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宫的笙月再次来到司制房传话的时候, 矣姀随着她去了常乐宫。
步入常乐宫正殿时, 矣姀一眼便看到了窝在美人榻上假寐的常乐公主。
在笙月走上前去唤醒常乐公主的时候, 矣姀低眉敛目地向常乐公主行了礼。
常乐公主慢慢地睁开眼睛, 漂亮的眼睛中带着几分水濛。
她的目光扫过矣姀时, 神色间还是带着些许迷茫的。
似乎她一时也想不明白矣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用手指揉了揉眉心。
过了好一会儿觉得自己的头脑已经清醒了些, 记忆思绪都已经回笼了, 她这才开口吩咐笙月,“把本宫新绣的锦帕拿过来。”
笙月应了声是, 然后转身去拿锦帕了。
常乐公主从美人榻上坐起来,笑着看矣姀, “矣典制, 你来看看本宫绣的锦帕, 看看本宫的女红最近可有什么长进没有?”
矣姀不敢松懈, 谨慎地应了声是。
笙月很快便把锦帕拿过来了。
矣姀接过来一看,发现常乐公主在锦帕上绣了几支翠绿的修竹,修竹的旁边,还绣了一首诗。
视线在诗句上快速掠过, 只需一眼, 矣姀便看出了那首诗的奇异之处。
那是一首藏头诗。
照影绿湖中,
挥袖晕鲤鱼。
玉竹修红尾,
应是向南风。
与一般的藏头诗不同。
绣在锦帕上的这首藏头诗,每一句诗首中藏着的字,都采用了原字的谐音。
照对应“赵”。
挥对应“徽”。
玉对应“聿”。
这首诗里藏着的名字,正是赵徽聿。
矣姀看着手里的锦帕, 眼眸里忍不住漫上星星点点的笑意。
常乐公主的小女儿家心思,不藏不掖,倒是大大方方得很。
让人羡慕不已。
手上的这一块锦帕,其上的诗句,如果不是因为她太熟悉赵徽聿的名字,也许,她也没有办法在极短的时间里发现这是一首藏头诗。
不过,由此可知,公主她……是真的对赵徽聿有意。
赵徽聿以后若是能娶了公主,其实……也好。
相比于络乐,常乐公主想必能有更好的品行。
“矣典制,你看这锦帕如何?可还拿得出手?”常乐公主轻探过身子来问矣姀,语气中暗藏着些许急切。
矣姀收了眼里的思量,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回公主,这锦帕的绣工不错。即便是赠与他人,也不会失了公主的身份的。”
常乐公主的眼眸弯了弯,“真的?”
“在公主面前,奴婢不敢有虚言。”
“你……”
“笙月,你先出去。”
常乐公主突然的吩咐让站在一旁的笙月愣了愣。
笙月看了一眼矣姀,朝常乐公主点了点头后,然后走到了殿外守着。
常乐公主朝矣姀招了招手。
待矣姀走近一些后,她抿着红唇,有些不大好意思地小声问,“你……是看出来了吧?”
矣姀一怔,“啊?”
常乐公主指了指锦帕上的诗句,脸颊旁突然飞上了两抹红晕,声音比起刚刚小了些,“你是不是看懂了这首诗……”
在常乐公主有些期待又忐忑的目光下,矣姀迟疑地点了点头,“是。”
“怎么看出来的?”常乐公主问得很认真。
矣姀垂下眉睫,老老实实地回答,“以前在宫外的时候,奴婢曾经替一个姑娘绣过藏头诗。”
“那本宫这样做……可好?”
可好?
矣姀想了想,“那姑娘的藏头诗,诗首是她钟情之人的名字,大胆而热切。而公主这的一首,诗首用了谐音,比较委婉含蓄。”
“两种方式,不分伯仲,各有优点。”
“哦……”常乐公主点点头,“其实刚刚本宫是在问你,赵徽聿喜不喜欢这样的锦帕。”
矣姀:“……”
常乐公主孜孜不倦地继续追问,“那他是喜欢大胆热切一些的,还是我这样的含蓄委婉一些的?”
矣姀:“……”
矣姀有些无奈。
她,她,她也不知道啊……
上辈子里,她虽然也有给赵徽聿绣制过绣样淡雅的锦帕,可是……
她真的不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欢。
想起来,那时候,她给他绣制锦帕时,她也从来没有问过他想要什么款样的。
一般都是她绣好了,再拿去给他,然后他就收下,该用手帕的时候就用。
现在想想,大概……所有的锦帕在赵徽聿的眼里都是一样的吧。
无论锦帕上的图案有多好看,于赵徽聿而言,那些都是实用锦帕上的不实用的附庸品而已。
“矣典制,赵徽聿他到底是喜欢哪一种啊?你快告诉本宫,若是他喜欢前者,本宫还需要另外准备一方。”
矣姀:“……”
常乐公主捂住发烫的脸颊,期期艾艾地看了矣姀一眼,“矣姀,你跟他是青梅竹马,你一定知道的吧?”
矣姀愈发的无奈,“……奴婢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们不是青梅竹马么?”常乐公主一脸的不相信。
矣姀:“……”
“公主,即便奴婢与赵大人是青梅竹马,可是,我们也不可能知道彼此的全部事情啊……”矣姀的语气很无辜。
常乐公主想了想,“那你再想想,他平日里都用什么样的锦帕?”
