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兴心头的事情了了,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嘿嘿”,他干笑了两声,“素兄难得下山一趟,今日我做东,不如出去宴饮一番?”
可惜那弟子却仿佛没有什么兴趣。
潘兴恍然大悟一般,“素兄,你还不知道呢。流瑾拍卖行的水月姑娘,近日里又回到花满楼献艺了。水月姑娘的琴艺歌喉,即便是在汴京这样的地方也是少有的,万万不可错过啊。”
那素女峰的弟子听了这话,眼睛里却闪过一缕奇异的神色来,“水月姑娘?你是说前些年在汴京里声名大好的水月?她后来不是失踪了一段时日?”
潘兴说到这里,却是来了兴致,显然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比起帝玉来说,要更对他的胃口,“素小兄有所不知,那水月姑娘当日里是得罪了了不起的人物,只好远出去躲避,后来辗转进了流瑾拍卖行,成为其中的拍卖主持……”
素女峰弟子了然地点点头,既然是流瑾拍卖行出面,恐怕也就少有凡人还敢有什么异议了。
“既然潘大人有如此雅兴,我便和你一同前往一观”,素女峰弟子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正好,我也有许多年没有见到水月姑娘了。”
潘兴脸上挂着同道中人的笑容,一路和素女峰弟子出了门。
夜琉溪从屏风后面转出来,那个水月,昨天还在流瑾拍卖行里主持,竟然一夜之间就跑出去卖唱,这着实不可思议。
不过这事情原本也不该她管,夜琉溪没有多想。
看着潘兴离开的背影,她倒是有些茫然。封桤泽给她的任务是盯紧了潘兴,但是现在潘兴要去那种风月的场所,她总是有几分反感的。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捏了隐身诀跟了上去。
潘兴这个人在玉雪楼的资料里的描述是中庸平和,八面玲珑,除了他为官的时候没有什么大的作为,最擅长的就是在多方势力之间搅混水。
这么一个人,不得不提放着他是否还有别的下家。
夜琉溪在原地等了许久,才捏了隐身诀从书房里出来。
那素女峰弟子的实力强大,她不得不小心应对。
即便是捏一个隐身诀,也有可能暴露她自己,纵然有凤血镯在手,也难以掩盖住她施展法术时流露出的妖气。
她才刚走到外院,便觉得一阵寒风从背后袭来,心头本能地机警起来。
原地一个打滚躲开了那道由剑气带动的寒风。
可攻击之人却没有打算放过她,仍旧紧追着上来,竟是施展开一招剑势,将她所在的地方封住。
夜琉溪心中凛然,这个素女峰的弟子果然沉得住气。恐怕是在书房之中就有所怀疑,特意等在门外的。
眼看着一道剑势笔直朝她胸前袭来,她不得不拔刀相迎,硬生生将那飞剑隔开,她立刻趁着这一瞬间的空档,腾身而起,趁着自己的隐身诀还没有完全消退,向城外极速飞去。
在汴京城与人动武绝对不是明智之举,她是妖,一旦被察觉有如此强大的妖气在帝都之中,她必然会面临巨大的麻烦。
大梁的皇族,是绝不可能容忍她这样强大的妖出现在帝都的。
飞剑仍然穷追不舍,眨眼便到了她身后,她不敢减速,只能微微侧过身子,避开了要害部位,却是伤了手臂。
夜琉溪因为没有出手抵挡,速度没有受到多大影响,也不过就是这一击的时间,已经远远将素女峰弟子甩在身后。
她紧咬着牙只管往前飞走,眼里却燃着怒火,若非是她的魔族术法在人间界无法施展,哪里轮得到这个弟子在她面前嚣张。即便是素女峰的长老来了,也不敢在她勉强放肆。
今天这亏,可吃得不小。
她在城外的一处树林中落下,从手链的空间中取出上药给自己敷上,又换了套干净的衣服。
这手链正是慕绾送给她的,其中有一个不大的空间,可以随身存放一些小东西,她习惯性的在里面放着外出任务时需要的伤药衣物和干粮,随时都是整装待发的状态。
现在那手链中还多了一种东西——玄铁精。
叶阶把这东西给了她,她却苦于没有炼器的辅助材料,不得不先放在手链之中。
原本玄铁精已经是炼器材料当中的极品,就算只用玄铁精,也应当可以炼制出不弱的法器,可夜琉溪却有些舍不得这来之不易的珍贵材料,这才选择留下来。
素女峰的人已经发现了她,现在虽然没有追上来,也并不完全安全。
夜琉溪权衡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去找封桤泽将潘兴府上的事情汇报一下。至于后面的事情,便不该再由她负责了。
她身上有伤,不便剧烈运动,就走路前往封桤泽的府邸。
封桤泽是亲王身份,按理在京中有权安置一处宅子居住。但是他所住的地方却是在城外的一处山庄。
上一次夜琉溪去找他商量叶阶的事情便已经知道了去路,这时候因为受伤,也就信步走过去。
好在他住的并不远,很快就到了山下。
因为山上有封桤泽的宅院,这原本颇有几分粗野形状的山经过适度的改造。原本陡峭的山壁被铺上一路的青石板砖,环着山慢慢蜿蜒而上。
不得不说这可是大手笔,恐怕光是修这一条路的工程量便要耗费数百人的劳力。至于将整个山体的走势改造,更是难以想象的。
夜琉溪一边顺着山路走着,一边想封桤泽到底是何方神圣。
以他的手段,在这皇位的政斗之中看似已经稳操胜券,但他却迟迟不肯表露夺位之心,他到底,在等什么?
