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的发生并非毫无预兆。
有些直觉的浮现也非思虑过多。
矣姀想, 如果上天愿意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 她一定会选择听从自己的直觉——给魏知隶擦完背后, 她会先坐在岸上歇一会儿然后再慢慢地站起来。如此, 她便可以成功避免因半蹲时间长了猛地站起来的时候会出现的两眼发黑, 无法维持平衡以至于一头栽进汤池中的窘况。
可是……
“咳咳咳……”
狼狈地吐出口中的池水, 矣姀从忽然落水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时发现, 她整个人都挂在了魏知隶的身上。
虽然对方并没有露出明显嫌弃的神情甚至还显得有些怔愣，但矣姀的表情还是在一瞬间里僵住了。
因为, 魏知隶，他……
他此刻是□□的啊……
矣姀睁大眼睛, 她伸手想要推开魏知隶, 掌心要触及他温热肌肤的刹那, 她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般, 迅速地收回了手。
白色的丝质中衣被水沾湿后紧贴在身上。
这衣料平日里虽然穿得极其舒服，但此刻矣姀却尴尬得快要哭出来。
毕竟这衣料湿了水后，穿和没穿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汤池水面虽然有花瓣，但是……还是有些能看到的。
眼看男人的目光就要下移,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 矣姀以生平从未有过的敏捷速度伸手捂住了男人的双眼。
“不……不许看！”
话语脱口, 矣姀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在颤抖着。
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下。
“夫人……水面有花瓣挡着。”他声音喑哑地说，收在她腰肢上的手指却正在缓慢而又清晰地收紧。
池水温度不低，但男人沾惹了情绪，手指的温度更是滚烫。
矣姀站稳身子，试图往池壁方向移动时, 手心里传来痒痒的感觉让她脚下一个没踩稳，捂在男人眼睛上的手被迫松了开来……
视线就这样在仓促与慌张间与魏知隶的对上。
矣姀惊呼着把手护在身前，但是她动作太急，人又是在水中，眼看要失去平衡栽进水里，魏知隶似是轻叹一声，长臂一揽，不慌不忙地把人扣到了身前。
肌肤相贴，矣姀脑海里霎时空白一片。
等她反应过来，身子微动却感觉到对方身体的异常时，她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夫人……”搁在她腰间的修长手指动了动，魏知隶伸手把粘在矣姀唇边的红色花瓣拿了下来，声音中因带着潮湿的水汽，听起来低沉又暧昧，“我想……亲你，可以吗？”
矣姀：“……”
魏知隶平日里亲她从来就没有问过她的意见，今日怎么就……
眼下这样的情况，好像不是很适合做这样的事情？
万一……
矣姀思索着要怎么婉拒魏知隶时，男人却在这个时候里忽然有了动作。
她只感觉到男人的大手微微一用力，池中水流涌动，她随之转了个方向，被他置身于他与池壁之间。
这样的改变来得措不及防。
她下意识稳住自己的身子，待稳定下来却发现自己的双脚早已经在不知觉间缠在了魏知隶的身上……
这姿势……
矣姀身子瞬间僵住。
回过神来后，她急急忙忙地松开双脚，就在她打算往池壁方向靠近时，她察觉到她右脚的脚踝被人裹入了掌心之中。
忍不住抖了一下，矣姀缓慢抬眸。
男人眼眸深处藏着的浓重情绪虽然被努力克制下来，但细看之下却不难发现，那些情绪正欲破栏而出……
池壁是用玉做的，很光滑，带着贴合脊背的弧度和浸润在水里的温度，人靠在池壁上时会感觉到舒适。
但也因着它的弧度，矣姀此刻身不由己地呈现出某种迎合的姿势。
这让她异常的……紧张和羞涩，清秀的脸上很快便呈现出两抹绯红。
意识到要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但男人压住她，她没来得及有所动作，覆天盖地的吻已经如同暖风细雨般落了下来。
并不局限于花瓣般柔软的菱唇，女子秀气的五官也被男人一一细致地吻过。
