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云舒,你若是求我,我就饶孩子一命,将他赶出帝宫。可若是你敢再对我动手,我发誓,拿他的身体喂狗!”阴狠狠地一句话,从温柔的倾妃口中出来,幕云舒一点都奇怪。
夏侯倾柔六年前就不是什么好人,她暗中挑拨自己与夏侯辰,与南宫诺的事还少吗?
幕云舒自小对她就看不顺眼,第一,是夏侯倾柔是那女人的孩子,是个庶女;第二,夏侯倾柔虚伪的柔情让她恶心。
“滚!”幕云舒不想再与她说话,怕自己一个心狠,将夏侯倾柔给掐死,到时候南宫诺还怎么能放过云朵儿?
现在,她身不由己,暂先忍一忍。
夏侯倾柔咬着唇,恨恨地看着幕云舒,她来这里,就是想看看幕云舒狼狈的样子,可没有看到。幕云舒依然用傲慢的眼神看着她,让她再一次觉得自己的卑贱。
“幕云舒,你不求我,会后悔的!”夏侯倾柔厉声道,她非要看看幕云舒跪在面前磕头求饶的模样,非要看看幕家女人像狗般求她的样子。
幕静、幕云舒,该死得让她恨不得挫骨扬灰!
云朵儿是幕云舒孩子的事,南宫凤晔是最清楚的人,他看着云朵儿长大,看着那对母子如何地相互关心,也曾是那么那么地想他们一个完整的家!
如今,他只能站在夜下苦涩地笑笑。
他什么都做不了,不能去看云朵儿,更不能救走他们母子。他已经不是凤彦,而是南宫凤晔。
与香寒的婚事在半个月后,由姬太后一手操办,加上南宫诺的赏赐,他只需等着哪天当新郎。
很久以前,想娶柳云雅为妻,后来夺位失败,他成了落魄的皇子,身份一下子摔为平民。
又想与幕云舒一起,照顾她与云朵儿,哪又想到,他入宫了,成了此时的恒王。
想娶的,一个都没有娶成,不想要的偏偏要娶为妻。
“晔儿。”姬太后看出他的烦躁,撇开香寒,走到他身后。
南宫凤晔转过身,看着姬太后憔悴的面容,连忙上前搀扶她。
一场大病,姬太后几乎丧了命,如今的她就是枯灯,等着最后灯油的耗尽。她希望在死之前,能看到自己的儿子将失去的一切都夺回来。
都说,人快死了,什么都看明白了,该放开的也放手了。
可在姬太后身上,她对失去的东西懊悔,很想很想再重新拥有。
皇后的荣誉,掌控生死大权的帝权,无比地诱惑着她。
她要的,就一定要得到。
“晔儿,他是不是你的孩子?”姬太后突然一问,让南宫凤晔愣了愣,他慢慢地反应过来,姬太后所说的“他”,是云朵儿吧!
“母后,晔儿是二年前才遇见她。”南宫凤晔淡淡地解释道,他提起幕云舒的时候,一阵酥麻的感觉穿过心间。可是,在面上,他压抑自己的情感,不想让姬太后多心。
“哦。”姬太后回应道,可事实,她松了口气。
虽然她希望南宫凤晔有孩子,可那是幕云舒的,她不想要。真怕如果是的,她想会因为幕家,而不喜欢自己的孙子。
“晔儿,你与香寒快成亲了,别再想着无所谓的人。”姬太后说道,自己儿子的心思,她看得明白。
南宫凤晔没有回应,可能从内心深处,他不愿应下姬太后。
别再想着,如果他的心能跳动,怎么能不想着?
