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赶紧过来挑起账子,捧上清水玉盆,等着我洗涑。
这几年来我早已习惯了被侍候,这回也不客气,淡然的接受着服务,心想不知今天萧恒会不会见我?尽管之前旧识,但男女有别,身份早已各有不同了,照昨晚的情形看来,还是要小心的保持着一定距离的好。
转念又想,萧恒为人沉静稳健,处事深思熟虑,况且身为一国之君,心里那是再清楚不过的,该要怎么做,怎么要将我的价值最大化,应该才是他关心的重点吧。
胡乱的用过餐,换了一身干净的简素衣裳,头发亦简简单单的挑起一束挽了个燕子巢髻,其余的头发都长长的垂下,不施半点脂粉墨,素腰轻束,打了个蝴蝶结在前,带子便长长的垂下,随着脚步,飘飘若若般起伏。镜中一看,倒有几分轻逸,脱俗于世之感。
跟在身侧的两名侍女也不拦我,由着进出屋里室外,只是院子墙高门厚,门外还在士兵看守着,那是再走不出去了。
我轻叹了一气。不知现身在何地,离乌蒙又有多远?问了待女,回答亦是瞠舌不知,想来应该是南齐撤军路上某个城府吧。
院子甚是窄小,假山花树皆俱,看模样象曾经是富贵人家的女倦们所居住的地方。我找棵较为阴凉的木树坐下。
阳光真是明媚啊!晃得几乎睁不开眼,树下清风徐徐,我半眯眼睛,享受着暖日和风的亲吻,耳际发丝细细,抚着我的脸庞,有点象乌蒙的亲昵。
如此过了一整天,第二天一大早,我被侍女们叫醒,说是队伍要再度起程了,请贵人玉驾。
我有些宅异,昨天原以为萧恒要派人来唤见我的,心中惴惴,却不料空等了一天,并没预计中的那样。这会一大早,要去哪呢?
是继续南撤,还是战略调动?
坐在马车上,竟然一点也不觉摇晃,厢内面积无比宽敞,金绣锦绸,铺着厚厚的天鹅绒被,可躺可坐,甚至直立行走。阔大如同一间房子,有窗有几。靠窗处白银丝绣着的各式花纹的轻纱低垂,阳光淡淡的照了进来,外面的人既看不进,里面却可透过纱账清楚看得外面景色,微风轻拂,也不觉得闷局。
厢内除了我,另有一名侍女跪蹲在角落,静侯随我吩咐。
我暗瞄了那侍女一眼,见她眉清目秀,双帘半垂,礼数周全谨细,时时透着机灵精干,对我的问话,应对有度,喏喏尊恭,却偏不漏半点口风。想来那都是经过精选之人了。
见她这样,我也不想多说话,只沉默的转过头去,看车厢外的风景。
初时青山如墨,花草劲翠,而连绵的大军,似是不见首尾。行不到数里,有数百骑束马过来,跟着在车旁,健马骠壮,甲胄锵亮,武气纠纠的挡了我的视线。
眼看走了十数里,他们似乎并无离开的意思,未免让我觉得无趣,悻悻然的收回视线。
那侍女甚是机录,轻挪上两前步:"贵人可要吃点茶果点心?若是觉得闷,婢子还备了些书卷,以增您雅兴。"
见她这等玲珑俐伶,不好作拒绝,便道:"好吧,可有些怎么样的点心?"
她微微一笑,从身后一个红木抽金小柜中,转出一晶莹玉盆,上分类的摆了数种蜜果和三几件糕点。每一样都精致好看极了,瞧着就令人觉得可口。
我挑了一块云片雪花糕,入口酥松软绵,淡淡的甘甜融化在唇齿间。我眉毛挑了挑,这可是南齐百花楼最有名的雪花糕了。这山长水远的,她如何准备得了?难不成,我现已到了南齐国境?
转一想,不可能!南齐在丰城一战后,亦不过二三天时间,再何等神速,也赶不上日行千里的。
"这雪花糕,可是南阳府百花楼的?路途遥遥,也难为你们能张罗得到。"
侍女抿嘴一笑:"贵人喜欢便好。"
也不说其他,转身又拿出了些新鲜水果和一些脆口酥香的小吃。我向来不大喜欢吃零食,但见她搬出来的竟然全是我喜欢的,可见这功夫下得够足。
我皱皱眉。拿起一片水果放进嘴里,淡淡地问道:"王爷还有什么吩咐你没有?"
侍女一怔,神情瞬间有些惶惶。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一阵喧哗传来。车外的马匹嘶啸,踏踏杂乱。
我下意识转过头,好奇心起,一把掀起车帘,探出头去张望。只见军队前段,一团骚动,不时闪起刀剑。怎么回事,遇袭了吗?谁胆子这般大,光天化日之下,冒着南齐大军的万目睽睽,不知死活的来犯?太不自量力了吧!
我伸长脖子张望,身后的侍女不住声的劝求:"贵人请饶过小婢吧。流石无眼,小婢担当不起呀。"
还没待看清楚,车旁一骠骑便冲了过来,嘴里喝道:"贵人小心了!"竹卷帘啪的一声放下,挡了我回去。
我好不恼怒,顺势瞪了侍婢一眼,心有不甘的坐回位置上,她魏缩的低下了头。
马车起步没多久,又停了下来。车外的喧闹声依然没落下,反倒车厢两侧立满了战马,骑士们个个危立不动将我围了个紧实,车内光线顿时便暗了下来。
我心微动。靠在背垫上,假装闭目沉吟。
过了一会那喧声又近了些,连绵几声唿哨,接着是一阵熟悉的呜呜角号,我一下跳了起来。三步作两步的冲到车门,还没碰上车门,那侍女便慌慌张张的跟上,紧紧的拉着我的衣角:"贵人..."
我一伸脚将她甩开一旁,哗的拉开车门。
车门外早便堵满了全副武装的战士,猛见我出来,皆有些吃惊。一名领将模样的人赶紧束马过来,跳下马,恭身道:"不过是巢得一股小匪,惊忧了贵人,下将实在该死。"见我仍然心有不甘的站在车桅上,赶紧又说道:"贵人请回车内,这些土匪粗鄙无礼,以免污了您的眼!"
说话很客气,语气间隐隐有不可不从的压逼感。我瞪他一眼,大声喝道:"待看一看有什么干系?"也不理他,硬着头皮挺直了身子张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