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奶奶,求求您了,救救墨哥吧,他才三岁啊,发配边疆,他如何受得了啊!”一个浑身狼狈的妇人跪在小冯氏的身前哭求着。
小冯氏心理忍不住扑通扑通的跳着,忍着心理的害怕与惊吓,一只手用食指指着地上跪着妇人,竟是半天都未说出话来。
此刻,就算是在小冯氏跟前一向得脸的安顺家的和房妈妈都闭紧了嘴巴,一脸的惊讶与不可置信,那样荣耀一时的冯家竟是……
安顺家的和房妈妈互视了一眼,都小心的闭紧了嘴巴,她们都是冯家出来的,这会还有自已的家人在冯家呢,也不知道冯家那边到底如何了。
那个浑身狼狈的妇人见小冯氏吱唔了半晌也没说出话来,还以为小冯氏也与吴家的老太太,冯家的老姑奶奶一样,虽说未闭门不见,可也没心思管冯家的事呢,妇人有些不甘心的再往前跪行着,一边磕着头,一边泣道:“姑奶奶,求求您了,墨哥是您的亲侄子啊,你不能不管啊。来之前老爷说了,别的不求姑奶奶,只求姑奶奶给冯家留条根啊!”
房妈妈实在忍不住心理的担忧,来的妇人她识得,是冯家最小的嫡子身边的奶嬷嬷,可是这个奶嬷嬷的亲婆婆却是冯家大夫人身边的得力内管事,可以说是相当值得信任的。
以前在府里的时候也是几多的脸面,就是姑娘回府也是她婆婆亲自打理的,每每都是满意而归。
房妈妈上前轻推了一下小冯氏,这会她也拿不准小冯氏的心思了。
房妈妈不舍,在冯家能被小冯氏的娘选中作为小冯氏的陪嫁家人,又挤走了与她一同伺候在小冯氏身边的吴妈妈,如今成了小冯氏身边不可获缺的人,自是有一番本事与心计,只是因为一贯房妈妈的为人,从不与人为难,尽自已之力能扶别人一把就扶一把,绝不落井下石,而且在小冯氏脾气不好的时候,还能适当的上前劝说,如今在吴家,在三房,房妈妈在下人中的地位是无人可比的。
吴家与冯家,一个是国公府,一个是从三品大员的家里,虽然在京里从三品不算什么大官,可是冯家管的是中书省,比那一品二品没有实权的官员要受重视的多,而且冯家在宫里有一个婕妤,还有一个颇受皇宠的七皇子,在各位皇子不断长大,暗中争夺逐渐浮出水面的时候,七皇子无疑是也一个选择,所以冯家在京里,作为七皇子的外家,自是占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这样人家出来的管事嬷嬷自是不俗的,可是这样的人家,落败竟也是片刻之间,而这个妇人,在府里的时候大家都叫六儿媳妇,能从京里求到青州,舍了国公府的老夫人,而是求到了小冯氏这,房妈妈忍住心理的叹息,有些话只要心理知道就好,她一个做下人的,不能活的比主子明白。
小冯氏也像是才被惊醒一般,颤抖着手指指着地上跪着的仆妇问道:“你不是六儿媳妇吗,你不是在墨哥身边伺候吗?”
