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别院,淡薄的月色被浓厚的云遮掩,洒在窗前便只剩下些微的光亮。
封桤泽将手支在随意披散的黑发中,侧躺在软榻上,眼神却锐利地像要划破这夜幕。
“王爷”,玄风将刚沏好的热茶端上来放在他身前。
而后站在一旁。
许久没有这样安静的夜晚,这一步步走得越是远,夜便会越发的冷清,亦充满鲜血。
“夜深了,主子还不想歇息吗?”玄风在一旁提醒道。
封桤泽的睡眠一向不好,纵然他身体强健,久了也有损于身子。
“我来京中有多久了?”封桤泽不去答玄风的话,反而问道。
玄风愣了一下,不知他为何问起这事,“也有月余了。”
封桤泽的眼睛里看不出波澜,像是在想些什么。
玄风是习惯了他这样的,只安静地陪在他身旁便是。
忽听得封桤泽开口,“有客人到了。”
玄风的身体一下子绷紧了,他竟全无察觉。
“哪里敢当你的客人,只不要向上次一样,见面先动刀子就行了”,夜琉溪干脆利落的声音恰时从窗外飘进来。
封桤泽没有起身,就半躺着,饶有趣味地看那跑进自己卧房里来的小妖,此刻她一身黑衣,将长发用一条黑色的布巾挽起,却有几分说不出的英气。
夜琉溪没有想到会是这样香艳的场景,落地脚下都有些不稳。上次在破庙中他似乎也是这样的半躺着,慵懒疲惫的样子,却处处透露出凶狠危险的气息。
“找我有事?”
他懒懒的发问,仿佛夜琉溪再来迟片刻,他就要睡着了一般。
“嗯”,夜琉溪点点头,将脸上的面罩扯在脖子上,“为我父亲的事。”
封桤泽挑眉,“你父亲?”
“叶阶。”
“你真打算认他做父亲?哪怕你并非他亲生?”封桤泽反问,只是他早就猜到了她的来意。
夜琉溪摸不准他的脾气,只回答道,“他待我不薄,我既然用了他女儿的身份,便将戏做足有何不可?”
“怎么,你要找的月痕还没有线索,你却要管起别的闲事来了?”封桤泽皱了皱眉,这话与其说在问夜琉溪,不如说也是在问他自己。
夜琉溪哼了一声,“月痕我自然要找,但有些闲事,却不好不管。”
“小妖精,你要知道,管的事情多了,心思便会不够用”,封桤泽从软榻上站起来,走到夜琉溪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和我是合作关系,我替你找月痕,你替我夺位,别的事情,都不在我们合作的范围内。”
他的靠近带来一股沉重的压迫感,即便是身为魔族护法的夜琉溪,也不禁觉得有些压抑。和慕流年那种摆在面上的狂傲凶狠不同,封桤泽像是看不见底的黑暗,将所有的事情都藏在身后,你永远也摸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也永远不知道他手上还有多少底牌。
未知的恐惧,才是最可怕的。
“别的我都不管,但是叶阶却不准你动,若是要合作,就拿出诚意来,否则,我们的合作关系也可以到此为止”,夜琉溪倔强道。
他听得皱了眉。
上次为了左相府上的事情,她就说要终止合作。现在竟然又用结束合作关系来威胁他,当真以为他封桤泽少不得一个妖精的帮助么?
这个小妖,哪里来的自信?
他垂眸看了她一阵,却不知如何地消了心里的怒火,反而问道,“这诚意我可以给你,那么你的诚意呢?”
早知道这人没有那么好说话,果然,他这讨价还价的功夫,比起那些小商贩来说可是要厉害百倍。
“你想要什么样的诚意?”夜琉溪问。
封桤泽弯了嘴角,她全然没有察觉到在这月色下她有多么诱人吗?
他正站在她身前,突然伸手一把扶住她的脖子,将唇印上了她惊讶微张的小嘴。
夜琉溪没想到封桤泽竟然一言不合就耍流氓,要知道在皇宫中那次,本来是她理亏,也就勉强忍了。可这是什么鬼?
她便故技重施,张嘴去咬他。但封桤泽又哪里是会在用一个地方栽倒两次的人?
他一手将夜琉溪的头扶住不许乱动,一手却将她揽入怀中。
夜琉溪只觉得一股浑厚的男子气息和刚刚沐浴后的檀香随着他的呼吸和怀抱冲进自己的身体,蓦地就红了脸。
“唔……”
他趁着她张嘴去咬他,反而侵入得更深。
她推搡着他,却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封桤泽觉得这荒唐极了,他竟会这样念念不忘她的味道,只想不顾一切地加深这个吻,去品尝她的香甜,舍不得放开。
但这屋子里最崩溃的人却是玄风。
要这么劲爆吗?要这么突然吗?考虑过单身汪的感受吗爷?
