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疯狂的向前嘶奔着,我再一次的束起了头发,着起了男装,迷离的双眼中,看不见任何身外之物,有的只是无比的焦心与担忧。
我挥动着手上的马鞭,一次又一次的抽打在马儿的身上,嘴中喃喃:“马儿啊!你快些跑,到了目的地,我给你买豆子吃!”言罢,又是重重一鞭抽打在马儿身上。马儿吃痛,嘶叫了一声,再一次猛烈地向前冲去。
我身后,另一匹黑马以同样的速度,紧随其后,雷绍允拉开了嗓门儿,高喊着:“二夫人,前面就是落月城的城门了”我回望他一眼,重重点头。慢慢放缓了速度,准备进城。
是的,我就这么随着雷绍允走了,子辰没有阻我,只交待我好好照顾自己。陆夫人的脸色也再没有好过来,无论我离开的理由是什么,在她眼中都变了味。她的心中所想,应该是只要我离开了,那便是背叛了子辰,她又怎么能容忍?而我,也没有时间来为自己解释些什么,我的心,此时,早已再听不见任何事物。
打马行至城门处,却赫然发现,守卫之森严程度超过了自己的想象,我心猛地往下沉了沉,心知,六王定是大不好了,不然,这城门处便不会如此小心警慎。
我下了马,顺利的通过了关检,可雷绍允却被生生的拒在了城门之外,我回头,打算上前询问,却发现雷绍允对我状似不经意的摇摇头。而后,高声对那守守城将士头领说道:“林将军,你这是何故?”
“雷副将,我看在昔日同门的情谊之上,劝你一句,回去吧!”那年纪三十开外的将军,看样子并不像有坏心,可雷绍允心中焦急,哪里肯听,他道:“林将军,可能明示?”
那姓林的将军倒也不再废话,只是一指城头上张贴的画像道:“自己看吧!”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定睛一看,惊讶的发现,上面所画之人,正是雷绍允。
我自知事情不若自己想象般简单,于是以嘴型告之雷绍允,我先行离去。雷绍允此时不再坚持,不着痕迹的点着头,我扭身而去,心中祈祷雷绍允能及时摆脱这一切,入城来助我。
虽然不明白为何城头之上,会张贴着雷绍允的通辑令,但直觉告诉我,此事一定与六王遇刺有关。
这一路上,我与雷绍允马不停蹄的赶路,他也将事情的始末原委与我说了个明白。此事虽为萧默宇所为,但雷绍允毕竟也在场,所以,在六王有事的情况下,通辑他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这么想着,脚下越发的加快了步子,如若我估计的不差,六王的情况一定是十分凶险了。那六王如若凶险了,萧默宇会怎样?我不敢再往下想,只一步紧一步的向六王府赶去。
一守门的侍卫冷面寒霜的拦在我面前:“来者何人?”
我一抱拳:“在下必州袁轩,听闻王爷身体抱恙,特来一试。。。。。。。”话未说完,那侍卫便大喝一声,招出几名同样打扮的侍卫,将我团团围住:“抓起来!”
六王的面还没见到,脚还没站稳,便让人抓进了六王府,这实在不如我想象中的顺利。我烦燥的同时,也不顾形象的大叫起来:“放开我,放开我,我好心来医治你家王爷,你等竟然胡乱抓人?这王府难道就没有管事之人了么?”
那侍卫的头领也冷着一张脸道:“哼!还敢大声喧哗?我家王爷遇袭之事,根本就没有告之外人,你又是从何得知?不是同党,又是谁?”
我一听这话顿时傻了眼,我一心治好六王为萧默宇脱罪,压根没有来得及打听城中动向,不想竟然就闹了这么一出。我无奈之余,突然灵机一动,高声骂道:“哼!有你们这样的蠢奴才,你家王爷不死也剩半条命了!”
“明明伤得那么重了,竟然还藏着掖着,不知道广招名医来会诊么?说我是同党,我看你们才是,你们这么做就是间接的害得王爷无医可治,迟早,一命呜呼!”
