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一样的君子吧。"她挽唇一笑,说的平静。
他眼波一闪,继续擦拭另外一片翠绿的叶子,动作透露万分的小心翼翼。"也许她觉得我是君子,但我有时候,更像是小人。因为为了那个女人,我也曾经伤害过其他人,所以称不上是君子。"
她愣了愣,听出来他语气之中的悔恨,不过她没有多想,短暂沉默过后,才柔声问道。
"那是你心爱的女人吧。"
"对。"
他终于放下这一盆兰花了,站起身来,走向庭院外,隔了些许时间,朱大婶将早饭送进来,凑到女子的耳边,轻声问道。
"夫人,今天中午想吃些什么,我待会儿去市场上买。"
女子扬眉,神色比起以往,多了鲜明的颜色,不再那么死气沉沉。"不用了,我们今天要走了。"
"走?去哪里?"朱大婶觉得奇怪,追问道。
她笑,却不说话。
朱大婶猜测着:"喔,我知道了,是回家吧。"
她望向那个依旧伫立在庭院之中的男人,然后抽回目光,压低声音,体贴安慰。"小两口背井离乡的,现在夫人身子好了很多,也该回家看看了。"
"这间屋子,就送给你了。"一个清冷的声音,在门外传来,男人站在门边,脚步停顿了些许时间,这么说道。
朱大婶的眼前一亮,蓦地转过身去,一脸喜出望外。"什么,公子你说真的?屋子都给我吗?"
"还有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归你了,反正我们也不会回来了。"男人补上一句,当日找上这个村落居住,就是因为这里的居民民风淳朴,很单纯,所以也不会惹出麻烦。
她的心里,变得更加肯定了,他是认得她的,那么也不会把她带去不快的地方。
朱大婶一脸笑花:"这怎么好意思。"
女子站起身子,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嘱咐道。"朱大婶你就收下吧,不过,我想让你帮忙照顾一个东西。"
"夫人请说。"
"这盆兰花,是公子最喜欢的,不知朱大婶是否可以在空闲时候,记得来照料一下。"女子交代着这一句,没有留意到男人的眼底,闪过一道异样的情绪。
"当然当然,得到这么多好处,这件小事还是要帮的。"
"朱大婶,你先出去一下。"
男人走进屋子,越过她的身子,目光锁在女子的身上。
等待支开了朱大婶,他才从衣柜中,取出一件簇新的男装,还有一个包裹。
"还是换一身衣衫吧,这样路上也方便一些。"他将外袍递给她,声音压得很低。他是知道,这一年来,那个男人一直在找她。"这样也不怕,有人觊觎你的容貌。"
不过,他觉得让她远离那个男人,才是最好的方法。
"你想的真周到。"她微笑,不知他的真正用意。
等待女子换好了男装,她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还在院子里等待他们的朱大婶连连感谢,直到送他们两人走出了庭院,坐上雇的马车,渐渐消失在远处。
洛城。
她下了马车,春日的阳光晒得她暖洋洋的,她眯起了眼睛,望着城门上的那两个字。
在心中默念了三遍,果真有些熟悉,应该就是这里没错吧。
"照着我写在锦囊的路走,你很快就会回家的,我也该走了,就此道别吧。"
男人掀开了马车的帘子,淡淡一笑,说的轻描淡写。
"你的名字是什么,也不能告诉我吗?"她的心情有些急促,柳眉微蹙,急着问道。
他摇头,不语,嘴角的笑意依旧还在,那是一种过分的安静,安静的让人胸闷,仿佛喘不过起来。
他要去的地方是哪里?为什么总让她觉得不安呢?
她解释,眼神清明:"你的恩情,我总想着他日要回报的。"
他再度拒绝告知她,把包袱递给她,神色温柔。"不用了。"
反正这一生,他们不会再见,而这一份情,也是他欠她的,她没有回报的必要。
她望着马车在她的视线之中,渐渐远去,虽然心底有一丝莫名的失落,却没有表露在脸上。
她缓缓地,缓缓地,扬起双臂,拥抱春日阳光,笑靥灿烂,一身轻松。
她对自己说,她终于回家了。
只是她刚刚走入城门,却看到一批官兵,押着十余人,挡住她要走的那一条路,她跟其他百姓一样,让道一旁,只是安静地观察着那些被铁锁牵引着一张张的面孔。
"他们犯了什么罪?"