六儿媳妇一脸惊喜的看着小冯氏,带着希冀与期盼的求道:“姑奶奶,是奴婢,奴婢是六儿媳妇,是墨哥身边的奶嬷嬷。”
小冯氏强笑道:“既是哥儿身边的奶嬷嬷,怎么大老远的跑到我这来了,可是我嫂子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六儿媳妇的婆婆就在嫂子身边管事,小冯氏心理祈盼着是不是这个媳妇说错话了,有什么急事把脑子给冲糊涂了。
六儿媳妇想着还等着小冯氏去救的墨哥,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匍匐到小冯氏的腿边,拉着小冯氏的手求道:“姑奶奶,你救救墨哥吧,冯家倒了,老爷和夫人都下了狱了,其他几房都走的走,躲的躲,夫人说了,别的少爷都大了,只怕上边不会放过的,可是墨哥是家里最小的嫡子,才三岁啊,三岁的孩子能记得什么,求姑奶奶想想办法,把墨哥带出来吧。”
说到这里,竟是哭的哽咽,一双眼睛哀凄道:“奴婢进了大牢去见主子了,墨哥被夫人抱在怀里,小小的人,一双眼睛吓得六神无主,别说是生人,就是奴婢到了跟前墨哥都不敢把手伸给奴婢抱,只一味的搂着夫人的脖子。”
小冯氏猛的抓紧了六儿媳妇的手问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冯家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这事前怎么没有一点的征兆,嗯,冯家对皇上从来都是尽忠职守的,怎么就被抄家了,连着成年的哥都不放过,大老远的,你有这功夫跑到我这里来,怎么就不知道去吴家,去求姑母。”这会小冯氏也不叫婆婆了,而是直接叫上了姑母。
六儿媳妇一脸悲伤的道:“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突然间府里就冲进了好多人,全都穿着皇宫里面侍卫的服饰,见着人就抓,男的女的,分别关在了不同的院子,然后就是各处翻找,整个府里被翻的乱七八糟,连着府里贵重的东西都被这些人收缴起来。还有府里的库房,这些人也不去找钥匙,只拿了那剑去劈开,然后就大量的往外搬,我婆婆要去拦,都被那些人推到了山石上,而撞了腰,那些人拿着刀剑,威逼说咱们府里藏匿了什么东西,这是奉命搜查呢。”
小冯氏不敢置信的道:“我哥哥从来都是忠君爱民之辈,哪里会做了忤逆的事,一定是有人污陷。”
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欲往外扑。
房妈妈忙上前扶住道:“太太,你沉住气,问清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事不是冲动就能办了的。”
不用小冯氏问,六儿媳妇就怕没人过问,这会小冯氏肯过问,足以让她惊喜不已,回身磕头道:“出事的时候,奴婢就在府,姑奶奶有什么要问的,只管问奴婢就是。”
这回也不用小冯氏开口了,房妈妈直接问道:“那圣诣上是怎么说的,老爷夫人和府里的主子现在都在何处?出了事你都到了哪里去求援,除了你,还有谁在为冯家奔走。”
说到这,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小冯氏,又对着六儿媳妇道:“宫里,是怎么个说法。”这个宫里,自是指的婕妤娘娘。
六儿媳妇一五一十的道:“回姑奶奶,对诣上说了一大堆的东西,奴婢只能记住恃强凌弱,纵儿聚赌,抢占良民妻女不遂,交接友人不慎。不分敌我,不分良莠,管教下人不利,纵人行凶等等。
出了事以后,那些人就把府里的主子都带走了,连着府里体面的下人也都锁了,奴婢是因为藏在了假山后才躲过了搜查。”
安顺家的见六儿媳妇这会口干舌燥的,忙递了杯茶过去,六儿媳妇也不及细品,如牛饮一般大口的喝了下去,安顺家的见明显的不够,忙又递过了一个杯子过去,六儿媳妇连着喝了四杯茶,才缓了口气接着道:“姑奶奶,出事以后府里就被封了,奴婢因为是家生子,自然知道些小门,趁着这些人从前门封府的时候,奴婢寻了那不起眼的小门出了府,后来奴婢就想办法拿了银子去了牢里探望,男监那边奴婢去不了,只能去探望女眷,墨哥因为年岁太小,被夫人带在了身边,夫人与奴婢只说去吴家求老姑奶奶。”
小冯氏一听,忙急声道:“姑母怎么说?”