我越说越激动,越骂越大声,那几名侍卫一开始还忍住不说话,最后,都苦着一张脸,不知道拿我怎么办。
“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们,你们如此扣下我,耽误的是你们王爷的时间。早一点放我去给王爷治病,好的机会便多上几分。我必州袁轩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想当初,云凉城的鼠疫之症,也是由我一手防治,你们这些有眼无珠的东西,迟早害死你家王爷。。。。。”
那侍卫头领终于是忍无可忍,大喝一声:“给我闭嘴”
我倔强与其对视:“不闭。”
在他几乎要抓狂的时候,一阵馨香由远而近,缓缓飘来,我扭头,见一红衣艳妆的女人,聘婷而来。定睛一看,不由得弯起嘴角,得意的冲那侍卫头领一笑:“你家王妃来了,看样子,在下有救了。”
他抽了抽嘴家,顺着我的视线看去,然后,缓缓退到一旁,恭敬的道了声:“王妃。”
“周侍卫,这是怎么了?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楚纤云仍旧是一幅冷傲的模样,话语间,听不出来一丝温度。
那侍卫简单的将过程说了一遍,楚纤云沉吟片刻,转脸看向我处:“如何证明你并无害心?”
我知她不可能全信我,六王的生死,不由得她们不小心。我突然间痛下决心,清冷道:“王妃,我能治好六王,便是最好的解释。我知你不信我,不过,六王怕是没时间再耗下去了。”
也许,我能赌的就是这么一条了,楚纤云,如果你还爱你的男人,如果你是真心想救他,你一定会信我,只要你肯给我一次机会,我便有了十成的把握。
“好,我允你见王爷一面,但,你若是不能治好王爷,休怪我翻脸无情。”闻言,我笑了,这一局,我终是险胜。
楚纤云很快便带我来到了六王面前,我随她移步上前,发现六王身边还有几位大夫在诊治,我伸长了脖子看了看六王气色,心再次往下沉了沉。六王脸色,明显的不佳,是失血过多的表现。看样子,萧默宇那一刺,定是伤到内脏了,所以才会如此难治。
我不顾众人惊讶的眼光,快行几步,要上前近观。楚纤云自身后抓住我手腕道:“治不好,我不会放过你!”
我浅笑:“治不好,我也不要你放。”
如若我治不好六王,那便也救不了萧默宇,他若是会死,我亦只会随他而去,又怎么还用得着她放我一马呢?听出我话语中间决绝,楚纤云放开扯住我腕的玉手,咬牙道:“去看看王爷的伤吧!”
闻言,我转身行到床前,看着六王略显削瘦的脸庞,伸手握住他左手脉门,他脉息极弱,且虚软无力,情况十分的凶险。探手试他额前温度,有些热,但却不烫火,显然是发着低烧了。
我素手轻抬,轻轻的解开了六王衣衫,露出他还看得过去的精壮身体。腹上,伤口,只一眼,我便张大了嘴,差点失声叫出声来。
“你们都没有给他清洗伤处的么?”我扯住一名大夫问道.那人斜眼看了看楚纤云,这才慢吞吞的说道:“洗过了,但是,伤了王爷的那是茶树枝,枝上沾染了些灰尘,带入王爷腹内,现在已然是感染化脓了。”
我听完这话,冷汗直落,这大夫好在还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只是,我见他表情,已然知晓了问题所在。定是因为六王身份太尊贵,所以,不敢下重药,因此延误了病症。
正如大夫所言,六王腹上伤处已然化脓,甚至有溃烂的迹像。如若再不及时处理,只怕命不久矣!但,此时最好的方法便是切开他腹部,将体内脓血清除,内敷去毒生肌之药,外加口服消炎之药,双管齐下,否则,六王身上之伤,恐要耗费更多时间。
但,此法,太过于特殊,恐怕那楚纤云不敢让我下手。我犹豫再三,终是决定以保守之法,先行医治。
来落月城之前,我已连夜赶制了几瓶特制的金创药,此时,我已着手开始认真的清洗着六王伤入,一点点的沾洗掉外面的脓血,再细细上药。我弄好这一切,便又开十几味药材,交给楚纤云:“六王伤势被这些庸医拖得久了,不入几味猛药,怕是不行。这些药材,药性猛烈,但对六王有益,用不用,便看王妃一句话了。”
楚纤云接过我手中药方,细看了许久,终于转手交给那几名本就在房内的大夫。那几名大夫听我说他们庸医,心中已然有了气,一看我的方子中药烈性猛,便哇哇大叫起来:“这位小哥,说我等是庸医,但我等至少还能保住王爷一口气。但,若是王妃用了这位小哥的药,恐怕。。。。。”
这恐怕后面的话,他自是不会明说,他便是要让楚纤云自己去想,我冷哼了一声:“先生也算有自知之明啊,这六王可不就只剩一口气在了咯!”
