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昏暗暗的,只有一支烛火亮着,闪动着柔和的光线...
殷臣一步一步地向床榻走近,只见那躺在床榻的人儿神态无比安适,
在摇曳的烛光下...
殷臣盯着那张沉睡中的白净脸孔,经过近段时间的休养,她的脸色不再那般的苍白,姣好的脸蛋在这火光底下竟也透过一丝动人的红晕。
他有多久没有如此细细地看过这张容颜了?他用指腹轻轻地划过她的唇瓣,而榻上的人儿依旧沉睡着,他见状,动作便越来越肆无忌惮。
他殷臣向来光明磊落,不料今日得干这偷偷摸摸的事...
但见一个小鬼头气喘吁吁地站在跟前,一脸醋意地瞪视着他。
半晌...
但闻得这小鬼操着那稚气的嗓音对着他说道:"不许你偷亲我娘!"
将这小鬼强悍且霸道的神态看在眼里,殷臣非但没有将这小鬼头的话听进耳里,反倒淡淡地笑,在这小鬼的瞪视之下再度俯首又一次亲上那两片唇瓣。
他这是在向这个小鬼挑衅,向他宣告作为他亲爹的权利。
宁琛看得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好片刻方反应过来,他又一次伸出手来推了推他,这回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的哭腔:"我说了,不许你亲我娘...不许..."
沉睡中的人被宁琛那稚嫩的童音吵醒过来,立时感觉到那霸道地印在自己唇上的两片唇瓣,她自是知道这无礼的人是谁,顿时一惊,一把伸出手来狠狠地将这轻薄于她的人给推了开来,随即霍然坐直了身子,一脸气恼地涨红脸额,也不言语,
"娘..."旁边的小鬼见她醒过来,侧过身子冲着她撒娇地唤了一声,声音软软的,与方才那冲着他爹那恶狠狠的口吻大不相同。
这软软的一声"娘"让殷臣不由得苦笑。
"琛儿...来娘这..."宁静君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展开双臂,宁琛立时向她飞身仆了过去,随即他回过头来瞪视着殷臣,一脸胜利者的姿态。
殷臣也不恼,他只是痴痴地望着眼前这两个紧紧相拥的一大一小,那刚毅的脸上动容之色无法隐藏,他眼中波光闪动着,久久不能平静...
眼前这一大一小,一个是他的妻、一个是他的儿,本应是与他关系最为密切、也是他最为在意的人,此刻却皆一脸戒备地望着他。
这让他不免感到心酸,但这又能怨得了谁?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是他当初的不信任,让这个他最爱的女人受尽了凌辱、受尽了凡尘的苦楚,还让这个孩子打小就成了一个没爹疼的孩子,这孩子与他娘亲相依为命惯了,又怎么可能一下子接受一个以他爹的身份出现的男人?
他知道的...要弥补这七年的空缺,却又谈何容易?
殷臣没再试图向他们靠近,只是默默地望着他们,望着那女人轻轻地将头颅伏在儿子的背部,他的心微微地抽动了一下,站起来,僵着身子走了出去...
随着身子渐渐的好转,宁静君已不再成天呆在这寝室内,即使什么都看不见,她依旧向往外头,向往外头的徐徐的微风以及温暖的阳光。
自那一日那个男人趁她睡着之时与她亲近,而被她狠狠地推开之后,他就没再随意冒犯她了。近段日子甚至很少听到他的声音。
殷雪告诉她,他不是没有来看她,只是往往默默地走进来了,在一旁沉默地注视了她片刻,又默默地走出去。只是她看不见了,也就不知道罢了...