二年的时间很短,但是那些相伴的日子,开心的日子,他连在梦中都回想着。
“母后,起风了,我扶你进去。”南宫凤晔说着,扶着姬太后转身回昭阳宫。
姬太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魔障。
“晔儿,你既然答应母后与香寒成亲,就好好地待她。”走进内室,姬太后命宫女都退下,在床榻边坐下,对南宫凤晔交代道。
“我知道。”南宫凤晔一笑,就是再不喜欢一个女人,已经娶了,就会好好待她,虽然他不能用心相对。
“嗯。”姬太后满意南宫凤晔的回答,她合着双目凝思着一些事,当南宫凤晔起身走到窗前时,她猛然睁开。
“晔儿,或许我们可以利用她。”
说这句话时,姬太后的眼里闪着冷光,亦是带着欣喜。
南宫凤晔没有回过身,他依然站在窗前,迎着冷飕飕的风,在黑暗的夜下,轻声地应下:“好!”
姬太后口中的“她”,南宫凤晔知道说的是谁。
他没有选择,从重新踏进帝宫起,就没有权力选择别的,唯有这一条路。
云朵儿醒来是第三天的事,而且他是被吵醒的。
南宫诺恰好有事不在帝君殿,甄太后与凤贵妃便悄悄地到帝君殿,想看看云朵儿。
云朵儿,甄太后一直喜欢着。当听说是幕云舒的儿子,甄太后有些接受不了,这么可爱的小孩,怎么会是幕家的孩子?
可能在世人眼里,幕家血腥味太重,孩子的性子亦是比常人冷漠,就同幕云舒,狠绝无情,对生父都可以大呼小叫。
这云朵儿的乖巧偏偏是个异数。
如不是凤贵妃提起,这孩子与南宫诺相似,甄太后不会亲自过来瞧瞧孩子。
她站在床榻边,看着熟睡的云朵儿,那白皙的皮肤,俊秀的面容,让甄太后忍不住地伸手摸了把。
孩子的肌肤如丝绸般顺滑,甄太后猛然想起幼时的南宫诺。
因为她是个卑微的宫女,先帝在极美的夜色下,瞧错了人,将她当作姬太后宠幸,也一夜,她怀上南宫诺。
帝宫只有一个男人,所以宫女们谁不巴望着帝王的宠幸,然后一夜飞上枝头,变凤凰。甄太后也是一样的心思,她生下南宫诺后以为,此后能呼风唤雨。
可是,谁又知道,先帝是个痴情人,心底只有姬太后一人。
之后,她就是生下南宫诺,先帝没有瞧过他们半眼,也没有赐封她为妃,更没有承认南宫诺是皇子。
少女为凰的梦想破灭,甄太后恨先帝,恨姬太后,也恨自己和南宫诺。
他们母子两身份不明不白地在帝宫活着,少不了受嫔妃的奚落与得势宫女的欺压。她满心的怒气,只有朝着南宫诺发泄。
南宫诺起初被她打了,还会哭着说:娘亲,诺儿痛,你不要打诺儿了。
到后面,他不会再问父皇为什么不来看他这些问题,也不会在她动手打他,哭着喊痛,而是用冷漠的眼神看着她巴掌落下。
那年的南宫诺比云朵儿稍微大些,他已经懂得将心思深藏在心里。
她试过弥补南宫诺,将哥哥唯一的女儿送他为妃,每日想着法讨好他,可再也没有见过他真心地唤一句“娘亲”。
她知道,他不信她,以为自己讨好是因为他是帝王。
他是帝王,更是她怀胎十月的亲生儿子!