可惜再给他十个胆子也是不敢打扰封桤泽的,他只能默默地站在原地画圈圈,选择非礼勿视。
夜琉溪终于忍无可忍,找到个机会狠狠地咬在他舌尖,他痛得闷哼一声,皱紧了眉,一股腥甜的血腥味道在嘴里扩散,却非但没有让他退去,反而加剧了他的侵略。
她为了躲他拼命地往后靠,他却是步步紧随,此时她的上半身都弯了下去,全靠他一只手在后面托着了。
夜琉溪气得崩溃,可偏偏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随着他的吻悄悄地从她的身体里蔓延出来,让她失了反抗的力气。
“唔……”
她轻轻叫了一声,腰上却再也没有半分力气,重重地将身子落进封桤泽怀里。
完蛋。
夜琉溪觉得再这么下去迟早要完,她定是有哪根筋搭错了,才会跑来找封桤泽的。
封桤泽察觉到她认命似的将眼睛闭上,终于餍足地收了口,将她软绵绵靠在他怀里的身子抱住,“这算是你的诚意,我很满意。”
夜琉溪气得跺脚,恨恨地要推开他,“你混蛋。”
封桤泽却把她抱得更紧,“好了,告诉我,你到底要我如何对叶阶?”
他的呼吸吐在夜琉溪耳际,让她的身子又酥软了几分。
“这事情,不准牵扯到他”,夜琉溪被他占了便宜,定要想办法讨回来,索性狮子大开口。
他猜到她的心思,见她满脸娇羞,却还要硬着头皮和他讲道理,实在有趣得紧,他于是故意靠在她耳边,一边说话一边吻着她的耳朵,“小妖精,你爹是右相,群臣之首,要我将他撇干净,你刚才给的,还不够。”
“你……”夜琉溪要炸了,可惜她的身手还不如封桤泽,要逃脱也不是容易事。
封桤泽见她这样,心中又燥动起来,可他知道眼下绝不是时候,只能强忍下来。只是不能再和她纠缠下去了,他怕自己忍不住。
“我答应你,在我有足够的把握之前,不将他牵扯进来。”
这刚好卡在夜琉溪这趟来的底线上,她总觉得是被人占了便宜,却没能多要到一分好处。
自打来到人间,她竟然处处输给封桤泽一筹。
“那你抱够了没有?!”她气结,只能吼一吼出出气。
封桤泽笑了笑,原本温润儒雅的五官在这时候竟显出来几分邪魅,“没够。”
他说着,却放了手,“不过来日方长嘛……”
夜琉溪泪奔,在他撒手的一瞬间狠狠地一脚揣在他小腹上,然后逃也似的从窗户飞了出去,身子却还有些乏力,斜斜地将窗子一角撞得裂开些许,却是头也不肯回地跑了。
封桤泽捂着肚子痛得弯了腰,这个丫头,明明是只木灵,怎么这样野性难驯?
一边儿的玄风本来被这突如其来的活春gong震得连回避都忘了,最后却听了一阵子讨价还价,不得不承认,说到撩妹恐怕没有谁能比得过自家王爷。
只是这临走的一脚,也是堪称完美。
许久没有见到自家主子这么憋屈了,不知怎么有些暗爽?
“玄风”,封桤泽终于缓过气来,正看见了旁边笑而不语的玄风。屋子里暧昧的温度骤然就降了下来。
“主子”,玄风赶紧跪了下去。
封桤泽的声音淡薄,甚至还仍然带着些微的沙哑,“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呢?”
玄风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没有。”
封桤泽冷笑,“你最近任务挺多的,不知道身手可有退步啊?让我试试?”
“三思啊爷……”玄风的哀嚎戛然而止。
毕竟他的身手也并不差,一边嚎着,一边却躲开了封桤泽迎面飞来的一脚。
封桤泽却是紧紧跟上,玄风方才的躲闪已经乱了身体的重心,被封桤泽赶上,再无任何悬念。他下手还算有轻重,虽是有些痛,却不会真的伤了玄风。
只是可怜的玄风,到最后也没有想明白自己是为何挨揍……
夜琉溪还未走远,便听见他院中的响动,恨恨地“呸”了一声,只会欺负人的败类。
她果断地打定了主意,今后好好去找月痕的线索,像是封桤泽这种人,还是少招惹的好。
惹不起,总还是躲得起的。
她飞快地掠过半空,直到了叶府,才从她自己居住的院墙处一跃而入。原本叶府的防守也算是森严,可是叶夫人为了为难她,却是故意将这里的守卫撤去了一半,这时候正方便了她出去。
街对面的一处小摊上,卖宵夜的老板抬头看见她进门的身影,“这么晚。去了哪里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