听完我这话,那老大夫,气红了脸,伸手指着我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下文。我转首又对楚纤云道:“王妃,草民说过,用不用此药,看您一句话了。”
那楚纤云为难的看了看那群老大夫,又看了看我的脸,终于还是放下手中药方,不敢真的一试。她说:“我不能拿王爷的命来赌,所以,烦请另开新方。”
我失望的看着她,身后已传来那群大夫幸灾乐祸的耻笑声,此时,我心如冰,凉到了极点,如果连这药方也不敢用的话,切腹治伤的办法,更是不用提了。
“王妃,如果连药也不让草民用?那草民的新方,怕是王妃更不敢用了”
她闻言,凝眉,半天竟也没再说出一句话来。
此时身后,传来一声痛哼!我转身,只见六王深蹙着眉,作痛苦状,我顺手按在他脉门,查看脉像,脉像不稳,但比之刚才,已有力许多。
我出声轻唤:“六王,如果能睁开眼睛,便不要再睡。”他虽不高烧,但身体一直低热,我刚才帮他清洗伤口时,已然帮他温水擦试过他身子,助他去热。但因他伤重,始终效果不太明显。所以,他才会晕晕沉沉一直想睡。可,如若他能醒来,对我说说他身体的感觉,我便能对症下药,治得更快更准。
许是听到我的说话,他慢慢的睁开了双眼,迷茫的看了我好一阵,才干涩的说道:“是你?原来,我已然死了吗?”
他那一声是你,立刻让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正犹豫应该如何接口时。楚纤云啊呜一声扑了上来,哭的那叫一个伤心,边哭边说:“王爷,王爷你终于醒了。。。。。”
我拍了拍心口,暗自庆幸楚纤云来得及时。
六王显然并无太多精力安完哭嘀不止的楚纤云,只扯出一个扭曲的笑意道:“纤云,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楚纤云显然也是意识到了六王身子经不起她闹腾,这才慢腾腾的起了身,梨花带泪的说:“王爷,你觉得怎么样?”
“我睡了几天了?”显然六王的心思不在此处,他答非所问的却只是问自己睡了几天,楚纤云眼泪又一滴滴的落下来,泣道:“王爷,你昏迷了有四五天了,纤云担心死了!”六王再次蹙眉:“有这么久了么?看样子,我不能再睡了”作势便要坐起身子。
楚纤云见状,吓得花容失色,刚想扶他一把,却发现六王根本没有力气起身。身子刚刚抬起,便痛得倒回了床上。我实在看不下去,于是开口道:“王爷如果想早点养好伤的话,最好莫要乱动!”
闻言,他终于,将视线又一次落在了我的脸上,再一次惊问:“你是谁?”
我抱拳:“草民,必州袁轩!”
“必州袁轩,那个被云凉百姓奉之若神的仙医么?”他问,才短短一句话,便也说得气喘吁吁。他口中的仙医之说,我倒也是听说过,便是那鼠疫一事之后,云凉百姓对我的尊称,我自感受之有愧,便从不敢自居。
可现在,我若是不承认,如何能让他们信服我能治好他的伤症,想到这里,我重重点头:“正是草民。”
“好!”六王,灰暗的双眼始终放在我脸上,他应了一声好,又喘了几口,这才又说道:“本王信你,本王这伤便交给你处理了,但本王希望,越快越好!”
