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机警的风三娘一个闪身出了门,却并未看到任何可疑人物。怜秋阁里莺莺燕燕,歌舞升平,好一片纸醉金迷的景象。
“调虎离山?!”纵使人声嘈杂,风三娘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房内传来的惊叫和东西打碎的声音,回身只见一地的茶壶碎片,后窗大开,某雪早已不见踪影。“坏了!”
“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干什么?”突然闯入厢房,拉着自己二话不说就从窗口跳下去,然后把自己带到这么一个乌漆麻黑的僻静小巷?
秋后算账?难怪之前对他嚣张傲慢,他也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原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某雪不安地悄悄往后退步,季明泽的暴力手段她是见识过的,她一点也不想再切身体会:“季公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是我无情,是我无耻,是我无理取闹…你原谅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对你不敬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季潇然问道。从始至终,她什么也不清楚,此刻,显然她也没有弄清状况,所以他无法再容忍她的迷糊了。
“哈?”某雪有一种摸摸眼前人额头的冲动,而她也的确这样做了。他该不会是玩失忆吧?是不是逮谁都问“我是谁”呀?“季公子,你没事吧?”
“我很好,回答我的问题。”季潇然拨开了某雪的手,正色道;
“你不就是季公子,季明泽吗?”
“不,我是季潇然。”
季——潇——然?!姓季的?潇字辈?长相还一模一样?“兄弟,还是…双胞胎?”
“对。他是我哥哥。”季潇然按着某雪的肩膀,直视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字道:“映雪,我喜欢你,以季潇然的身份喜欢你。”
轰隆隆,某雪耳边是隐约的雷声碾过。
嘭嘶!嘭嘶!闪电左劈一道,右劈一道,于是某雪一团浆糊了,神志不清了,虚实难辨了,扭捏作态了半天道:“其实…我一开始……其实,我也…唉!跟你说了吧!其实我也挺喜欢我自己的!”
“噗嗤!”季潇然再也没能忍住,终是将某雪搂到了怀里:“映雪,你很特别。”特别嚣张,特别谄媚,特别大胆,特别疯癫,却是特别真实的。
映雪?不是李姑娘,不是花姑娘,不是映雪?嗳?他说什么来着?他喜欢我?以季潇然的身份喜欢我?
“那个,季二公子,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
“不,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黑风山上,茅草屋。”你占了我的床,睡相很差,还做着吃东西的美梦,我只是给你盖被子,结果就被你咬了。
我当时也真是傻,明明来得及破窗出去,却偏偏跑到房梁上去躲,谁知道你傻乎乎地,逃出去还撞到门上,好巧不巧地就看到我躲在那里,最后竟晕了过去。
我没办法,只好再把你抱回床上,你倒睡得踏实,醒都没醒过,直到第二天哥哥把你丢出去。谁让你又咬我,又害我趴在桌上半睡半醒地撑了一夜呢。季潇然想着想着,不禁嘴角上扬。
黑风山?茅草屋?我见到的唯一一个人不是暴力狂季明泽吗?至于风连云、土匪什么的,都是离开茅草屋以后才碰到的。难道说,是房梁上那团黑色的把自己吓晕的东西!
“鬼啊!”某雪光速推开季潇然:“大哥,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的话找害你的人去啊。或者,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不是谋财害命,我会竭尽所能帮你达成的,真的真的。”
季潇然被她弄得又好气,又好笑。“我哪里像鬼了?”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像。”还是那种专门幻化形象勾人魂魄的恶鬼。
某雪双手合十,念念有词:“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拜托拜托,你不要对我阴魂不散的,我没有害过你呀。”
“好,那你答应我不要嫁给风连云。”季潇然索性利用这个机会步步逼近。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我本来就没打算嫁给他啊!谁要嫁给一个专门暗算自己的人啊。现在你可以安心地走了吧?”某雪边退边挥手。
“你不爱他的对不对?”季潇然进一步道。
“废话,我跟他才认识多久啊!我就爱他,我是花痴吧我。”某雪接着退。
“真的?”季潇然继续靠近。
“真的,真的,我为什么要骗你,你火眼金睛,我就是想骗也骗不了啊。”某雪已经退无可退,贴到了墙壁上,这是一条死巷。
“那你以后嫁给我好不好?”季潇然笑意盈然,某雪却撇着头,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好,好。”某雪把眼睛闭得紧紧的,点头如小鸡啄米,猛然间惊觉自己刚刚答应的是什么?忙又把头摇得如拨浪鼓。跟鬼谈婚论嫁,她是活腻了呀。
季潇然温暖的手覆上了某雪的手:“傻丫头,鬼魂有呼吸,有温度吗?倒是你的手,凉的好像冰块。”
真的有体温,真的有呼吸,太好了,不是鬼。某雪绷紧的橡皮筋般的神经一下松了下来,腿一软,差点沿着墙壁滑了下来。
我的手这么凉,还不是被你吓的,你没事装什么神,弄什么鬼。某雪正擦着额头的冷汗,突然想起了什么?
