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清透,一节节的传来,他在城下痴痴的呆望。城池上那小小的身影,看不清面目五官,但他知道,那抚琴的玉指佳人,只有她!
这《平沙落雁》这《秦桑曲》...莫一不是他熟悉的。
尤其《秦桑曲》更是他亲手所作,在南齐时不知她弹了多少百次,他也有幸听了一次又一次。
多少日子了,多少次夜半突醒,他每次在梦中见着她,每有不同场景。却绝对猜想不到,现实竟然就在这战场上相对为敌!
正在这痴痴入呆之际,一声惊响如雷,擦过耳边,直朝她激射而去!他大吃一惊,来不及出声喝制,立即张臂弯弓,抽箭相挡。快如闪电雷驰,后发先至。
琴声嘎然而止,他心脏也似跟着停顿了一般,可是伤了她?城墙较远,看不清面目,那小小的人儿一动也不动,象是一个世纪那么久。冷汗从额头渗出,他第一次觉得害怕。
回头怒瞪了一眼身后的随将,那人惶惶的垂下头。
萧颢喝道:"拖下去,军法处置。"
众将心中有疑虑,向来好脾气的王爷,竟然发了这般大的火,何况向敌军射箭,也没什么不对的。但是没人出言相劝,南齐治军苛严,历来是服从惯了。
几名士兵拥上,将那箭手一把揪下马,拖了下去。
眼见她久久不动,他既担心又害怕,下意识地拔马走前几步,大队伍也跟着哗哗的拥前几步。
正在这时,琴音清劲,又再响起。他心一宽,她没事!
她在城池上幽幽奏着琴曲,他在城下痴痴地呆望了许久,回想了很多,人也渐渐的冷静过来。
"骁努在玩什么花招?"城内浓烟滚滚,前去探山的士兵回复说在山顶看不清城内情况,还遇到小股骁努士兵相扰。他眉头紧起,朝身后挥挥:一名副将上前:"王爷!"
"你上去,进城试探。"
"是!末将尊命!"
他派出的是自己亲随队伍中一名优秀的将领,向来心思细慎。然而,他这一去,却再也不返。
他当然听得出那《十面埋伏》,也曾听过她讲过的故事,于是惊心狂跳。
城内果然有埋伏!
这一切,便都是她设下的吗?这是怎么样的一个圈套?她从此便要与我为敌了吗?以前只觉得她聪慧急智,华才沛然,却想不到她有这般行军大计。
萧颢越想越后悔,实在不应将她就此放归骁努!自己念顾旧情,又听得她言中不断地暗示明劝,自己一时心软,终于还是让她走了。
这一放,岂不等于放虎归山?
他甩甩头,将一些情绪甩去,人渐渐地冷静下来,将过去一天的事细细的过滤了一遍,渐渐地,脸上浮起一丝奇怪的表情。嘴角微扬,似笑非笑:"我知道你在玩什么小把戏了。"
快马急赶,两旁树木疾退,眼瞧着再过一片小树林便可见小磨寨前的那两座小山了,我的心不敢有半刻松驰。
我知道萧颢定要后悔。以他的聪慧和行事谨慎,若不是念顾旧情,绝不会一时心软将我放了。说不定这次突袭成功,更让他仔细回想和分析,将会发现我们的空城之计。
若是他趁机连夜来袭,那如何是好?如何能挡?
正自忧心,树林后唿哨着跃出数十骑,我吃了一惊。
却听得对方一声欢呼:"是娘娘回来了!"
原来是亲卫营三十六骑!我松了口气。麻里率马在前,满脸掩不住的喜悦:"麻里率兄弟们恭迎娘娘回城!"
小磨寨城门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一名亲卫营的骑士先行入城,嘴里喊道:"太子妃娘娘回城了!"
我微一愣,耳际便响起一片欢呼:"娘娘回来了!娘娘回来了!"
小小的城门两旁,挤满了骁努士兵。待一见着我和布昆,都喊了起来,有认识布昆士兵上前去帮他拉马,嘴里不住的赞他缓敌有功,布昆咧开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那都是娘娘的妙计和功劳,布昆没做到什么。"
我既感动也有些迷惑:他们怎么都知道我的身份了?
岂已满脸笑容,在人群中快步迎上,还没走近,人已是参了一礼下来:"末将恭迎娘娘平安回营,娘娘千岁。"
我赶紧跳下马将他扶起:"将军快快请起。参加突袭的将士们可都全身退了?"
岂已站起来,脸上笑容没减,随即恭敬地道:"娘娘妙计,安排得宜,兄弟们五百六十余人,全数平安回营。十九名轻伤,皆不碍事。"
我心一宽,见众将士都围了过来,眼睛一个个的瞧过来,不由脸红:"诸位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娘娘智勇过人,设得这妙计,我等深感佩服!"
"若不是娘娘的不顾安危深入敌营缓兵,我等如何能突袭成功?..."
"娘娘金枝玉叶,身份尊贵,又智勇双全,实是我大骁努之福..."
大家七嘴八舌的围着说个不停,又有人拉着布昆要他说说在敌营里的情形。
我朝岂已打个眼色,岂已赶紧朝大伙喝道:"好了,既然娘娘已平安回来,大家都退下吧,各守岗位,万不过半点松懈。"
众人热烈的气氛顿时缓了下来,大大的应了一句:"是!"众将士如蚁散,迅速奔回城岗。
我松了一口气,对岂已说:"将军,这一袭侥幸得手,但怕南齐已是知道我军底细,为防他趁机杀回,我有话跟你说。"
岂已面容肃正:"是,谨听娘娘吩咐!"
转过营房,见达鲁脸色灰白,正在一则小兵的搀扶下,柱着拐杖,早已是侯立在门前,身子微微发颤:"未将参见娘娘..."
我赶紧伸手拦:"将军有伤在身,快快免礼。"
达鲁神情有些不自然:"恭喜娘娘安然回返,达鲁深感佩服!"
我见他精神不糜,心想重伤之下,还是莫要为难他,于是赶紧客套了几句,让他早些回房内休息。达鲁也不再客气,跟岂已交待了几句军务便回了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