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慈师太一撇,扫了眼吴情道:“你们刚才就吃的这个?”
吴情一乐点了点头,想了想对静慈师太道:“平时师太只说情儿不尊老,今儿情儿也尊一回老,伺候你老用一回饭如何?”
静慈师太一听,挑着眉道:“你的意思是说我老了?”
吴情一乐,道:“师太,年龄不是用嘴来说的,那是写在脸上的,师太这般花容月貌,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蜜蜂见了蛰过来,马车见了绕不开,飞鸟见了落下来,鱼儿见了游过来,连月亮见了都要羞愧的无地自容而躲到云层里,只落得苍茫茫大地,一片漆黑。如此这般风靡万千帅哥的本朝第一美人哪里会显老呢!”
本来静慈师太还有些怒气,女人嘛,哪有愿意被人说老的,不过静慈师太的确不老,这个岁数还是独身,再加上在庵堂里能平心静气,不发怒,身体调养的又好,要说有二十来岁也是有人信的。
等听到吴情后两句话时,不只是静慈师太的脸色五颜六色了起来,就连盐帮的老帮主,还有漕帮的曹敬都抽起了嘴角,玉颜昭这般冷面的人,也少有的露出了笑意,若是细看,不难看出那肩膀似乎还有抖动的痕迹。
连着外面王进家的都有些担忧的隔着门板望向了里面,小声的对着强忍着抽搐着嘴角的十五道:“十五,你说师太会不会一怒之下把姑娘给发落了。”
十五很是肯定的摇了摇头,这样的唇枪舌战又不是第一次上演了,依她所见,师太和姑娘两人是每每的乐在其中呢。
十五话音一落,屋里的玉颜昭就先开口道:“在下这会明白师太刚才教给在下的那句话了。”
吴情一听,疑惑道:“什么话?”
玉颜昭看了一眼静慈师太,见静慈师太没有反对的意思,强忍着嘴角的笑意道:“师太刚才教我:成大事者,需慎谋远虑,处变不惊,识人善用,戒急用忍。”
吴情一听,抽了抽嘴角,瞪了玉颜昭一眼,拉着静慈师太的衣袖撒娇道:“师太,玉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师太觉得情儿刚才说的不是真的,师太为了修养好脾气,还需忍着,这可不是情儿眼中的师太,师太的性子从来都是我行我素,唯我独尊,在情儿看来,师太的至理名言应该就是:走自已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静慈师太终于缓了些面部表情,也不与吴情嬉笑,看着那已然沸腾的锅,道:“丫头,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屋里的这些人,应该都是头一次用这个,既然你刚才都吃饱了,这会就伺候我们用饭吧。”
吴情一噎,幽怨的看了静慈师太一眼,见静慈师太如没事人一般让着三个男人入了座,吴情第一次充当起了古代服务员的职责,吴情心道:本姑娘那是样样皆惊,就算是小小的服务员也让你们闪瞎了眼。
送了玉颜昭等人出门,吴情刚要说话,静慈师太就给了她一个眼色,然后就起身关了门窗,同时外面的十五和王进家的也关好了大门和各屋的门窗。
几人都汇到了吴情的屋子,熄了光,吴情瞧着这几人神神秘秘的样子,很是好奇的想发问,可是却被静慈师太一个瞪眼给噎了回去。
不过一会的功夫,十五给了静慈师太一个眼神,又稍后了片刻,吴情也没觉得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出现,不过静慈师太带头,大家也都各自站了起来,王进家的对静慈师太说道:“师太,我出去看看。”
静慈师太摆了摆手道:“都忙活了半晌了,回去歇着吧。”
王进家的与王进对视了一眼,两人就出了屋子,十五留在了屋子里,对静慈师太道:“我今晚守着姑娘。”
静慈师太点了点头,也不给吴情问话的时间,几个起落就消失了。
吴情睁大了眼睛看着头一次在自已面前一展身手的静慈师太,有些羡慕道:“原来师太还有这般好的功夫啊。”
说到这才想起来刚才几人像作贼一样的行为,看着十五问道:“十五,刚才可是有什么不妥?”
十五摇了摇头,既然师太都没对吴情说,那就说明师太不想让姑娘知道这些事,自已和王进加上王进家的保护姑娘绰绰有余,便把这事掩了过去,道:“姑娘还是早些睡吧,吴老爷那指不定什么时候还要找姑娘的。”
吴情也不是不晓事的,嘟着嘴道:“我的事都差不多了,还找我做甚。真以为大功劳是那么好立的,也不怕贪多嚼不烂。”
十五却冷冷的来了一句道:“姑娘不记得自已说过的话吗,人心不足蛇吞象。”
不得不说,十五真是一语中的,吴老爷此刻正在自已的书房里拿着这本账册纠结着。
自打在吴情处得了这东西,吴老爷本以为如获至宝,可是倒腾来倒腾去,里面涉及到的人物都是些闹不出大风波的人物,虽然里面往来的银两不少,可是就他所知,与那些大人物经手的简直是九牛一毛,吴老爷皱着眉头想着这东西是送回去,还是再等等呢。
等,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更有用的东西,送,只能现在抓紧,好在府里打发来送东西的人还没走,再加上马上就要封印了,自已这个年也争取回京过。
这样一想,吴老爷就按下了手里的东西,再等等,没准小九那里还能有些发现。
吴老爷一个人在书房里闭着眼睛琢磨着,还真出乎意料,小九这丫头,关键时候这么有用,竟然能寻到这个东西,对了,这丫头说不是她寻的,是有人送到她门上的,那就是有人想让自已知道这东西,那么这个人是谁呢?
