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川双手抓紧梯子两旁,手背浮现青筋,见它一端翘起时身体倾斜到另一端,来回几下将梯子和自己稳住,眼看还剩一小半路就能抓住树干了。
雨棚的年久失修加上十几个感染者的撞击撑不了很久,但几分钟应该行,透过梯子的空隙能看到他们渴求的手,泛着紫黑色的半透明甲盖像黑色触须,企图碰到他。
放松了一晚上的神经又重新拧上发条,汗水顺着眼睫缝隙钻入眼睛,最近汗流得多成了常态,些微刺痛反倒让自己变得冷静。
在双手攀住树干后没一会那站牌倾斜,梯子也因为角度滑了下去,叶小川挂在树干上,腿下方就是感染者的双手。
叶小川也没往下看,他平时运动多柔韧性不错,以双手为支点身体摇荡,没受伤的腿顺利挂在树干上,整个人趴到树上,有惊无险。
叶小川休息了两分钟,谨慎地匍匐着,用最难看的狗爬式,一点点挪到树尾端,离烂尾楼还有一点距离,目测三楼没人,他重新摸了下身上的装备,起子、、螺丝刀、美工刀还在。
三楼边缘,是水泥地,没有墙体阻挡,他如果跳过去他有多少概率成功?
喀。
叶小川耳朵动了动,不回头也能猜到树干要断了。
算错承重量了,到底他也没爬树经验。
没概率了。
看了眼旁边的树干,如果失败就抓住它。
在感染者的目光中,叶小川向上卷起身体,踩着另一根树枝,借力打力,在树枝断之前让自己己“飞”到了三楼边缘,脚踝二次受伤,这次再来个感染者他可能就躲不过了,也还好没突然冲出来的萌物。
虽然大楼内部有墙体遮挡,但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感染者就说明至少这层楼暂时是安全。
将绑带重新固定,绑腿的时候也是有技巧的,要感觉到压力,又不能让支端发麻或者缺血,在运动的时候要利用肌肉的力量减少韧带负担,还要用力方向避免加重伤势。
少了只球鞋的脚走起来有点像企鹅,干脆脱掉另一只鞋子和剩一只的袜子,赤脚走在不平坦的水泥地上,几乎等于无声。
在三楼小心地巡视,安全。
叶小川坐在地上休息补充了□□力,按摩着拿出手机的时候,才刚解锁就啪嗒一下暗了,没电了。
出门太急也没拿充电宝,忽然觉得这也是人类发明中的伟大神器。
休息地差不多了,叶小川刚准备站起来。
一只比寻常大了至少两倍的苍蝇停在身上,最近在家里的小强也比寻常的大,像是二次发育。
视线转向二楼通道,是从那儿飞来的。
叶小川将头贴在地面上,没听到声音,一步步走向下方,手上握着螺丝起。
腐烂的味道传了过来,下面有大型生物死了,按照城市里会出现的动物来算,不是猫狗就是……
四十度以上的高温使得生物在彻底死亡后,
踩到最后一阶楼梯时,被忽然窜上来的苍蝇蒙住了脸,打开它们,眼前是一个开肠破肚的人躺在地上,一片暗红色的血迹已经干涸。
叶小川之前见过柔弱少年怎么啃咬那些工人的,是感染者干的。
所以这层楼——有感染者。
这一层与三楼一样,有三个被水泥墙挡住的房间,感染者应该在其中一间房里。
叶小川应该要直接离开,但他看到了那具尸体不远处落下一把车钥匙,有车!
像他这样的情况想要离开,车子是对脚负担最小也是比较安全的交通工具了。
叶小川更轻巧的挪动,耳听八方眼观六路,余光始终放在那三间屋子的动静,屏住呼吸蹭到尸体旁边,心中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快速拾起了车钥匙。
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回来给你收尸。
在叶小川几乎寂静无声地离开二楼时,却在拐角处对上一双灰白色的眼,是感染者!
