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指点?你是指静慈师太?”老帮主托口而出,此话一出又觉出不对来,道:“一个庵堂的老尼姑,如何会知道这事,就是知道了,又怎么会插手这事,别说是她一个尼姑,就是那公主、郡主碰见这事尚且避之不及,何以她到主动凑上前来?”
玉颜昭也摇了摇头,道:“只怕我这个妹子也不知道这师太的身份,不过能想着管起这事来,只怕这师太也不是个简单的。”
这话不用玉颜昭说,老帮主也想的到,皱着眉道:“这个师太是什么身边,能在官场贵夫人之中这般吃得开,到底是哪路的人,咱们也不敢断定,是敌是友关系着咱们一帮的兴衰,这事马虎不得。”
玉颜昭想了想道:“义父,不管如何,东西人家都知道在哪了,就算咱们不想信任她,这会也只能信任她,而且我信我妹子,既然发现了东西,第一时间能想到我,这就值得我信任。”
这是实话,那东西何等重要,要是真为这东西而来,不告诉他们原也在情理之中,能第一时间通知他们,这就是对他们没藏私,盐帮都是汉子,讲的是情谊,讲的是肝胆相照,这人,做的事,值得信。
老帮主想了想,道:“颜昭,依你说的,这人可信,回头我与老长老谈谈,这事我来顶,回头人来了,想办法约了见见,这事不只凭着那一本东西,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张张页页,往来明细,义父脑袋里有本账,比那账本要活的多,当堂对质,义父谁也不怕。”
玉颜昭忽然眼眶一红,这是身家性命,这一去,谁也不知道结果如何,可是这事,他顶不了,就冲着这本活账册,张张页页都在脑,他抵不了。
老帮主一见玉颜昭的样子就知道这家伙心疼他,抿着嘴笑道:“你这孩子,这是早晚的事,有什么好难受的,再说此去也未必是祸,没准以后咱们盐帮还有大福气呢。”
事已至此,玉颜昭也不多留,起身道:“义父,颜昭再去谈,无论如何保你老安全。”转身之际玉颜昭来了一句道:“义父还没看到颜昭娶妻生子呢,颜昭还想着义父以后给颜昭带孩子呢,所以,义父一定不能有事。”说完就大步走了出去。留下老帮主在屋里愕然的笑着。
吴情在玉颜昭走了以后就眯了一觉,天亮的时候也就跟着起了,十五在外头敲着门道:“姑娘,有新消息。”
吴情还没全醒呢,懒洋洋的趴在被窝里道:“十五,门没锁。”
十五推门而入,无奈的看了床上躺着人的一眼,回手先关了门,才道:“姑娘,要是师太知道你天天赖床,回去了……”
还未等十五说完,吴情就求饶道:“十五,我昨天就是睡的太晚了,所以今天才起的晚些,再说咱们事也都做的差不多了,就等着师太来了,现在再不偷点懒,等回了庵里,怕是想偷也偷不了了。”
十五摇了摇头,这姑娘从打出来跟在庵里的时候又变得不一样了,知道自已辩不过她,也不多争,十五扬了扬手里的信道:“早上的时候在姑娘门口的地上发现的,估计是玉帮主投来的,可能是看姑娘睡得香就没来打扰。”
吴情一听,披被而起,靠在一边接过十五手里的信打开一看,上面寥寥几字:面见师太。
随手吴情就递给了十五道:“你想办法问问,这事可行?”
十五点了点头,转身之际,回首问道:“这个面见,是玉帮主,还是?”
吴情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估计不会是玉帮主,要是我猜的没错,这事,是盐帮的长者,不是老帮主,也是盐帮里面举足轻重的人物,只怕这人比那账册还要有用。”说到这,吴情一叹,对着十五道:“十五,跟师太说说,想办法把人保下来,这事,捅的太大,我都不知道做的对不对了,玉哥哥信我,可是这人必是玉哥哥心理极重要的人,不然不会这样书信交待,他是怕当面与我说怕我为难,可是不说,心理上又担心,过意不去,这些我都懂,所以,十五,我不能辜负了他的信任。”
十五看着吴情问道:“姑娘总想事事周全,可这天下事分分秒秒都在变化,哪能事事如意,姑娘这般不累吗?”
吴情自嘲道:“十五,有的时候,累也是一种幸福。”吴情没说出口的是,至少她现在还能周旋,至少她还有机会拥有再来一次的机会,至少她还活着。
风幽怨,水清寒,芙蓉倾城,牡丹馥香,晨曦饮露,拂袖弱柳,潇湘暮雨,宛若垂帘,贪恋朱唇,黎晓伏案,花弄影墙,竹林晚风,一纸相送,歌舞璞玉,浸半盏茶香余温,睹一世流离,轻叹雨荷汇残露,且怨青颜染风霜,朱砂点脂,黛目传情,谁的号令,倾踏盛世繁华,谁的笔墨,又为谁卜上那一卦?醉今宵,流年偷换;忆往昔,浅墨素笺。蛹化的恋茧成蝶,蝶为花而碎,花却随风飞。浅唱低吟几阙语,醉问今夕是何年?
