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连更)
想到此,他迅速稳住心神,严肃地对潘科道:
“兄弟,我突然想起有点事儿,得马上回派出所里去,饭我不吃了,你自己去吃吧,不好意思了,拜拜!”
不等潘科答应,他就往自己车上跑。
“嘿!你回来,你给我回来!我的事你真就不管了吗!”
任凭潘科在后面如何呼喊,他就跟完全听不见似的钻入车内,呼啸而去。
当务之急,事先验证一下自己的推论,调查刚才见到的那个人。
*
第二天,冯锐刚到派出所,还没坐下呢,就被徒弟李宁拦住。
“师傅,我发现了王大毛被劫案的重要嫌疑人。”
冯锐放下皮包,上下打量徒弟。只见他面色蜡黄,眼底布满血丝,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嘶哑,明显是在所里熬了一夜。
“你查到什么了?”冯锐撇撇嘴,示意他先坐下,然后从抽屉里拿了两包速溶咖啡粉,倒进一次性杯子,顺手按了下开水壶按钮。
李宁丝毫没察觉自己的嘴唇都已经干裂出血,迫不及待地像老冯汇报:
“是这样的。昨天我去见朋友,在学府路偶然看到一个戴黑口罩的男人。当时我就觉得他很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思来想去才恍悟,他跟王大毛案件中监控录像拍到的人,极其神似。”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绘画纸,铺展开来,里面是他用铅笔手工绘制的一幅速写,寥寥几笔但很传神。
“这是我昨天目击到的那个人。”
然后又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照片作对比:“师父,这是录像的截图,最清晰的一张。您看看,是不是很像。”
老冯没有马上应答,他从包里取出老花眼镜,戴上之后,才半眯起眼睛,仔细观察对比。
“嗯,是很像。不过,这也不能说明什么。长得像的人比比皆是,戴口罩的人也如此。”他非常冷静地说。
这个回答,在李宁的意料之内。他立即补充:“后来我就动手查了下此人,发现他确实有可疑之处。”
随后,他便将从房东蔡德芬那里听到的讯息,一股脑告诉了师父。
用假名,看房时的怪异,不签租房合同,不提供身份证复印件……想要隐藏身份的意思很明显。
李宁从文件袋里翻出一张A4纸,摊给老冯看:
“喏,我在公安局系统里查了下石磊,果真筛到了他。”个人信息表格里,石磊的登记照赫然在目,他的眼神如鹰隼般狡猾锐利,整个人就像是个发怒的愤青,感觉拍照的时候很不耐烦。
“然后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此人有从军史,因严重违纪被削籍。我已经发函给相关单位,调查他的违纪情况。”李宁眉梢一翘,嘴角同下颌牵扯除了一个淡淡的笑:
“这个人有两项违法记录,均不是抢劫案底。八年前,他开车撞了个六岁男孩,肇事逃逸,一天后到公安机关自首,最终被永久吊销驾照。半年前,在S市参与地下钱庄的赌博,被治安拘留。”
“石磊赌瘾很重,没有固定工作,也没什么亲人,手上积蓄微薄。退伍后,他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开了个小公司,只不过通过工商局网站的查询,该公司已经吊销了。”
冯锐仔细阅览了一遍资料,神色凝重些许:“他的治安拘留记录在S市,怎么会跑到这么远?又是何时回来的?”
“这个我已经查到了。”李宁弄到了一份出行记录:“他是在今年春节之前回来的。跟王大毛被劫的时间,恰好吻合。”
冯锐拧了下眉,略经思考,说:“如果只是单纯的肇事逃逸的话,我们前期筛查的时候的确会漏掉。不过,我需要你拿出决定性的证据,证明他的确是当时抢劫王大毛的人。”
李宁肃然点头。“是的师父。你能不能帮忙打个报告,申请调取他的银行卡记录?”
“查他的收入状况吗?”