吴老爷陷入了疑惑当中,而出了二房巷的盐帮老帮主与漕帮的帮主曹敬也相邀着去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铺子饮酒,当然小铺子里也有包厢,而一直厚着脸皮跟着的玉颜昭自是不能落下。
曹敬似笑非笑的看着玉颜昭,对着盐帮老帮主道:“我呀,与你争了一辈子,以前还敢说我儿女双全,夫妻美满,如今啊,却是比你不起了。”
老帮主一听,乐道:“咱们那都是陈年往事了,还说它干啥,等过了这一关,咱们若是还有命在,那就等着颐养天年喽。”
曹敬一听,呵呵笑道:“别人不好说,至少你的命是没问题的?”
老帮主一听,哈哈大笑道:“曹敬,这些年,就属这句话说的最中听。”
玉颜昭给两人都倒上了酒,小二得了赏银乐嗔嗔的出去了,谁也不知道这个小酒楼是当年老帮主与曹敬合着开的,就是那打理的掌柜的,也不知道背后的老板是这二位,因为小酒楼的生意一直不愠不火,只能维持个正常花销吧,另外就是小酒楼的地方比较偏僻,一般的人也不知道。
曹敬这会指着玉颜昭对着老帮主道:“老东西,你义子可还迷糊着呢,你没想给这孩子说说啊?”
老帮主笑道:“这小子,鬼着呢,没准都猜出了大半呢。”
玉颜昭忙摇了摇头,他从来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爱好,看着老帮主道:“义父,颜昭不明白。”
曹敬一乐,道:“我就说嘛,这小子可不像你这个老东西,成天好八卦的。”
老帮主刚想辩解,曹敬又道:“不过好八卦也是你的福气,当时咱们一块遇到这小子的,要不是你这老东西留心先一步把这小子带走了,如今指不定这番福气就是我的呢!”
一番话说的曹敬是感慨万千,玉颜昭却是越听越迷糊了。
老帮主却是扑哧一声乐道:“来,咱们先喝一杯。”
两人对杯碰饮之后,老帮主才道:“得了,你别往自已脸上贴金了,就你那见事就躲,见好就上的性子,还能得了这么好的儿子,再说了,老天爷还是公道的,你自已有儿有女的,难道老天爷还真的能看着我孤家寡人不成,如今让我膝下有这么一个义子,我呀,也就知足了。”
曹敬夹了一口菜,道:“得了吧,你呀,也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知足,你有啥不知足的,咱们那样的东西,要不是这样的人,只怕咱们闭上眼睛,也见不了天日,如果不是你这义子遇上了这样的人,只怕咱们还不一定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呢。”
这是实话,老帮主也不否认,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有些欠扁。
玉颜昭这会大概能明白两人的关系了,失笑道:“原来这么多年,漕帮与盐帮做的水火不容的局面,竟是两位的杰作。”
曹敬有些得意的看着玉颜昭道:“小子,这会知道了,不是什么事都是你能想到的。”
玉颜昭却不赞成道:“可是这些年,两帮的兄弟多有死伤,难道就不值得心疼吗?”
老帮主无奈的拍了拍玉颜昭的肩,曹敬也是一叹道:“有些时候总要做做样子,可是样子做久了,就脱离了原来的轨道。”
老帮主也跟着叹道:“若不是为了那两本东西,咱们两帮也不至于如此。”
玉颜昭皱着眉道:“义父,那些人就没怀疑过?”
曹敬笑道:“怎么没怀疑,开始的时候各种试探都有过,从打你进盐帮,你想想,什么时候见过我与你们老帮主碰面的时候,不都是三句话不过就起火的,下面的兄弟有着我们这两个老的带着,兄弟们自然也是有样学样,没有这些死伤,没有盐漕的死磕,如何能掩下这么重要的东西。”
说到这,看着玉颜昭又道:“小子,你心疼兄弟,我也心疼兄弟,那些死了的人里面不只有叫不上名号的小弟,还有常年在我跟前插科打诨的堂主,可是这些人,却不都是咱们械斗的时候死的,开始的时候我与你义父知道有人死的时候,也想着不过是棍棒无眼罢了。不过次数多了,我们也起了疑,两边用的东西都是随手能拿来的棍棒揪犄,连个锋利的东西都没有,怎么就能让人受伤不置,或是当场死亡呢?”
老帮主也跟着道:“颜昭,义父查过,这些人不见伤,没有明显的外伤,身上的淤青也不足以致使,可是这些人就是死了,这些年,一直是义父和漕帮心理的疑惑。”
玉颜昭想了想,道:“义父是怀疑有人在中间使了坏?”
