,对王家的打击不可谓不巨大。
王夫人几乎也要同王太常一样晕厥倒下。
“王老爷已倒下,夫人应当保重身子,方可稳住府中上下不乱。”柳青玉温声劝慰,看着库房门口,话音一转又开口道:“就库房失窃一事,我等愿略尽绵薄之力。冒昧问一句,在下可否进入其中查探一番,保不准能寻到些许线索。”
“你爱进便进,官府都查不出什么,就凭你们几个小年轻也想成得了事?”王夫人语气不好,说完马上骂骂咧咧起来,诅咒贼子千刀万剐。
她瞧不起柳青玉一行人的意思非常明显,柳青玉好脾气,却不代表他愿意用热脸贴别人冷屁股。
是以,下一刻柳青玉便毫不犹豫地转移了目标。他用疑问的眼神注视着管家,询问道:“官府也查不出盗贼的线索?此话怎讲?不是还未报官吗?”
管家直言不讳,将所知原委跟柳青玉和盘托出。
听全管家的一席话,柳青玉这才知道,杭州城内被盗空库房的竟不止王太常一家。
实则,早在上个月,城中就出现多起富户遭窃案件。
损失惨重的各家主人仿佛被人摧了心剖了肝,哭天抢地的上府衙报案,联合起来施压杭州知府尽快查明元凶,寻回他们的损失。
但是,哪怕杭州知府殚精竭虑,倾尽全衙门之人满城奔走调查,也都未能巡查到蛛丝马迹。
甚至于在官府调查期间,随着时间的加长,失窃的人家还在持续增长。闹得杭州知府焦头烂额,头疼欲死。
而更让杭州知府绝望的是,在这当头,一件令他头秃的事情发生了。
继诸家富户遭殃之后,官方府库亦遭到了不明盗贼的洗劫。今年一年的税收以及朝廷派下发展民生的官银,于一夜之间荡然无存。
事情发生的时间,就柳青玉一伙书生抵达杭州的前一天。
因他们刚来便直接乘车入了王家,故而尚未来得及感受城内冷凝紧张的气氛。
把事情由头到尾细细捋顺,柳青玉微微皱了下眉头,沉声问:“既知贼人在城内兴风作浪,王家老爷难道未曾加派人手看守库房吗?”
“看了,如何能不看?”管家激动道:“日里夜间,家仆在库房外面站了几圈,密密实实的围着库房严加防备呢。”
纵使在盗贼没有偷到王家之前,王太常的态度有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仍然增加了人手看护库房。
并且他还指定了,管家在每日太阳落山前必须开门检查一遍。
今日因为不想给人留下吝啬的印象,突然兴起要赠送诸位学子见面礼,王太常才提前命管家开启库房,取出一些名砚好墨。
孰不知,一打开库门,房内已空无一物。
周遭负责看守的家仆,也忍不住道:“数日以来,我们吃喝均在库房左右,寸步不离。可那盗贼仿佛有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任由我们严盯死防,也还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倘若不是今儿个管家提前开了库门,咱们都不晓得里头已经叫贼人搬空了。”
“是啊!”
“没错,就是这样!”
看了眼他们,柳青玉综合几点信息,步入库房。
他仔仔细细,一寸一寸的查找观察了一遍里面,在跨步出门槛的一刹,一种强烈的预感由心底诞生。
柳青玉心想,他大概又遇见了非人类特殊事件了。
想着,柳青玉的眼角不禁一抽。面对群人“你查出了什么没有”的视线,他沉吟道:“窗门紧闭,四下还有无数家仆巡视看守。这般情况之下,还能悄无声息的盗空库房,难道你们不觉得诡异了一些吗?
让下人送走了王太常的王夫人,正准备跟着回屋,突然便让柳青玉的话吸引了注意。她脚步一顿,回头问抢道:“此话何意?你想表达什么?”
“郎君的意思是……”管家呼吸一滞,想到了某种可能。
其语脱口一半,突然汪可受等人异口同声道出了答案。“是妖鬼所为?!”
“八成如此。”柳青玉点了一下脑袋,叹气说:“这等诡秘莫测的盗窃手法,普通人绝对做不到。莫非你们就没怀疑过吗?”