听着女子逐渐变得急促起来的呼吸声，男人眸色变深，身子亦变得紧绷起来……
大约是怕吓着怀中的女子，男人的亲吻一直很温柔，带着明显的安抚意味。
男子清俊的眉眼看起来极度地温柔从容，不急不缓，眷恋珍重，但是只有他自己清楚，随着每一吻的落下，每一次触碰的增加，他以往引以为傲的的自制力正在逐步走向崩溃。
要克制着被挑起的本能，他已是越来越艰难。
“夫人……”
炙热的呼吸落在耳边，矣姀本就泛粉的耳垂逐渐晕出了些许红色来。
细白的皓齿微用力地咬住下唇，好像只有如此，才能抵挡住男人带给她的颤动。
魏知隶继续吻矣姀的唇。
已不再满足于先前于唇上的浅尝辄止，他灵动的舌尖撬开了女子的皓齿，探入其中，缠住女子柔软的舌尖共舞……
矣姀眼睫颤动得厉害。
虽然此刻她看不清楚魏知隶的神情，但是经由他的呼吸与气息，要体会到他的情绪并非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她眨了眨眼睛，本就有些泛红的眼睛慢慢地又红了一圈。
不断地攫取所需要的甘甜，直到内心中的躁动稍微得到纾解后，魏知隶才慢慢地停下动作。
略带着些紧张的眸光落在矣姀的脸上，发现她神情乖巧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抗拒的意思时，他松了口气。
亲了亲她的额头，魏知隶往后退开些许，“夫人先上去吧。”
她的头发全湿了，如不早点擦干恐会着凉。
矣姀睁开眼睛，眼睛里带着些许的水光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温温软软的。
与往日里的清冷不同，此刻的她，身上有种能让人轻易接近的柔美。
魏知隶自然没有忽略这一点。
但……
紧盯着她的眼睛，魏知隶心里的思绪已不如先前。
此刻他眸中，情绪如暗涌流动，虽不明显，但是却真实存在，汹涌待发。
睁开眼睛后，她的眼睛是红的，里面还带着水光。
很明显，她哭过了。
原来她还是没有……
藏在水下的五指悄然收紧。
魏知隶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看矣姀还傻愣在原地，以为她是因为自己在看她，所以才迟迟没有上岸。
知晓她害羞，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纵然心口五味陈杂，但他依旧对她体贴如昨，语气亦拿捏得很好地道，“夫人上小阶的时候小心一点，莫要摔着了。”
矣姀没有接话。
须臾后，魏知隶听到身后有水声响起，想矣姀应该是沿着池壁上岸了，但仔细一听，似乎又有什么地方不妥。
如果他没听错，那股水声好像正距离他越来越近了……
她正在……靠近他。
短暂和漫长在此刻好像混淆在一起，无法区分。
像是过了一瞬间，又像是经历了无比的漫长光阴，当独属于女子的柔软躯体自身后贴近他的脊背时，他闻到了来自女子身上的浅淡的香气。
心跳失了一拍，魏知隶忍不住屏住呼呼。
生怕惊扰了这个来之不易如梦似幻的时刻。
“魏大人……”
女子白皙细瘦的双手环在他的腰间，脸颊轻贴在他的肩膀上，声音又细又轻。
明明说的是往日里的普通称呼，此刻听起来却又有种极其不一样的味道。
那三字落入耳中，平日里是冰冷的称呼，此刻却是软言温语，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又似那细软的羽毛，轻拂过心底深处后，能惹出一阵让人无法自控的颤栗。
抓住腰间的柔荑，魏知隶很快便回过身来。
低头遇上矣姀惊羞的眼神，魏知隶抿了抿唇，平稳一下呼吸后，他轻声问道，“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即便已经有很大的把握可以肯定矣姀此刻想要呈现的心意，但他还是想要听到她把话明明白白地说出来。
对她，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变得如此地谨慎小心。
就像是一个孤独甚久的人，在面对着某种一说出来便能让他得偿所愿的承诺时，他会不自觉地期待着并奢望着承诺后会附有地老天荒的期限。
什么意思？
魏知隶居然这样问她……
他这么聪明，不可能不知道她什么意思的啊……
矣姀脸颊滚烫，“我……”
“嗯？”
“我……”
魏知隶极有耐心地等着。
矣姀吐字遇到了前所未有的艰难。
她努力地组织语言，思绪却凌乱。
