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咕,咕咕咕。”叶凝香半掩着嘴巴,蹲在角落里谨慎地学着鸟叫,不时还四处张望,生怕被莫小琴宫中的宫娥发现。
估摸着过了半刻钟的样子,莫小琴披了件大黑斗篷,手中还着个布袋子,蹑手蹑脚,一步两回头地出了房间,来到了叶凝香与魏询藏身的地方。
“凝香妹妹,这是我先前准备的宫女和太监衣服,你们将它们换上,这样会安全点。”
叶凝香与魏询瞧了瞧莫小琴手中的衣裳,迟疑片刻还是三下五除二地将这掩人耳目的衣裳套在了身上。
有了这衣裳,他们三人就能在皇宫中光明正大地行走,直到走出宫门都不会再有什么危险。
丑时之初,镇守宫门的侍卫早就困得眼皮打架甚至神智不清了,纷纷靠在木栅栏上,耷拉个脑袋不知是睡是醒。
猛然听到他们周围传来一阵不急不慢的脚步声,这些个迷迷糊糊的守卫瞬间一激灵,拿起佩刀警觉地望着叶凝香等人。
因着是从皇宫中走出来的,这些守卫到也不敢放肆,半弯着身子,试探性地问道:“是,是哪个宫里的,这么晚出宫可有令牌?”
还好叶凝香来之前备了一手,请了个雕刻师傅做了个假令牌,正好在这时派上用场。
“有,有。”叶凝香应声道,接着从怀中掏出个做工精致的褐色木牌。
领头的守卫接过木牌,面上闪过一丝疑虑,反反正正仔细端详了那令牌好久,接着又将令牌递与他人查验。几番探查过后,守卫纷纷面露凌厉之色,纷纷手握刀鞘准备朝他们拔刀相向。
只是这刀还未拔出,他们只觉脖间阵阵发麻,接着便头晕目眩失去意识昏倒在地。
魏询笑眯眯地看了看叶凝香,颇有几分炫耀的意思,“你看,你那假令牌不起作用的,这样简单粗暴的方法最实用。”
叶凝香撅着小嘴,好像有些不甘心似的,拉着莫小琴朝宫门外走去。
这沉重的宫墙不光禁锢着景致,连空气都被牢牢禁锢,肆意走在靖安城中的街道上,随着夏日晚风飘来的空气似乎都带着皇宫中绝无存在的甘甜。
久久处在沉闷、忧郁之中不能自拔的莫小琴此时也不自觉地舒展四肢,大口大口地吸吮着这天地间最为轻飘却又最是珍贵的清新之气。
“真是好久都没到外面来了。”
莫小琴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个久违的笑。
哒哒哒,哒哒哒,他们的不远处传来极有韵律的马蹄声,声音越行越近,朦胧夜色中也逐渐呈现出一驾马车的身影。
那马车速度渐慢,随后停到了他们面前,叶凝香定睛看去,这驾车之人正是慕夕泽的心腹顾连城。
叶凝香刚想同顾连城答话,却瞧见马车车帘突然被掀开一条缝儿,慕夕泽的脑袋正从那缝中向外探,看到叶凝香的那一刻,他再次露出他那标志性的傻笑。
“娘子。”
说完,他干脆跳下马车,一把将叶凝香搂在怀中,死死的也不松手。
“好啦,好啦,夕泽,不要闹了,你再不放开,我就不带你去朔州玩了!”
听了叶凝香这样讲,慕夕泽连忙松开了手臂,可怜巴巴地望着叶凝香,费力地说道:“好,不……闹。”
看着从前运筹帷幄、才华卓绝的主子变成如今这副模样,顾连城面色难看至极,冷冷地看着叶凝香,半点多余的废话都没有,只说道:“上车。”
顾连城有这样的反应实属情理之中,就算此刻顾连城愤怒地拿着把大刀来砍她,她也绝不会闪躲的。只是这顾连城是如何知晓他们今日会离开静安,又在这么恰当的时间赶着马车来接他们呢?
很快,魏询便给出了叶凝香想要的答案。
“昨日我向明月阁询问有关郑权更为详细的下落刚好遇到了刚刚从瑞国回到靖安的顾老板,顾老板担心宁王殿下安危特来此保护殿下。”
“这些人由我照顾,魏大人大可放心离去。近两月内,离国必定会动荡不安,还望魏大人能尽力稳定靖安局势,解除我们的后顾之忧。”
“顾老板放心,询自当尽心竭力护你们周全。”
魏询恭敬地朝顾连城行了一礼,便转身准备离去。
“等等。”
叶凝香追上前去,稍稍犹豫一会儿开口道:“魏兄,我们借一步说话。”
故意将魏询拉到远离这几人的地方,叶凝香低声问道:“魏兄难道不要与小琴姐姐相认吗?”
