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绡也是火气上来了,从小就是暴脾气,连太太都不压着她,就算是姨娘为她好,可到底是个奴婢,这般指她发火,算怎么回事,吴绡大声的回道:“姨娘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太太从打让姨娘教我规矩以来,总是说我学的不透,如今看来竟是姨娘忘了规矩,难怪到了太太跟前说我没有七姐姐稳重,姨娘一个奴婢都能指着主子骂起来,这样的规矩我不学也罢。”说着一甩袖子竟是直接转身走了。
后面的红姨娘差点没让吴绡气的背过气去,早早看着情形不对,也不敢劝,只能上前扶着红姨娘坐在了后面的黄花梨的靠椅上,又拿了绣着交颈鸳鸯的椅垫给红姨娘靠上,红姨娘瞧着那上面的交颈鸳鸯竟是异常的刺眼,一个巴掌打到早早的脸上,骂道:“该死的贱蹄子,是不是连你也要造反了,瞧着我如今不受宠,竟拿这东西来讽刺我,告诉你,就算我再不受宠也是你的主子,也没有你造反的份。”
早早忍着心理的委屈,知道这个时候解释再多红姨娘也听不进去,只闷着声,低着头掉眼泪,一时红姨娘看得更是晦气,骂道:“哭,哭什么哭,难道你也像那踩高捧低的学了去,把我这个主子扔到了脑袋后了,我告诉你,别忘了我到底为老爷生下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的,为了姑娘和少爷的体面,就是夫人也不能拿我怎么样,说到底我也是吴府的姨娘,是你的主子。”
早早在红姨娘开骂的时候就强忍着止住了哭声,外面刚回来的晚晚听见姨娘屋里的骂声,一时也有些踌躇,不过想着早早平日对她照顾有加,也只能顶着红姨娘的骂声进了屋,道:“姨娘,奴婢打探到了。”
红姨娘骂声一顿,没好气的瞪了早早一眼,早早忙低着头下去了,守在了门外,心理暗想着,姨娘自打失了宠,这脾气一天比一天大了,八姑娘从小到大,太太都不曾说过一句半句,只有十四少爷落水那次,太太虽然责备了,可也只是让姨娘领回来教导,自己连声厉害的斥责都没有,自己也不知道太太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凭着太太对庶女的不喜,只怕是不愿意搭理吧。
可自打八姑娘住到了红姨娘的院子,老爷就不来了,而且这半年来太太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竟是生生的笼住了老爷的心,姨娘心理就是恨也没法子,那是明媒正娶的正室,不说受宠是应该的,也没人能挑出错去,姨娘的恨就转架到她们这些当奴婢的身上,如今竟是对七姑娘也没了从前的耐性。
不管早早的思绪,晚晚这会却被红姨娘叫到了近前,问道:“那边院子可是有什么消息?”
晚晚摇了摇头道:“那边也派了人去打听老爷的行踪,不过听说老爷进了上房,好似也歇了心思,不过七姑娘今儿从那边出来的有些晚,奴婢刚刚回来的时候还看着七姑娘的两个丫头打着灯笼护着七姑娘回去呢。”
红姨娘想了想道:“绿姨娘的性子我还是知道的,这半年虽然得了老爷的青眼,可是也不敢在太太跟前装大,对待七姑娘也不敢太过于亲近,生怕惹了太太的嫌,每天都让七姑娘第一个到太太那里报到,留到这么晚的时候却是极少的,看来定是有什么事给耽搁了。”嘀咕到这,红姨娘瞅着晚晚道:“你就没打听打听?”
晚晚心下松了一口气,亏得自己刚才机灵,偷着去了那边的院子,晚晚点了点头道:“奴婢早就应该来回的,只是刚才因为要打听这事才耽误了些时辰。”
红姨娘这会不关心她回来的晚不晚,只要打听的消息有用,就是半夜回来也无所谓。摆了摆手,示意她往下说关键的。
晚晚自然知道红姨娘的脾气,低声道:“奴婢去了那间小屋,寻了拂儿,如今绿姨娘似乎对她也不大在意了,不过一间破败的屋子,都有些长毛了,我瞧着小丫头们也有意慢怠她,送的吃食竟也有些馊味的,好一见到奴婢还拉着奴婢跟姨娘说一声,让姨娘想办法把她弄到姨娘的院子里来,到时候能让她得见老爷,必然感念姨娘恩德。”
红姨娘一听,嗤之以鼻道:“要不是绿姨娘心软,那丫头现在还能在那好好的活着,如今这样还不知足,就她那张脸还想去勾搭老爷,只怕是嫌命太长了吧。”
晚晚也不去揣测红姨娘话里意思,有些话,当丫头的就当没听见,只有学会了闭紧了嘴巴,关上了耳朵,才能活的更长久。
晚晚小声道:“奴婢当时说了,姨娘现在也不大能见到老爷,等见了老爷定然要帮着刀子求情的,后来奴婢就问了今晚的事,拂儿还真知道一些。”
红姨娘这会才来了兴趣,竖起了耳朵,示意着晚晚接着说。晚晚开口道:“拂儿晚上偷着趴到绿姨娘卧房的窗外,恰巧就听到了绿姨娘与七姑娘的谈话,说的就是头两天夫人举办那个宴会来的王家的夫人,听说那个王家,有个女儿现在在宫里做了才人,很得皇上的宠爱,王夫人膝下还有一个嫡子,正忙着给嫡子看人家呢,王夫人不想自己大张旗鼓的去看,怕那样人家领来的姑娘都是奔着王家的名头来的,到失了姑娘的本性,所以才借了咱们府的地方,太太的名声,搞了这么个宴会,奴婢听拂儿说的意思,怕是绿姨娘有意让七姑娘把这门亲事揽过来。”
红姨娘眉头一挑,道:“那王家嫡子今年多大,咱们府上的姑娘似乎还没有相当的吧。”吴家三房府里吴眉和吴绡同岁,就差个生日,都是八岁,红姨娘想的是那样的人家要是急着给儿子成亲,怕是等不得吧。
晚晚想了想道:“具体多大,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听拂儿的意思,绿姨娘提过,那王少爷怕是还不及十二,只是屋子里的丫头却不少。而且拂儿还说……”
说到这晚晚就顿了一下,实在是她也不好启口,红姨娘却有些没有耐心的道:“还说什么?”