想起过去的事,甄太后忍不住摸去眼泪。
“姑姑,他的眉很像表哥唉!”凤贵妃好像发现重大秘密,欣喜万分地说道。
对云朵儿,她也是喜欢。因为云朵儿每瞧见她,会笑嘻嘻地扑上来,将自己认为好吃的东西递给她嘴里。
孩子的心是纯净的,凤贵妃很难因为他是幕云舒的孩子而不喜欢云朵儿。
“真的很像,你表哥眉是柳眉,所以看上去很妖媚,一挑眉,比女人还魅上三分。你说佐儿长大后,也不会太过妖媚吧!”甄太后担忧道,南宫诺就是因为自己的容貌太过妖魅,所以喜欢绷着脸。
“嘴不太像,和姓幕的倒是一样的。”凤贵妃研究完云朵儿的眉后,视线移到他的小嘴上。
甄太后瞪了她一眼,这不是废话吗?这孩子就是幕云舒和她儿子生的。
“他是幕云舒的儿子。”甄太后提醒道。
“呵呵,我当然知道了。”凤贵妃不以为然地回道。
二人说着云朵儿像南宫诺或幕云舒时,云朵儿被她们的声音吵醒,他睁开双目,看到说得满脸兴奋的两个女人,不由地皱了眉头。
“皱了,皱了,像表哥吧。我就说,他皱眉像表哥,你非要同我争是幕云舒。”看见云朵儿醒来,凤贵妃欢喜地说道,不过她不是欢喜云朵儿醒了,而是知道自己猜对了。
“美人太后。”云朵儿轻柔地唤了一声,他暖暖的声音听得甄太后心都要化了。
“乖!”知道云朵儿是自己的孙子,甄太后听到他的唤声,眼眶湿了湿。
在这帝宫里,她就是踩姬太后在脚下,可是不得自己的儿子的喜欢,也就一个凤贵妃待她真心些。如今,知道云朵儿是自己的孙子,内心充斥着幸福的味道。
“你可以唤我奶奶!”甄太后哭笑着说道。
云朵儿迷茫地看着甄太后,奇怪的人,怎么又哭又笑?他没有叫,而是想起了幕云舒。
“我想幕云舒。”他轻轻地说道,一提起幕云舒,他眼角就湿了。
“美人太后,你带佐儿去找幕云舒,好不好?”
甄太后迟疑住,孩子的哀求让她心软,可这帝宫她没有多少实权,去暗房见幕云舒,要南宫诺的允许。
云朵儿爬起身,他想幕云舒。
“佐儿,你身子还没好,得好好休息。”甄太后看他起身,急了,连忙按住他的身体。
云朵儿想着幕云舒,哪能顺从甄太后的话乖乖躺下,他挣扎着,喊道:“我要幕云舒,你们都是坏蛋,放开佐儿!”
这里的人都是坏蛋,都不让他见幕云舒。
“乖乖,听话,躺下好好休息。”甄太后急着哄道,看着云朵儿的眼泪,自己的眼眶也不禁酸涩。
“你们在做什么?”殿外突地传来一道冷厉的声音,南宫诺在殿外就听见云朵儿的哭声,他急忙进来,见着甄太后双手按着云朵儿的身子。
南宫诺以为甄太后在欺负云朵儿,他连忙冷喝道,然后快步走到床榻,将甄太后推开。
“他,你们谁都动不得。”南宫诺冷声说道,他抱住哭泣的云朵儿。
甄太后差点摔倒,幸好凤贵妃扶了一把,她看着自己冷寒着脸的儿子,心止不住地发痛。
也是报应吧,当年她对诺儿狠心地打骂,才让他现在冷漠地对自己,甚至出手伤她。
但也看得出来,南宫诺很在意云朵儿。
“他是幕云舒的孩子。”甄太后想弄清楚一些事,想帮他一把。
“佐儿不哭,叔叔在陪你。”南宫诺没有立即回甄太后的话,他抱着云朵儿哄道。
云朵儿哪有这么好哄,他一看是南宫诺,哭得更是厉害。大坏蛋,让他不哭,他偏要哭闹。
南宫诺边哄着云朵儿,边对甄太后说道:“你们先下去,朕现在没有功夫与你们闹。”
甄太后的话,就是闹,南宫诺是这么认为的。
甄太后心底一寒,凤贵妃扯了扯她的衣袖,说道:“姑姑,我们先走吧!”
凤贵妃见识过这个表哥的坏脾气,她不敢惹。在帝宫里,已经得不到帝君的宠爱,她不想连荣华富贵都失去。
甄太后用衣袖抹去眼角的泪,同凤贵妃退了出去。
殿内,剩下南宫诺和云朵儿二人。
“佐儿饿了吗?想吃什么?”南宫诺问道。
云朵儿两眼泪汪汪地看着他,那双水汪汪的黑珍珠里带着怨恨。
“我不叫佐儿。”云朵儿不悦地反驳道,他现在不喜欢佐儿这个名字了。
南宫诺一愣,没料到云朵儿会这么回他,可是他没有动怒,还是温和着声音,继续问道:“那你叫什么?”