夜琉溪没有想明白,却碰上了一个人。
玄风。
这可是封桤泽身前的熟面孔了,不过夜琉溪和他没什么交情,也就没有招呼。
哪知道,玄风却一改往日对她不冷不淡的态度,自她身后绕上来,因为他是快速在往山上跑,便从她身边掠过。
这本来没有什么不妥,有问题的是,他看似无意地撞了她一个趔趄。
倒不是夜琉溪太弱,而是她根本就没有防备。
玄风的身手虽然和她们不在一个层次上,可是也不至于走路会撞到人。
夜琉溪冷了脸,“你什么意思?”
她是不喜欢惹麻烦的人,却不是可以随便冒犯的人。
“没什么意思”,玄风已经跑出去一段,听见她说话,有些意外地回头来看。
可能是他没有想到夜琉溪会这样的强硬吧?以玄风在封桤泽面前的信任,很少有他的手下会跟他叫板,何况只是撞了一下。
——他还不知道夜琉溪和封桤泽只是合作关系,而不是下属。
“我可不认为你刚才这一下是无意的”,夜琉溪的声音依旧冷漠。
玄风回过来走了几步,利落的一身劲装显示出他刚刚完成了封桤泽交代的某些任务回来,“我就是有意的。”
夜琉溪挑了挑眉,“为何?”
她并不怀疑玄风对封桤泽的忠心,但正因如此她才会有疑虑,玄风的意思,和封桤泽的意思没有多大差别。
玄风从喉间挤出一声冷哼,“我不知道主人是怎么看上了你的,但是有些事情,你未免做得太过了。”
夜琉溪听得莫名其妙,她和封桤泽合作了这么一段时间,怎么说也是她时常受伤,怎么就过了?
“你想说什么?”夜琉溪问。
玄风是个武人,身法灵活不在话下,但性子却是直来直去的。看她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心里的火气蹭蹭地就往上冒,“你竟然装作什么也不知道?那我问你,水月的事情,你怎么说?”
水月怎么了?夜琉溪皱眉。
她和水月打的交道,总共加起来也不过就是水月请她喝了一顿茶,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罢了。
怎么就过分了?
夜琉溪见他多少还愿意讲道理,也不为难他,换了一个稍微和气的语气,“我确实什么也不知道,你要是有什么想法,直接告诉我便好。”
玄风看起来有些意外,先前夜琉溪叫住他,他还以为这是个刺儿头呢。没想到她竟还能放下语气说话,“你真的不知道?”
夜琉溪没有再重复,只是摇了摇头。
玄风冷眼打量了她一番,最后说,“你不知道也算了,我不为难你。但是水月的事情,总归还是为了你。”
夜琉溪听了觉得好笑,就凭玄风的身手,要说不为难她这个话,未免还不够格。但是她没有反驳,因为她有些想知道,这个向来只听封桤泽命令直来直去行事的玄风,到底想要说什么。
“那,你总该告诉我是什么事?”夜琉溪问。
玄风皱了皱眉,“你昨天不是见过水月吗?”
夜琉溪点头。
“昨晚你和主子一起从她那里出来的,今日主子便让她回了花满楼。我实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主子对她做这样重的惩罚。”
“她原本为主人奔波了数年,搭理那么大的拍卖行也从未出过大的纰漏。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仅仅和你谈了一番话,怎么就被赶回去卖唱?”
夜琉溪想起在潘府听见的话,合着水月回到花满楼并非是有什么任务,竟然是被……撤了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