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地牢湿冷又滑腻的地砖之上,心中无限感慨,这情形很容易让我想到在盛京,他因护我被罚入天牢的那一天。
远远的,我终于看到了他的身影,如同我想象中一般,恬然,淡定,只是那么样安静的靠在墙角,闭目养神。我就那么远远的看着他,迟迟不敢靠近,他仿佛感应到我的存在,突然间睁开了双眼,直直的向我所在的地方看来。
那一眼,仿若万年!
我的眼泪,不听使唤的溢了出来,急急的要跳脱我的眼眶,我深深的吸着气,努力要让眼泪倒回我的身体。那晶莹的泪滴,在眼角绕着圈儿,一圈又一圈,死死的停留。
“兰。。。。。。”
他突然跳动着喉结,发出了一个字,然后,便生生停在了那里。我在猜测,他是想唤我为兰儿的吧!可是我这一身打扮,让他叫不出口。亦或者,他真的,只是再不愿叫我一声。
眼泪,终于压眶而出,顾不着什么形象,也顾不上矜持。我终于迈开脚一步步靠近,双手紧握成拳,令得关节处都泛着白。
“你可还好?”
我问,那么的心痛,因为他胡子拉渣的脸,也因为他憔悴的容颜。他风华绝代的脸上,此时,毫无血色,苍白得如同一具行尸,若不是因为他的双眼还是那么有神,我几乎不敢相信,他还是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
“我没事”他笑了,却不再是春花初绽,已成落叶之怜。他的样子,说没事有人敢信么。
我催促着那引我下来的侍卫开门,哪知,他竟迟疑着不敢再动。我急了,便冲他吼:“是王爷令你送我下来的,怎么,王爷也话不管用了么?”
那侍卫年纪尚轻,被我一吼,也慌了,哇哇叫道:“仙医,我不敢,打开了这道门,要是这位将军再发狂,我小命就不保了,仙医,你不能就隔着这牢门说话么?”
我一愣,瞬间明白了侍卫的担心,看来,这几日,萧默宇已然将他们都吓坏了,我终于平静下来,转头对他说道:“开门吧,如果你怕,那便将我也锁在这牢笼里,待我们说完了话,你再放我出去可好?”
那侍卫听我这么一说,倒也不再反对,只是嗫嚅着说了句:“仙医你要小心啊!”
我微笑以待,示意他打开牢门,他不再反对,却仍旧忍不住双手的哆索,好久也没能将那锁匙插入那巨大的铁锁里面。我叹息一声,亲自接过那锁匙,刚将它插入锁孔,萧默宇的大手便紧紧抓住了我手中的锁匙。
“不要打开,我不想伤你!”
他似乎已有些绝望,许是对自己最近所做的事情,太过于内疚,反而变得没有信心。我拉下他手,信心百倍的说道:“我要治好你。”
那侍卫放我进了萧默宇的牢门后,依照我说的话,将牢门锁起,锁完后,他担忧的看了我一眼,问:“仙医,你要是想出来,马上叫我啊!我就在这里呆着的,不走!”
最后那一声不走,好像是在安抚我心一般,我温柔的看着他笑,轻声道:“先放了你家清河夫人吧!”
许是我那一笑,流露了太多了女人气,那侍卫一时间看得呆了,竟然脸红了起来。萧默宇时此一闪身挡在我面前,喝道:“还不去放人?”
“啊!马上去!”那侍卫一听萧默宇的口气不好,吓得一溜烟的跑了好远,最后才慢慢的折了回来,小跑到我们旁边,轻手轻脚的开着牢门。
这时候,一声哎哟声传来,我先是一愣,复又扯了扯萧默宇衣袖:“是红叶么?”
萧默宇先是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面对着我,轻轻点头道:“是红叶,不过。。。。”他指了指那开锁的侍卫:“所以,也是六王吩咐他来放出红叶的?”
