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疯疯癫癫
从那天开始，他就每天给她发短信，表达他的相思，诉说他的衷情。
他疯疯癫癫地说。她冷冷静静地看。他翻肠倒肚地倾诉，她没有一句话，甚至一个字，再往这个上面去说，去牵引。
他这边情话说完以后，发现她没有回复，他又另辟蹊径地暂停情话的倾诉，而与她聊一聊其他事情。
他不说那些肉麻的情话了，他告诉她，他这边的一切。他已经这个样子了，她不好继续沉默。于是，他们天南海北地东拉西扯，他们开始莫名其妙地说一些无关痛痒的闲话。
她说她去美国以后，学的是经济学。并且告诉他说他们这种理学人才，在美国的经济学这种学科里比较受欢迎，甚至比那些在国内直接学经济学的人还受欢迎。她说，她现在在雷曼兄弟投资银行里当金融分析师。
他欢喜地对她说祝贺祝贺。想拍一下她的马屁。他知道要让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稳定，就必须竭尽全力地绞尽脑汁地让她高兴。
她却说他们这个行当说起来好听，其实，是马屎皮面光。一般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工作的压力，以及内心的苦闷。她甚至在短信里告诉他。现在世界经济危机四伏。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来一次像199年那样的波及全球的经济危机。
他说她是杞人忧天，吃饱了撑的。她说那些是她的感觉。那感觉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根据一系列数据分析以后，慢慢得出来的。
只是唱旺的人多，像她这样唱衰的人少。他们孤掌难鸣。没有话语权，没有话语环境。她只好少说为佳罢了。尽管如此，她心里却十分地难受。十分地苦闷。
他劝她少管世界的事情。只要一天到晚自己开心就行。他告诉她说世界的情况不好。她们这种金融分析师的心情又如何能够自己开心。
两个人就那么驴唇不对马嘴的在短信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他时不时在短信夹杂一些思念她想她的话。她也慢慢地就笑纳了。
虽然没有回应，但是，也没有反对、反抗、反驳。
几个月以后，雷曼兄弟破产了。震惊全世界。世界经济的马车陷入泥潭。
她在短信里告诉他说，她失业了，现在回北京休整。他安慰她说，尽管雷曼兄弟破产了，她可以在华尔街其他银行里去找岗位嘛。凭她的聪明哪里找不到她希望的岗位嘛。世界对她来说，就像小孩子手里的玩具。玩与不玩，完完全全地看她高兴与不高兴。如果她想玩玩全世界，他觉得对她来说简直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她尽管知道他的话里有恭维的水份。但是，她心里还是喜欢听。高兴之后，她告诉他说现在全世界的经济像海绵里的水一样，水水汤汤的东西差不多都被挤了出来。她们这种过去依附在海绵上水份，现在想去任何一个海绵上粘附，都是难上加难了。更何况北京的老父亲又生病了。她觉得这些年，她离开北京，离开中国，一个人在外面疯疯癫癫，上蹿下跳。以为自己要改变世界。现在想来，她觉得她那个样子，对父母，对家庭，对一切与她有关系的人来说，她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愧疚。所以，她想趁着这次机会，好好地休整一下自己。同时，回来照顾照顾她的老父亲。
他虽然在短信里不断给她鼓励与安慰。其实，他心里简直是高兴惨了。他觉得这是老天爷给他的一种补偿。老天爷真正睁开眼睛了。他差一点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
他觉得她回来了，他与她之间的事情，才会有一丝希望。哪怕他心里过去对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没有过多的非分之想，只是想把他心里的想法告诉她而已。就像一首歌里唱的那样“我想把我自己说给你听”。如果两个人还能够通过短信，虽然谁也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是又能够感受到对方的信息，然后，说一些不着边际的甜言蜜语，那么，他就更加地心满意足了。