“你让我见幕云舒,我就告诉你。”云朵儿含着泪珠,商量道。
听到幕云舒的名字,南宫诺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佐儿,你身子刚好,喝完清粥比较好。”
他说完,对殿外的三公公吩咐道。
云朵儿一听“清粥”两个字,脸色也垮了,那毫无味道的白粥,他不喜欢吃。
“我不要喝粥,我不要喝白粥。”他大声抗议道,可不想再像上次那样被小师公逼着喝白粥。
“那佐儿想吃什么?”南宫诺转身笑着问道。
“不许叫我佐儿。”云朵儿怒瞪着南宫诺,他是看南宫诺不顺眼,不喜欢南宫诺唤他的名字。
“那佐儿告诉我,我该叫你什么?”南宫诺有些无奈,他淡笑地反问道。“云朵儿吗?”
“也不许叫我云朵儿。你让我见幕云舒,我就让你叫。”云朵儿又一次提出见幕云舒的事,可是南宫诺显然不想他见到幕云舒。
南宫诺没有正面拒绝,他只是淡淡地对候着外殿的三公公说道:“还是白粥吧!”
云朵儿的眼泪顿时是直哗哗地往下流,果然没有错,他爹爹不喜欢幕云舒,也一点都不喜欢他。
跟着云朵儿用极强的记忆力想起,南宫诺曾经要他扔进又臭又冷的地方,又要掐他脖子。慢慢地想着,所有的怨恨又回来了。
“坏蛋,你是大坏蛋!”他怒气冲冲地吼道。
欺负幕云舒,欺负他的大坏蛋!
南宫诺不生气,他听到云朵儿的骂声,反而朝云朵儿笑笑。
“哼,大坏蛋,你欺负幕云舒,你不要云朵儿,你还让云朵儿喝白粥!大坏蛋!以后,我也不要你。”云朵儿气极地吼道,一时忘记自称“佐儿”。
他与幕云舒生气的时候,会喊着“佐儿”,要哄幕云舒的时候,会喊“云朵儿”。
可现在,他是生气,很生气!
“还是唤你云朵儿好吧,这名字容易记。”南宫诺笑着说道,他看着云朵儿的脸色气得发红,之前烦闷的心情突然间烟消云散。
云朵儿,这像女孩子的名字,也只有幕云舒会取。
“哇!”云朵儿一听他的话,没再骂下去,而是大哭起来,他为什么斗不过坏蛋?
“好了,不哭了!”南宫诺坐到床榻边,哄道,“云朵儿最乖了,不哭了。”
“就要哭,云朵儿就要哭。你坏蛋,不让云朵儿见幕云舒,还给云朵儿喝白粥。”云朵儿哭着喊道,他坐在床上是又哭又踢。
“好好好。”南宫诺被他哭得投降,连说道:“不让云朵儿喝白粥了。”
这是他的让步,至于见幕云舒,他没有考虑好。
听到南宫诺的妥协,云朵儿抽泣着,问道:“真的?”
“嗯。”南宫诺点头,“不过不是现在,等云朵儿病好了,云朵儿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云朵儿的病刚好,太医的嘱咐,南宫诺不敢大意。
“那云朵儿想见幕云舒?”云朵儿是见机就提起幕云舒。
南宫诺将云朵儿抱在怀里,没有说话。
云朵儿想起他的坏,挣扎地推开南宫诺,淡淡地说道:“云朵儿不喜欢你,不要抱云朵儿。”说完,云朵儿滚到床内侧,蒙上被子不理他。
云朵儿发现,他一对自己好,就会忘记他对自己的坏,所以云朵儿尽量地不让自己发现他的好。
南宫诺没有再与云朵儿说话,他看了云朵儿一会才踏出内殿。
“三公公,等粥好了,端进去,看着他喝完。”南宫诺同候着外面的三公公交代道。
三公公应道,然后指指外殿立着的甄太后,说道:“太后在这等帝君。”
甄太后看南宫诺出来,面上露出笑意,“佐儿又睡下了。”
“嗯。”南宫诺淡淡地说道,然后瞥了甄太后一眼,“母后有事?”