“是的,房东说,这个人一口气预付了半年的房租,而且全是用的现金。这样一来,我们可以查查他的提款记录。如果最近半年内没有相应的账户记录,那我们就有理由怀疑这笔钱的来源。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东西要查。”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冯锐见徒弟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便欣然同意,“好,你继续查下去吧,我会全力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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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医务室。
默策大咧咧地趴在床上,翘着双腿,抬眼瞅了眼着急要走的江南雨,忍不住调侃:
“江医生,我发现你脖子上有淤青诶。”
“是吗?”江南雨心中一紧,赶紧跑到镜子前面,稍微拉开衣领,一看吓了一跳。
脖子连同下面皮肤上,那青中带红的印记,颜色变得更重了。她的脸倏地一红,跺脚腹诽:都怪贾斯丁!这都是他搞出来的吻痕!
默策见她像被抓包了似的尴尬,眼底泛起一层笑意,忍不住提醒:
“虽说你每天跟打了鸡血似的,但是,再好的眼霜也遮不住你的黑眼圈。年纪轻轻的,晚上可别太操劳了,伤身体。”
你才年纪轻轻的呢!江南雨回头拿眼瞪他。
太操劳?我呸!!
“你这话说得……”江南雨没好气地装傻:“姐姐我听不懂!”
江南雨跟贾斯丁在一起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六中,主要是贾斯丁思想很开放,既然谈了恋爱就不会遮掩,逢人便说女朋友如何如何好,搞得她有时候窘得难以招架,还成了老师们打趣的对象。
被老师打趣也就罢了,居然被学生打趣……唉,真没面子。
默策无声的笑了笑,指了下手表,问她:“你还不走吗?你儿子快等急了哦。”
再一次逼得江南雨面红耳赤,不知如何招架。
“……我知道!!”
自从她跟贾斯丁交往后,就一改往日死赖在医务室不肯走的习性,每天掐点儿走人,就是要去幼儿园接亚当,让贾斯丁专心工作。
默策做出一副羡慕的表情:“你这个后妈当的也真是好,难怪人家小朋友喜欢你。”
江南雨刚拿起口红补妆,闻言手一抖,口红给画歪了一笔,羞得忍无可忍:
“你闭嘴行不行!!!”
这下可好,她妆也懒得补了,直接穿起外套,逃似的往外走,刚到门口又停步,回头瞪视微笑不语的少年,咬牙切齿:
“我先走了,你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不然我就会像上回那样被领导批评的。”
默策本想亏她一句“这要看我的心情如何”,但转念想她也怪不容易的算了还是别逗她了,就乖乖点了点头,把手反剪于脑后,仰面躺下。
不多时,一个便装的男人闪进了医务室。看见床上的默策,他恭敬地鞠躬致意:
“七少,我来了。”
默策睁眼斜睨了他一下,语气淡淡:“哦,刘才啊。”
对方都五十多岁的老大叔了,他却直呼其名,一点儿都不忌讳,反倒有种上位者的优越感。
“你不能在学校里呆太久。接我的车马上就要到了,有什么话你赶紧说吧。”
“是,少爷。”刘才在小小的默策面前,竟恭顺无比。
他便是默策手底下最得力的一个幕僚。当初说好了,只要能帮扶默策成为继承人,他便能一人之上万人之下,成为这艘黄金巨轮的掌舵者。
他在集团内部并不担当任何职位,不过他弟弟刘德,便是默氏汽车制造公司的副总。经过默策的精心谋划和长时间的不懈努力,刘德已经成功架空了总裁的职权,换句话说,如今默七少的半只手,已经深入到企业管理的核心。
刘才不敢耽搁,开门见山:“少爷,我得到消息,石磊已经回到了A市。他目前的住址,还在积极调查中,一有消息我就来通知您。需不需要我找人来贴身保护您和夫人?”