我知道他的越快越好是什么意思,虽然,楚纤云仍旧拿怀疑的眼光看着我,可听六王有此一说,便也不再坚持,唤来身边侍女便要去抓药,而我,此是,却清冷开口:“如果,六王肯信草民一次,那么,王妃手中的药方,便用不着了”
楚纤云一听这话,火气便上来了,怒道:“你耍我?”
我摇摇头:“王妃勿怒,你且听我说完。”
我那一句话说出来,楚纤云想发作,但又碍于六王眼色,于是冷声道:“且看你还能说什么。”
她显然对我也没什么好印象了,不过,我与她本就没什么交集,好不好脸色,我也不在意了。
行开几步,我慢慢说道:“王爷伤及内脏,如若想要好得快,也不是没有办法,刚才草民给王妃的那一张药方,药性虽猛,便却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为王爷修复脏器受损的炎症。”
“但,是药便有三分毒性,能治王爷的伤,亦能伤了王爷的肾。但,以王爷现在的情形,不下猛药,便不能遏制炎症的扩散,所以,刚才草民才大胆出手,给了王妃那一张药方。”
“可王爷方才说道,要快,那么草民想说,用此药方能治王爷,但亦伤了王爷。草民可以有慢调慢养,让王爷恢复到最初的模样,只不过,时间快不了。”
“刚才草民说过,如果王爷肯信我,那药方便用不上了。是因为草民还有一法,可以治王爷的伤,但,王爷可敢一试,草民不知!”
我说到此处,该说的都已说得明明白白,决定权在他们手中,以六王的气度,一定不叵楚纤云一般小家子气,所以,我又赌了一次。
“你且说说是何种方法?”楚纤云显然也是关心六王的,顾不上再生我气,便焦急询问。我定定看向她眸,一字一顿:“切腹,取脓”
言罢,四下抽气声,此起彼落,那为首的几位老大夫,马上站出来反对:“不可,王爷此法不可取!”
另一个也吹胡子瞪眼道:“王爷,此法或是一失手,后果不堪设想啊!”
连楚纤云也马上变了脸,指着我的鼻子道:“你,到底是何居心?如此做法,岂不是要了王爷的命,还敢说是救命?”
眼见说不通,我慢慢摇了摇头,把眼光调向了六王,希望他能自己做一个决定。刚对上他眼,却发现他眼中蓦然而起的,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白东西,突然,我脑中灵光一闪,想起当初蓝芷芙曾提到,六王私藏了我的画像,难道,他认出我来了么?
匆匆调回视线,我心中忐忑,而他却用吵哑的嗓音慢慢说道:“我,信你!”
只这一句话,众人全部噤声,只除了我一人,露出了成功的笑脸。
我重重点头:“定不负王爷所托!”
萧默宇,转了转疼痛欲裂的头,勉强的睁开了眼。他用心的想了想,算出来这是自伤了六王之后的第二次昏迷了。每次昏迷醒来后,他便不记得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事情,六王便是在他完全失去自我意识的时候,被他所伤。
对于这件事,他实在有口难言,想解释,却也找不到理由。因为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重重的叹道:“莫非我萧默宇,便要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他的叹息声刚过,与他一墙之隔的另一声叹息又出:“萧将军,我看你也别叹了,你是不知道你发狂后的模样,太吓人了,要是不这牢笼结实,我看我的小命也会葬送在你手里。”
萧默宇听出这声音出自红叶,于是出声道:“红叶?你怎会在此?”
红叶此时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嘟嘟嚷嚷道:“快别叫我红叶了,就是你们一口一个红叶的叫着,我才被关起来的啊!还问?”
闻言,萧默宇笑道:“被当成同党了么?”
红叶不吭气,只哼了一声,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不过,以萧默宇对六王的了解,不至于会对自己的女人下手,何况,他分明对红叶是动了真心的。想到这里,萧默宇的心沉了沉,这样的结果,只能表示,六王伤得很重,重得没有办法亲自护住红叶周全。
见萧默宇不作声,红叶反而开了腔,她隔着墙问:“萧将军,不管我是红叶还是清河,我还是想问问,你到底得了什么病?为何见人就杀?见东西就砸?”
萧默宇本还在笑,但听到红叶的话后,便再也笑不出来了。他惊问:“你说什么?”红叶见他声音突然间大了起来,惶惶道:“你不会又要发疯了吧?”