二楼没有感染者是因为他原本就不在,叶小川一路降低声音,尸体腐烂味道又刚好遮住了人类气味,视线里也没有叶小川,才让感染者一开始没看到叶小川。
叶小川将一直拿在手上的袜子还有鞋子往感染者头上扔。
连跑带跳地离开,一楼是工地现场,到底是瓦砾和砖块还有玻璃夹杂其中,从四面八方的感染者闻到了人味聚集过来,看着装是在烂尾楼值班的人。
施工地并不好跑,那些感染者追过来没那么快。
叶小川不敢怠慢,在他们跑来的时候就按下汽车钥匙,看到不远处几辆车中一辆车闪了一下灯,找到了!
他忘了自己的脚伤,耳边只有自己呼吸的声音。
直线朝着车辆跑去。
突然,从砖块缝隙中钻出来的一只手拉住了脚。
这一片是废墟,当出现动乱的时候,可能什么时候被埋入了里面。
叶小川回头看那四个感染者要追来,死命掰开被抓住的脚,看着小脚上的休闲裤被刺穿,乌黑指甲嵌入了肉里。
叶小川不顾脚上的伤,将那双爪硬生生扯开,坚硬的指甲划破他的裤腿,留下三道长长血痕。
那些泛着黑紫色光泽的指甲怎么看也不像正常人的,有传染病毒的可能性高达九十以上。
感染者更近了,叶小川脱离你那只手,只比感染者快了一步,开门关上车门,他们的脸趴在车窗上,叶小川踩下油门,到了驾驶那就是他专场了。
叶小川开着车,顺利出了烂尾楼,他待了一晚上的那条路无法再去,大半条路的感染者几乎都集中在他和大乔所在的地方,这是最近的一条。
方案二都是小路,如果两车交汇加上无法预料的感染者就危险了,叶小川又接着一条条路线选择,最终选了相对宽敞且只有办公楼的路,这条路上因为还没到上班时间,到公司的人较少,而且楼层高,感染者很少出现,他用自己高超的技术躲避着从路上冲出来、从上面突然掉下来的感染者,原本干干净净的车子染上了血迹。
回到了那条路上车辆都被烧成钢铁架子的路上,一旁还停着好几辆拖车,零星的工作人员不见踪影。地上的报纸和果壳依旧被风卷着到处都是,暗红的血迹到处都是,他透过车窗遥遥望去,已经能看到棚户区了。
远远看去,他看到自己那栋房子的窗户,还是那爬了一半的爬山虎,心安定了一半,染开了笑容。
一只细嫩苍白的小手从后座圈住他的脖子,冰凉的肌肤触感让叶小川打了个寒蝉。
处于潜伏期感染者特有的迟钝、沙哑的声音响起:“爸爸……你怎么让我等那么久,我好害怕……”
车里有人。
他刚才急着上车躲开那四个感染者,只扫了一眼后座,根本没注意车里是否有人。
现在能猜到是那个三楼男人要进楼里,让孩子在车里等,却在三楼遭到感染者袭击,孩子可能早就感染了,叶小川从后视镜中看到,那孩子的眼珠已经是淡灰色了。
很快就要变成完全体了。
此时他已经开到棚户区大门口,大门口围了不少感染者,一路上车身上的血迹吸引了感染者的目光,他们像看到花儿的蜜蜂冲过来,棚户区拥挤脏乱,被城市里称作垃圾街,这里的家庭大多没有供养感染者去医院的资金,只能将人养在家里或者地下诊所,所以这里的感染者更多,一天发酵后,更多。
能容纳车子进去的路只有那么一条。
但现在这条路走不通了,叶小川快速倒车。
出路被堵死后,他脑中快速运转,终于想到一条能进去的路,那就是那天坠机时飞机像铲土机一样碾出来的路,当天就在莫三的督促下,居民将那条路清理过,虽然还有点崎岖,但能开进去,而且直达自家楼下。
一路叶小川没出声,他没有手能腾出来,只能祈祷小孩至少在这几分钟里不会感染。
他边观察路段边透过后视镜看着那个小男孩。
小男孩迟缓地察觉到叶小川不是他的爸爸,他的爸爸不长这个样子。
“你是谁……你不是爸爸。”天真可爱的惨白笑容,变得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