未等甄太后接话,他跟着说道:“若没有事,太后早些回去休息,这帝君殿少来的好。”
他不想甄太后过来,似乎在怕她对云朵儿做出什么伤害的事?
甄太后看出他的心思,苦涩地笑笑,“帝君认为哀家是心狠手辣的女人吗?”
南宫诺没回答,他的沉默等于认同了吧。
“帝君,那是哀家的孙子,哀家不会狠到对自己的孙子下手。”甄太后刻意地加重了语气,说完,打算就此离开。
“太后是什么意思?”南宫诺开口说道,什么自己的孙子?那是南宫凤晔的儿子,是姬太后的孙子?
甄太后一笑,回头看着南宫诺,“帝君,他很像你小时候。”
“也像南宫凤晔。”南宫诺立即回道,可是他又是期盼地看着甄太后,想等着甄太后反驳他。
甄太后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你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南宫诺追问道。甄太后的沉默让他很心慌。
“帝君,应该明白。”甄太后淡笑着接道:“父子天性,这东西骗不了人。”
然后,甄太后跟着又说道:“还是在帝君心里,不敢承认。”
甄太后不轻不重的一句话,让南宫诺急忙反驳道:“我不敢承认什么,承认他是我的儿子,是我辜负了幕云舒,是我差点杀死自己的儿子吗?”
他的一番话让甄太后笑起,南宫诺心里什么都清楚,他是不敢承认。
云朵儿五岁多,而六年前的幕云舒与南宫凤晔根本不认识,他们怎么可能在一起?而且,在幕云舒的屋子里,南宫诺是真切地听到云朵儿唤他“爹爹”,一切一切不足以说明,云朵儿是他的儿子,不是南宫凤晔的。
可是他就是不敢承认,不敢!
“诺儿,你有时候对爱你的人真的太绝情。”甄太后最后说道,爱你的人,包括她,也包括幕云舒。
甄太后走了,南宫诺站在原来的位置,没有移开脚步。
云朵儿是他的儿子,是不是?可是六年前,是他将那把剑刺进幕云舒的胸口,如果刺偏一点,如果不是有人救了幕云舒,是不是幕云舒和云朵儿都会死掉!
他不敢往下想,只觉得自己的手染上血,只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他站在那里,想了很多,可实际上什么都没有想,到最后,是泪流满脸,泪不能止。
“帝君,幕姑娘被你刺中一剑,应该是命在旦夕,她都能为你生下孩子,可见幕云舒爱帝君很深。”三公公听见南宫诺与甄太后的一席话,他等着南宫诺想开了些,带着抱怨的语气说道。
三公公是看着南宫诺长大,看着他一步步地变得冷漠的帝王,也知道他心里压抑的情绪有多重!
南宫诺没有回话,他仍然站了一会。
“三公公,把粥端来,朕喂他。”好半天,南宫诺开口,说了这句话。
“哎。”三公公立即应道,脸上溢出淡淡的笑容。
喂云朵儿喝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云朵儿不配合他,就是不肯张口喝下一口。
“乖,喝点。”南宫诺很耐心地劝说道。
云朵儿抿着嘴,不肯屈服。
原因有两点,一是他得坚持立场,讨厌南宫诺;二是因为,这白粥真的很难喝。
“乖,喝完,我带你见娘亲,好不好?”南宫诺说了一个很有诱惑的条件。
云朵儿立即笑起来,然后开心地问道,“是真的吗?大人可不能骗小孩子的。”
“嗯。”南宫诺点头,“那云朵儿得乖乖喝完。”
“嗯,好!”云朵儿欢喜极了,他很乖地配合南宫诺,粥虽然清淡了点,可是听到能见到幕云舒,他觉得很甜,很好吃。
“吃慢点。”云朵很急切地要见到幕云舒,他喝得很快,恨不得端起整个碗倒进口里。
南宫诺边说着,边用衣袖替云朵儿抹去嘴边沾上的脏汁,他看着云朵儿的笑脸,不自觉地扬起了笑容。
幕云舒被关进暗房,薄奚然心静不下来,他在东昭帝宫没有力量,也根本找不到人帮他。
于是,很自然地想到西魏,想到借助西魏的力量救出幕云舒。
可是这信送出去一两日,没有一点的音讯。薄溪然坐立不安,虽然说暂且南宫诺只是将幕云舒关在暗房,可倾妃那边死咬着不放,不定哪日,南宫诺受不住倾妃的谄媚诱惑,将幕云舒治了死罪怎办?