“红叶,我,不记得我昏迷后做了什么蠢事,你快点告诉我!”萧默宇知道红叶失去记忆后,对着自己便是一个陌生人,又看到了自己发狂的样子,肯定有些后怕的,于是好声好气的说着,这才完抚了红叶的情绪。
红叶这才一五一十的开始讲述,原来,自那日萧默宇伤了六王之后,便昏了过去,六王妃怒极,命人将他拖进了地牢,雷绍允见状想救出萧默宇,无奈势单力薄,只好先行离去。而红叶因为是萧默宇旧识,便也让六王妃用这个理由给一起关在了这里。
萧默宇足足睡了两天两夜才醒,醒来后,亦听说了自己的恶行,倒也没有再生事,乖乖的在这里坐着牢,可,好景不长。这牢才坐了不到一天,狱卒给他送饭时,他又狂性大发,将这个可怜的送饭的小兵生生打死了,方才住了手。红叶看得是目瞪口呆,再不也多吭一声,生怕不小心便让萧默宇发现了自己。
而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萧默宇在看到那鲜红的血液时,便笑了,笑得妖邪而美艳,然后,再一次直直的倒地,昏了过去,再然后,便是今天又一次的醒来。
听完这些,萧默宇,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心,微微的颤抖着。
一把锋利的匕首,火烛,新鲜的羊肠肉线,金针,麻醉用的药草,止血的药草,大量的棉纱,等等。
我一件件的细心的摆放与挑选着,屋子里很静,因为我让六王拼退了所有人,独有一人不肯离去,那便是六王妃楚纤云,她说:“我要陪着王爷!”六王没有反对,只是温柔的笑着,看着这一幕鹣鲽情深的感人画面,我脑海中浮现的,是萧默宇的影子。
甩甩头抛开这些杂乱的心事,我淡淡开口:“王妃,一会儿无论你看到的有多可怕,切不要惊慌失措”
楚纤云显然已经意识了到问题的严重性,于是,也配合的点着头。我见她表情还算淡定,便开始喂六王嚼服下麻醉的药草,约摸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他便沉沉的闭上了眼。楚纤云看到六王睡去,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
我出声严肃道:“王妃,这里没有外人,你便是我的助手了,如果你现在撑不住,那便换个人进来,切不可影响到给王爷的诊治。”楚纤云听我这么说,便一咬牙:“我不走,你动手吧!我帮你!”
我见她表情认真,知道再劝无益,于是,再不顾忌什么,素手执刀,对准那红肿青黑的伤处,轻轻划了下去。。。。。。。
三个时辰后,天已然黑得见了底,而我也终于缝好了最后一针。楚纤云在看到我收手的那一刻,终于,再坚持不住,虚软的坐到了地上。我见她浑身早已挥汗如雨,已然疲累到了极致。
扬唇,轻笑:“王妃,你先回去休息,明日我定还你一个生机勃勃的六王爷。”闻言,她只是摇头,亦同样轻笑道:“不了,我要守着王爷,倒是仙医你也累了,早点休息!”
仙医,她终于也肯这么唤我,足以证明,经过刚才一事,她对我的医术已再无怀疑。我试了试六王体温,仍旧有些微热,于是道:“用温水给王爷擦洗身子,切记不可碰到伤处,这样,能助王爷退热。”
她感动的点头,从地上爬起,行到床边,紧紧的握住六王的大手,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一滴滴没入裙角。我看着这温情的一幕,知道自己该离开了,给他们一些独处的时间,这时候,还有什么比亲人的陪伴更温暖呢?
出了房间,顺手带上了房门,屋内传来轻轻的呢喃声:“王爷,你快快好起来吧,纤云新编的舞步还等着王爷来品鉴呢!”