矣姀的脑海里突然就想起了在宫里第一次遇到赵徽聿的情景。
那时候是在麟德殿。
她给他斟酒的时候,酒水洒到了他的手上。
随后他拿出了一方手帕擦去手背上的酒渍……
矣姀默默地低下头,给出了答案,“款样清雅的。”
常乐公主闻言轻舒一口气,“那就好……”
解决完锦帕一事后,常乐公主的心情愉快起来,关注点也转移到了别的地方上了,“对了,矣典制,你能和本宫说说有关于赵徽聿的事情吗?”
矣姀:“……”
矣姀盯着自己的裙摆。
果然,常乐公主把她叫到常乐宫来,果然是另有事情相询。
不过,常乐公主想要知道有关于赵徽聿的事情,这……
矣姀有些为难,“公主,他的事情,奴婢,奴婢不方便说。”
常乐公主凝眉,“为什么不方便?”
矣姀盯着自己的脚尖,“因为先前那件事情,奴婢家与赵家算是闹僵了,而奴婢与赵徽聿的关系也变得……很尴尬,所以,公主的问题,奴婢实在是很为难。”
常乐公主轻叹了一声,“原来如此。也罢,那本宫便不问了。”
矣姀屈身行礼,“感谢公主体谅。”
“矣典制你可想出宫嫁人?”
常乐公主忽而语出惊人,矣姀懵了懵,然后才迅速回神答道,“不知公主此话何意?”
“本宫前些日子到未央宫去时,听见魏表哥向母后说起你的事情。”
“虽然本宫知道魏表哥他心善,时常会帮助一些宫人,但是,本宫还是第一次看见魏表哥在犯事的宫人不在场的情况下向母后求情。”
矣姀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只好继续等常乐公主说下去。
“所以,本宫是在猜,魏表哥是不是对你上心了,所以才帮你这一把……”
“毕竟,那时候你已经被遣去了掖庭宫,想要见到魏表哥向他寻求帮助大概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而在此情况下,魏表哥主动帮了你,可见他对你是不一般的……”
“公主误会了。”
待常乐公主把话说完后,矣姀不急不缓地解释,“中秋节那天晚上,奴婢在掖庭宫外遇到了魏大人。”
常乐公主微微挑眉,“哦?你们居然见过?”
“是。”矣姀继续解释,“当时魏大人是要去见凉倾宫见良妃娘娘的,但是他说良妃娘娘不愿意见他,便让奴婢帮忙把胡饼和桂花酒带过去。”
“奴婢到了凉倾宫,发现良妃娘娘不知因何原因晕倒在地上,所以奴婢便回头去找魏大人。后来太医来了,良妃娘娘苏醒过来后,我们才离开凉倾宫的。”
矣姀抬头看向常乐公主,“奴婢在上次一事中,确实是被人冤枉的。孤苦无助之下,才请求魏大人的帮忙。魏大人心善,愿意帮助奴婢,奴婢在心里对他感激不尽……”
“好了好了,本宫知道了。”
常乐公主点点头,然有兴趣地打量了矣姀一会儿后,忽而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其实本宫倒是觉得魏表哥对你,和别人相比……还是有点点不一样的地方的。”
从常乐宫里出来,矣姀在走回去司制房的路上,脑海里想起来常乐公主最后说的那一句有些意味深长的话时,她琢磨来琢磨去,最后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她还没有把魏知隶的锦帕还给他!
那条被魏知隶递过来的用于擦泪的锦帕,她带回来以后便仔仔细细地洗干净并且晾干了。
因为怕被自己不小心扔哪个角落里弄丢了,所以她还把那条锦帕规规矩矩地叠好,然后小心翼翼到底放置在绣篮里,想着某一天或许会见到魏知隶的时候,再把锦帕还给他。
昨天从宫外回来,得知公主想要见她后,她今天随着笙月过来常乐宫时,袖子里便藏着那方折叠好的锦帕。
只是……她现在都要回去司制房了,也没有见着魏知隶的身影。
想来……也不知道何时能够再次遇见他。
矣姀轻叹了一口气。
自从进宫来,魏知隶真的帮了他好多次……
三次中有两次都与性命有关。
如果没有他,大概……她早就已经是野狐落的孤魂一缕了吧。
矣姀又叹了一口气。
老天爷还是让她可以早点遇见魏知隶吧。
虽然她人微言轻,报答不了魏知隶什么,但是……至少让她把锦帕还给他吧。
矣姀在心里默念完那一句话之后,她一抬头看前方,整个人都……呆了。
大概是老天爷真的听到了她的心语?
否则,才刚许下的愿,怎么那么快就实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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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_n)o谢谢你们。
那个那个,有个小天使没有名字哒??这个是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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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赵徽聿(╭(╯^╰)╮):藏头诗?那么酸,一看就知道是蠢作者自己写的……
魏知隶(^_^):其实……写得还不错。
矣姀(o(n_n)o):魏大人说得对!(清清嗓子)话说,作者君其实不用在他身上花那么多笔墨哒,一句话就可以把他的一生给过完了噢~
赵徽聿(想掀桌不敢掀,想出声不敢出):……/(t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