“嗯!”其实,我早该知道,他只要见到我,自然就明白六王已经好转:“我昨晚给六王施了点小小的刀术,现在,已然好些了。”
“是绍允找你来的?”他虽然是在问我,但我知道,他其实心中已然这么认定了,我也没有否认,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陆子辰。。。。。。没有为难你吧!我是说。。。。。。你到这里来。。。。。。。”我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是,子辰真的太好太好了,他不但没有阻止,还连夜为我们找来两匹汗血宝马,要不然,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这么快到达落月城的。
“他很好!”我答非所用,但我相信,萧默宇能听懂我在说什么。
他黯然:“是吗?一夫二妻也算好?”
我知道他介怀我做了妾室,可是,我却不想他误会子辰,毕竟这件事,实在不是子辰的错。
“不要再提这个好吗?今天,我来,只是为了给你找病因。。。。”
“所以,如果我不是病得发了狂,你也绝不会再见我是吗?”他苦涩的笑着,那么的勉强,那么的辛苦。
我的眼泪又来了,可我只能强忍下心痛的感觉,硬着嗓子说:“宇,我不是那个意思。。。。。。。”
话未说完,红叶突然跑了过来,哈哈大笑道:“萧将军,我终于自由了,哎哎!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啊?”
经红叶这么一闹,我那将要出口的话语,便又生生咽回了肚里。我转首定定看向红叶与平时完全不一样的表现,惊讶道:“为何,你分明是红叶,却感觉又不像呢?”
红叶经我这么一问,于是也问我:“怎么你也叫我红叶?唉呀!别叫了,别叫了,再叫小命也没有了,我不陪你们了,我要快点离开,离开。。。。。。。”然后,我还来不及再多说一句话,她便火烧屁股般的逃离了地牢。
红叶一走,那侍卫也没有再遵守着他会一直在的承诺,也灰溜溜的跟着跑了。地牢里,终于只剩下我与萧默宇,俩俩相望。
我抻手搭上了他手腕,脉相平和,几乎与常人无异,但我却微微的感觉到,有另一股脉流一阵一阵的博动着。这,是什么?
我蹙了眉,再换他另一只手腕轻轻的试探着,而更让我惊讶的是,另一只手的脉像,竟然紊乱得不像话,完全的感觉不到他的主脉在哪里。
“你最近可有感觉什么不舒服?”我问,却半天没有听到他的回复,蓦然抬头,却见他一汪深情的温柔笑脸。
我生气了的吼他:“你到底还要不要我治了?我问你话呢?你没听到?”不是我想这么凶,可是,他的身体,他有脉像,真的吓到了我,我不敢再掉以轻心,如若一个不小心,便可能是万劫不复。
“会头晕!”他说话了,惜字如金,我心疼的看着他削瘦的脸庞,叹息着再问:“怎么个晕法?多久一次?一个月,半月,还是几天一次?”
他摇摇头:“是一天几次!”
心中有个可怕的想法,正在慢慢滋长着,我紧张的问:“一天几次么?怎么晕,晕多久?晕了会怎么样?”
他苦涩一笑:“兰儿,你的样子好吓人!是很严重么?”他的话终于提醒了我,是的,我不可以这么样,如果连我也乱了方寸,还有谁,可以救他?我再次搭上他手腕,闭上眼,用心的感受着,一,二,三,四。。。。。。数不清的紊乱。
我猛地睁开眼,抖着唇,问他:“会昏迷不醒?”
他点头:“会。”
“会身体发软,浑身无力?”
他又点头:“是。”
“会感觉有东西在体内慢慢的蠕动着,日夜不停?”
他没有点头,却只是定定看着我因惊恐而大睁的双眼,末了,轻言:“我得了什么病?”
这没有回答的回答,却让我心中一痛,就是说,我说对了,他有这种感觉了,那么,难道,他真的是。。。
“兰儿,说吧,我受得住!”
我哭了,大声的哭了,哽咽道:“所以,你只要晕倒后,便会变成狂性大发,见人就杀,见物就砸么?”
他无奈的点头:“我晕倒后,再醒来,便会忘记一切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所以,我不记得我做过什么了,但是。。。。。。”他举起双手,痛心道:“我确实做了,因为,我醒来事,每每总看到自己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所以,兰儿,告诉我吧,我怎么了?我到底怎么了?我变成魔了么?”