是时候打听打听萧默宇的处境了,可是,在六王府上,又有谁肯对我说实话呢?进退两难之时,我决定再等一等,依我的猜测,萧默宇在王府内,也许没有过着什么好日子,但六王府再势大,也不敢随意斩杀易国的伏漠大将军的,此事,如若要有定夺,至少也会等待六王好转,才会转至盛京,交于易帝来定夺。
这么想着,心中亦安心不少,而我闲下时间想这些时,突然间想到了另一个人,雷绍允到底现在何处?是否平安入得城来?我一入王府,便忙乎了起来,竟然忘记给雷绍允说上几句好话。可此时心中懊悔已来不及了,我转首看着那紧闭的房门,重重一叹,是好是坏,全看明日六王恢复的情况了。
对我的医术,我是有信心的,不过,对六王的人品,我却没有把握,毕竟,经过了太子一事,我实在对这深宫中长大的皇子,没有什么好印象了。
但愿,他是一个明事理的人了!
翌日,天尚未大亮,我已起了床,着急的去看六王伤势,轻轻敲了门,一个小丫头,探出半个脑袋,一看是我,脸上便笑成了一朵花,随后便闪开身子,让我进了门。
瞧了瞧里屋动静,我很小声的问:“王爷可好?”
那小丫头点点头,认真道:“回仙医,王爷睡得很安稳,奴婢猜应该是很好了”我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也顾不上问她是谁让她这么叫我的,便行至床边看六王伤势好转的情形。
我掀开六王衣衫,仔细检查过后,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昨晚上用的药,已有成效,以这种恢复速度,要不了几日,六王便能自由下地了。我帮他掖好被角,刚想转身,便撞进六王一腔浓情的双眼里。
他问:“你,来了?”
我点头,轻笑:“王爷觉得好点了么?”
他点头,却再一次认真的问道:“你可是轩辕兰汀?”我的笑顿时僵在了嘴角,他真的就这样认出我来了?
我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却发现他眼中并无恶意,只是一种征询。于是我终于也放开心怀,点头承认:“王爷,我曾经是轩辕兰汀,但,现在,我只是袁轩而已!”
我说得委婉,但我从他眼中已看出,他亦听懂了我的意思。
对六王我暂时还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但绝不是他想要的那种,所以,对于他那种过于热切的眼神,我只能装做没有看见。他见我避开他的视线,仿佛感应到什么,讪讪一笑:“我见你的第一眼,便知道是你了,所以,我敢将自己交付于你,因为我相信你轩辕氏的医术天下无二”
我转过身子,惊问:“你怎会知道神针之秘?”
他摇头:“贵妃娘娘与本王母妃一向交好,亦曾出手为母妃治过小病小痛,所以,本王对你轩辕氏的故事,略知一二”
听见他提到白水心,我再一次沉默了,这个话题,我不想再继续,于是转身为其端过一碗药汁,软言道:“王爷,服药了,连吃这药三日,您便能下地了”
闻言,他顺从的接过我手中的小碗,一仰而下。
他喝完了药,伸手将药碗递于我手,嘴上却问道:“为何你会出现在这里?”,我接过药碗,于手中把玩着,镇定的反问:“王爷以为如何?”
“说吧,你想要什么?”
语罢,只是用一种近似于研究的眼神瞅着我,我不得不在心底暗赞六王的睿智,能猜出我有目的,却还是愿意接受我的治疗。就凭这一点,他就胜过太子许多倍,太子虽也够聪明,但是心胸太过狭窄,成不了大事。而我眼前的六王,无论风度,还是气量,都在太子之上,若非要挑出一条比不上太子的,怕也只能是长相了。
“我要见萧默宇。”
对于太子那种人,也许还需要虚于蛇委,但,对于六王,我相信我不必拐弯抹角,直入正题才是最合适的选择。我没有谈条件说要求六王放了萧默宇,一来:我得到的消息是萧默宇是被王妃所拘,并非六王意思。
二来:在我没有确定萧默宇犯了什么毛病的时候,我亦不想让萧默宇出那地牢,毕竟,昨晚上我打听到,他竟又伤了一名狱卒。我太了解世人对萧默宇的神往,若是他手中再多几条血债,即便六王不治他的罪,他的一世英明,怕是要毁之于一旦了。
“原来是为了萧将军而来?我早该想到的,那日,太子大婚之时,我已看出你们的关系”我直接,他比我更直接,竟然能联想到这么久远的事情,太子大婚该是指蓝芷芙那次吧,那日萧默宇牵我之手,确是认他看见过。
“王爷,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袁轩现在已是必州陆家的媳妇,与萧将军,亦,只是朋友而已。朋友有难,我岂能置之不理?”我的话还未说完,六王已摇头苦笑着,我看不太明白他为何摇头,或者也是在笑我的口是心非了吧!难道,竟这么明显,我对萧默宇,始终做不到,只当他是普通的一个朋友。
“原来,陆老板的一妻一妾之中,竟有一个你!”他叹息一声,仿如蚊呐,我却听见了耳中。没有想到,隔了这么远,陆子辰一夫两妾同拜堂的事情,竟然也传到了六王耳中。我没有出声,只静待他下一问,他踌躇了一阵,终是又开口道:“是雷绍允寻你而来的吧?他人呢?”