晚晚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道:“拂儿还说绿姨娘好像教了七姑娘一些调教男人的事。因为说的声音小,所以拂儿也没听太清,可字里行间还是能听出来一些的。”
红姨娘脸色一变,想不到绿姨娘竟是这般的有心计,早先两人在一处服侍老太太的时候,绿姨娘可是憨厚耿直的紧,如今瞧来竟是扮猪吃老虎的性子,怪得这些年她还一直拉着她一起哄着老爷,可如今她失了宠,偏偏绿姨娘还得了老爷的青眼,就连太太,每次到了小日子,也是让老爷去了绿姨娘的院子,原本她还以为是绿姨娘伏低做小换来的,如今看来到是她小瞧了绿姨娘,指不定这是又得了什么新花样哄了老爷高兴呢。
一提到吴老爷,红姨娘就有些心痒痒,尤其想着绿姨娘得了新花样,两人不一定怎么胡搞乱搞呢,红姨娘心理突然就有些烦躁,打发了晚晚道:“行了,你也下去歇着吧,那条线不能断了,没事也给她送些好处去,不过也不能多了,每次要少而不足,这样才能勾着她为咱们所用。”
晚晚这段日子也领教了红姨娘的手段,点着头便转身下去了。
到了外面见早早还在那候着,便指了指屋里,摆了摆手,拉着早早到了平时两人歇着的屋子,拿了自己的帕子给早早擦了擦脸道:“姐姐如今竟是越发想不开了,姨娘火气大,咱们就躲着些,实在躲不掉,不过是几句难听的话,以往姐姐劝妹妹的时候,都是那般通透的,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反倒忘了。”
早早这会有点气短,低着声有一下没一下的道:“我就是觉得咱们与姨娘主仆一场,一直尽心尽力的,虽说姨娘不得宠,可咱们也从来没有慢待过姨娘,可姨娘却越发拿咱们当出气的。”
晚晚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谁叫咱们是奴婢呢,姐姐至少比我还好些,熬过了年,姐姐也就满了十八了,按府里的规矩,十八就要配人了,到时候太太自然会给姐姐寻门亲事,或是小厮,或是外面平头正脸的人家,到底是做正头娘子的。”
早早却有些迷茫的道:“晚晚,我竟不知道要是出了府里我能做什么?”