魏知隶在看着她。
虽然他目光规矩，并没有乱看，但矣姀还是觉得……浑身的不自在。
也许她该换个地方？
正想着，矣姀看到魏知隶的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情绪。
他似乎是……
有些失望。
矣姀把自己的双手从魏知隶的手中抽出来。
意料之中，男人的眸色因她的动作明显沉下。
矣姀一脸无辜地看着魏知隶，在他要开口说话的时候，用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男人眼眸微微睁大，回过神来后又抿了抿唇。
表情几番变幻，很快便由原来的不悦转变为怔愣。
最后，他惊讶又带着点点探究地看着她，似乎在进行着最后的确认。
矣姀慢慢地凑近魏知隶，在他唇上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后，她小声道，“我什么意思，魏大人这么聪明，一定会明白的对不对？”
“不对。”
“……哪里不明白？”
“全部。”
“……”
矣姀又去吻魏知隶。
魏大人相当友好地进行了配合，但最后……
“这样明白了？”矣姀有些气喘。
魏大人一脸无辜和单纯，“不明白。”
“……”
矣姀瞪着魏知隶，濒临恼羞成怒的边缘，“真不明白？”
魏知隶终于低笑出声，“我想听夫人说出来。”
“用行动表示不可以吗？”矣姀有些郁闷，“我，我都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
魏知隶看着那张正在纠结的小脸，没忍住吻了上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些模糊的男音从两人缠绵的唇间泄出，“可以……但……”
“但？”矣姀皱了皱眉头。
“……夫人要给我更多的甜头才可以。”
“……”
这段对话发生时，矣姀又被魏知隶压在了池壁上。
两人脖子以下都浸泡在水里，但身体之间的接触比起先前已是不可相提并论。
两人并非无知之人，彼此确认心意以后，亲吻与接触再无拘束，心防也逐渐对彼此放开。
有些情绪，如果没有办法说出口也没关系，毕竟聪明的人类总是可以找到别的方法来进行同义说明。
便如矣姀。
此刻她眼睛水光透亮，脸颊上浮着两抹淡淡的潮红，感知到男人的欲/望时，她惊慌一瞬但又很快便冷静下来。
魏知隶没留意到矣姀的表情，他正在为矣姀梳理她的长发。
矣姀的长发经过落水后的一番折腾，早就已经乱了。
几丝长发粘在她润白的身前，看上去……极其诱／人。
男人的喉结忍不住动了动。
敛下心神，平稳住呼吸，魏知隶耐心给矣姀梳理好头发后，低头看到她一直温顺地倚靠在他身前，他笑着在她额头上亲了亲，“该上去了。”
矣姀仰起头来亲他。
她难得主动，魏知隶虽然对此意犹未尽，但想到他们泡在汤池里时间已是不短，矣姀的指尖亦然有些泛白，他短暂回应后便拦住她，笑声愉悦地道，“好了好了，我们真的要上去了……”
矣姀没有说话。
葱白的指尖顺着男人的薄唇往下滑，她的动作又轻又缓，像是漫不经心的触碰，又像是蓄谋已久的挑逗……
魏知隶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几乎是一瞬间，他下意识地抓住了女子柔弱的手腕，然后凝视她的脸。
她到底知不知道……
她这样做，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矣姀咬了咬唇，抬眸看魏知隶的时候，她的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
她明明有话要说，但是却又像碍于什么般说不出口。
静默良久，魏知隶动作强势又不失温柔地把人再次压在池壁上，漂亮的桃花眼中蕴着清亮的光，他的语调微微上扬，“夫人想好了？”
他并非清心寡欲之人，温香软玉在前，他尚能自控已然是最大的尊重和克制。
他虽渴望与所爱之人身心契合，但这一切要发生在对方自愿的前提下。
如果矣姀并非发自内心地接受，他……还可以继续等。
男人眸光深沉隐忍，里面欲/望与克制在相互博弈。
矣姀嘴角微抿，藕白的手臂伸手勾住男人的脖子，拉下，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唇送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