心疼的看着他,不知道如何安慰,可是,怎么会,他怎么会染上这个?还是说,他是遭人陷害?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我终于艰难开口:“这不是病,是巫蛊,而且是巫蛊之中最恶毒的蚀心蛊”
闻言,他只是皱眉不语,深深的陷入了沉思!
“原来,他始终不肯放过我!”
这话似一声叹息,却又仿佛自言自语,而他口的那个‘他’是何意?难道说,他已经猜到自己是为何是了蚀心蛊?
“他是谁?你想到什么了?”我紧张的抓紧了他的衣袖,几乎贴上他身子。他不言不语的看着我,眼中除了深情还是深情。
仿佛要融化在他的眼神之中,我伸手,抚上他脸,正色道:“宇,我不允许别人伤害你,如果,你知道是谁害了你,一定要告诉我。”
他的大手覆上我的柔夷,紧紧的贴在他憔悴的脸上,他问:“你还在关心我是吗?可是,为何那日会那般绝情?”
绝情!是的,我绝情,可是,如果伤了我的人,我绝不允。在我心里,永远是萧默宇占据着第一,以至于我每每想表现得疏离都会以失败告终。可是今时今日,绝不是重温旧梦的好时机,于是我硬下心肠,坚持不回答他的问题。
“告诉我,你想到了什么?”
我固执的问着,却并非只是想找到真凶,只因,医与蛊,根本是两回事,我通医理,却不识蛊术。所以,这蛊从何来,便至关重要,我要把它弄个明明白白,方知如何解蛊救人。我相信他是懂我的,所以,我只是那样的看着他,那样的。。。。。。。
“这蛊术,你是不是不能解?”
他还是没有正面回答我的话,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于是顺从的点头:“我解不了,所以,宇,你必须告诉我你知道的信息,我要找到下蛊之人,才能找到破解之法。”
他微眯着眼,仰头轻轻的吸着气,我静静的看着他,一发不言。片刻之后,他低首,看着我,一字一顿:“蛊从宫中来!”
宫中?我有脑子如同突然间炸开了一般,怎么可能是来自宫中?易帝的皇宫之中,还有弄蛊的高人?
“是谁?”
他忍了又忍,终于艰难的吐出两个字:“皇后。”
“你什么时候见过皇后?怎会被她下了蛊?”我焦急的问着,心得提到了嗓子眼,他却仍旧只是淡漠的诉说,仿佛说的仅只是一件与他莫不相干的事情。
“我没有见过皇后,但医虽不通蛊,可你应该也有所了解,不然,不可能只探我脉息,便知道我是了蚀心蛊。我之年以说蛊从皇后那里来,是因为,我知道皇后,原本是腾罗国的郡主”
什么?皇后原来是腾罗国人?听到这个消息,我对萧默宇的话,便再不怀疑。四国之中,以腾罗最靠近南江,南江之源,便是蛊毒之源。
所以,皇后既然是腾罗人,必定知道巫蛊的厉害。而她与太子一直逼着萧默宇取初云,萧默宇又再三拒绝,惹怒她也是必然。但萧默宇说没有见过她,那她是如何下的蛊?我迷惑了一阵,突然间,一张脸跳入了脑海。
难道是他?
只一瞬间,我便几乎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一定是太子,皇后再厉害,也不可能接近除了易帝之外的男人,所以,唯有太子有这个动机,也有这个机会下手。我恨得咬牙切齿,只恨不能将太子拆吃入腹才肯罢休。
“是太子,一定是太子。”
我终于叫出了声,而萧默宇则面色平平,想必,他早已想到了这个可能,提到皇后便是提到了太子,那两人,毕竟是母子,没有办法不让人联想到一起。
“即便是他,我们也没有证据。”
这话说得我心一凉,太子并非善类,而我在上一回合,已然惨败于他手,现如今,又拿什么与太子再换?想必,能换也亦只是初云的婚事了吧!想到此处,我心里堵得慌,虽然一早料定萧默宇必定会娶初云为妻,可当这个日子,越来越靠近,我忍不住害怕,忍不住心痛。
“若真是太子下手,便也不是难事了!”冷了冷心,我终于开口,他疑惑的望着我,我痛下决心,冰冷道:“娶了初云!”