晚晚忽然笑道:“这有什么,要是不想出府,姐姐只管求了太太去,在府里寻个平头正脸的小厮,或是管事的,倒也能配得上姐姐,等以后有了机会,也在府里做个管事的娘子,我听说姨娘还想给十二少爷院子里放个管事的媳妇子呢,这不是没有合适的人选,才不好跟太太开口。如今我瞧着竟是姐姐最合适不过,姐姐伺候姨娘这么些年,十二少爷自小咱们就有过接触,也是个脾气好的爷们,到不会为难了咱们做奴婢的去,就是十二少爷身前跟着伺候的两个小丫头,因着年纪小些,也常做错事,可我品着每每十二少爷也是不大计较的。”
早早一听,到是觉得可行,毕竟像她们这样卖身的奴婢,在吴家就算是在姨娘的院子里,那过的日子竟也比外面普通人家好的太多,尤其是主子身边的大丫头,下面有小丫头打着零,除了给主子出出主意,解解闷,竟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让她嫁出去,她还真不知道做什么好。
只是府里的小厮,能入她眼的倒还真少,以前红姨娘得宠还好些,那些小厮也会给她几分薄面,如今红姨娘不得宠,她每每要出府都还要给这些守门的大娘、小厮塞些好处,而且少不得被那色胚子占了些便宜去,可有的时候红姨娘让她从外面买回来的东西,都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只盼着老爷什么时候过来给老爷看的,这些东西,进出内外院都要被检查的,要是不想被检查,只能塞银子,这些大娘,守门的小厮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是有一回,却被管家安伯的小儿子安平撞见了,非要拉着检查,她当时吓得汗都要出来了,这要是被发现了,只怕太太当场就能打死她,可哪想到安平拉了她进了门房的小屋,打发了人出去才要检查她的东西,她忙掏出身上的铜板都给了安平,求道:“这都是姨娘的东西,又都是女人家用的,这般翻乱了我也不好交差,还请安二哥手下留情才好。”
那安平在府里没个正经的差事,平时游手好闲的,安伯知道自己这个小儿子的习性,被她娘惯会了,不是个认真做事的,所以也没敢给他安个差事,就这么成天在府里闲逛着,有的时候老爷或是太太有个什么事也差遣他做,无非挣些赏钱,可到底还有个管家的爹,府里的小厮们也不敢与他争。
不过安平瞧惯了吴府丫头们的俏丽、大气,对外头她娘给她看的那些就极不上心,只觉得都是一股小家子气,哪里有府里的丫头受看,这不时常就愿借着机会调戏调戏府里的丫头,不过这小子也不是胆大的,多数下手的也是那些不入等的小丫头,那些小丫头吃了暗亏也不敢吱声,这会见红姨娘身边的早早,长得丰满多姿的,那饱满的胸部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直瞅得他眼睛发直,壮了胆子借着由头就把这丫头带进了门房,见这丫头吓向面色惨白,就知道这里面的东西只怕也不是什么见得人的。
安平从小就机灵,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喝,这也是为什么他娘格外宠她的原因,有的时候就连太太都会夸他一句“猴精。”
这会既然抓住了早早的把柄,自然不会这般轻易的放过,借着早早递银钱的手,就连同着银钱和早早的手一起握到了手里,还一边摩梭着,一边猥亵的笑道:“早早妹妹,瞧瞧,这白白嫩嫩的小手,怎么都是汗啊,来,哥哥疼你,给你擦擦。”
说着就近前拿了早早胸前掖着的香帕子给早早擦起来,那刚刚路过早早胸前的手,更是趁势握了一把,吓得早早差点没叫起来,忙被安平带着帕子捂住了嘴,见这丫头不挣扎了才松开,脸露威胁道:“你要是乖乖的,这里的东西,我就当没看见,不然你也知道太太的规矩,要是真让太太乱棍打死了,哥哥也是心疼你。”一边说着手就放肆的抚上早早的脸蛋,看着早早眼里闪过的惊恐,忽然就有一丝得意,脑海里闪过一个主意,这丫头眼瞅着到了岁数,不行就去太太跟前求了去。这样一想安平到也如往常那般惯会装像,松了早早的手,把她的铜板也还了回去,只是被早早系在腰间的荷包,被安平解了下来,拿到鼻间用力的闻了一闻,又朝着早早扬了扬,才笑着道:“这个就给哥哥做个纪念吧。”
也不等早早拒绝,就大声的嚷道:“行了,早早姑娘带的东西都是府里允许的,快回你主子跟前伺候去吧。”
想到这些,早早又觉得厌恶的紧,一时皱紧了眉头,那个荷包是她亲手所绣,要是被外人知道了,或是主子们哪一个看见了,只怕这种小厮与丫头私通的罪名就落实了,到时候只怕她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一想到这样,早早就有些害怕,又有些怨恨红姨娘,心理百般滋味竟是没有一个人能体会。
晚晚这会有些累了,就没注意到早早的脸色,自己打了呵欠就道:“姐姐,我先睡了,姐姐也早些睡吧。”
早早刚想躺下,就听到姨娘房里有动静传来,她见晚晚刚睡下,便起身去看看,红姨娘这会正自己在屋子里转圈圈,想着绿姨娘那新学来的招数,还有为七姑娘的打算,听到外面有丫头过来的声音,红姨娘就问道:“谁在外面?”
早早应了声道:“是奴婢。”
红姨娘点了点头道:“你进来一趟。”
早早应声而入,小心的掩了门,屋里温暖如春,外面却是天寒地冻,红姨娘让早早近前,小声道:“明儿一早你就出府,想办法打听打听那王家少爷的情形,也不必急着回来,只赶在落钥匙前回来就成,务必打探的详细。”说着又从梳妆台上的彩锦如意六角小盒子拿出几块碎银子,大约有十几两的样子,道:“这些你拿着,用来打探消息用,别吝惜银子。”
早早到是知道红姨娘说的王家少爷,因着最近太太与王夫人走的近,她到也见到过一回两回的,瞧着年岁不大,粉面玉琢的,长的到也精细,就是身上少了男孩子的一种精气神,总有一种女了女气的感觉。
不过这些话她如今不会与红姨娘说,点了点头,拿了银子装到腰上挂着的扣合如意堆绣的荷包里,小声的道了:“是”,又上前扶了红姨娘躺下,才下去安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