现在，天上掉馅饼了。又恰恰将他砸着了。他岂能安之若素？如果他还是装疯迷窍，不去胡思乱想，那么，他是不是太假了？那么，他是不是也太不符合人之常情了？
他在他心里不停地自问。他觉得如果她没有回来，还是像过去那样漂在外面。就像任何物质的核外电子一样，离原子核太远，他这个原子核又缺乏向心力、吸引力、凝聚力，她随时随地都有逃逸的可能。那么，他们两个人之间不管他如何持之以恒地对她展开进攻，如何地死缠烂打，他觉得都是水中月、镜中花、望梅止渴而已。
哪怕他爱她爱得沦肌浃骨，哪怕他爱她爱得入骨入髓，哪怕她被他的痴情感动了，哪怕她心里的防线动摇了，哪怕她想让他为所欲为了。但是，两个人天各一方，不是隔州隔县，只有几百里远的距离而已，而是隔着太平洋，隔着不同国家，隔着形形色色的这样那样的壁垒，也是空事情。他觉得他们之间比传说中的牛郎织女隔着一条银河还遥不可及。
他不可能跑去美国陪她。就是他心里想跑去，美国鬼子里那些带有色眼镜的杂种们也会找出这样或者那样的理由不让他去。她更不可能跑回来陪他。他心里清清楚楚地知道他在她那里无论怎样巧言令色地说得昏天黑地也不会达到那种效果。
所以，他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故事会像神话故事里牛郎织女的故事一样，看起来感人，其实，那种痛苦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尽管他心里喜不自胜。他还是尽量地掩饰着他心里的高兴。显得十分真诚地问她这边事情处理完以后还回不回去？他知道他在她面前必须真诚。他现在有的东西也只剩下真诚了。
她说等她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以后，看看两边的发展情况再说。如果能够在国内找到合适的工作，她也就不想回去了。哪里的黄土不埋人？
他心里更加地高兴。高兴之余，他还是试探着问她：
“你那边的婚姻家庭怎么办？”
她回复短信说：
“我现在是一个人吃饱以后，全家不饿。”
他高兴得简直差一点跳起来。他连连毫不掩饰地夸她选择留在北京，留在中国，是她的最佳选择。
她说，那只是她现在的一种想法而已。事情到底会怎样发展，还要看事态的发展情况而定。她说，马克思辩证唯物主义哲学的核心点之一就是说明要用辩证的发展的历史的眼光看看待问题。否则就是形而上学，而不是辩证唯物。
他夸她知识面宽。他夸她聪明伶俐。他说无论她的那种选择，他觉得都是正确的。他说他这些年在国内，走的地方也不多。既没有读万卷书，也没有行万里路，更没有阅人无数，也没有高人指路，所以，没有全局的认识。倒是她一直在世界最前缘的江湖里翻滚，认知、所以，站点一定高一些。
他这样顺杆爬的时候，她那边又突然冒出另外一种想法。她说，出去这么一些年，她也慢慢地长大了。算是看明白了一些问题。
他问到底是啥子问题。她说，这个世界上，无论是啥子理论，不外乎就是人玩人、人耍人的游戏。古今中外，从古至今，人类社会的规律就是“生杀予夺”四个字。既然是玩与耍，既然是予与夺，哪里又不是一个样子呢？
对于真正的赌徒来说，**还分大小吗？予与夺的多与少，玩与耍的轻与重。一个人你到底能不能玩人，能不能耍人，不在乎决定什么地方，也不在乎你有没有智慧。如果环境里没有一些懵懵懂懂的像死人一样的人儿供你玩。你玩起来也会觉得没有啥子滋味，更不会觉得过瘾。
她说在一个每个人都绿眉绿眼地瞪着眼睛要吃人的环境里肯定没有一些人要饿痨饿虾地去吃人一些人死眉瞪眼地等着别人去吃的环境里觉得惬意。
她说，人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动物。能够手到擒拿的事情又何必去辛辛苦苦地苦熬？她说，互联网，智能手机，大数据，一切形形色色的科技发明，早晚会因为几个人的聪明把整个人类退化成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东西。
他说她是危言耸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