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唇将将要触碰到一起时——
叩叩叩。
“秦先生?书房有您的电话。”
一道声音,打断了他。
动作,还保持着,却没了下文。
秦靳南眉头一紧,偏头:“知道了。”
将怀中的小丫头又按原位,放了回去。
秦靳南两手撑在她身边,垂目,望着身下睡得浑然不觉的可人儿。那粉嫩嫩的小脸皮肤极好,像婴儿一般,吹弹可破。纤长的眼睫随着呼吸的起伏,微微颤动,勾人。
“今天,暂且放过你。下回可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俯身,在她光洁饱满的额上烙下一记轻吻。
吻得不重,却迟迟未撤离。
“唔……”
苏米似是觉得身前太有压迫感,皱着两道眉,耸了耸鼻子,一翻身,便错开了男人的唇。
可,秦靳南并不觉得失落。
反而,开心。
仔细想来,这还是他头一回,这样亲吻她。
以往,这小东西表面上脾气倔,心里却是怕他的,他们哪有机会可以离得如此近?更别说亲吻这种事。
他笑。
起身,提步出门。
忽然,外衣一紧,秦靳南低头,发现那只作恶的小手扯到了他衣服的衣角,使劲攥着。
像是不愿他离开。
他敛眉:“米米?”
“别走。妈妈……”她苦着小脸,“我想回家。”
家?
这里,难道不是她的家?
还是说,她从来都没有把这里当成是家?
心,沉了沉。
秦靳南抽回衣角,顿了顿,一言不发地出了门。
……
第二天。
苏米睁眼那瞬,头痛欲裂。
“嘶——”
艰难地撑起身子,她环顾一圈,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哪里。
怎么搞的?
她揉着太阳穴,脑筋转了半晌,想起昨天发生的那些事。
“哎呀!我怎么就回来了呢?秦叔他……”
在医院,她口口声声说不要他管,离家出走。现在倒好,自己又回来了,不仅如此,还被他听到自己说他是老玻璃,又吐了他一身酒。这脸可丢大发了!
想着,苏米掀开薄被,身子一拧,双脚还没落地,却是一怔。
昨晚……
隐约间,她似乎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画面。
男人坚硬的胸膛……
滚烫的温度……
还有,那带着淡淡古龙水香味,软软的触觉……
“天啊!”
她一把捂住自己的嘴,惊恐。
昨晚那个味道,怎么那么像……秦叔?
如果没记错,他一直用的都是那种香味的男士古龙水。
难不成,昨晚他……
“不不,苏米,你一定是做噩梦了,一定!”她懊恼地拿拳头敲自己的头,“那怎么可能会是秦叔呢?他那么凶,哪里会温柔?所以……”
等等,不对。
是别人也不可以啊!
她好好的在自己房间睡觉,怎么可能会有人对她做……做那种奇奇怪怪的事情?
所以,一定是幻觉!
一定是!
一遍遍在心中麻痹自己。她仍是不放心,匆匆忙忙洗漱后,忐忑地推门,下楼。
“苏小姐,醒了?”陈妈从厨房端着汤羹,抬头便看到猫在楼梯上,鬼鬼祟祟的她,“八点时我还打算上楼叫你,可秦先生不准,说你得十点后才能醒。这不,连早饭都让我迟点儿准备了。”
说着,将手里的碗碟举了举。
秦叔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苏米眉头一皱,小声问:“那,秦天……不对,秦叔是不是已经走了?”
“这么不愿意看到我?”
身后,一道凉凉的声音传来。
苏米脑袋里的那根弦倏地绷紧,僵硬地转身。
想起昨晚,小脸憋得通红。
“……秦叔,早。”
“早。”
秦靳南再自然不过地同她打了声招呼,端着喝完的咖啡杯,从她身旁走下楼。
将杯子递给陈妈,回头:“别磨蹭,吃早饭了。”
“哦……”
苏米慢吞吞地应了声,再看他,神态自若,完全不像是做了“坏事”之后的样子。
看来,昨晚真的只是幻觉。
有了这个结论,她自然安心不少。
跟在他身后,进了餐厅。
秦靳南虽然不经常住在这里,但餐厅的规矩一直没变,正对门的那张主位,除了他,谁都不敢坐。
苏米乖乖坐在他右手边的位置,等着他抄起筷子,这才敢动作。
“头还疼吗?”
胡乱摇头。
秦靳南不满,拿筷子猛地敲了下她的碗:“我在问话,好好回答!”
“不疼了……”
好凶……
苏米吞咽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将椅子往一旁,挪了挪。
秦靳南自然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中,懒得搭理,只管专心吃饭。
结果,剩下的一段时间内,整个餐厅,就只是筷子偶尔敲击碗碟发出的响,安静极了。
苏米越吃,便越觉得气氛很是尴尬,憋了好一会儿,终于是忍不住——
“那个,秦叔……你什么时候还出差?”
这话,问得可太不经大脑了。
秦靳南拿冷冰冰的眼神睐她:“怎么?巴不得我不在家,你好翻天?”