我伤到他了,再一次狠狠的伤了他的心,他握手成拳,重重的砸在了墙上。我尖叫了声,扑上去,掰开他手,检查伤势。他砸得那么用力,手背上早已血染成一片。我心疼得不行,恨恨道:“你怎可如此不爱惜自己?”
他奋而推开我:“你弃我而去,我已认命,而如今,你竟还要我为了求生而去娶初云?轩辕兰汀?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还是你原本就无心,以前说过的做过的,都是我的在做梦是幻觉?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一次一次的伤我如此,你怎么忍心?”说到最后,他几乎已经是在用吼的,我泪眼已模糊,心已伤透!
为何?为何?我也想问为何?老天爷,你不公啊!既然生生的分离了我俩,为何还要再来折磨他?到底你要看到我们怎么做才甘心?我伤他,非我本意,可我偏偏不能对他言明。而今,为了他的生,要我们再一次的屈服么?别说他做不到,就连我自己,也没有信心能再一次的做到。
我嗫嚅着,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心早已百孔千疮。我一心想来治好他的身体,到最后,仍旧发现只是徒劳,我帮不了他,一次又一次。而他,对我的误会,也一次又一次的加深着,我伤了他,终归最伤的那个还是自己。
“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你走。。。。。。。”
他用力的推我至门边,却发现,门早已补锁上了。他愤怒的摇晃着牢门,大喊着:“开门,让她出去,让她出去!”可他越是叫得大声,那些侍卫越是害怕的不敢下来开门,萧默宇越来越疯狂,甚至手脚并用的开始努力想劈开那扇门。
我终于看不下去,上前想拉开他,他却再一次用力挥手,将我甩飞了出去。我重重的撞上地牢的墙面,气都喘不上一口。
我扶着墙,颤抖着站直了身子,惊讶的看着萧默宇疯狂的撞着门。我捂着心口,再一次冲上去要拉开他,当我的手,终于接触到他的身体,我唤道:“宇,别这样!”
他听到我话终于停下手来,转身而对着我,而此时我却看到他眼中一片混浊,然后,他开始摇晃着身体,再然后,重重的晕倒在地。
“啊!你怎么了?”我拼命的摇着他的身子,而他却闭着眼,纹丝不动。我伸出右手,紧紧掐住他人中,片刻之后,他终于慢慢的睁开了双眼。而我,却在看到他双眼的颜色之时,瞬间定格。
血一般的红色,赤焰一般,熊熊燃烧着我的视线。我惊骇的松开了手,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陌生的眼神,凶残中还带着些毁灭之气。他坐起了身子,咧开嘴笑了,嗜血而妖艳。我定定的看着他的反应,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蛊?为何书中从未提到过中蛊之人双眼的颜色?
他一步步的逼近,我一步步的向后退去,直到身子贴向了墙面,再不能行。他欺身上来,伸出手,抚摸着我的脸庞,然后,慢慢的一步步向下,直到最后停留在我的脖颈之上。我的心蓦地一凉,他的手蓦地一紧。
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的恐惧,他的眼神太过于陌生,而他的表情太过可怕。我出声:“宇,放开我!”
闻言他残忍一笑,越发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呃~~~~~”
我只觉得空气仿佛被抽离了一般,脖子几乎被他生生掐断。我大口的喘着气,却没有吸入一分,胸口如同发爆裂了一般,闷堵得我涨红了脸。
一只手无力的捶打着他的大手,另一只,颤抖着摸入袖袋内,抽取金针。手起针落,三针同出,直直的插入他身上最痛的三个大穴。他吃痛的闷叫了一声,终于,松开了掐住我脖颈的手。
我弯下腰身,开始大口的呼吸着难得的空气,还没喘上几口,便感觉到他忽然的又靠近,我足尖轻点,急急的绕开。无奈,我虽有轻功,可这牢门紧锁,我如何又能有藏身之地?我一次次的险险避开了他追捕的大手。
心里,终于开始害怕了,是的,这样的萧默宇让我觉得害怕!