幕云舒一死,那小笨蛋不是成了孤儿!
多可怜呀!薄奚然心想着,打算出宫一趟,再不行直接回西魏,向父皇说了此事。
要是父皇出面,南宫诺会给几分薄面吧!
薄奚然这计策很好,借助西魏可救走幕云舒和云朵儿,可是事情往往不是这般简单,背后总会藏着他不知道的秘密?
他这边打算出宫回西魏时,寒剑出现,说苏薄云要见他。
已经有一段日子没见到自己的哥哥,当幕云舒出事,薄奚然竟然忽略苏薄云,想依靠自己救走幕云舒。
苏薄云找他,他不安起,哥哥一定责怪他没有照顾好幕云舒和云朵儿。
寒剑带着薄奚然到了帝都的茶馆,薄奚然一进去,馆内很安静,没有其他客人。
“二公子,少主在楼上等你。”茶馆老板上前,客气地对薄奚然说道。
薄奚然惊讶,他一直以为哥哥只喜欢草药和幕云舒,对其他根本不上心。
却原来,哥哥在暗中建立自己的势力。
薄奚然由人带着到了厢房内,他推开门,苏薄云端着茶杯饮茶。
“哥,然儿好想你!”他露出笑意,讨好道。
可是苏薄云根本不吃他这套,将手中的杯子重重地砸向桌面,淡声说道:“你向父皇说了什么?”
苏薄云的话让薄奚然一愣,他以为哥哥会质问怎么没有照顾好幕云舒母子,却问的是向父皇求助一事。要知道他对幕云舒的事解释的理由可是想了无数个。
“没说什么。”薄奚然不悦,每次一见面,哥哥都对他绷着脸。而是就是他向父皇说了什么,那又怎么样?
“说!”苏薄云不信他的话,冷厉地说道。
薄奚然抿抿嘴,瞪着苏薄云回道:“找父皇帮我,让他帮我救幕云舒。”
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自己一向如此,闯了祸事都是父皇和哥哥在背后收拾烂摊子。
“薄奚然!”可是苏薄云怒了,他将桌上的杯子往地上摔去,自己快速地站起身。
他怒瞪着薄奚然,眼底里满是怒火。
“你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吗?还是你认为父皇一定会救幕云舒!”
薄奚然愣了愣,他向父皇求救之前,当然想过,虽然幕云舒是幕家的女儿,而幕家曾经与西魏对抗,打了无数的战役,可是父皇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吧。
“会!”薄奚然肯定地回道,“我知道幕云舒是幕家的女人,可是她也会是我的王妃!”
他坚决地对父皇说,他喜欢幕云舒,要娶幕云舒为妃。
因为薄奚然的话,苏薄云面色发青。
“你做不到的事,我做得到!”薄奚然加了一句,很不屑地说道,他不喜欢苏薄云的隐忍,明明喜欢却要藏在心里,然后要眼睁睁地看着喜欢的女人在外面受苦,不愿娶回家。
他不是苏薄云,他喜欢上了,就要八抬大轿地娶回家养着。他会照顾幕云舒,会照顾云朵儿。
“呵呵.......”苏薄云忍不住地发笑,他清秀的面庞满是嘲讽的笑意,是讥讽薄奚然还是笑自己的懦弱?
