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邀请你以那些蔬菜瓜果入股,和我共同管理经营那家食品厂。相信在你我两人的共同努力之下,一定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就打造出一个盛大的食品王国!到时候,别说将我们厂里生产出来的各种果干、肉脯和果酱卖往华国各地,让每个人提到零食,下意识想到的就是我们,就是出口到国外,霸占国外大部分市场,也不再是一个虚幻飘渺的梦想!”
不得不说,顾美美极擅长洗脑,或者,应该说是蛊惑人心。要知道,她这个所谓的“食品王国”想要顺利发展壮大,并成为全国甚至全世界范围内所有食品厂都无法替代的“独一无二”般的存在,食品厂所生产的一应产品,在进行二次或三次加工之前所选用的原材料,才是至关重要的。
八十年代初期,为了提高农作物的产量,减少农作物生长过程中遇到的各种病害导致的经济等方面的直接损失,农民们就已经开始使用各种对土壤和农作物有害的化肥、杀虫剂和杀毒剂。
千禧年后,经济得到了飞速发展。然而,农作物也在各种高科技和信息的双重爆炸影响下,出现了诸如糖精葡萄、催红素番茄、避孕黄瓜和甲醛白菜等黑心商人为了谋取暴利而折腾出来的各种促生长、保鲜和增味的手段。
再加上,大量杀虫化肥等东西的使用,对土壤带来的危害,工厂排出来的废水废弃,对农作物生长环境的影响,让人如何不生出这样的疑问——商场超市里售卖的高价有机蔬菜瓜果,是真的有机栽培吗?还是打着“有机”旗号,实际上并非纯粹有机方式栽培出来的,只为了牟取暴利?
这种情况下,也就薛玲,换了其它人,哪怕再如何地知根知底,但,重生而来的顾美美也不敢夸下缔造一个“食品王国”的海口!
毕竟,人心叵测。尤其,在涉及到资本利益的情况下,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在合作过程中,因为旁人许下的重利,或者被人拿捏住把柄而被迫,或者单纯地因为自己的私心,而反过来坑她一把?
她不敢、不愿、亦不能去赌。毕竟,重生而来的她是打算将全部的心血和精力都放在这一份事业上的!
薛玲眉头微蹙,说来,她虽没有特意隐瞒自己承包了辽省约摸三分之一山地这件事,但,官场里就不乏人精,而,对这些人精来说,“什么话能说,什么话是万万不能说”的道理,那是比任何人都玩得溜。因此,若非她和身后所在的薛家同意,否则,别说一年半载,就是十年八年的,这个消息也不可能透露出去。
那么,顾美美又是从何处得知此事的?不外乎重生前那一世的记忆而已。
当然,这些,并不是薛玲犹豫迟疑的理由。真正让她疑惑不解的,却是顾美美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意思:“你真的决定放弃京城,转战辽省了?”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但……”顾美美脸上浮现一抹苦涩和难堪,完全没有以往每每和薛玲交谈时那幅虽然“知道薛玲很有能耐,未来会成为让人敬仰膜拜的大佬,但,得到命运恩赐,获得重生的她,这一世,也不逞多让”的自矜,“最近这些年,你没有再关注林佟和罗清婉了吧?”
虽是疑问,却带上了肯定的语气。
薛玲挑了挑眉,对于顾美美这种“虽然我身处困境,想寻求你的帮助,却依然不愿意同你坦陈心扉,更不愿意自揭短处”的纠结复杂的想法,和紧随而来的粗糙直白的转移话题方式不置可否,却也没有任何深究的想法。并非单纯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而是她和顾美美之间保持着眼前这种不远不近,不疏不亲的相处方式,即可。
说来,打最初,她就没将林佟和罗清婉的为难、算计和挑衅放在心上,就如同“狗咬了人一口,难不成,你还要自降身份,由人变为狗,也窜上去咬对方一口”这句话所说那般,真正的“夏虫不可语冰”。
顾美美又笑了笑,眼角眉梢间流露出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懊恼和颓然:“这些年,他们在南方发展得很不错……据说资产已经超十亿……”
在京城的时候,因为罗清婉屡次找薛玲的麻烦,使出来的手段粗暴直白得让人不忍直视,就连林佟也不免受到影响,以至于她这个“旁观者”也不免以为薛玲的能耐大到能轻易就秒杀自带男主光环的林佟了。
万万没想到,离开了京城,林佟竟犹如蛟龙入海,瞬间就破了薛玲强加在他身上的困局。就连原本并不被人看好的罗清婉,这些年也频繁出入各类宴会,逮着机会就可劲地秀恩爱不说,还处处显露出一身非富即贵的气势,为人处事的手腕心机更是高明到让许多世家子弟都称赞不已,只觉得林佟还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今世才能觅得这样一位贤内助。
说不出得到这些消息的那一刻,顾美美心里是怎样的复杂难辨。就如此刻,也说不清她是为什么以一种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暗含艳羡和嫉妒的神情,当着薛玲的面侃侃而谈,就差没直白地显露“恨不能时光倒流,那么,一定会不择手段地抱大腿”的想法。
这样的想法和观点,大多重生者身上都会有。
哪怕他们明里暗里都有“我知道未来的发展趋势,随便一两个点子,就能为自己赚来数不尽的钱财,进而通过这些钱财,打入顶级权贵圈,获得让普通百姓们都艳羡不已的尊贵地位”之类的想法,但,在面对记忆中那些跺跺脚,就能让偌大的华国也为之震动的大佬时,也会下意识地就选择“抱大腿”。
——有宽敞明亮的通天捷径可选,为什么要选择一条不辩前路,荆棘密布的狭窄小道?
