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蒙嘴角绽起一朵笑意,我从没见过他这般邪恶的笑容,如同死神的吻,温柔的迎向垂死者的额头。
他身后的几名亲将下意识要上前要劝阻他,乌蒙一摆手,众人立即垂手退了下去。
他解开肩上的大氅,伸手接过亲将递过来的半月弯刀,星眸低敛,嘴角含笑:"我成全你们。"
说罢一跃而起,跳上石台。
溪滇和朴罗里早有准备,没待他站定,两人的刀剑一上一下同时向他横扫过去。
乌蒙脚尖飞快一点,闪过攻击,手中弯刀不闪不避迎檄而上,只听铮铮两声,火星四射!三人的刀铰在了一起。
朴罗里嘴里大声的说着靼鞑话,我听不懂,乌蒙却是听懂了,他冷笑:"就凭你们俩人?哼!"随着他鼻间重重的一声,溪滇两人身子同时晃了晃,刀剑已是分开。
两人飞快地互望一下,身子又扑了上来。
刹时,这小小的平台,刀光剑影,不时听到朴罗里与溪滇大喊大叫的骂声和乌蒙几声冷笑。
我却坐在岩角之上,听着脚下山风呼啸而过,眼前寒光闪闪,人影闪腾,只吓得浑身发抖。万一掉下去可真是成肉饼了。
看着眼前三人殊死相搏,不知怎么地想起自己初到这个社会时,第一次亲眼目睹到的杀人场面,那当真真的是视人命草芥呀,黑衣人一声不吭,手起刀落,镖师们的脑袋便如同西瓜般一一滚落,这个场景一直在夜里陪伴着我,让我在多次心惊肉跳中醒来,直到竹林里见了萧恒和元吉更干净俐落的不见血杀人手法,再到常平城中,靼鞑人杀入时,血肉模糊的张全夫妇,我的心理承受能力终于一次比一次强。
更是见识过乌蒙的放肆任意杀戮,在那血流成河时,他放声大笑的诡异可怖,使得我明白了在面对血腥时该有的从容,我终于意识到了,在这个世界里,有时,暴力就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法...
乌蒙以一敌二,看起来似乎还是很轻松的,可身子却被渐渐的逼往我这一角退了过来。
我不禁有些担忧,靼鞑人凶狠好斗,苦缠不休,乌蒙他虽说也是能勇善斗之人,并有着草原第一勇士的称号,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刀枪无情,他可应付得来?
虽说我曾多次想过逃离他的掌控,可这会儿,见溪滇两人着眼,状如疯虎,势同拼命,也不由得我心惊肉跳,心中盼着的,竟然是他无恙。
战战兢兢的,手脚并用,一点点的往边上挪动,头顶刀剑呼啸,脚下百米山崖,我心里不住的阿弥陀佛,上帝保佑,可别让我这条小命丢在这个地方。
正祈祷着,猛听得朴罗里一声大喝,大刀晃晃,直往我头上劈来,快得还让我来不及反应。乌蒙的弯月刀已是挡了下来。
"锵!"的一声响亮在耳际,我心猛跳。
只见乌蒙手腕翻转,大刀沿着朴罗里手臂斜斜一削!快得让人几乎看不清,朴罗里便大叫着,手一抖,顿时鲜血直流。
从极短快的一瞬,从朴罗里的大刀落下到乌蒙挥刀相格,再到朴罗里的受伤,似乎仅仅是一个眨眼的便完成发生。
我紧张得喘不过气来,冷汗直下,暗呼侥幸。
溪滇一声大喊,长剑接着迎上,乌蒙举刀相格,朴罗里已是立即捡起九环大刀,再度往我招呼过来!我又惊又怒,看来他刀刀杀着,分明是抱着必死之心要与乌蒙拼命的,不然也不会这般妄顾我的周全了。
乌蒙再次挡住,溪滇被他压迫得气喘,这会得以松口气,长剑急转,迅速的往我身上招呼而来!
这样来往了十数招,我渐成了战斗围绕的核心重点!
乌蒙,我记得当初常平城外,那日的他,黑衣银面,长刀与楚锦珏相格,火光四溅。不同的是,那时招招狠着,向我痛下杀手的正是他,而今日,为我挡下每一致命的杀着,竟然还是他!
激战中,我又小心的往后挪了挪,乌蒙大喝:"别动!"
我一惊,只觉身下那块石头微微一动,还不待反应过来,已是随着石头急坠!危中求生中本能,我迅速的张开手,见眼前一对脚,哪还管得是谁的,立退抱住了!
那人晃了晃,便稳住了,竟然是朴罗里!见我自动送上门来,他长刀倒转,往我的脑袋劈下。我惊叫着闭上眼睛,只听见乌蒙一声低吼,如同受伤的猛兽。
等待中的痛疼并没有落下,只觉腰间紧了紧,身上被洒下一阵湿热,腥气冲鼻。
我久久不敢开眼,听见溪滇的一声欢呼,接着又一声惨叫,刀檄声顿时清减了很多。我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见自己正被乌蒙半搂在身侧,溪滇已是倒地上,一动不动,然已死去。朴罗里仍在苦苦支撑着。
乌蒙冷笑:"你还能挺多久呢?"飞起一脚,将溪滇踢下山崖,手弯刀如炼,晃得眼前一片花白。朴罗里半身血染,摇摇晃晃,气喘如牛,动作渐缓,眼见已是不支了。虽然恨他刚才招招欲取我性命,但想起当初他送我头饰时,说起自己失散女儿时的那种伤怀,想起他为了月城,舍命相拼,却最终被乌蒙清杀了族人,还得四处逃亡...
我不由心一软,俯在乌蒙怀里,低声道:"殿下,他也是个可怜人,还请放过他,给他一条生路吧!"
乌蒙淡淡的应了声:"好!"手臂一振,朴罗里大刀落地,接着寒气闪然,乌蒙的弯月刀已是架在他脖子上。朴罗里腿一软,啪的跪了下去。
乌蒙半眯起眼,嘴角绽起一缕若无若有的笑意:"来人,带下!"
两名士兵跳上石台,一左一右的挟起朴罗里,拖了下去。
乌蒙转眸看向我,细细的端详打量,象是在检查我有没哪处受伤,又伸手摸摸我的脸,抚去我额前的乱发,低哑着嗓子:"好在你没事。"
手中大刀一扔,递给上来的士兵,侧过身子,单手将我抱了起来。
我惊魂未定,半趴在他肩上,猛见他背后衣裳破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血肉翻起!原来,他受伤了!我下意识地一声轻叫,心里突然一阵揪痛,眼内涌起泪意。乌蒙看了我一眼,笑道:"仅是些皮肉小伤,不碍事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