老帮主点了点头,连着曹敬也拿着食指占了水在桌子上写下个“都”字,随后就用水抿去。
玉颜昭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老帮主这会看着玉颜昭道:“你不是想知道那么重要的东西义父为什么要放到一个女人身上吗?”
玉颜昭点了点头。
老帮主叹道:“你可能听过,她之前的男人就是都转动盐使唤司的一个小官,要说这官还真不是大的,可是在盐漕的事上也能说的上话,这个官听说是新科举人,穷小子一个,不知道怎么的,走了运,就得了个这么个差事,要是一般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几年的时间就能拿些打点的银子,谋个实缺去,可是这小子是个认真的,又是个正气的,盐漕械斗他拦着,发现了贪污他连连向上举报,一来二去的就惹了上面人的眼,人家想了法子让他死在了盐漕的械斗中。”
玉颜昭一愣,问道:“一石三鸟?”
曹敬也跟着点头道:“对,那些人轻轻抬一抬手,一石三鸟,可是谁也没成想,这个鸟是个有成算的,这些年他经手的往来账目,还有他知道的往来人情,各种孝敬,有一样算一样,都记到了一本册子上。”
玉颜昭一听,问道:“我之前得了一本册子。”
还不等玉颜昭说完,老帮主和曹敬就同时乐了,道:“小子,你真以为我们这把老骨头下去就不中用了?那东西,岂是那么容易就翻出来的,你小子闹这么大的动静,总得让你得着点甜头。”
玉颜昭心理大概有了计较,这会也淡定下来,自已倒了一杯茶,淡然道:“只怕义父与曹帮主也是想拿我探探路,看我都做到哪一步吧!”语气很是肯定。
曹敬一乐,对着老帮主道:“怎么样,老东西,我就说吧,常在河边走,总有湿鞋的时候,这会被晚辈给笑话了吧。”
老帮主却是不在意道:“有什么笑话的,不过是本小东西,虽说一石激起千层浪,可如今咱们站在浪头上,局势总是对咱们有益的。”
曹敬点了点头,道:“也对,当初咱们刚得了这东西的时候也是心痒难耐的,要不是得了里面的指点,咱们还不一定会做下这么周密的两本册子。”
老帮主这会对玉颜昭笑道:“这回你知道义父为什么相信那个女人了吧。”
玉颜昭明了般的道:“那本册子是这个女人想办法送到了义父的手上,然后让义父保她留在青州?”
老帮主点了点头,道:“其实她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样,水性杨花,这是个有真情义的女人,当年,她拿着这本东西跪到我面前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就信了我,可是她说她死去的男人信我,信曹敬,信我们这些苦哈哈讨生活的汉子,她不求别的,想办法留她下来,疏通关系也好,送给大员做小也好,只一样,这人必须与盐运使司能搭上,她不指着青州有青天,手里的这些东西也不能足以为她男人报仇,她要想办法拿到更重要的东西,同样,也想寻到更大的靠山,不管多少年,只要等到机会,她就要给她相公鸣冤。”
曹敬也跟着道:“我见她的时候,她说,她相公是穷人家的孩子,考中科举的时候,他爹娘因为高兴过度而突发的疾病,一命呜呼了,在临死之前,只留给他一句话,要做清官,要做为民做主的官。”
老帮主也是一脸的怀念,道:“这世道,好人不长命,那小子,也是太意气了,势单力孤,就想掀了青州官场的天,别说是他,就算是几品大员,这里面的天也不是轻易动的。”
曹敬这会拉着老帮主道:“来,别说这些事,咱们今天好容易心愿得偿,喝个痛快。”
老帮主一听,也笑道:“谁说不是呢,我也没想到颜昭的福气这般大,一个帮主大会,一个小九姑娘,竟引出后面这么大的人物,要早知道颜昭有这份福气,早五年前我就把这个位置让出来了,何苦让自已白白的担心受怕过了这几年。”
曹敬一听,乐道:“别说你胖你就喘上了,早五年,那小九姑娘只怕还没断奶呢,颜昭就想有这福气,只怕人家也出不得远门。这事只能说是时也,运也,命也。”
老帮主这会酒喝的有些急,说话语气就稍显得有些急,拉着玉颜昭道:“你小子要是真对这小九姑娘动了心思,义父也不拦你,义父答应你,孙子可是晚报几年,帮里也能帮你撑几年,你随着小九姑娘,等着她长大,要是真能把她娶回来,义父算是看明白了,这丫头就是你的福星。”一席话说完,脑袋就扣到了桌子上,竟是喝醉了。
曹敬一见,朝着玉颜昭乐道:“你义父,年轻的时候喝酒就不服我,就算是喝到吐了,那也是被着人的时候吐,这还是头一次在我面前喝倒了,哼,今晚的事,你得记下,省得以后你义父赖账。”浑浑厄厄的说完也跟着一头栽了下去,徒留下玉颜昭一人望夜兴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