今岁遇见的诡异之事一件接着一件,让柳青玉开始对自己的运气产生了疑心。他非常郁闷的感觉到,自己似乎获得了另类的死神小学生体质,身上携带着某种莫名的气场,不断地把怪吸引到身边来。
凭着此一认知,柳青玉可以相当肯定地说,洗劫杭州富户和官府一事,即便非鬼怪为之,也必然是修行过的,精通术法的,却又心术不正的僧道所为。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均不在一般人之列。
仔细一回想,“事故”高发期,似乎是在他的“慕先生”到来自己身边开始的。
有时候,他真的很怀疑,他新收获的特殊体质跟对方有关。
如果慕云行知道了柳青玉的想法,不知道会不会因为突然背锅而沉默。
因为这事儿真不是他干的。
是柳青玉身为天道的亲儿子之一,天道为了帮他刷功德,使劲儿地把原在别处发生的诡事,拉动靠近了柳青玉身边。
不过柳青玉这不是不清楚嘛,所以慕云行还是要继续背锅的。
“如若犯案者当真如你所推测的一样,就怪不得知府衙门倾巢而出,却始终一无所得了。”
由于认识的非凡之人只有小翠一个,此刻王夫人脑海中控制不住地浮现出了小翠的身影。思及小翠在王家为媳期间,做出的种种不平凡之事,又想到当初自己对小翠的那些挑剔责骂,她突然就疑心此次库房之祸,是小翠为了报复王家所做的。
可转念一想,王夫人又觉得自己多虑了。
惹小翠生厌的只有他们夫妻,小翠若想报复,也只会报复她家一家,不可能满城生事。
再者距离当日的矛盾已经多去了许久,即便小翠要报复也不会等待至今。
突然,管家心有余悸地道:“幸好那妖孽没把本事用在杀人一途上,否则满城人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闻其言,许多人顿感有阴冷的气息从脚底产生,接着自背脊直蹿头顶,浑身一片冰凉。
真要那样,就太可怕了!
怕不是杭州城要成为一座死城啊!
王夫人不甘心地绞着手绢,“家中几代攒下来的身家,难道就放到妖物手中,拿不回来了吗?”
柳青玉不吭声。
事情不遇上还好,可既然碰上了,他肯定是要管一管的。
他终究也在担心着,有一天犯案之人不满足于钱财,下手的对象会变成人类。
不过,鉴于失窃案极有可能同妖鬼相关,柳青玉不欲张扬。为此他一改开始的正面相助,只打算默默地调查出幕后黑手。
是以这会子他沉默以对,并不想回应王夫人什么。
“或许咱们可以禀明官府,让知府大人从城内外的道观寺庙里请高僧羽士相助,铲除妖孽。”管家想了想,说出了一个主意。
王夫人不以为然,“高人皆是得道之辈,凤毛麟角,哪里是那么好找寻的。城内偷盗风波闹得沸沸扬扬的,几乎无人不知。那些个寺庙道观里,若有真存有真本事的,只怕早就觉察到城中出现妖孽作恶,将之诛杀了。何须等到咱们去请?”
顿了顿,她又呢喃道:“我儿媳若在就好了,她定能原原本本的拿回来家中损失的财物。”
柳青玉距离得近,听见了王夫人的这一句低语。
他不由看向趴在屋顶上的狐狸,凭借着上好的眼神,真切地看见了小翠翻了个眼白,做出嗤之以鼻的样子。
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也就只有遭难的时候,才会响起她的好,平日里便看什么都是毛病。
小翠远远的投给了柳青玉一个“待会儿见”的眼神,臭着脸返回了柳青玉的住屋等候。
大约半柱香之后,柳青玉方从外头回来。
从梁上看到他进屋关好了门扇,小翠轻轻一跃,从房梁跳下来落到了桌面上。
等不及柳青玉开口,她就先说了自己的收获。“我先你一步溜进了库房,一圈下来,倒是嗅到了同族残留下来的味道。”
说起正事,柳青玉一脸肃色。
他落座到小翠面前,指头搁在桌面,轻轻敲击。“你是说失窃案同杭州的狐狸有关?”
小翠摇了摇狐狸头,不敢肯定,狐狸嘴吐出人语道:“我不知道,但往杭州狐身上查一查,应当错不了。”
“趁着如今味道未彻底消散,我还可以追寻过去,找到味道的主人。”小翠问柳青玉的想法,“时间紧急,来不及寻十四娘和三娘协助。我修为低微恐不是对方对手,你可否陪同前往?”
小翠虽未亲眼见识过柳青玉的实力,却也是听辛十四娘大赞特赞过的。她眼里,柳青玉一人可以顶得上十个她娘。
“自然!”柳青玉回答的毫不犹豫。
作者有话要说: 月底快五一了,小天使们不收藏一下大可爱作者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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