安顺家的惨笑道:“不瞒姑奶奶,奴婢办事不利。连吴家的大门都没进去,吴家的人听说奴婢是冯家的,连小门都不敢开,后来奴婢见到那出来办事的小丫头,想着拿着银子疏通一下,给个方便,就算是带个信进去也好啊。”
小冯氏忙叫道:“就是,就是,我姑母不会不管的。”
屋里下人就只留了安顺家的和房妈妈,两人都低下了头,她们是下人,也不会像小冯氏那样天真的以为经历了大风大雨的吴老夫人还会顾着冯家是她的娘家而去拉扯一把。
再说也不是两人笑话吴老夫人,实在是整个吴家,吴侯爷还没死,再有一个郡主把家,就这些,只怕吴老夫人就算是有心也使不上力。
不过小冯氏却想着,吴家不只是她的娘家,也是吴老夫人的娘家,更是吴家三个嫡子的亲舅舅家,这种时候,吴家不应该撇了冯家,就算是不能把冯家人全都捞出来,可是至少一个嫡子还是能保下的。
小冯氏却不知吴老夫人已是有心无力,吴老夫人得到消息的时候,吴老侯爷早就把话过去,冯家的事,吴家不管,别说不管,就算不落井下石就不错,敢算计吴家,连着吴家的嫡子都敢算计,也难怪吴家会这般恼,更何况郡主也跟着插手了,哪里会让冯家钻了空子去,府里上下自是全番打点。
吴老侯爷当时敲打着吴老夫人的话就是冯家号称诗礼簪缨之家,钟鸣鼎食之族,它既是经过了“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盛世,如今无可奈何的走向日暮途穷的“未世”,自是自家经营不善,不安于现状所致,宫里不过出了个婕妤,府里却是“堆山凿池,起楼竖阁”说什么以备婕妤回府。
吴老侯爷当时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嗤道:“又不是自已一旁的嫡亲闺女,这般的不注意检省,怎么就不让人落了把柄去。”
没想到一语中的,如今冯家竟是大厦将倾,众人齐推啊。
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关节,安顺家的自是进不了吴家侯府,浑身如泄了气般摊坐在地上道:“姑奶奶可知道那小丫头如何说。”
房妈妈一脚踢了过去,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六儿媳妇还想玩花腔。
其实房妈妈真是冤枉六儿媳妇了,她哪里到现在还想玩花腔,六儿媳妇只是没想到世态炎凉会到了这般的地步,以前冯家门可罗雀,有多少人想花着六路求着进冯家,可是真当冯家落了难了,没想到那些平时在冯家卑躬屈膝的官老爷们,还有那些世家大族们,都恨不得与冯家不曾相识一般。
六儿媳妇悲哀道:“侯爷发了话,冯家有今日是自已咎由自取,任何人不得与冯家求情,若有求情者,不管身份,一率二十大板撵出。”
小冯氏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房妈妈和安顺家的吓得忙去扶,小冯氏却是推开二人指着六儿媳妇道:“你说的可是真的,真的是老侯爷的话。”
六儿媳妇惨笑的摇了摇头,道:“奴婢不知道是不是老侯爷亲口说的,可是吴家,奴婢是一步也没进去,老姑奶奶,奴婢是一面也没见到,奴婢无法,只得再回了牢里,跟夫人说了,夫人才让奴婢来求姑奶奶的。”
说到这,六儿媳妇猛的扑向小冯氏,拉着她的胳膊道:“姑奶奶,你快想想办法,救救墨哥吧,那么小的孩子,那监牢里面哪里是墨哥能呆的,就是夫人与奶奶们也是狼狈不堪啊!”
房妈妈忙上前扯了六儿媳妇到一边,然后才问道:“那宫里的婕妤呢,夫人就没说去求求婕妤娘娘吗?”
六儿媳妇摇了摇头,道:“奴婢也不知道夫人有没有让人与婕妤说话,只是奴婢出京的时候,听说婕妤娘娘被降了份位,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才人,而且好像又犯了什么错,被皇后娘娘禁了足,连平日住的宫殿都换了,如今被圈禁起来,就连七皇子也不似以前在皇上面前那般得宠了,听说七皇子以前管着的差事都被别的皇子接手了,而且七皇子也被皇上禁在府里,没事不让七皇子离京呢!”