仿佛厌倦了这样的你追我逐,他怒吼一声,一拳打在了墙角之上,墙角的粉尘,震动着落下一大片,飞起的石屑,重重的击打在我的身上,我避无可避,只得生生承受了。他终于看准了时间,大手用力的扯住了我的头发,将我拖倒在地,一路拖行着扔了出去,这一次重重的摔向了地牢的铁门之上。
“嘭”的一声,落地起尘。我呕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地面。
扭头,心疼的看着他,却发现他的眼神痴痴的盯着我嘴角的血液,甚至,连眼神的颜色也开始起了变化,由血红转了暗红色,仿佛还在继续着要变回原本的黑色。
我心中突然灵光一闪,血,原来蚀虫蛊的根本,在于嗜血。许是这地上血水不够多,片刻之后,他的眼神闪烁着又要变回血红色。我急中生智,飞扑上前,用力的将口中残血尽数的喷洒在他脸上。
他狂暴的身体,因为我这一动作,开始渐渐的恢复了平静。我欣喜的看到他的双眼又开始由红变黑,渐渐转为清明。他的脸此刻看起来有些挣拧,雪白的皮肤,鲜红的血液,但,我终于看到他眼中的恢复的柔情。
可欣慰的时刻,亦只是那么短暂,萧默宇突然间抱着头,痛苦的呻吟了起来。待得他又抬起头来,双眼业已转为赤红。我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人便已再度被拍飞了出去。
我心疼的哭了:“萧默宇,你清醒一点好吗?”身体上的疼痛,我可以忍受,可我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成魔而没有感觉。
他再一次的走近我,血红的双眼里,我看到了自己狼狈的身影。我痛心的呼唤着他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幻想将他从梦境中拉回现实,可他如雨的拳点落在我身上时,我知道,我还是失败了。
胸口又一阵腥甜涌上,我此刻脑中只有一个想法,绝不可以死,如果,如果我死在了萧默宇的手上,那他,哪还能活?即便他能活下来,那便也会痴悔一生。我不要看到这样的结果,我咬紧牙关,用尽了身上最后一点力气,挣扎从他拳下爬起。
送上了自己鲜红的唇,将自己口中鲜血尽数喂进了口中,他没有提防我有此一着,竟生吞下我的血液,那一瞬间,我感受着他喉头的颤动不止。突地他猛然按我入怀,用力的吮舔着我口中的腥甜,我的唇舌被他吸得生疼,我却没有出手阻止,只任由他疯狂的吸吮吞咽着。
直到,他仿佛满足之后,他终于放开了我,用一种无辜又可怜的眼神瞅着我半晌,再然后,又一次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彻底的昏睡了过去。而我,此刻终于再撑不住,嘤咛一声,晕倒在了他的怀里。
我醒来看,第一眼看见的,是红叶,不过,此时应该唤她一声,清河夫人。命运真的很会捉弄人,红叶与六王原本是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的人,居然阴差阳错的做了夫妻。而我与萧默宇,却是明明相近却相离。
红叶见我醒来,惊喜的问道:“啊!你醒了啊!”
“嗯,多谢清河夫人的照顾。”虽然叫起来不习惯,不过,我却记得她那天逃走时说过的,不要再叫她红叶了。
她见我说话中气十足,于是放心的笑了,复又盯着我的脸一阵,接着道:“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女的啊!而且,你看起来真的挺眼熟的,咱们说不定以前真认识”
“……………”
我一时无言,终于发觉已经换回女妆打扮,想必是这几日我昏迷后,六王交待别人安排的。
“你醒了就好了,王爷一天都让我跑个十来次,你现在醒了,我终于可以交差了”她说到六王的时候,仍旧大大咧咧,但绝不是一个女人对男人的态度,红叶的心里,终归还是没有六王的,她喜欢的一直是雷绍允啊!
“夫人,我睡了多久了?”
“不久,也就个两三天!”
闻言,我惊坐起来,我竟昏迷了这么久?许是动作大动,扯动了胸口的伤处,我疼得龇牙裂嘴,这才想起,那天是被萧默宇所伤。
我紧紧抓住红叶的手,焦急的问道:“他呢?”
“他是谁?萧将军?”
我重重点头,红叶却是一叹,无限惋惜的说道:“他跟你一样,还睡着呢,没醒!”听到萧默宇没醒的消息,我反而松了一口气,只要他没事便好,不过,为何此次他会昏迷这么久呢?不是说一日便会自动醒来的么?
