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和往常一样平凡的一天, 团子们欢欢喜喜去上学, 念念不舍坐上回家的马车。
回府后团子们被仆人抱下来,刚进门就被自家爹娘抱起来亲。
褚高是个皮小子, 他从小就晓得自个儿在爹面前碍眼得很, 父子俩一见面就对掐, 谁知今日他爹禹亲王一把将他举过头,头一次对他露出赞赏的笑容, 一张老大叔脸笑得开花儿。
“我儿干得好啊!今天在朝堂上给你爹长脸了!想不到为父也能有一天因为你这小子被别的大人羡慕嫉妒, 啧啧,这滋味儿!”
虎团子听得一脸懵逼, 在半空中划着两只短腿儿, 叫他父王放他下来!
虎团子长得壮实, 又有六岁了,抱起来还是很吃力的,禹亲王抖了抖微酸的手臂,立马满足儿子的要求,将他放在地上。
他弯下腰和儿子对视,“儿啊,为父那天就说你长大了, 懂得怜悯弱者了不错不错, 是父王的好儿子!”
虎团子云里雾里的,伸出胖手拿手背碰了碰他爹的额头,学着母妃平时的样子说:“不烧啊?”
禹亲王:……
禹亲王妃刚好走进来,没忍住捂着帕子笑, 问父子俩在干什么大眼瞪小眼的,她儿子指着父王说:“母妃,父王脑子没发烧,但可能进水了,跟变了个人似的!”
禹亲王妃走过来摸了下儿子脑门,笑道:“你父王那是高兴着呢,今儿个宫里来了圣旨,你猜怎么着?”
虎团子仰着头茫然不知,说母妃你快讲讲。
“那圣旨专门来表扬咱们高儿呢,说高儿很棒,不仅仅在学堂里听先生的话,皇上还表扬你们这次的捐银子行为,说高儿和小同窗们都做得很好,小小年纪就有仁德之义有大将之风,未来定然前途无量。”
虎团子瞪着眼睛问:“什么是仁德之义什么是大将之风听不太懂,母妃就说我们被凶凶的皇上给表扬了呗?”
禹亲王吹胡子瞪眼,“什么叫凶凶的皇上?上哪儿学的?下次不许这么说了,皇上那是天生帝王之气自是威严无比,岂是你这臭小子能编排的?”
虎团子撇撇嘴,就是凶嘛!每次都跟他们抢先生注意力,还会瞪人,吓人得很!
眼看父子二人又该吵起来,禹亲王妃拽了儿子迅速撤离,还转了话题说:“皇上是表扬了你,你父王面上有光,自然高兴,母妃也高兴!高儿真给咱们禹亲王府长脸儿了!”
虎团子仰着下巴高高的,眉飞色舞,“父王老说我笨说我不用功学习,这回该知道了吧,高儿也有高儿的用处!”
虎团子嘚瑟极了,整个屋里成了他个人的演讲会,手舞足蹈不停嘚吧。
“我们先生就常说天生我材必有用,读不好书还有别的出路,况且我们年纪都小,自然比不上你们大人,所以以后父王别再瞧不起人了!我总有一天会超过父王的!哼!”
“天天你们先生你们先生的,啧,就会鹦鹉学舌!”
“行了,王爷你就爱跟高儿吵,儿子还小就让着他呗!”
……
不光光是禹亲王府接到了圣旨,学堂里二十几个团子参与了这事儿都接到了皇上的奖赏。
皇上也不单单口头表扬,还送了每人一方珍贵端砚,可把团子们给高兴的。
团子们小小年纪就得了圣上嘉奖,还夸日后定然前程无量。
就凭皇上这句话当爹娘长辈就惊喜得很,脸上跟着有光,走出去又能吹了,别管儿子读书怎么样,只要把皇上夸过的话一甩出去,谁能比得过?
在京城上层圈子也是有分派别的,里面门道多了去。
像看着显贵实则手里没什么权利的皇室宗亲一派,他们看着光鲜尊贵,但实则握有实权的官宦之家或清流世家对他们不屑得很,两派人水火不容,见面就掐,互相瞧不上眼儿。
这下可好!回头出去碰个面就有话头说了,有牛逼可吹,想想对方那张憋屈还羡慕的脸,皇室宗亲们就美得很。
早先还不觉得皇后能教出个什么来,就寻思着不能得罪皇上皇后这才送孩子进去“受罪”的,没想到娘娘还真有一手!
孩子才进宫里念书多久?
以前骄纵无法无天的,现在都学会关心人了,主动给沣江受灾百姓捐款这事真出乎人意料,团子们能主动去想这一点太难得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谁不想着天天玩天天闹?最好是不念书最好!
可他们孩子天天早起晚归恨不得住在宫里不回来了,勤奋好学着呢,非但如此,还学会帮扶弱者。
那点子压岁钱平时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能捐出去,说明团子们都是真心想帮助受灾的百姓,半点没有虚假!
“哈哈哈,禹亲王令郎真是不错啊,有乃父之风,将来定有大出息!”
“彼此彼此,令郎不也如此?老弟跟本王谦虚什么?”
“栾郡王啊,你们家两个孩子是一儿一女吧?得了两份圣上嘉奖?”
“惭愧惭愧,都是皇上抬爱,多亏皇后娘娘教导有方!”
“说来也是,真可惜啊,我们家三郎年纪太小赶不上上次报名,等明年一定得去宫里上学!”
“别羡慕了,要报名得趁早,听说有人去皇上那走后门了,皇宫就那么大,万一名额满了你到时候又得吹。”
“真的?谁这么无耻啊?!”