“然儿,说得很好!”他是不敢,他照顾幕云舒一辈子,可是就是不敢告诉世人,他喜欢幕云舒,他要娶幕云舒为妻。
若是敢,他早是幕云舒的夫君,幕云舒更不会与南宫诺相爱,后面幕家的事,云朵儿的出生更不会有。
可是,他就是娶了幕云舒,幕云舒还是一样要痛苦,结局不会有所改变。
“哥,你没事吧!”看着苏薄云疯狂地大笑,薄奚然不仅问道。
苏薄云止了笑声,他笑得无力,手扶着桌面,“然儿,你不该告诉父皇。”
“哥,你放心,老头子最听我的,他拿我没有办法。我既然决定喜欢幕云舒,就会保护她,虽然父皇可能不喜欢她。”薄奚然承诺道,他一点都不在意伤了苏薄云的心,相反地,他故意说一大堆刺激苏薄云的话,他就是要哥哥明白,他薄奚然会保护自己喜欢的人。
“你以为父皇只是不喜欢她吗?”苏薄云冷笑问道。如果仅仅是这样,那该多好!
“我只知道父皇会爱屋及乌。”薄溪然淡淡地回道,他不愿再与苏薄云说下去。
此时他决计不会想到,以后的他,也是与苏薄云一般“懦弱胆怯”。
“你先回去吧。如果父皇回信,让寒剑转告我!”苏薄云看出他的不悦,开口许他回去。
“哦。”薄奚然嘴上应道,可心里没有在意。他只是想先一步救出幕云舒,然后回西魏。
薄奚然走后,苏薄云并不放心,对候着一旁的寒剑说道:“跟着他。”
“是。”寒剑回道,然后抬起头看着苏薄云。
“有什么要说的?”苏薄云看着欲言又止的寒剑,说道。
寒剑想了想,说道:“其实,少主不必太忧心,皇上未必会怀疑幕姑娘。”
“他已经怀疑了。”苏薄云淡淡地说道。这世上根本没有不透风的墙,什么秘密都包不住,就算他瞒得再辛苦也没有用。
“师傅死之前,告诉我,他来过幽谷。”如果不怀疑,他不会赶到幽谷。他一向都是生性多疑的人,对自己的儿子也是。
“寒剑,好好看着然儿,父皇可能随时会派人来找他。”苏薄云再次嘱咐道。
他不怕幕云舒在东昭帝宫,因为南宫诺当年那剑不足以要幕云舒的命,从这点可以看出,南宫诺对云舒有些情意,加上云朵儿在,南宫诺再狠也不会虎毒不食子。
他怕的是远在西魏的父皇。宁可错杀千人,不可放过一个,他父皇就是这样的人!
云朵儿很乖地喝完一大碗白粥,他双珠对着空空的碗底转了转,然后抬起头,高兴地对南宫诺说道:“我喝完了。”
“嗯,乖!”南宫诺摸了他的头,笑着应道。
“那我要见幕云舒,你不能骗我的。”云朵儿提出要求,他就怕南宫诺反悔。
南宫诺愣了会,他知道孩子对娘亲有种难以割舍的特殊感情,“好,爹带你去。”
不自觉地,他开口说了一句。
云朵儿笑意僵住,他垂下头,不想看南宫诺。
南宫诺一笑,将他抱到双膝上,替他将衣服穿好。
云朵儿由着他折磨,男人的力度没有女人轻柔,所以云朵儿被弄疼了,但是他没有喊痛,很乖很乖地让南宫诺摆弄。
“云朵儿,真好看。”南宫诺看着怀里俊美的儿子,夸了句。
云朵儿看了他一眼,当南宫诺抱着他走出大殿,他淡淡地说道:“云朵儿要自己走。”
云朵儿看了他一眼,当南宫诺抱着他走出大殿,他嘟起嘴说道:“云朵儿要自己走。”
南宫诺笑笑,不愿将怀里的小人儿放到地上,故意绷着脸,说道:“你若是要自己走,那可见不到幕云舒。”
听到自己见不到幕云舒,云朵儿连忙像拨浪鼓般摇摇头,他讨好道:“云朵儿亲亲你,你别不让我见幕云舒。”
说着,小嘴在南宫诺的脸上印了好几下。
南宫诺嘴角边跟着溢出笑容,他的心竟满满地都是喜悦,双手更是抱紧怀里的云朵儿,可又怕太过用力弄疼云朵儿。
幕云舒被关进暗房,这结局不是倾妃所要的,当她得知云朵儿在帝宫的待遇,心里的怒火更是扼制不住。她已经失去孩子,失去做母亲的资格,又怎能什么都没有得到?