毫无预兆地掀起了季潇然的衣袖。就这样,她看到了自己昔日在季明泽身上留下的印记——一排牙印!她想哭,非常非常想,这算什么事,不是季明泽玩她就是季潇然是神经病。
“你这么快就发现了呀。”季潇然笑得颇为苦涩:“幸好,我本来也没打算瞒你。我和哥哥是一体的,确切地说,这是一种病,叫人格分裂。
你看见我的时候就不会看见他,看见他的时候自然也不会看见我。
通常来讲,白天那个是哥哥,晚上这个就是我了。或者,你可以从穿的衣服上来判断,哥哥向来只穿白衣,我只穿黑衣……”
“风连云,犀利哥,怎么办,映雪她不见了!”风连云心情甚好地带着馒头回来,他总算从原景天身上搜到了玉佩,守在房里的常宝儿却带着哭腔道。
“是逃跑了吧?”风连云把馒头往桌上一丢,一脸平静地道。
她要逃跑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只是没想到他交待了那么多遍,风三娘竟还是没能看住她。
“不是,肯定不是自己跑的,因为怜秋阁没有一个姑娘看见她从正门出去了。就是一只发簪飞进了房间,你娘跑出去看再一回身的功夫,她就不见了。你娘说,当时听到了她的惊叫,窗户大开,茶壶也打碎了。她又不会武功,总不可能自己从二楼跳下去吧!肯定是被人从窗口带走了的。”
“被人带走?”这下带着馒头回来的两人都急了。如果是被人带走的,就麻烦了,因为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又有什么目的。
“风姨呢?去找她了吗?”原景天问道。
“去了,可去好久了,一直没回来。连妈妈也去找了,一样没有结果。”常宝儿的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我去找她。”
“我也去,分头找,找到的机率会大一些。”
我被神经病喜欢了…神经病还是花心大萝卜,或者他本来就是耍我的,总之就是他一看到他相好的,就抛下我走了。
映雪独自失魂落魄地在清冷的夜路上游荡,凉凉的液体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到了嘴边,尝一尝,咸咸的,涩涩的,某雪赶紧用手背抹了抹。丫的,我居然哭了?
45度仰望天空,没有明媚,只有忧伤。黑丝绒般的夜幕暗无星辰,让某雪觉得人生是如此黑色幽默。
第一次被人告白,告白者的长相是不用说,帅哥一枚没错,可问题是他脑子有病!
吧嗒吧嗒,又是两滴冰凉的水珠。靠,我还越哭越来劲了?(大姐,睁大你那眯眯眼看一看好不好,其实是下雨了呀!)
“不走了,走不动了。”某雪忿忿,在一家已经打烊的店铺前坐了下来。这一坐下来,她看对面店铺供的神像,竟觉得那位被供奉的不知何方神圣笑得讽刺,回身看自己身后的店铺贴的门神,觉得两个门神笑得嘲弄,她看路上奔跑而过的行人,甚至在他们略带焦急的脸上也看到了讥笑。
总而言之,她看什么人形的东西都觉得很不顺眼,反倒觉得身边系在梁柱上的驴子面善得很。(面善的驴子?汗一个先。==||)
于是,某雪解开了系住了驴子的绳索,爬上去道:“的卢,载我一程吧。”
“咴咴”,驴子叫唤两声,不知是在表达什么意思。
“胡萝卜在前面,想吃就快往前走。”某雪在驴子的屁股上拍了一下,那头驴子竟也真的通灵般的用蹄子刨了刨地。当然,它不是的卢马,您就别指望它狂奔了,它只是慢慢地踱着绅士步往前挪了而已。
就在这样一个阴雨绵绵,模糊视线的夜晚,一人一驴风雨无畏地行进着,经过了不少地方,包括钱员外家的后门、小混混集聚斗殴的僻巷、道观、甚至阴森的义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