想到这里,我再也躺不住,挣扎着起床,红叶连忙制止了我:“唉呀!你受伤了,要躺着休息,不能起,不能起!”我反手握住她手:“夫人,我等不了了,他没有时间了。”我目光诚挚的看着她,她愣了一下,转而不再拦我。
我确实受了伤,但我醒来之时,已感觉身体并不大碍,许是我昏迷之时,六王请大夫为了开了活筋祛痛的药,现在,我虽然身上酸痛,但已经能自由行动了。萧默宇的蛊毒不得不解,但,克制他发狂的良药,我已心中有数,所以,当务之急,是六王的伤,只有治好了六王,我才有机会从落月城带走萧默宇。
转身,我又看向红叶,恳求道:“夫人,可否帮我一个忙?”
红叶想了没想就直接点头道:“说吧,只要不是让我去帮你照顾你那个萧将军。”听她这么一说,我顿时笑了:“夫人放心,我知道你有些怕他,我只是想请你帮我找一味良味,能够克制他发狂的良药!”
“良药?你真的能治好他?”红叶睁大了眼问我,我却只是摇头:“克制他的良药,并非治本,但,夫人只要在他发作之前让他饮下那药,惨剧应该不会再发生。”
红叶听我么一说也来了兴致,惊喜的问我:“什么药?”
我定定看向她眼,冷冷的说出那恐怖的两个字:“人血。”
红叶哆嗦了一下,一下子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如果猜得不错,那蚀心蛊虫,定是蛊主每日以人血喂养而成。这种喂养之法,以前爹也跟我提到过,只因此法太过于血腥阴毒,所以,并不是所有蛊主的上选。但,经过那日萧默宇所表现出来的症状,我已然确定,他中的这种蛊,便是以血喂养而长成。
重见六王之时,他已能下地行走,我检查过他伤处,已然好了大半,我重新配置了新的药膏,助他伤口愈合更加讯速。
红叶那边,也如我所愿,寻来了我要的东西,我没有问他是何从得来,现如今,只要能压制萧默宇体内邪虫,这血便是再肮脏的人身上取来,我也不会介意。只不过,红叶从此再不敢去看萧默宇一眼。
而此时,我怕再激得萧默宇发病,亦同样不敢见他,我提着那一壶鲜血,进退两难。就在这时,雷绍允悄然来到了王府,我见到他时,便像是见到亲人一般幸福,他二话不说,便去了地牢救人。
雷绍允很快便回来了,而他手中血壶已空空如也,我只拿眼神相询,雷绍允扯了扯嘴皮,木然道:“将军说,只要是你给的,是毒他也喝!”
闻言,我泪如雨下,其实我早知道在我醒来第二日,他便醒来,庆幸的是这几日他已没有再发病,而我坚持让他服下人血,便是为几日后,我们的长途跋涉做准备。可他的这么一句话,我却再也忍不住眼泪的泛滥。
宇,坚持住!
可眼泪此时不再有任何意义,我举袖擦试掉脸上泪水,坚定道:“雷大哥,麻烦你找一辆马车回来,越快越好,三日后,我们回盛京!”
“三日你便能治好将军?”
我摇头:“三日我能治好六王。”
雷绍允听到我这么说,很是失望:“那为何还要回盛京?将军的身子经不起折腾了!”
“他行的,就算不行也得回盛京,因为,那里有他生病的源头!只有找到了源头,他的病,才能根治!”
雷绍允对我的医术是十分相信的,所以,他不再废话,嗯了一声,便去着手准备一干事宜。而我转身后,才发现红叶痴缠的眼神,追随着他一路而去。红叶与雷绍允,终归还是成了另一桩憾事。
我怜悯的眼光落入了红叶眼中,她红了脸,却突然间开口问我:“为何我一看到他,就有些伤心?”
“这个就要问你自己了。”
如果雷绍允心中有着红叶,我定会帮他争上一争,可雷绍允偏偏只爱蓝芷芙一人,我若是帮红叶解开心结,是好,是坏,谁也说不清。所以,我不会多言,只道:“你为何不亲自问问雷大哥呢?”
红叶此时却低下了头:“我问过了,他不说!”