经六王一提,我终于想到应该先为雷绍允求个情,于是我焦急的说:“王爷,现在落月城到处都是揖拿雷大哥的画像,萧默宇伤了您,是他不对,但此事与雷大哥无关,您可否下令,准其入城,收回揖拿的公告?”
他噢了一声,想必是没有想到会闹得这么严重,于是,很痛快的点头:“这是当然”闻言,我终于露出了,这几天以来的第一个真心微笑。
他很快唤来了侍卫,传了口令,不再揖拿雷绍允,他在做这一切的时候,我一直定定看着六王,果断,睿智确实不同一般常人。想必,这也就是太子为何对他一直心有介蒂的原由了。
他做完这些,已明显感觉有些精神不济,我本不想再打扰他休息,但是,我确实放心不下萧默宇,于是仍旧开口道:“王爷,我想见见萧默宇,”语罢,只拿一双清澈双眼,定定看他,他不语,只是点头。
见他答应,我千恩万谢,刚打算说一些感激之语,他却恍惚的问我:“萧将军,现在何处?”我一时语塞,半天才找回自己声音,心道:原来他真不知道萧默宇让他老婆给关起来了。
“他被关在王府的地牢里!”
闻言,换他愣在当场,他笑道:“定是纤云做的吧,她就是太紧张了,萧将军那日,虽然出手伤我,但是,事后我已然想的清楚了。他定是有什么不对劲的,不然,以萧将军的个性,不至于冒然伤我。”
我点点头,心中想的却又是,六王果然好气度,还敢笑言说是楚纤云太紧张他了。他那情形如若不是我赶得及时,怕是也没剩几口气在了。不过,他竟然不怪萧默宇,单凭这一点,也足以让人臣服于心。
“王爷,可否允我去地牢看看萧默宇?”
他回首,灿然道:“何必让你去那种地方,我让他们放了萧将军便是!”
“不可!”我出言反对,却让六王吃了一惊,不相信的看着我,惊讶的问:“你救我不正是为救他么?为何不要我放他出来?”
我定了定神,平静的回道:“正如王爷所言,萧默宇并不是那种冲动的人,但,据我到王府打听的情形,发现他会伤了王爷,也绝不是意外,相信这一点,王爷也感觉到了。”
“所以,我必须先见一见他,看看他到底是否有什么异常,在我确定他已不会再伤害到王爷或是其它人之后,方会请求王爷,放他一马!”
嘴上这么说着,其实心中,担忧更甚,正因为了解萧默宇的个性,所以,我知道,在他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左右了他的行为甚至于思想。才会做出那些令人心寒的伤人事件。
六王听罢,点了点头,会心道:“好,本王这就派人带你去地牢,看看萧将军。”
“谢王爷!”
终于要见萧默宇了,我心中反而有点不知所措,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他现在是否还愿意见我?一想到这一个可能,我的心又纠痛了起来。那日我俩绝情于斯,可时隔不久,便又再见,再见,亦不复当初。宇,你是否还在怪我?
六王见我神情沮丧,问我何故,我只是摇头:“王爷,袁轩先去了”言罢起身要走,六王的手突然伸过来,紧抓住我手,我浑身激灵了一下。淡淡开口提醒道:“王爷,您好好休息,王妃一会儿就来了!”
听我如此一说,他终是放开了我,任我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