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烛台,乌木案几,青纹云絮账。
乌蒙趴在厚榻上,背上已缚上草药,扎上布条。我端过来一碗汤药:"殿下,这汤还得趁热喝了!"乌蒙看了我一眼,笑眯眯的却并不伸手接过,我瞪了他一眼,心想他手可没受伤。见他支起身子靠了过来,他可真重,我只得勉力撑着,端起碗说:"喝药了。"
乌蒙顺着我的手,低头喝了下去。
抬起头啧啧嘴,见我眼皮红肿,泪痕没干,竟然伸手在我脸上捏了一把,撒娇似的:"这药真苦呀。"
说着嘴巴凑了上来,我赶紧扭头,一把推开他:"苦是吧?我给你配些糖来。"说罢站起来,乌蒙赶紧一把将我拉住:"不用糖!"手臂微用力,我站立不稳,一下倒在他怀里,耳际听他笑嘻嘻的:"给我亲一下便好啦。"
说着顺势将我压在榻下,居高俯视,双眸如星,如火般摄人。我心扑扑的跳了两下,满面通红,强要伸手推他,却是半分动不得,反被他一把抓住,放在嘴边亲了两下:"嗯,可真香。你们汉人说的红袖添香,说的是不是这个?"
我卟嘶一声,便要取笑他:"你还知道红袖添香呀,嗯,你身旁众美环绕,自然是有了!"
乌蒙双眸黑亮,痴痴的看着我笑,突然低下头,不住地拿鼻尖轻扫我鼻子,低哑着嗓子:"这里更香更甜,我要尝尝!"
说罢唇上一阵热烫落下。我红着脸,闭上眼睛,与他口舌相缠。
半晌,他抬起头来,伸手轻抚着我有些红肿的唇,手指微带着皮肤的粗糙一一扫抚着我的眉毛,眼睛,眼神有些痴迷:"璃珠儿,你每次哭我都很心疼,可这一次,我心里就喜欢得紧。"
我大燥,埋首进他怀中,低头不语。
想起昨天回来时,大夫脱了他衣服要给他看伤势,我在一旁瞧着心惊肉跳。这一道长长的伤口,深深的将皮肉翻起,可见当初对方就何等狠绝,所幸的是,溪滇受了伤,这一刀并没伤到他筋肋。我是知道的,这一道伤口,全因我而起。
当初悬崖之上,朴罗里回身狠狠的一刀,我是必死无怀疑。他身经百战,自然是知道,他可以抢在朴罗里大刀落下之际杀了他,但朴罗里倒下时,我也不免要掉下去,唯有以刀挡住他,但若这样做,自己的后背就献给了敌人。溪滇果然抓住这个机会。
他明知这巨大的风险,却还是宁愿选择了我!
想起自己还千方百计的计算着,要如何逃离他,为解自己一时的困窘,不断挑拔他的敌人,制造更深的仇恨...
我顿时又羞又愧又担心,忍不住垂泪。
他还当我惊魂未定,忍着伤口的痛,一边不住的安慰我。又担心我见着血腥害怕,让人带我下去。见他这样,我更加的难过,坚决不肯。定要守着他,直到大夫敷了药,上了布带,我才松口气。晚上的时候,更是主动的留在他身边,虽说谈不上照顾,但长夜漫漫跟他说说话也是好的。
乌蒙然已习惯了我对他的关心之情漠尔视之,无动于衷的样子,几曾见过我这般主动温柔的?脸上那流露出不可抑制的喜悦和受宠若惊表情,更让我羞愧内疚。心底波湖翻涌,心想,自此之后,一定要对他更好些才行。
乌蒙欢天喜地了几天,心情大好之下,人也变得宽容起来。那日,朴罗里被生擒,趁着士兵不注意,抢过腰刀横颈自刎。要照着他以往严苛冷薄的性子,两士兵每人各八十大板是少不了的,我趁着他高兴,在榻前软声细语的跟他说一番严已律人,以诚待处之类的话,求他不要难为这两士兵。
乌蒙听了我一番不论不类的言调后,竟然点头同意了:"璃珠儿,你说得有道理。"对于那两士兵,只让他们的上司狠狠地责骂,扣了部分月饷了事,竟然不作刑罚。
这下真是太出乎意料,那两士兵当初还以为八十大板下来,起码得去了半条命,最少要躺在床上三个月不能下地了。相较之新的处罚,那是大大的宽容。两人顿时又惊又喜,不知乌蒙为什么转了性子,心中感激无言,到乌蒙账前遥遥跪下叩了几个响头。
正好我经过见着了,便好奇一问,才知道乌蒙的大郝。两士兵知道我是乌蒙的爱妾,当下不住口表示感谢,并让我转达于乌蒙。
见乌蒙果真听了我的话,我很是高兴,也不跟他俩说起我的功劳。心想,乌蒙也并非一无是处,以后适当的慢慢劝慰,若真能令他改过那些残暴性子,于民于国都大大的有利。
乌蒙正坐在账桌后看羊皮地图,见我笑咪咪的走进来,也笑:"璃珠儿遇着什么开心的事,说来也让我乐一乐!"
说罢伸手将我拉入怀里,大手趁机探入我的衣襟内,我赶紧打了他一下,他终于老实了下来,抽回手改搂住我,下巴在我头顶上蹭了几下:"是不是想起些好听的故事要讲给我听了,嗯?"
这几日我为陪他解闷,天天给他讲故事,什么伊索寓言啦,一千里一夜啦,什么成语故事啦,都随心所好的讲给他听,他倒听得津津有味,听了一个又一个。最后对我刮目相看:"璃珠儿,还真看不出你这小小的脑袋里装了这么多有趣的东西,以前怎么都不跟我说呢!"
我冲他翻翻白眼,说:"你以前总是凶巴巴的让人不敢亲近,脾气又古怪,我自然不跟你说。"
乌蒙无比委屈:"我怎么时候凶过你啦,倒是你脾气古怪,总讨不得你高兴。"
这会见他问起,我便给他讲了一个寒风与太阳打赌,看谁能让人们把衣服脱下的老故事,接着又把刚才路上那两士兵感激的话说给他听。乌蒙也有些高兴,我趁机最后作总结:"殿下你瞧,有时宽容的力量比起严酷,更加能让人心诚服!"
乌蒙点头,深以为然。
在城寨中住了几天,乌蒙不再理会我的坚持,终于决定再度起程。而我每日傍晚,总要亲自给他上药,扎上绷带,又给他熬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