即如此,一切已了然,人和人之间,有缘无份,亦是恨!
三日后,六王已能谈笑自如,与常人无异,我趁机提出要带萧默宇回京之事,六王却只是淡扫我脸,不作回答。
我说:“萧默宇,会刺伤王爷,实不为他所愿,他身中奇蛊,神智已不受自己控制。”
他亦点头:“此事,已有人向本王禀报,你不用再做解释。”
“所以,王爷,能否放他一马,不治他罪?”我问,小心翼翼的,怕惹他不快。
“在你眼中,本王就只那么点气量?”他反问我?却目光不离我眼,六王对我或多或少,总归是没有那么的纯粹。
“那王爷是答应让我带他回京救治了?”
六王再一次的沉默,最终只说了一句:“我考虑考虑!”
我自知在六王此处,难寻突破点,于是,转而想到了另一个人。
楚纤云在我换回女装是,已然认出我的身份,但她感激于我救了六王,所以,并未声张。我提出要走,她自是高兴的,可六王的不认可,却再惹她伤心。
我很直接的告之我已为陆子辰妾的事实,楚纤云对我方才起了怜悯之意。我求助了楚纤云请她助我回京,于公于私,这对于她来说,都不算坏事,所以,她同意帮我劝服六王。经过楚纤云的努力,六王最终无奈点头,看我的眼神仿佛是我亏欠了他一般。我假意整理着药箱,避开他灼灼的视线。
翌日清晨,我终于从地牢接出萧默宇,而他此时,面色虽差,但体力已然恢复。正如书上所载,中蛊之人,未发之时,与常人无异,一旦发作,如走火入魔一般。
他看我的眼神,依旧温暖,只是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我们都知道那是什么,却都不肯点破,我是不能,而他,是不愿。
雷绍允牵来了马车,萧默宇却坚持不肯上车,他说:“骑马吧,至少能省一半的时间”我当然也知道骑马更快,但是,他虽然表现上看着很正常,身体必然已受蛊虫的损毁,我担心他骑马的途中太过颠簸,引起蛊毒发作,所以,亦坚持不马骑马而行。
此时,六王一声轻叹:“仙医是否担心,萧将军骑马途中蛊毒再发无处休息?”一语中的,我没有点头,但脸色已然说明一切。
萧默宇,表然木然,只看着那宽敞马车,正色道:“行车至盛京,最快也要一月之余,而骑马,最慢亦只要半月。你有心思担心我受颠而发狂,为何不担心,在马车上月余之久,我发作的次更可能会更多?”
他这一问,倒真的是问住了我,我这是担心则乱,反而没有考虑到那一层,我见他表情凝重,亦不想再与他闹的不开心,便松了口道:“好吧,就骑马。”
见我答应,他亦不再多话,只轻轻对雷绍允说:“再看看红叶吧,这一走,便也没多少机会再见。”
雷绍允不说话,只是摇头,其实,我早知道他与红叶已提前告了别,红叶哭成了泪水,却仍旧不知道为何而哭。我看着这一幕,想着我和萧默宇,再一次感叹老天的作弄。
就在此时,红叶突然从六王身后,钻到了前排,对着雷绍允便问:“雷绍允,你走之前,能回答我那天的问题么?”
雷绍允摇头,冷然道:“清河夫人,保重!”
红叶闻言,再也忍不住,边哭边骂:“雷绍允,你不告诉我,我迟早有一天会查到,你现在,给我滚,滚得远远的。。。。。。。”
说完,转向进了王府大门,再没有回头看一眼。
我看着这一幕,突然间,又心生感慨,扭过头,想看看萧默宇脸上表情。哪知,他亦同时在看着我。我尴尬的闪开,低下头,认真的从车上扯下马儿的绳套拿在手中,假装镇定的说:“还差一匹马儿呢,雷大哥,你是不是再去弄一匹过来?”
还未等雷绍允应声,楚纤云便开了口:“三匹马,我早已为你们备下,烦请雷副将亲自去牵来,这马车上的马儿,脚力毕竟还是差点的,便不用了吧!”
我感激的对她笑笑,虽然明知她此举只为让我们走得更快更远,但,此时此刻,我已感激万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