傍晚时分,吴情收起了最后一笔,刚要放下,却不想一个声音响起道:“原以为出来走走你这丫头就少了伤春悲秋,没成想反倒还是没放开胸怀,才不过十岁,哪里来的这些伤感,不过这一笔字还算是没有扔下,可见这段日子还是用了功的。”静慈师太缓缓的朝吴情走来。
不同于庵堂里的那一身装扮,度清华,风采嫣然。令人不敢逼视。举目青山出,回首暮云远。举止优雅非凡,此刻的静慈师太有些耀眼夺目,身上的凌厉是吴情不曾见过的,还有那眉眼间的精明,浑身散发的贵气,和一种久居上位者的霸气,这些以前都被静慈师太掩在了那庵堂的平静表像之下,这一刻竟是全然而出。
静慈师太绕过吴情,接过她手里的笔,拿起了一张新纸,提笔写道:
有些人一直没机会见,等有机会见了,却又犹豫了,相见不如不见。
有些事一直没机会做,等有机会了,却不想再做了。
有些话埋藏在心中好久,没机会说,等有机会说的时候,却说不出口了。
有些爱一直没机会爱,等有机会了,已经不爱了。
有些人很多机会相见的,却总找借口推脱,想见的时候已经没机会了。
有些话有很多机会说的,却想着以后再说,要说的时候,已经没机会了。
有些事有很多机会做的,却一天一天推迟,想做的时候却发现没机会了。
有些爱给了你很多机会,却不在意没在乎,想重视的时候已经没机会爱了。
静慈师太写完搁笔,看着吴情道:“有的时候我真想看看你这丫头的脑袋里都想的是什么,做的事,说的话,连这种小词都不像你这个年龄该有的,不过我也知道你这丫头嘴紧着呢,索性也就不问了,这会想起这个,也是一时的感慨吧。”
吴情吐了吐舌头,她还真怕这静慈师太突然之间就想着刨根就底了呢,扯着笑脸冲着静慈师太道:“师太,你不会想着与过去告别,回归到原来的轨道了吧。”
吴情本是一句玩笑话,可看静慈师太没有反对的意思,心理一吓,忙上前拉着静慈师太委屈道:“师太,情儿都够可怜了,你要是再不管情儿了,情儿以后可怎么办啊,偌大的静慈庵要是没了师太的身影,情儿的生活岂不是枯燥乏味的紧。,”
静慈师太嗤之以鼻的道:“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小算盘,怕是没把我气死,心理不舒服吧。”
吴情一乐,呵呵笑道:“师太这是什么话,情儿一向最体贴师太的心思,还不是见师太的生活枯燥乏味所以才给师太寻点生活乐趣,难道师太不承认这三年来有情儿的陪伴,静慈庵的生活不那么难过了,不然庵里的那些小师傅连师太的面都不敢着,也没人在师太跟前逗趣,那样的生活多没意思啊。”
吴情说的确是实话,远了不说,就从吴情离开静慈庵以后,静慈师太忽然间耳朵就清静了,一时还真有些不适应,最近的日子过的都有些恍惚了,总觉得这丫头时不时的叫唤声就在自已的耳边响起,这会看着吴情有些宠溺的道:“你呀!”
吴情呵呵的跟着笑了,她就说嘛,被一只麻雀吵了三年,想一下子做回和尚,那怎么可能呢。
吴情这才放心道:“师太,没事不要这么吓人吗瞧着你穿成这样,我还以为你要还俗呢?”
静慈师太一撇嘴,责道:“你把青州捅出这么大个事来,还想让我用那身打扮来,只怕那些人见了我也没有威慑力吧。”
吴情吐了吐舌头,闷声道:“本来就是师太让我来搅乱一池混水的,我只不过力用的猛了,水搅得太混了而已,师太这会倒来埋怨我了,反正现在东西还没拿出来,师太要是不想这池水乱了,咱们就只当不知道得了。”吴情说完两手一摊,竟是耍赖的意思。
静慈师太一噎,要她怎么说,她指派的工作,回头人家完成的太好了,你还得说你干的过头了,这事就有些过了,静慈师太有些恨恨的看着吴情道:“行了,你也别得了便宜卖乖了,把那东西拿来我看看吧。”
吴情这才乐了,笑着冲外面喊道:“十五?”
十五进来先跟着静慈师太点了点头,然后才看向吴情,这些小事,吴情自是不在意,反正现在她又没回吴府,静慈师太现在也是为她好的。
吴情笑对着十五道:“去跟王进家的说,什么时候拿东西方便,把东西拿过来。”
十五转身出去,先看了看天色,不一会就回来道:“姑娘,这会还早,王进家的说再晚些。”
吴情是明知故问,静慈师太也看穿了她的小伎俩,轻撇道:“说吧,打什么鬼主意呢?”