去帝宫的途中,正好瞧见南宫诺抱着云朵儿走过来,南宫诺是一脸的笑意,那笑容让她愣住。与南宫诺认识这么久,她从未见过他这般开心地笑着,双目里没有杂质,干净得像个孩子的笑容。
那一大一小的人,笑得都那么幸福!
可是,他们的笑刺得她的心好痛,若是她的孩子活着,那南宫诺抱着的人不会是幕云舒的儿子。
她冲过去,脚步踩得极重,身子本来就因为小产败了,如今败就败到底,已经不在乎她是否能活过明天?她要做的是在死之前,拉幕云舒和这孩子一起下地狱!
“倾妃!”阴着脸的倾妃拦住南宫诺的去路,她不说话,双目只冷冷地盯着他。
“帝君,眼里心里可还有倾儿?”倾妃冷声质问道。
她想知道,南宫诺的心里是不是只有幕云舒和这孩子。
云朵儿一看是这女人,身子跟着颤抖,他只要想起倾妃那狰狞的,阴沉沉的笑脸就会颤抖着身子。
南宫诺对他也坏过,可是他不觉得害怕。倾妃不同,他惧怕着!
南宫诺感觉到云朵儿的害怕,他抱着云朵儿想从倾妃身边穿过。倾妃哪能这么容易让他走,“帝君,你忘记我们的孩子吗?你忘记说过,这世上只有倾儿才能为你生孩子,而其他人,生出来的都是贱东西!”
倾妃咬着牙,恨恨地盯着云朵儿。
难听的话,云朵儿是听不太懂具体的意思,可他看得懂倾妃的表情。
“倾妃!”南宫诺不悦,他不喜欢任何人对云朵儿出言不逊。“朕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不想再失去一个。”
这是南宫诺的回答,他告诉倾妃,小产的事不再追究,就算真的是云朵儿推的,他也要护住云朵儿的命,甚至将来东昭的皇位是云朵儿的。
“帝君!”倾妃身子一怔,南宫诺的话让她双手逐渐变得冰冷,她眼里的泪珠突地滚出来,豆大豆大地落下。“南宫诺,你说他是你的儿子?你就这么肯定吗?”
南宫诺沉默,他抱着云朵儿的手没有松开。
“你就这么肯定,六年来幕云舒只有你一个男人吗?”又是一问,她话音刚落,南宫诺淡淡地回道:“是!”
“我能肯定他是我的儿子!”血缘中的父子情意骗不了,他信自己的感觉。怀里的人很确定是他的亲生儿子。
很短的时间,南宫诺的心意变得彻底,倾妃只觉得世界在旋转,她发现自己的筹码在慢慢地减少。
孩子,南宫诺的爱都在离开!不,她不能就这么等着死亡的到来。
“帝君,他就是你的儿子,可是东昭的律法对皇子来说同样有效。臣妾现要请帝君做主,治他谋害皇嗣的罪名!”倾妃不甘心,她跪在地上,一字字说得极为地有力。
“倾妃!”南宫诺冷喝道,看着她跪在自己的面前,眉越皱越紧。
云朵儿在倾妃指着自己,说治谋害皇嗣的罪,他有些听懂了,怯生生地问南宫诺:“她是不是要杀云朵儿?”
孩子容易害怕,容易悲伤,云朵儿话一说完,他的眼眶就红红的,如兔子的眼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