“那真得赶紧去了,后悔上次没报,我们家那两个还请着先生在家教呢,天天捉弄先生,已经气走了好几个先生,字也没认进去几个。”
栾郡王偷偷呸了一句,自己不相信皇后怪谁啊?现在后悔有个屁用,回头还不一定能报上,老狐狸!
栾郡王心里美滋滋的,当了一辈子透明郡王,竟然头一回被人羡慕是因为抱对了大腿儿!
他暗道自己好眼光,狗屎运也不错,唔……回头多教儿子几招,教他多学学他的生存技能,他家笨儿子得牢牢抱住娘娘金大腿,日后才有好日子过啊!
盛多回了府,还没进他那小破院子就破天荒地被他生父盛王给叫了过去。
常年跟在盛王身边的管家目不斜视,看王爷的孩子跟看路边的一条狗一根野草没什么区别,“喏,二公子进去吧,王爷等着您。”
书房门推开,夕阳的余晖照在小小团子单薄矮小的背影上,脑袋上的卷毛被风一吹微微晃动。
盛多迈着短腿艰难跨过略高的门槛儿,书房内穿着黑色蟒袍的中年男人面无表情手持书卷,没有向门口投过一丝目光。
直到卷毛团子走近了,也不说话,闷不吭声站在一旁好一会儿,他才放下书,低头看地上的团子。
见到那双倔强孤傲的绿色眼眸,盛王脸色更沉了,声音冰冷毫无感情,仿佛对着一个陌生人,“今日皇上下旨表扬你们捐银子一事,你也捐了?”
盛多抿着嘴好一会儿,几不可见点了点小脑袋。
他将头撇向窗外,心头烦闷,想先生了。
“你银子从哪里来?”盛王沉沉质问。
“本王记得你并无月例,手上银钱从何而来?”
“那个贱人是不是给你留东西了?在哪儿?”
黑色蟒袍男人坐在那里像一座大山,相较于年仅三岁还略有些营养不良的小团子来说,简直像不可逾越的鸿沟,他厉声三连质问,盛多藏在袖子里的小指头微动,垂下的绿眸闪过一丝恨意。
“没偷没抢,是我自己攒的。”
“还有……你不许喊她贱人。”稚嫩的嗓音里带着孩童特有的软糯和清脆,一字一顿说。宛如倔强守着最后领地的小狼崽,面对男人沉沉厌恶的目光丝毫不退让。
对峙片刻,盛王忽然哈哈大笑,嗤笑道:“本王听说当年那个贱人害怕被本王休弃还曾差点掐死你?你就不恨她?还这么维护她?”
盛多垂下眼眸将脸撇向一边,小拳头捏得死紧。
盛多走时手里揣着一方端砚,他双手捧着,看着这方砚台的眼睛能发出光来。
走出盛王院子,离着他住的地方老远,但卷毛团子走路走习惯了,他以前没有马车坐,也经常被老王叔带着走路去宫里。
突然有一人从另一边冲出去,伸手向盛多手里的端砚而去,卷毛团子下意识捏紧了砚台,却因为防备不及时和年龄差距让砚台从自己手里脱离了,还因惯性冲击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抢到砚台的人年纪也不大,大约五岁左右的男童,身子养得胖乎壮实,一个人能顶两三个卷毛团子的分量。
他拿着砚台端详了两遍,得意洋洋地俯视卷毛团子,“母妃一直在说今天你得了皇上的圣旨嘉奖,父王还宝贝着不让我碰,原来是这玩意儿啊,呸,也没什么了不起嘛!”
“要不借我用几天,回头再还你。”
男童半点征询意思也无,拿着端砚就要走人。
突然倒在地上的小卷毛团子如同发动攻击的小狼崽儿,窜了出去抓住男童的手另一只手放在砚台上企图抢回来。
“好啊你盛多,竟然敢反抗了,我看你这小野种是反了天了!”
男童抓住砚台另一边,竟然抽不回来,他诧异看盛多一眼,对上那双带着狠意的绿眸冷不丁被吓了一跳。
下一秒又很快反应过来,他气得脸上肥肉微微颤抖,“小野种,看小爷不打死你!”
很快两人对打了起来,卷毛团子人小身板也不如他,在这方面吃亏了,但他凭着一股不要命的狠意毫无章法横打一通,一时间男童竟然耐他无法,被揍得嗷嗷叫。
“盛多,你不要命了吗,你竟然敢打我!我是你兄长找你借点东西怎么了?回头叫父王母妃打死你,把你赶出去做乞丐!”
“啊,小野种疼死我了!”
男童余光见目不斜视眼观鼻鼻观心的下人气不打一处来,嗷嗷叫到:“你们还不快上,把这小疯子拉开啊!”
那些下人本来料想又是大公子单方面欺负二公子,谁知转头一看,二公子死死咬住大公子的手臂不放。
一方漂亮端砚早已在打斗中掉落在地上落了灰,边角隐有磕伤。
卷毛团子终究人小力弱,在几个下人帮助下,不甘地被迫松开嘴巴。
男童终于逃脱了卷毛团子的“铁齿”,他捂着手臂伤口,痛得直抽泣,看着盛多的眼里带着深深的恶意,“一起上,打死这野种!”
说完看向落在地上的端砚,看着被架住的绿眸团子,恶意一笑,下一刻将端砚捡起狠狠地掷向一旁的石块。
啪的一声,端砚狠狠摔落在石块上,摔成两半,滚落在地。
盛多瞳孔猛地一缩,目光落在摔成两半的端砚上,嘴唇微微颤抖。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写卷毛团子这段,码字码得手抖,想冲进去打人嗷嗷嗷!
不会虐团子的(事实是……有多多亲妈团在作者不敢虐(怕被打))
冲鸭,一起为可怜的卷毛多多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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