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离我们还有多远,不如我们弃车而逃吧!”叶凝香呼吸局促,话语中也明显流露出丝丝不安。
“不行,公子现在失了心智,小琴姑娘不会武功,下了马车,我们更加被动,你们赶紧再在脸上涂些黄土,换上破烂些的衣服,再在手臂上缠上我给你们的红布条,他们若是将我们当作平常百姓想来也不会太过为难。”
顾连城这样说,叶凝香也就带着马车中的两个人这样做了,尽管还是害怕会像先前被裕王追杀的时候被逼上绝路险些丧命,可是心中也相信这暗影卫的实际当家人的实力应该也不会太差,对付些许个反贼定会是绰绰有余。
这边叶凝香紧张的心绪已然调整得当,车外的顾连城却是紧张得冷汗直流,倒不是质疑他自身的能力,实在是他太害怕处理不当出现什么纰漏。
他不是个如同慕夕泽一般天资聪颖之人,能够达到今日这番成就,全仰仗着慕夕泽以及慕夕泽的师父秦明月的教导,对于他处理过的问题,他自是毫不犹豫就能处理得很好,对于他从未遇到过的问题,他恐怕就要多费一些脑筋。
而恰恰他这天资平庸之人先前从未遇到过保护他人从成百上千的军士手中完好无损地离开这样的情况,这其中可能发生的突发情况更是难以预料。就凭他这个做事有些死板,不大懂得变通之人能不能保住这些人的平安呢?顾连城的心中亦是疑惑,没底。
要是他这主子慕夕泽此时能够神智清醒,行为正常就好了,他就不会如现在这般万分煎熬,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了。
顾连城深深叹了口气,继续加大力度拍打着马匹后臀,马儿一声长鸣加快速度朝前方行去。
“吁--”顾连城大喊着,随即以最大限度地勒紧缰绳,马儿抬起前腿,费了很大劲才停了下来,强大的惯性作用使得车内中人险些被弹出车外。
拖着被晃得晕晕的脑袋,叶凝香吃力地问道:“怎,怎么了?”
还没等顾连城回答,叶凝香就听到马车外面传来极富节奏感的马蹄声,接着来人训练有素地下了马,怒道:“你们是哪里人,往朔州地界上去是何用意?”
叶凝香心头一惊,脑海中已经勾勒出他们一行人被千军万马包围毫无生机,原本稍稍放下的心再次揪成了一团。她抬手望了望先前被顾连城吩咐带在手臂上的红色丝带,面色凝重小声道:“如今,我们的生机恐怕就寄托在这丝带上了。”
顾连城看着那叛军头目,露出个灿烂的笑,却又时刻彰显着自己对于那头目从头发丝儿道脚指甲缝儿的尊重,“我们兄妹几个是去朔州省亲的,这不是在京城赚了大钱准备着回乡孝敬父母的!”
听到顾连城开了口,叶凝香惊得险些下巴没掉下来,因为顾连城的说话口音完全就像换了个人,就好像是个地地道道的朔州人再同那头目对话。
“把车帘给我拉开!”
那头目一声怒吼吓得慕夕泽直往叶凝香身后钻,睁着桃花大眼,怯怯地望着前方。
车帘挑起的一瞬,叶凝香才看到车外究竟聚集了多少士兵,简直就是数不胜数啊!骑兵在前,步兵在后,远远望去一片黑压压的人影,看不到尽头,比凛州裕王追杀那次不知多了多少人。这些人与叶凝香他们一样,手臂上绑着条红丝带,彰显着他们对于端王誓死效忠的信仰。
叶凝香手冒冷汗,心底打鼓,却还是将所有人紧紧护在身后,生怕这些叛军突然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叛军仔仔细细地瞧了瞧叶凝香等人的衣着样貌,发现他们每个人的手臂上都缠上了红丝带,面上露出满意之色。
趁着那人端详叶凝香等人之时,顾连城故意朝叶凝香使了个眼色,叶凝香当即会意,从车座之下掏出一个木箱,木箱之中装着的尽是他们出行准备的银钱。
“将军一路征战辛苦,这些银钱是我和哥哥姐姐的一点心意,还望您收下,早日带领我们军队攻入靖安,将那昏君赶下台!”
“还有吗?”那头目奸笑着说道。
这,这真的是贪得无厌!这一木箱子的金银珠宝,足够普通人活上一辈子了,他竟还要朝她要钱!
“有,有!我们还有。”
顾连城微笑着,从怀中掏出一打盖着红印的薄纸,双手呈递给那人,继续道:“这是我们存在富恒钱庄的银钱,一共三千两,全当是孝敬将军您了。”
接过顾连城的银票,那头目面上才露出满足之色,随即道:“我瞧你们手上都缠着红丝带,想来也是支持我们端王的人,看在咱们都有共同的主子的份上,我劝你们赶紧离开朔州,别往这边赶,省得遇到狗皇帝的人被他们杀害。”
“是,是,将军说的是,我们这就离开。”
说完,顾连城调转车头,朝他们来时的方向行去。而诈了他们不少钱财的反贼,正乐呵呵地看着手中大把的银票和脚下那口大木箱,手舞足蹈,得意忘形。
“没人跟上来吧?”