她转过头,问了一句。身边的老人笑了笑,说道:"这些啊,都是贪官,吃了民脂民膏,这下子多亏了皇帝英明,他们不敢再嚣张了,我们啊也有好日子过了。"
她只是安静的听着,正想要走,经过身边的其中一个中年陌生男人,他突地眼神一沉,将手中的纸团,塞入她的手中。
她吓坏了,领头的官兵头子一看不对,以为这个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也是同流合污之人,蓦地大吼一声:"把他也给我抓起来!"
一看苗头不对,她蓦地握紧手中的纸团,无意识地冲出了人流,她虽然对外面的世界了解的不够多,但也跟普通百姓一样,对官府存在未知的惧意。
后面的脚步越快,吼声越大,她越是不敢停下脚步,转了个弯,她突地见到面前的一家客栈,眼波一闪,就走入门内,匆匆跑上楼。
"你们给我进去搜!"
那些官兵居然停在客栈门口,找寻了些许时间无果,就进了客栈,在楼下将来往的客人,一个个的盘问。
她大气都不敢喘,将身子掩藏在角落,见小二从一个房间走出来,她见他没将门锁上,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把自己藏匿在衣柜之中,平稳着自己的呼吸。
她是太久太久,没有这么剧烈的跑过了。
不敢还好,心跳的很快,她却肯定自己不会因此而死掉。相反,更觉得畅快。
这种异样的感觉,仿佛更能够真实地提醒自己,她还活着!
像是活死人一样一年半了,她还能走,还能跑,真好啊!
她渐渐平复下情绪,竖起耳朵倾听,好像官兵在楼下没有找到就去了别处寻找,她终于长长输出一口气,正想推开柜子门,却突地听到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她心一慌,双手突地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不让自己的呼吸,泄露了自己的行踪。
时间一分分流失,偌大的衣柜虽然一片黑暗,却给她带来很大的安全感,而且...她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当她悠然转醒的时候,轻轻推开一道缝,望向整个房间。
奇怪,居然也是一片黑暗。她居然在客栈的柜子里睡了两个时辰!她自嘲,也责怪自己太过莽撞。
她揉着双眼,再看一回,发现果然没有任何的烛光!
房间的主人,因为夜深,已经睡着了吗?
好像不对,有水声。她将耳朵贴在柜子门上,柳眉轻蹙,不清楚那水声的来源。
难道,对方在沐浴吗?
她蓦地移开视线,头脑一片空白,看来她只能等屋子主人休息了,睡熟了,她再偷偷离开下楼比较好。
真可惜,看来自己醒早了。
她索性放宽心,再度闭上双目,蜷缩着身子,一个哈欠不经意地跑出了嘴儿,她蓦地捂住嘴,不让自己太过放肆。
打起精神,她听到了脚步声,好像主人已经洗完了,正要走去休息。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衣柜离*床太远,她就算将自己的耳朵竖的老长,也听不到,空气里是否传来主人的鼾声。
再耐着性子等了许久,一只白嫩的小手,轻轻探出了柜子门,然后,一扇门轻轻推开,她伸直了一只腿儿,好不容易站稳脚跟,将整个人都抽身出来。
脱离了烦闷闭塞的衣柜,她觉得好像离开了牢狱,获得了自由,她在心中长长舒出一口气,踮着脚尖,试图在黑暗之中,逃匿。
只可惜她在黑夜之中,实在很难辨别方向,还未踏出第四步,突地撞到了桌角,她疼得咬牙,却又不敢喊叫,生怕吵醒了睡着的主人,闹出不必要的麻烦。
只是,再走三步,她却再度撞上了一个物什!
她伸出手,跟试图扶住被她撞倒的桌子一般,小心贴上去,没曾想到,居然摸到的是温热的。
额,好像是人的身体,是男人的胸膛么!
她吓坏了,蓦地缩回了手,突地手边传来一道巨大的力道,将她猛地推倒,她吃痛地跌倒在冰冷的地面,却不敢开口说话。
在一片无边无垠的黑暗之中,她看不清对方的面孔,只隐约看得到,他长得很高,好像也不像是好惹的人物。
"洛城的偷儿,还真嚣张,等了半天也不容易啊。"
冷漠调侃的声音,突地传来,她情不自禁抖了抖单薄纤细的身子。
天!在他一进门的时候,他已经察觉到她的存在,居然还能平静自若,该洗澡就洗澡,该睡觉就睡觉,甚至演戏给她看,只为了抓个现行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