房妈妈一怔,脸色顿时就灰败起来,连宫里都被牵连了,这必然不是小事,这样看来,只怕冯家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了。
房妈妈能想到了,小冯氏自是能想到,翻身而起,直接就往外头走去。
房妈妈和安顺家的猛的缓过神来,上前扶着道:“太太,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问也等于没问,小冯氏不可能不顾着冯家,冯家是她的娘家,别的不说,就说在吴家,她能在吴老爷跟前这般体面,还不是冯家给了吴老爷前程,而且冯家的地位让人不敢小看了冯家的姑娘去。
可冯家真倒了,以前吴家家势最弱的就是吴家二房的夫人,可是以后只怕小冯氏连吴家二房的夫人都比不上了,连娘家都没有妇人,以后在夫家如何立足,而且又是这样的夫家,侯府,繁华富贵无比。
小冯氏不顾形象的往一路推开下人往吴老爷的外书房跑去。
房妈妈忙推了安顺家的一把,道:“快去,叫你当家的,看看老爷在哪呢,好给太太送个信。”
安顺家的哎了一声,紧忙也往外院跑。
房妈妈叫了冬青和绿松两个丫头随着小冯氏的身后紧跑着,一路上惹来了无数非议的目光。下人间的口口相传,马上就传到了绿姨娘和红姨娘的院子,连着七姑娘和八姑娘也得了消息,带着疑惑、惊讶,纷纷去了自已姨娘的院子。
小冯氏不顾形象的奔到了吴老爷的外书房,偏偏吴老爷不在,小冯氏一时如无头苍蝇一般满府的打听着。
安顺家的急切的找人寻了安顺,得知吴老爷还没回府,也顾不得许多,紧着推着安顺往外走道:“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寻了老爷回来,家里出了大事了。”
推了安顺出去,安顺家的忙回身去寻小冯氏,劝道:“太太,还是回屋子等吧,奴婢已让奴婢的当家的去寻老爷了,等老爷得了信,自是会快快回府的。”
小冯氏这才无奈的靠在安顺家的身上被扶了回去,不过此刻,冯家被抄,举家下狱的消息已是传的满府都是,纵是房妈妈有千般手段,也不能挽回这种局面了。
绿姨娘带着吴眉,红姨娘带着吴绡,都在各自的屋里偷笑着,红姨娘最是忌恨小冯氏,要不是小冯氏的娘家太强,她们何苦会为小冯氏这般压制,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如今小冯氏的娘家倒了,这回到要看看小冯氏只守着个正妻的位置还能得意到几时。
绿姨娘更是忍不住在心理怨着:哼,指不定到时候正妻的位子也守不住呢,一个罪臣之家的女儿,连她们这样的姨娘都比不上,还有什么身份可言。
绿姨娘搂着吴眉,隐忍道:“七姑娘,咱们的好日子恐怕要回来了,以后你也不必常讨太太的欢心了,只想办法入了老爷的眼,咱们母女就又能过回以前的日子了。”
红姨娘比绿姨娘还要忌恨小冯氏,要说绿姨娘得宠了一时,红姨娘却比她得宠的时间更长远多了,红姨娘想着小冯氏处处对她的压制,还有禁了吴绡的足,从那个时候起,老爷才不待见自已,才让绿姨娘那个贱人有了可乘之机,自已独守空房。
以前不敢与小冯氏如何,不只是因为小冯氏占了正妻的身份,更是因为小冯氏的家势,连着吴老爷都让着三分,她们这些妾室自是不敢在小冯氏跟前蹦达,可是以后只怕要说不准喽。
红姨娘笑着对吴绡说:“七姑娘,咱们隐忍了这么久,这次总该让咱们能得了机会了,冯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太太一定要去寻老爷想办法,依姨娘对老爷的了解,这事,只怕老爷避之不及呢,一会你去外院与内院的出入口守着,要是看到老爷的身影,你只管上前去跪求去,就说姨娘病的不省人事了,求老爷给姨娘请个好郎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