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义?
黑发宇智波冷笑一声,眼中满是阴驽:想到木叶, 想到他死去的族人, 想到黑白画面中倒在血泊中的兄长——无论过去还是未来, 他都有无数个憎恶和复仇的理由。对木叶, 甚至对这个腐朽的忍者世界——如果要和他谈论什么大义, 他心目中的正义, 唯有将这份痛苦与黑暗加倍偿还!
如果木叶夺去最疼爱他的兄长,他会不计一切代价向木叶复仇;如果这个腐烂到内里的忍者世界是造就他们一切悲剧的主因, 他一定会将它彻底毁灭和破碎,建立新的秩序……正如宇智波鼬所说, 佐助的内心如同一张白纸, 简单和直接。如今愤怒、荒谬、痛苦、茫然, 同泼墨一般——满腔情绪无处可说, 被他全部咬碎在唇齿间:木叶覆灭他的家族,让他和兄长手足相残……如果这些都是事实,那所谓的大义又又去了哪里,他难道不该复仇吗?
他当然应该复仇!内心抽痛、暗恨。永远不能忘记, 在无数个不敢入睡的夜晚, 在无数场雨里望着族人林立的墓碑, 全族几百口人曾在不久前与他言笑晏晏, 转瞬之间他们在地底,他在墓碑前,仅隔一层雨水与泥土的距离。在很长一段时日里仇恨是维系他存活的唯一执念,如今斩断羁绊, 复仇更是唯一。对宇智波鼬的憎恨,对木叶的憎恨,对忍者的憎恨……无论哪一种激烈的痛恨,都能带给他真实存活的感觉。
……但,太乱了。
太愤怒了,又太迷茫了。脑海一团乱麻,事实被彻底颠覆得太荒谬,连自己复仇的意义都连根拔起——宇智波鼬有罪,宇智波鼬无辜;宇智波鼬是灭族的凶手!宇智波鼬依旧是疼爱自己的兄长;家族掌控木叶的野心,族人惨死的事实……他该继续向宇智波鼬复仇吗?对可能背负着巨大痛处却犯下罪行的兄长,他该相信对方有苦衷还是将这些黑白画面当做玩笑?家族和木叶……他该憎恨谁,又该原谅谁?预言,没错,这些画面也仅仅是预言。如果木叶真的如此做,令他仇恨,他会复仇——他当然会复仇!为死去的族人,为默默背负一切的兄长,但——又有声音在心底细微地响起:如果这一切另有隐情呢?
桌上的漫画他没有继续向下翻看,隐约的慌乱里少年的话又回响在耳边:如果他的族人实在不算作无辜,如果兄长仍有未竟的话语,如果他真的因复仇挑动战争,为报复木叶间接杀害千万人……他真的是在报复木叶吗?他究竟是在向木叶复仇,还是藉此毁掉那些令他觉得碍眼的“正常人的生活”,因为自己早已失去与不可求?他究竟是为了“正义”、“公平”而毁灭,还是将复仇当做宣泄嫉妒和憎恨的借口,将它心安理得地用作工具,去戕害更多无辜之人?愈是在这条道路上前行,愈是向下思考,越觉得在泥泞中越陷越深。
再想理直气壮说一声:“是”,再想理所当然说一句:“难道不该复仇”……头脑依旧无法冷静,看着面前的少年,看向对方凝重的眼神,佐助动了动嘴唇,却觉得喉咙干涩,说不出话。
而少年浅色的双眸仍对着他,话语仍在继续:“为填补你的仇恨,种下诸多恶果,这便是你口中的正义吗?你的兄长为守护献出生命,而你如今却要将他所守护之物尽数毁去,这便是你口中的告慰吗?你的挚友为追寻你不惜放下尊严,而——‘斩断羁绊’,这便是你的回答吗?”
手举起,将书页轻轻晃动:“你将做的这些事,和你口中的有罪之人并无分别。”
……
佐助沉默不语,脑海中装着许多混乱的念头:自己、兄长、家族、木叶——想到那些黑白画面,怒火又从脚底直冲头颅——他要复仇!如果是那个男人,就亲手杀了他;如果是木叶,就彻底毁掉它,没有人能阻挡他的脚步!
可……几乎是瞬间,又有一些画面浮现和涌动——因他而陷入混乱和战争的五大国;他所不曾知道的、在他未曾奔赴战场时,被战乱波及的无辜村民,在前线出生入死的忍者;为了将他挽回,在他身后苦苦追寻的第七班——有未来,更多却是回忆。在他翻看漫画的时候,回忆同样被翻开:他曾经也是木叶的一员,他也曾为保护他人和同伴而战,他举起武器不仅仅是为了复仇,内心不仅仅只有复仇,一瞬间也曾装过别的东西。
鸣人,鸣人……年轻的宇智波默念这个名字,感受手中书页卷曲,刺破的掌心有鲜血顺势流下,丝丝缕缕滑入书中,落在地面。他以为自己已经斩断羁绊,他以为自己已经走入黑暗,不会再回头,可这个人——这个固执又冲动的家伙,这个永不会放弃的忍者,这个扬言要从大蛇丸手中将他夺回的人——佐助从不曾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了解一个人的过去,也从不曾想过,有一天会听见金发忍者说出‘我们是同一类人’的话语;他更不曾想这个曾经的同伴将会为了他付出什么,也从不曾真正地了解过在他们再次相遇在战场上前,这个总是大大咧咧的年轻忍者究竟经历过什么。
他们是同一类人吗?也许是。同样固执,同样饱尝世间苦楚与黑暗,从未得到过和得到再失去哪一样更加痛苦?无法比较,他们有无数个复仇的理由,也有同样的执着。但他和鸣人选择了完全不同的道路,佐助毫不怀疑,未来他与鸣人必有一战。如果不能分出胜负,便会背负执念一同死去,他们注定曾是挚友又将是彼此唯一的对手。
那……为什么不放弃?