不过听闻近日来他公事缠身,当真是很少过来了。
她知道宁琛也变成了一个大忙人了,听说那个男人给他请来了夫子,又让那卢统领教导他练功夫,儿子一下子成了全庄里头最为忙碌的大忙人了,忙着读书、忙着练功夫、更忙着与外头的孩子们到处玩耍。
最近除了睡觉之时,就只有用早膳的时辰儿子是陪在自己身边的,其他时候要见到他都难上加难。因此要儿子陪在身边说说话那是不大可能的。
儿子能受到良好的教导,这是宁静君所渴求的,然而她却也相当的矛盾,她心中另有一层隐隐的顾虑,那个男人如此对待琛儿,对于这个儿子是不是志在必得?
他知道儿子姓宁,的确从来没有跟自己提过一让儿子改姓氏一事,但他不提,并不代表没将其当一回事。
放长线勺大鱼...这是那个男人最为善长的手腕了,让她不得不害怕,然而担忧又有何用?她连看都看不见,命运似乎只能任由那个人主宰,她不甘,却也无耐。
这天醒来,感觉到被窝外微微有些寒意,她知道,冬天已经不远了。
别的孩子都恋被窝,不愿起榻,她的儿子倒积极,天微微亮便一掀被窝下了榻,在一旁摆弄着,弄出好大的声音。
宁静君躺在榻上,睁着大大的眼睛,对着看不见的前方不放心地嘱咐着:"翠环,天似乎凉了许多,你得多给他穿一件衣裳..."
"娘...我不怕冷,一会跟卢叔叔练功夫,又该热出汗了。"孩子不以为意地说道。
"那就待热了的时候再脱下来,现在必须得多穿一件。"
"那好吧..."面对娘亲少有的严肃口吻,宁琛唯有屈从。
孩子蹦蹦跳跳地出去了,宁静君也再了无睡意,草草地洗漱了一下,套上了衣裳在翠环的搀扶之下走到了外头的院子里...扶着一处雕梁站着,对着眼前一片黑暗静静地发着呆。
当周显走过来时,见到的便是她这模样...一脸茫然地倚在雕梁上,神色木讷。
"大清早的,怎么在这里发呆了呢?"他冲着她开口问道。
那望着前方的人闻言,明显楞了一下,随即她默默地转过身来...
周显冲着她一笑,迈开脚步向她一步一步地走近,越往前走,周显的心就越往下沉,因为他察觉,眼前这女人那望着自己的双眸无比的空洞,那一脸茫然的神色似乎并不知道向自己靠近的人是谁?
"谁啊?"那女人疑惑地开口,证实了他的猜想。
周显一怔,停下了脚步,站在她几步开外默默地注视着她那张比印象中更为尖削的脸蛋。
他是被吓到了,怎么也没想到,再次见到她,会是眼前的这么一副情景...
若不是父皇在围猎之时失足落了马,连连大病了数日,他也不会被急召回宫,为了尽身为皇子的孝道,守在父皇近侧照料,好不容易龙体康复了,他却又被朝中事务缠身,直至一切都处理完毕他才有机会离开京城。
自己回京城一趟,也不外个把月,到底在这女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连那无比清澈、剪水般的双眸都失去光彩了。
周显怔怔地望着她那茫然的脸,问道:"你...当真看不见了..."
听他这口吻,宁静君更为疑惑了,这声音有点耳熟,但一时半会她却想不起来是谁的声音。
见她那神色,周显不由得苦笑:"不记得我了?"
他这口吻,让她脑海闪过一张阳光的脸,宁静君不确定地问道:"熹王爷?"
周显明显松了一口气,向她快步走过去,说道:"幸好你还记得我,不然我可难堪了。"他尽量将说出来的语调显得欢愉一些。
宁静君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脸部表情也显得柔和起来。
从她的身上隐隐散发着一股味道,周显的心不由得抽动了一下,心痛她这一身的药味。当下,望着这个女人,周显在心底下暗暗下了一个决心。
"风这般大,你怎么站在这风口处吹风了?"说罢,周显移步走到她身前来,伸手拉过她的手。
宁静君一怔,迅速地将手抽了回去。
周显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她不愿意离开,那他便在这里陪着她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