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了她,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她突地,心一冷。
但男人这回并没有再挥出巨掌,他只是一把捉起偷儿的衣领,将他的头浸入放在一旁、本来准备用来沐浴的大木桶之中!
只是奇怪的是,就在南宫政内心激烈地争斗时,这个偷儿竟从头到尾都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浸在木桶中...
这洛城的男子竟如此倔强?他一直以为洛城没有什么真汉子,多得是舞文弄墨,擅长风花雪月的儒生,想不到这个年纪轻轻、还是个偷儿的男子,还真有点男子气概!
半晌之后,南宫政将偷儿的头由水中拉起,发现他湿透的头发全贴在脸上,而且没了呼吸。
他将偷儿丢在*床上,倒低头望着偷儿被湿发遮盖的侧脸,他竟有些恍惚。而后,他点起烛火,他俯下身去,将口对准他的嘴用力吹着气,直到他能开始自己呼吸为止。
待偷儿终于恢复了正常呼吸后,南宫政才看见他嘴角缓缓沁出了血丝...
南宫政沉住气,他以为是敌手派来的杀手,毕竟他这回微服出行,连凌风都没带,只是为了去苏家看看,这一回,即使住在客栈,也能被盯上么?只是,没想到,等到的不是杀手,而是没有半分武功底子的年轻偷儿,他想到这儿,不禁放下了戒备。
这个偷儿什么都没偷到也就罢了,还被憋在衣柜半天,他教训教训就罢了,也没必要弄出人命。
都是他的子民,或许也有苦衷,他这么想到,突然才觉得,这不是以往的他,仿佛是被谁点醒了,冷血的性子里,多了一分不该有的仁慈。
因为有个人,想让他成为一个任君。
莫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南宫政一把扯开他的衣裳想为他治疗肋骨断裂之伤,可更奇怪的事又发生了!
偷儿的外衣之下竟还有一层外衣,剥开之后,还有一层,再剥开,还有一层!
皱了皱眉,南宫政索性手一挥,将衣裳从偷儿的身体中间一把撕扯开,然后望着里面的层层衣物地一声往两边裂去。
当南宫政将一层层的破衣裳扯开之时,却蓦地愣住了,因为他竟在偷儿身上看到一些不属于男子的东西。
"呜...冷,好冷..."被乱发遮挡了面目的偷儿,发出痛苦的低吟。
而奇怪的是,当这个声音响起时,南宫政高大的身躯突然微微一震!
他的身子,僵硬成巨大的石块,却又那么脆弱,仿佛只要继续听到一声那个声音,他就会彻底崩溃。
是错觉吧,他是思念她成狂,才会把在洛城遇到的这个偷儿,当成是她。
他将被子把她的身子裹紧,却没有再回头看她,生怕拨开她脸上的湿透的黑发,是另一张面孔。
他已经习惯了等待,所以不想绝望。
就算真是个女扮男装的偷儿,也只是因为身影太过相像,嗓音太过相似,他产生了误会而已。
他不想用那个字眼,生无可恋,形容他如今的生活。
他也不清楚,自己是否比其他男人常情,不过至今,他的身边没有她,他却也不曾不甘寂寞过。
即使是跟那个女人有些相似的女人,也不能替代她。
他坐在桌旁,隔了些许时间,却又猛地直起身来,他隐约听得到她的气息渐渐平稳下来,他的胸口疼痛着,却又找不到原因。
他还是觉得好奇,即使拨开她的头发看清楚是另外一张面孔,他也想要知道。
即使面对一万大军,他也不曾如此忐忑过。
他一步步逼近她,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拨开那几缕挡住她真实面容的黑发,那个女人紧闭着双目,但她的面容,已经占据了他的视线。
他愣住了。
应该不是吧。
不只是身体相似,声音相似,连脸都一模一样吗?
或许是他的眼睛还未彻底恢复,如今看到女子,都觉得跟她是一般的面容吗?
他等着,等着黑夜退散,等待清晨的到来。
他忽略那张脸,还是觉得那是幻觉,毫无情绪地给她汇入一丝真气,将暖意充斥在她的体内,给她治疗伤筋动骨的伤,不让她疼得继续昏迷。
清晨,终于到来。
他在一边坐了一夜,身影没有丝毫的改变,从黑夜到黎明的每一刻,每一瞬,都是他数着煎熬过来的。
他痛苦的紧闭着黑眸,紧握双拳,浑身不敢有半点松懈,等那名陌生突然闯入他生命中的女偷儿清醒,也等自己清醒过来。
总是产生幻觉的话,或许是过多的熏香侵入体内,让他神智迷幻,他已经病入膏肓。
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缓缓传来,此刻他经过一夜的平复,早就变得冷静。
如果是真正相似的面容,会是阴谋吗?