为什么要追逐在他身后,为什么要执着地将他带回木叶?这个念头实在太清晰,太令他疑惑,甚至于竟盖过他对复仇的渴望与恐慌,在他想到鸣人的一瞬间疯狂充斥脑海——为什么?为什么要执着于他,甚至在自己做出那些向木叶复仇的疯狂举动后,依旧在身后固执地追寻……他穿越了时空窥见未来,却更想回到过去问个清楚。想亲眼回到过去见证宇智波斑口中的真相,更想揪住过去每个瞬间金发忍者的领子问个明白——
……太乱了。
脑海内胡乱搅成一团,复仇、不该复仇……他该加入“晓”吗?如果他向木叶复仇,又会将宇智波鼬的悲愿置于何地?他真的会协助宇智波斑挑起战争,让无辜的人一个个死去?——自己真的会想让世界毁灭吗,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不……不该是这样。
他只是太痛苦,只是不想再痛苦,不知该如何宣泄这痛苦……谁能告诉他真相?谁能告诉他该如何做?自己的兄长可以吗?
……鸣人又可以吗?
——想回去。
想回到原来的时空,欲望从未有此刻强烈:想回到原来的时空,想回到木叶调查真相,想找到宇智波鼬问个清楚,想找到鸣人,和他狠狠打上一架,理清心中这乱成一团的执念。心脏在胸腔剧烈地跳动,明明只是站在原地,却觉得身临战场。
“……不,”
黑发青年缓慢回道,声音干涩:“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少年双手抱臂,静静凝视,将面前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得知真相后,你还会如此做吗?”他再次开口问。
……他不知道。
年轻的宇智波重新沉默。无论真相如何,他都无法不愤怒,无法不憎恨——复仇占据了内心太多地方,他不可能忘记曾经受的苦楚,不可能忘记死去的族人,他无法做到轻易地说出原谅或是放下。
可要他再因为复仇走入宇智波斑的阴谋,再因复仇去挑起战争,用无限月读控制所有人,让世界走向毁灭……他绝不会再被利用,绝不会违背本心。除却复仇,他还有更重要的战斗。
但,最想问个清楚。
一连串情绪起伏,大起大落,憎怒在质问和思考中逐渐消去,现在翻滚在心头的反而是渴望:想知道真相,想见到宇智波鼬,想见到鸣人,想回到自己原先的世界——
也许是表情太过明显,也许是鬼神擅长窥探人心,他听见面前的少年叹了口气:“知道真相又如何?仇恨只能带来空虚,新秩序也无法靠毁灭与杀戮建立。吾也是和那位大人战斗过后才明白,被憎恨和黑暗蒙蔽内心的人,是无法实现真正大义的,”像是在说给他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内容有些奇怪,但佐助并没有细想。他对眼前这个小鬼口中的“那位大人”并不感兴趣,复仇的念头被压下,脑海里的混乱也被抛开,他只关心自己何时能回去。放松攥紧的拳头,将扭得不成样的漫画扔在桌上,喉头滚动,黑发宇智波的口气终于平复些许:“要到什么时候,我才能离开这里?”
虽然脑子被三连问逼成浆糊,好歹算是和面前的少年谈过心,说到后面,佐助的语气也缓和了点儿,干脆一屁股坐回了沙发上。
“吾已经说过了,人类,那几个阴阳师自有安排。等他们回来,事情毕了,你自然能回到原来的时空,不会有任何影响。”
少年淡淡扫他一眼,先前的一点温和又不见了踪影。头扬起一些,有几分傲,语气也变得淡了点:“刚说完的话转头就忘。你这个人类,记性怎么这么差?”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里似乎写满了“如果所有人类都像你这样没脑子世界早就毁灭了百八十遍”。
佐助:“……”
刚开完嘴炮,又来嘲讽,还能不能好了?
年轻宇智波硬是被气了个仰倒:“你!——”
——“如此说来,你不饿吗?”小式神扫他一眼,从沙发后方扯过装零食的袋子,拎出一包泡面来,在黑发青年面前晃晃,“算上来这之前的时日,你已经昏迷了快一星期。人类,你真的不用吃点东西?”
“……”佐助只觉一阵气血上涌,“你这小鬼!——”
“——咕!”
……身体永远比嘴诚实。装逼装到一半就被打断。佐助并不想说话,只想趴在沙发上装死。
人类嘛,还是要吃东西的。可以理解。
面前的家伙都饿得脑子不机灵了,又好面子,看他装死的样子,想来也不会好好吃东西,但那几个阴阳师让自己看着对方,又不能让他饿死……大天狗想了想,轻轻握拳敲一下手心,那就这样好了。
然后他扯开泡面袋子拿出面饼,用妖术定住面前的年轻人。不大的手掌一握,一掐,塞了对方一嘴,还没有调料包。
作者有话要说: 来更新了!啊……这段终于卡完了!这之后就可以二人粉红甜蜜世界了,就可以一起上天了!来吧我们一起飞吧,接下来就会有很多很多神奇的脑洞了!
大狗子:唉,人类啊……真是难懂,还是大义好懂一点【深沉】
二柱子:我有一句mmp一定要讲!鸣人!出来!我们来决斗!
鸣人:……???
荒叔出新皮肤了!二十章剧情也开了。不过看完新剧情,好心疼那些为了封印牺牲的阴阳师们,他们石化的时候我心尖都在打颤。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疼。觉得他们的默默无闻也没有人记住,他们却做了最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