吴情一乐,笑道:“师太你真是情儿肚子里的蛔虫,要是情儿以后没了你可怎么办啊?”一边说着一边往静慈师太身上扑去。
静慈师太连动都没动,只把一只脚架了起来,吴情就被隔绝在了安全区以外,静慈师太这才道:“少来这套,说吧,又想让我见什么人?”
十五这回都抬眼看了静慈师太一眼,吴情更是惊讶道:“师太,你真是神算啊,你怎么知道情儿要给你引见个人呢?”
静慈师太很不相信的看了一眼吴情夸张的表情,不屑道:“你那几两香油都藏不住,这事还有什么好猜的。”
也不怪静慈师太这般了解吴情,因为吴情的每一个动向都有人与她汇报,所以就算十五给她书信救援的时候她也没太惊讶,心理还赞道:这丫头还真是聪明,知道自已做不了的事,还懂得向她求援,这也就是静慈师太把吴情下面要安排的人想到的原因,吴情到了青州手脚这么利落,趁着盐帮大选,趁虚而入就能接近盐帮帮主,能得其信任,与吴情的性子有关,同样也与吴情的年岁有关,最开始的时候就让人不设防,有了第一步的接触,下边才有了相谈的机会。
吴情也不怕静慈师太笑话她,对着十五道:“十五,你去找玉哥哥,问问他要见的人是谁,告诉他师太到了,过了这村可没这店喽。”
十五抽了抽嘴角,这话从姑娘嘴里听出来,怎么像是把师太比做了货物一般,还过了这村没这店,好像师太这货还比较值钱。心理臆想着不耽误十五的行动,转身就去报信了。
静慈师太也抽了抽嘴角道:“看来这趟青州这行,你这丫头嘴皮子渐长啊。”
吴情一听忙拍马屁道:“师太,哪有啊,我就是再长也比不过你老人家的神机妙算啊,人在家中做,就知道我肚子里的几两香油,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事啊,还有啊,师太,你是不知道啊,我这一出来,才知道你老的威名真是远扬啊,走到哪里一提到你,人家都要竖大拇指的,人家一听我是你老人家调教出来的,看我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静慈师太把脚一放,哼道:“这看人下菜碟的功夫也渐长了,只是这马屁没拍到正地方,你师太我赶了几天的路,连口热水都没喝上呢。”
吴情一听忙屁颠屁颠的拿了茶壶倒了热水,递了过去,静慈师太皱着眉看着自已手里白的见底的水,的确是热的,这会还冒着热气呢,只是这水也太清了,抬眼觑着吴情道:“我记得你走的时候可是拿了不少好茶的,这会不会舍不得吧?”
吴情一听,讪笑道:“那本来就是师太的东西,我有什么舍不得的,这不是家里拮据,那些茶叶都不在这吗?”
静慈师太一听,哼道:“只怕又拿我的好东西送人了吧。”
吴情摸了摸头,贴着静慈师太一边坐下,搂着静慈师太的胳膊道:“师太,你看吧,情儿记得你说过佛渡有缘人,情儿就觉得吧,这东西也得碰对人不是,要是那粗人,牛嚼牡丹,这东西无非是浪费,可要是到了那对了味的人手里,这东西就是珍品,情儿觉得吧,这东西在我的手里,那就是让水变了颜色,别的也没什么,可是突然有一天,我发现了有个识茶懂茶的人,对这东西珍之爱之,情儿忽然于心有愧,觉得无颜再见这些东西,所以就送与了那有缘人。”
吴情一边胡扯,一边推着静慈师太喝着白水道:“师太尝尝,这白水也不比那茶差什么,而且最是干净卫生,师太,你想啊,那茶都是变了颜色的水,要是有那坏人在那茶里面放什么东西,咱们也看不出来不是,到时候不就中了坏人的道了,这水多好啊,要是想放什么东西,马上就能看出来,任谁也不能捣乱了去,师太行走江湖,自当以安全为上,尤其师太还这般貌美如花,风韵不减的,情儿可是听说那江湖上专门有**的人,打这些年轻漂亮的小媳妇的主意呢,情儿觉得为了师太的安全着想,以后师太喝茶只在庵里喝就好,到了外面还是喝水的好。”
静慈师太斜眼挑着吴情,不冷不热的道:“你的意思我到了你这要是喝茶的话,这茶里就容易有别的东西?”
吴情一听忙摆着手道:“那怎么可能,我哪敢啊,师太是什么人啊,那舌头一碰水就得知道这水正不正,我哪敢放东西。”
静慈师太这才有些满意的哼了一声,压了一口水进肚,忽然直视着吴情道:“谁跟你说江湖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的,还什么**大盗,小小年纪,懂什么**不**的。”
吴情一听不服道:“这与年纪大小有什么关系,行走在外,投店住宿,自是什么人都有,大千世界,万千变化,大家自然天南海北的随便谈论,我这不是顺手听到的吗,当时我就想了,我这还是不常出门的呢,再加上年岁小,一般人也不会打我的主意,师太不一样啊,师太常出门,师太一瞧就是气质出众的,明显的鹤立鸡群,那人要是不打师太的主意,都是瞎了眼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