这样的想法,薛玲理解,但,并不赞同。并非单纯的“求人不如求己”,而是上一世,末世爆发后,见多了人心险恶场景后悟出来的“自身强大,才无惧阴谋诡计,更无惧艰辛困苦”的道理。
……
“爷爷,顾家最近很闹腾?”这天晚上,薛将军才回到家,薛玲就按不住满腹好奇地问道。
“你不知道?”薛将军似笑非笑,其它人这般问,也就罢了。就薛玲这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玩得溜溜转的人,别说什么“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事”,怕是这世间的事情,包括那些所谓世家们自认的隐秘,只有她不想知道的,没有她不知道的。
“当然。”薛玲应得那叫一个坦荡,就差没指天对发发誓一番了,“我每天那么忙,哪有空去关注些狗屁倒灶的烂事?”
薛将军不置可否:“你手里是什么东西?”
“合同。”薛玲轻拍自己额头,“瞧我这记性,爷爷,这是今天顾美美给的一份关于我在辽省承包的那些农场产出的蔬菜瓜果入股合同,你明天带到办公室里去,顺便帮忙找人看看这上面的条款有没有什么问题。如果没问题的话,我就通知顾美美过来签约。”
这回,薛将军终于震惊了:“我以为,你不喜欢顾美美。”其实,说不喜欢,都是好的了,在薛将军看来,再严重一些,都可以用厌恶憎恨这样的词语来形容了。
“是不喜欢。”薛玲并不避讳自己对顾美美的喜恶好感度,但,这并不妨碍她和顾美美做暂时的盟友,“在庞大的利益面前,什么爱恨情仇都不重要。”
在利益一致的前提下,能瞬间化敌为友;一旦利益冲突,那么,再亲密的家人朋友也会瞬间翻脸成仇。
“行吧。”薛将军嘴角抽了抽,不打算再继续和薛玲探讨这人性和利益有关的话题了,否则,还真难说到最后他会不会也被洗了脑。
没办法,这些年,薛玲的嘴皮子是越发地利落了,那大道理也是一筐筐的,分分钟就忽悠得人连自己姓甚名谁都给忘记了。偏偏,在外人面前还一幅温婉良善、乖巧贴心的好孩子模样。一旦离了外人的眼,就毫不犹豫地放飞自我,说话做事已经不是单纯地用“直来直往”这样的字词就能形容的,真要说的话,还真是“犀利毒舌”到没朋友。
“爷爷,这份合同要得比较急,最好能请你的朋友帮忙尽快查看哦。”
虽然,这些年,薛玲很少请求薛将军的帮助。而,一旦她出声了,那么,薛将军定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就妥善处理好。但,涉及到顾美美,啊,不对,应该说是涉及到她以辽省为基地继续往四面八方拓展的大事业,虽还达不到“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紧急重要程度,但,能早一天安排妥当,她就能收回心神继续研究地图,思索下一个圈地的范围了。
所以,为了自己的农场主大业,冲鸭!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在三天内给到消息。”
薛将军:“……”该庆幸,他已经坐到椅子里了,还没来得及喝茶吗?否则,此刻,还真难说不会跌个大马趴,再或者直接喷茶。
“咋这么急?”薛将军翻了翻记忆,最近这几个月里,顾家虽有些争执吵闹,但,一大家子的人住在一起,难免有些口舌之争,这还真算不了什么。
“我估计,顾美美和家里闹翻了。”薛玲想了想,又补充道,“可能和江景成有关。”
今年,顾美美16岁,江景成19岁了。
这年代,这岁数,搁农村里,早已经结婚生娃了。而,搁城市里,即便是顾家和江家这样家里长辈们都受过高等教育,儿孙们更是生来就享有寻常人想象不到的精英教育资源,论见识阅历都分分钟就秒杀一应普通人的权贵世家,也会考虑起联姻的事情了。
偏偏,五年过去了,顾家虽没能挤入顶级权贵圈,但也一路稳打稳扎,再加上家里下一代个个成器,前途未来可期。因此,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少则十来年,多则二十年,就能再上一个新台阶。
而,江家呢?
即便四年前,江家长子嫡孙江浩羽和陆雪瑶就已订婚,更在去年就已经举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以此来向世人宣告江陆两家正式成为“互帮互助”的姻亲;即便顾美美和江景成这位长房嫡幼子相知相惜到相爱,并明里暗里地借用了顾家的力量帮助江家,但,这些年过去了,江家也只是从当地一个普通家族跃升为一流家族,放京城也只当得起“三流家族”的评价。
世家向来有“高门嫁女,低门娶媳”的说法,再不然,也要讲究一个门当户对,退一步来说,也要讲究一个寒门贵子的说法。然而,江家和这三条的哪一样都搭不上边,又如何能让顾家同意顾美美和江景成的婚事?
是的,江景成确实很优秀,即便比江浩羽这位长子小了11岁,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也确实当得起一个“少年英才”的评价。但,别忘记了,世家之间的联姻,永远讲究互帮互助,而不是一方倾尽全力地相助另一家,哪怕损耗到自家根基也全不再乎。
更何况,这世间,还有“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一人之力难以擎天”的说法。即便江景成手腕、心机和权谋无一不缺,甚至还比许多顶极世家倾全族之力培养的“准继承人”还要优秀几分,但,在有一整个家族拖后腿的情况下,很容易就陷入独木难支的场景里。
到时候,顾家是救,还是不救?而,救的话,又该怎么救?又要牺牲多少利益,耗费多少人情?又该如何平息家族其它人的愤懑和怨怼?最最重要的是,倘若,这些利益和人情用于自身,又能让自家发展壮大几分?
这些种种,连看似一团和睦温馨,其实各房也难免有些小算盘的林家也都会犹豫踌躇,就更不用说顾家这样内斗纷争不断的家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