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从裤袋里掏出两个小荷包,塞到婆子的手中,她是曹府的家生子,与府中诸人都熟,便又含笑问起了两位婆子的家中事儿,聊着闲天,免得她们进去探听。
再说俞筱晚进了家庙,向神龛上的佛像和曹家牌位拜了三拜,进了香,才绕到后罩房。如今张氏身边只得曲妈妈、刘妈妈伺候着,紫儿已经不知去向。俞筱晚站在床边,仔细看着床上瘦得脱形的张氏,心中暗道,看来可没少吃苦,想必舅父已经不打算留她的活口了,勉强撑着,只是在等雅儿出嫁而已。
张氏朦胧中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强撑着睁开眼睛,迷蒙了半晌后,才看清床边站着的人是谁,当下便笑道:"是晚儿,啊不,是郡王妃回门了么?"
俞筱晚笑了笑道:"舅母近来愈发豁达了。最近觉得身子如何?"
曲妈妈一听表小姐问这个,当下便流泪道:"夫人身子没有大好,还在寒月里头,这里就断了炭火,每晚都是老奴婢帮忙捂着手脚才能入睡。一日三餐送来的也是冷饭冷菜,这病如何能养得好?"
张氏却不看向忠心的曲妈妈,而是盯着俞筱晚,猜测她今日过来的用意,心中忽地一动,想起爵爷将自己踢伤之时,不肯治疗,就是晚儿送了良药过来,治好了她的伤,莫非,今日晚儿也是有所求而来?她眸光闪动,故作淡然地道:"你别听曲妈妈胡说,我这日子尚可。"
俞筱晚笑道:"好歹还能再撑个一两年,当然尚可。不过等雅儿妹妹出嫁之后..."
话不必点明,张氏亦是明白。谁不怕死,当下她便激动了起来,严厉又凶猛地看了曲妈妈一眼,曲妈妈会意,忙将刘妈妈拖了出去,初云初雪则站在门外,不让旁人靠近。
张氏这才轻喘着,笑道:"晚儿是想知道你舅父的打算么?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要帮我,你要帮我出这家庙,否则,我不会说出一个字来。"
俞筱晚淡笑道:"舅母若真不想说,不说就是了,反正我不急,我如今已经是皇家的媳妇,还怕舅父想要如何吗?况且不过是个物件,舅父想要,我送给他也就是了。"
张氏瞪大了眼睛,急喘喘地道:"不过是个物件?若只是普通的物件,你舅父早向你开口了!他就是怕你不愿给他,也怕你知道了内情,他没了功劳。哼!你以为他是真心疼你的么?做梦吧!就是老太太,他的孝顺也是表面上的,若不是老太太死了他得丁忧,怕三年后起复无望,只怕他早不耐烦老太太指手划脚了。"
这话倒是让俞筱晚大吃一惊,面上却是不显,只不相信似的嫌恶道:"你也太会挑拨离间了,不过这话说给老太太听,老太太也不会信你,我劝你还是省些口水吧。"
张氏气恼地瞪着俞筱晚,俞筱晚好整以暇地侧身在床边坐了下来,低头俯视着她问,"怎么?舅母如今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了么?"
若说原先张氏自以为得了老太太的保证,能保住一条命的话,这几日的惨状就已经让她明白,爵爷真的是不会放过她了,老太太年纪大了,已经没有精力管内宅里的琐事,她真怕有一天她会不明不白地死在这家庙里。她必须找到一个大靠山,可是,她并不相信晚儿,她只相信自己的儿子、女儿,但她却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儿女成亲后,能让她依靠的那一天,所以在气势上,她就输了一筹。
只沉默了不到十息的功夫,张氏便开始跟俞筱晚谈条件,"我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但你得保我好好儿地看到我的孙子孙女、外孙子出生。"
俞筱晚嘲讽地笑道:"舅母莫非忘记了?君瑶表姐如今还关在别苑里,可是对外界的人而言,她去年年底就已因陈疾而亡了?你帮了君瑶表姐那么大的忙,摄政王爷还记得呢。"
张氏气恼得想吐她一脸唾沫,却苦于浑身无力,只气粗地喘息几个,好不容易压下了怒火,才缓缓地道:"那事儿兰嬷嬷一个人认下了,王爷无凭无据的,凭什么说我?至于欧阳辰那儿,我自问是对得起爵爷的。"到如今她也懒得隐瞒了,冷哼一声道:"爵爷其实只是怨我没将事儿办好,害他被王爷责骂罢了,他那个人自私得很,为了保命,只怕连儿子都可以不要的,何况是我这个妻子。"
关于舅父的为人如何,俞筱晚懒怠同舅母讨论,只逼问她到底知道些什么,并应允她,至少让曹府送热饭热菜,生病了有人熬药过来。张氏还想再谈点价,俞筱晚就换上一副"你爱说不说,不说我就走"的样子,她只好忍了忍气,沉声道:"我只知是个非常重要的物件,皇上、摄政王爷、康王爷都在寻它。你舅父认定在你父亲手中,还曾写信询问过你父亲,但是你父亲说没有。后来你入了京,他便让我在你嫁妆里,找一块莲花纹的玉佩、或是金锁片。"
俞筱晚垂眸听完,问道:"舅父告诉你的么?"
张氏摇头冷笑道,"你舅父谁都不相信,连身边最得力的幕僚都不一定会告诉,又怎么会告诉我?是我几次亲自送煲汤去前院书房,无意中翻到他的笔记才知道的。他有一个习惯,心思重的时候,会将一些只言片语记录下来,藏在暗处,等有了头绪,或是办完之后,再烧毁。"
俞筱晚眸光一闪,这么说来,现在玉佩这事儿并未办完,或许舅父的外书房里还有笔记?
张氏看她沉默不语,便得意地笑道:"你是不是想知道他喜欢把笔记放在哪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