八年前石磊敢对主人出手,害他忍辱负重这么多年,现在回来又是打算干什么?这个消息,真是个极端危险的信号。
默策盘腿而坐,睐着他:“这事儿你不用操心,我来处理。”
“是。我们虽缺乏证据,但默渠山、默碧玺还有默云霁等人,这次一个都跑不掉,一切全凭少爷做决断。”
默渠山和默云霁,正是默策的大伯二伯,而默碧玺是他大姑姑。这三人,虽有本事撇清自己跟石磊的关系,却无法抹杀自己曾做过的丑事。
独善其身?事儿都做了,如何能撂桃子!更何况,这么些年,默策的母亲苏美慈一直找人暗查石磊,想必比他知道的还多。
默策明澈的眼眸,波澜不惊。“人你要尽快找到,以后有用。”
见他不再说话,刘才颔首,告辞离去。
*
默家宅邸。
默策回到家,将书包交给女仆,换了鞋,径自来到母亲房间。
推开门,一个高雅雍容的妇人蓦地回头,略带哀伤的脸庞因看到他而露出笑容,捻着康乃馨的手指一松,茎蔓摇晃开去。
妇人向他走来,明妍不可方物:“策儿,你回来啦。”
“嗯,母亲。”默策也微笑着,任由苏美慈爱怜的抚摸他的头。
母子俩常常如此。房内的下人见状,便安静地退了出去。
“你还要零食和玩具吗?妈妈给你买。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苏美慈眼里的宠溺仿若要满溢出来。
默策抿唇,神色有些捉摸不透。“母亲,别再问我这个了。想必您早就看出来了吧,我其实并不傻。”
苏美慈身形一滞,停下了摸头的动作,眼睛有点胀痛酸涩,翕口欲言却无声。
默策抬头,用沁了些许凉意的手抚平她眉宇间的皱褶:“母亲,我不是要故意隐瞒您,您也知道我是迫于无奈。”
苏美慈倒吸口凉气,轻捏他手腕,语调微微颤抖,一轮眼圈都红了:“我的儿……是妈对不起你,当初,我就不该把你带回默家……如果我能再坚持一下,说不定就独立将你抚养长大,你就不会遇到危险……”
默策缓缓摇头,望着母亲鬓角因积虑太多而生出的斑驳银丝,脸上扬起苦笑:“您觉得,大伯他们会这么轻易放过我吗?无论我们去哪儿,都会被他们暌违的。”
听他如此冷静的分析,苏美慈愈发确定儿子不傻。其实她早就从生活点滴里发觉不对劲了,也曾无数次质疑过,甚至好几次想探问,却终究没有把话说开。
如今话已经说明白,儿子没病本是好事,她却高兴不起来,反倒多了几分哀愁。
是怎样的恶意,逼得一个好端端的孩子非得装傻才能生存下来?这堂堂默家,当真是龙潭虎穴,非常人可闯。
“母亲。时候到了。我要做事了。您得搬出默宅。”默策对她说话的时候,语气极尽温柔,跟对江南雨说话时的态度完全不同:
“您只要跟爷爷说身体不好,需要疗养,他多半会同意的。私人别墅和保镖,我都已经选好了,您不会有事的。”
苏美慈表情略微一诧,便一把揪住了他的胳膊,满眼焦忧:
“那你呢,你会不会出事?”如果儿子再有什么事,她就不打算活了。
默策垂眸,轻轻掰开母亲的手指:“放心,我不会有事的。”随后他眼眸底下弥漫出刻骨的冷意,连带着那精致俊美的五官也冷肃了几分:
“真正有事的,是他们。冤有头债有主,是时候清算一下了。”
此言一出,苏美慈的脸颊瞬间变得煞白一片。他们?
“……所以你已经知道了?你大伯他们……”
“嗯。在很早之前就知道。”默策调皮地挑了下眉:“母亲,您该不会以为,那个上了锁的抽屉,我真打不开吧?那里面藏的调查报告,我还能一字不漏地背下来呢。”
“所以你才装作是……那样的吗……”苏美慈捂住唇。
“也不全是。”默策走到窗边,一边欣赏娇艳的康乃馨,一边道:“那时候我太小,报告的字也认不全,还是拜托刘嫂念……只大略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而已。后来,就走一步算一步咯。”
“那我在调查的……”
“嗯哪,我就是来问您的。”默策直视着母亲:“查到了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