叶凝香谨慎地探出头,开口问道。
“没有。但是今夜是进不去朔州城了,明日我们再寻机会。”
这一天他们按照叛贼的指示朝朔州相反方向行了一百多里,然后寻了个隐蔽之处,下马车过夜。
再行个一整日就可进入朔州地界了,这个被慕景鸿围攻多时的军士重镇也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样子,她要找的那个人还会在朔州等她吗?叶凝香的心中七上八下,对于未来心怀忐忑。
第二日天亮,顾连城不敢再走大路,故意将马车引入到山间密林之中。这一路,马车颠簸厉害,车轮上也挂上了厚厚的泥土,虽然行驶艰难万分,不过他们却再也没遇到过带着红丝带的叛军。
走出密林不久,叶凝香便瞧见眼前呈现出一座古朴、壮阔的城池。城池的大门紧闭,将肃杀与荒凉演绎到了极致。
走到近处了,叶凝香才瞧见,这紧闭的城门旁镇守着数十守卫。守卫身姿挺拔,自带威武之气,手执长枪立在那里,有种威严与不可侵犯的气质在他们身边涌动。
叶凝香不觉心中一诧,暗暗钦佩蔺士城的领兵之能,果然这蔺将军手下的兵有种天底下独一无二的气质,谁都无法替代。
“来者何人?”
其中一个守卫身处长枪横在他的身前,厉声道。
“我们兄妹四人是来朔州省亲的,还望军爷开门放行!”
“如今此处战乱丛生,将军有令不放任何人进城,你们还是请回吧!”
说话间,已经有好几名士兵走上前来,颇有要马上将他们赶走的意味。到了自家的势力地盘,顾连城也不再退缩,眨眼间便夺了其中一人的长刀,接着用长刀指向另一个人的脖子。
守卫没想到这一几个貌似平民百姓的人竟会有人有这样卓绝的武功,顿时面露惊慌,有两人甚至已经悄悄撤退回到城中去搬士兵了。
“我们不是恶人,更不是叛军,我们只是想进城去找一位故人。”
说话间,紧闭的城门缓缓开启,一群黑压压的士兵从城中蜂拥而来,瞬间就将叶凝香等人围个水泄不通。
“大胆逆贼,敢到城门口撒野!”
说话之人年纪大概三十五六岁,这样貌叶凝香好像从前在什么地方见过。努力在脑海中回想片刻,叶凝香终于想起这人正是当日她伪装成暗影卫跟着慕夕泽闯宫之时那个带领数百士兵帮助慕夕泽闯宫的军官。
说完这话,那人也惊呆了,并不下令手下朝叶凝香他们动手,而是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一副十分心痛的模样。
“王铎不知殿下来此,多有冒犯,还望恕罪。”
那些准备迎战的士兵瞧着他们的主将突然变成这副模样,一时间你看我,我看你,面露疑惑之色地放下武器,跪在了地上。
料想这自称是王铎的人认出了他从前效忠的主子慕夕泽,叶凝香连忙笑着扶起跪在地上的王铎,说道:“王将军快快请起,此次宁王是秘密来此,还望将军低调行事,莫要让更多人知道此事才好!”
王铎当即会意,转过身,冷冷道:“今日之事你们全当什么都没看到,半个字都不许向外泄露分毫,违者军法处置!”
跪在后面的士兵齐声道:“诺。”
慕夕泽依旧躲在叶凝香身后,半点都不记得曾经有个叫王铎的将领下定必死的决心带着数百兵士与他一同闯宫,那些曾经由他创造的辉煌,那些曾经视他为信仰的人,全都被他遗忘在了再无可寻的角落。
朔州城门旁的士兵礼貌地让开条道,低着头,弓着身,让叶凝香这一行人进入城中。
明明还是盛夏,可是叶凝香进入城中的一刻,却是不自觉地全身发冷,心口也透着丝丝凉意。
从前热闹的街道上再寻不到什么人,风声吹过街道两旁商铺的牌匾,发出嘶嘶声响,凄凉得让人心底发慌。
街角隐蔽处,偶尔能够瞧见几双贼溜溜地眼睛谨慎小心地盯着叶凝香他们看,好像对于这几个在这万分危急,生死存亡的时候依旧淡然地在街上晃荡的人心怀疑问,甚至是恐惧。
“驿站,我们是住不得的,顾老板心中可有什么好的住处?”
叶凝香这话问得甚是巧妙,她清楚地知道凭借顾连城的身份,就算还没有查出这个叫郑权的人证究竟隐藏在朔州城的哪个角落,可是想要提前吩咐手下安顿好他们的住处到并不是什么难事。
顾连城瞥了叶凝香一眼冷哼一声道:“我先前已经与逸王殿下打过招呼,我们可以暂时住在他的府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