从前叶凝香倒是不觉得,可是在这样的情境下称呼她从前的小表妹为姐姐,倒是让叶凝香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魏询笑了笑,看了看站在马车旁的莫小琴,眼底尽显爱意。
“如今这般甚好,只要看着她平安,我就已足够。”
魏询转身离去,虽面露喜悦,可是叶凝香的心中却不自觉地升起一股感伤。分别看了看这对被命运分离多年的兄妹,叶凝香轻叹了口气,跟在慕夕泽和莫小琴身后上了马车。
魏询做事从来都是严谨细致,滴水不漏。虽然只是草草准备,这看似单薄的马车之中还是备足了衣物,银两,甚至是不易腐败的干粮。
慕夕泽一如既往地躺在叶凝香的大腿上,一双桃花大眼忽闪忽闪地望着她,渐渐进入了梦乡。在慕夕泽的传染下,折腾了大半夜的叶凝香和莫小琴也进入了梦乡。只有顾连城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既快又稳地控制着马车在空旷的街道上疾驰。
第二日,莫小琴失踪的消息便传到了靖安周边所有的城镇,因为平日里并不会有什么守卫把守的小城镇如今也都有着数十官兵立在城门前,一副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让人看了心生恐惧。
面对这些守卫,顾连城倒是气定神闲,从怀中掏出一枚与慕夕泽从前送给叶凝香的铜牌一样的牌子,上面同样刻着“明月”二字。
这些守卫倒像是先前特意受到过训练似的,见到这令牌,不仅没有为难他们,就连正常的过路检查都省略,直接放行。
“顾老板,看来此次朔州之行你们富恒商会倒是破费不少啊!”叶凝香微笑着,话语里却并没多大的敬意。
反正这顾连城从来对于叶凝香的印象都是差得要命,而叶凝香也没怎么给过顾连城好脸色。所以尽管叶凝香心中敬佩暗影卫的办事能力,可也还是不好意思放下身段表达她对于顾连城的敬佩。
顾连城冷哼一声道:“凝香姑娘想要查清的,我顾连城同样想要查清。我也想瞧瞧这个让公子背了七年黑锅的人究竟是谁。”
说到这里,顾连城的面上已经泛出阵阵怒意,直接转身站在距离叶凝香十寸不到的面前,说道:“你自以为是,毒傻了最爱你的人,也亲手断送了苏致武案的真相。你若能至始至终相信公子,如今你也不必以身犯险入朔州去找那个不确定找不找得到的郑权了。”
叶凝香闻言一怔,似乎对于顾连城的话怀疑不解。
“你,你说什么?夕泽他知道谋害苏家的真凶?”
他是知道的吗?他对于一切了如指掌,独自承担所有的罪责,不光是因为没能救下她的前世苏凰,更是为了保护那真正的罪魁。或者,他根本不希望叶凝香能够找出真正谋害苏家的人。
然而这一切都在慕夕泽毒发,痴傻之后变成了未知数,没人知道慕夕泽的目的,没人知道慕夕泽想要保护的人究竟是谁,也没人知道他是不是从来都不希望叶凝香找到最终的凶手。
“是。”
是这个字简短,却从来都蕴藏着无数的含义,无数的情感。此时的叶凝香听到顾连城这样言简意赅的话语,心头刺痛,双手冰凉,有种说不清的东西从胸口向外翻涌,压迫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强忍着不闭眼才让眼泪悬于眼眶不致滑落。
原来他是真的知晓一切,真的掌控着一切,只是这真相如今已被叶凝香亲手埋葬,不见天日了。
风餐露宿的日子总是过得极快,转眼间,叶凝香几人已在路上奔驰了十日,如今算是进入到了端王的地界。
这十日来虽说日子过得辛苦艰难,不过每日见到不同的人,身处不同的环境,这让莫小琴伤痕累累的心渐渐复原,而她那只受伤的手也因为顾连城带来的特效药而加速愈合。
看到自己最是放心不下的莫小琴渐渐朝好的方面发展,叶凝香这许久以来的压抑也散去不少。
叶凝香先前去凛州,郊外便是一副荒无人烟的凄凉模样,如今前往朔州,这城郊依旧是孤寂凄凉,若是所经过的地方刚刚激战过后不久,空气中还会沾染着浓烈的血腥味儿,让人忍不住呕吐。
看着车窗外早已与大地胶着在一起面目全非的一具具兵士的尸体,叶凝香不觉心头隐隐作痛,甚至有些后悔当初没有一刀杀了这该死的端王。
“娘子,娘子,怕,怕!”
慕夕泽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似乎有些恐惧地望着叶凝香,紧紧抱住叶凝香的胳膊,不停重复说着同样的话。
这一幕幕如同修罗地狱般的凄惨景象就连叶凝香看了都不禁心生恐惧,更别提失了心智,胆小如鼠的慕夕泽了。不过叶凝香也知道慕夕泽这样的反应全是因为她在他的身边,想要依靠着她,想让她保护他。
叶凝香宠溺地摸了摸慕夕泽的头,又将马车的车窗关得更紧,安慰着说道:“夕泽不怕,夕泽是男子汉,是大英雄,从不会惧怕这些东西的。”
听了这好似夸奖的话语,慕夕泽直起了身子,呵呵一笑使劲儿地朝叶凝香点了点头。
突然,顾连城毫无预兆地加速行驶,马车内部也颠簸得厉害。叶凝香一边拉着莫小琴,一边搂着慕夕泽,有些紧张地问:“顾老板,外面出了什么事?”
“有叛军,我们被盯上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