这世间,也有一种瞒天过海的方法,叫做易容术。
会是与自己对立的敌人,知道他一年多来一直在寻找的是谁,所以安排了一个身材相似的女子,贴上以假乱真的人皮面具,就为了褪下他的防备,接近他的身子,然后,给他最沉痛也最无法意料的打击!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不该救她,也不该有任何的怜悯之心,让歹毒之人用苏敏的面孔来迷惑自己,这种人,更该死。
她还是觉得冷,缓缓睁开眼眸,望着眼前的光景,朦朦胧胧记起昨晚发生的一切,这个背对她的俊挺男人,就是客栈中这间屋子的主人吧,昨夜的那个误会让他不问青红皂白就出手伤人,她还是觉得愤怒。
冤枉她是偷儿,至少也该找些证据吧,要是莫名其妙死在这个陌生人的手中,她才觉得冤枉呢!
她知道自己应该起身,开口请他离开,却没有力气。
她正想要掀开被子,起身跟他理论,突然发觉自己像是被剥了壳的虾子一样,浑身光光的!
她突然,眼底一痛,几乎是要急哭了,一瞬间的眸光,突地迸射出火光!
他,到底在她昏迷的时候,做了些什么?
她不太敢想下去。
盯着那个背影,她敢打赌,这人绝不会是寻常的世家子弟,因为那些公子哥儿的背影绝不会带着令人心惊的肃杀之气!
即使,他只是沉默,他只是背对着她,这种感觉绝对不会错。
眸光一闪,视线中的主角转过身来,冷眼看着她,他走开了,她才发觉桌上,摆放着一把长剑,她的全身血液突地上涌,她真是倒霉透顶,居然一回来就碰上了个登徒子,还是个练家子!
别说她的身体还有些虚弱,即使身子全部痊愈,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又如何抵抗这个男人?
"你不要过来。"她扬声喊道,声音之中带着颤抖,还有哽咽。
他蹙眉,她的反应,她眼底的陌生害怕,让他觉得蹊跷,更让他坚信,应该是披着面具的敌手,跟他对立的人不少,但他却不能容许,任何人用她,来报复他。
如果真有这么胆大妄为的敌人,他不会轻饶。因为以她之名,更罪加一等。
"我为何不能来?"站起身子,南宫政一把拉过女子,将她整个人拉跌在榻上。
"你不要这样!"女子将身子缩成一团,眼眶中浮现出点点泪光。
楚楚可怜,用这张脸展开眼泪攻势,自然更容易让他心软,不过,他还是冷着脸,观望着她的梨花带泪模样,还有仓皇的眼神。
他拔起手中的长剑,一把架在她脖颈边的冰冷寒铁,她连大气都不敢出,不清楚为何他要这么对待自己。
好像,她就是他前辈子的仇人一样!她是跟他有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么?
"我没有偷你的东西,什么都没碰。"她急得话都说不完整,一手拉高自己身上的被子避免春光乍泄,一手连连摇晃着试图两人解开误会。
毕竟,那把剑架在她的脖子上,让她*受到不小的惊吓。
她的人生和历练,只剩下一年半这么短暂,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她不懂世间多么险恶,世人多么复杂,偏偏她流不出更多的眼泪,击退他的举动。
他蹙眉,大掌覆上她的鬓角,试图在那延边的位置,找出些许破绽,但他摸索了许久,甚至感觉的到手掌下的面庞都开始轻轻颤抖的时候,他也没有找到一丝缝隙。
一挥手,长剑霍然入鞘。
她泪眼婆娑,原本想道歉,就算她没有偷拿他的任何钱物,躲在人家的屋子里面,多少显得用心叵测。却在接触到一双深幽的黑眸时,脑中瞬间转为空白。穿着儒衫的他,竟显得那样尔雅,那股贵族之气仿佛浑然天成般地围绕在他身旁,令他本来就俊朗的面容更显得卓尔不凡...
只是那一身素蓝色的儒衫,多少跟他此刻的凶狠冷酷和冷然长剑那么突兀,格格不入。
不对,她怎么还看入神了?
她蓦地觉得,好像对他的身份,多了些许揣摩。
好吧,无论一开始的局势是怎么样,现在都已经变得不同了。现在拿着剑逼问她,要她妥协的人,是这个男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