“……”
冤枉!
她、她真的只是想随便聊聊天,缓解一下气氛!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米迅速放下筷子,急切地看向他,“我怎么会不希望秦叔在家呢?这是秦叔的别墅,你在,是理所应当的事,反而是我……”
“你?”秦靳南眯眸,“你怎么?”
她谨慎地看他一眼,发现他面无表情,不知藏了什么心思,让人捉摸不透。
既然如此,苏米索性就不猜,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我才是这里的外人啊。秦叔供我吃,供我住,我还给秦氏惹下那样的乱子,实在太不应该了。等我正式毕业后,我一定不再为秦叔添麻烦,离开这里,省得有外人在,害的秦叔都……”
“你,再给我说一遍!”
秦靳南“啪”地将筷子拍在桌上,手背的青筋,突突直跳。
好一句“我才是这里的外人”,他何时何地,说过她是外人?
五年当中,他恨不得把能给的都给了。
最好的学校,最好的班级,自从这小东西上了大学,离家远了后,他更是担心,生怕路上出了岔子,便吩咐专人每天都悄悄跟在身后。如果不是她不喜欢被别人另眼相看,他早就为她配一名专职司机了。
病了,他第一时间赶回来陪着,不敢太接近,生怕自己那份心思流露出来吓到她,便只能把担忧都往心里藏。
他自认为,活了三十年,从未对任何人如此关心爱护过。哪怕是他自己!
现在,她一口一个“外人”,简直狼心狗肺!
苏米被这一下,惊得瞪圆了眼睛,张着嘴巴不敢吱声。
动不是,不动,也不是。
她……怎么了?
说错什么了吗?
不就是犯了错,让公司损失了一笔钱吗?
是,那的确是她不对,可也不至于……不至于这么凶她吧?
她明明一直都在道歉,他还有什么不满呢?
“秦叔,你凶我做什么?”苏米眉毛一竖,小手攥成拳,“你对我哪里不满,你直说便是,动不动就冲我发脾气,这算什么呀?你都三十岁了,于我来讲,是长辈,难道不可以宽容晚辈一些吗?”
长辈。
晚辈。
他真是恨死了这样的身份!
秦靳南怒极反笑:“我看你现在是翅膀硬了,都敢这么和我说话了是不是?苏米我告诉你,别以为自己快要毕业,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没有我的允许,你妄想离开这里,离开秦氏!只要我秦靳南不点头,你若敢走出来这里半步,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秦叔,你不讲理!”
腿长在她身上,他有什么权利限制?
再说了,以后,无论如何她都是要离开的,总不能一辈子住在这里吧!
她要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爱人和孩子,三口之家,幸幸福福,而不是和他这样一个到三十岁还没女朋友的大叔,相伴着孤独终老!
秦靳南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俊脸凑近,带着慑人的冷肃。
“讲理?我费钱费精力养了你五年,可不是为了和你讲道理的。苏米你给我记住,你永远没权利同我讲什么道理,只有我要求你的份儿,而你,只能乖乖听话,否则……”他缓缓拖长音调,那声音里,听不出半点儿恼怒,却莫名令苏米出了一后背的冷汗,“否则,别怪我做出什么不可逆转的事情,到时,后悔可来不及。”
此刻,是炎热的夏季。
苏米却在这番不咸不淡的话语中,冷不防打了个颤。
她艰难地仰着头,下颌被捏住的地方,越来越痛,她小脸微微发白。
大坏蛋!讨厌鬼!欺负弱小!
心里,骂着。
眼前,浮出一层淡淡水雾。
苏米委屈极了。
她不知道他所谓的不可逆转的事情,究竟是指什么,但她绝对相信,如果发生,那她一定是后悔都来不及。
秦靳南这个人,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毫不含糊!
可苏米不想就这么低头。处在叛逆期的她,怎么能随便就认输?
“我不怕!你就知道凶我,威胁我,你养我这么久,根本就只是图个一时兴起,恐怕,秦叔从来都不拿我当亲人看吧!”苏米使劲儿吸吸鼻子,强作气势地说道,“可秦叔不知道,从我到这里第一天起,我就拿你当亲叔叔看待。你唯一一次在别墅过生日,我花了两个晚上,亲手为你编了条手链,可你呢?你说我不务正业,不好好学习,还把手链抢走扔掉了!秦叔,我讨厌死你了!”
一通发泄,苏米干脆连汤碗都摔了,碎片溅了一地,随即调身,一头冲出了别墅。
身后,男人五味杂陈的表情,她一分都没瞧见。
佣人都候在餐厅外,里面气氛凝重,没人敢上前。
秦靳南看了眼地面的狼藉,没动。
好一会儿,他垂首,指腹重重按揉着眉心。
是,那次扔手链,是他不好,但那时她正面临高考,学习那么紧张,他是一点儿都不想因为自己而耽误了她,所以才会发脾气。
本以为,这件小事早就过去了,可却不想,她竟还记了这么久。
苦笑。
也不知,他现在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