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儿!”韩氏从袖口里拿出了一只短箭,吴情只是随意的扫过一眼,毕竟于兵器上,她可是个外行,可是一眼微凝,瞬间回神,眸光微眯,吴情真想说她是不是应该去买个彩票,亦或是在古代弄个彩票投注站,想必一定会风声水声。
因为此刻,对于兵器属于白痴化的人,竟然还真就认出了韩氏手里的东西,能说她是幸运是幸运,还是真幸运呢。
《东南记闻》载:“赵执中制木干箭,能射三百步外,名凤羽。”
或许吴情这般细微的变化不一定能让别人注意,可是赫连轩一直在吴情身侧,哪怕头发丝微动,赫连轩都能感觉到,更何况吴情的气息乱了一下,随即又压下了平静。
“大哥可认识?”赫连池这个时候有些懊恼自己不曾去军中历练,贵公子们玩的那些东西他到是都练过,就是骑射,也不差什么,不过所见识的东西,尤其在这种兵器上,却没有赫连轩见识的东西多。
赫连轩接过箭矢在手,上下把玩了一翻,点了点头,道:“这是专门配在一种驽上发射的箭矢,名叫凤羽,威力要比一般的箭矢强上不少,至少三百步以内绝无生还的可能。”
吴情的眉毛微挑了一下,意识中这种箭矢似乎不是军队中广泛使用的,一般都是用来偷袭的,或者是说暗箭伤人,想不到赫连轩竟然能道出其最威力的一部分,可见赫连轩这些年的确在这上面下了不少的心思。
赫连池目光微眯,大哥的意思,三百步以内无生还,刚才韩氏说的是,这把箭直接射到了车厢底部,而且是正中间的位子,这是代表着射手压根就没计算好呢,还是因为射手的手艺不熟呢。
赫连轩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这样看来,只怕射出这把箭的人,意在警告,而不是要杀人。
那么是什么人,想要警告什么?
赫连轩与赫连池同时抬头对望了一眼,眼里有火花闪过,瞬间又收回了目光。
“二弟应该好好谢谢二弟妹。”吴情瞧着两兄弟彼此默契相投,便笑着说了一句。
赫连轩收回了目光,点头道:“你大嫂说的对,你外头的事儿要是忙完了,就在家歇两日吧。”
韩氏之父乃是河南布政使,从小也是见过大场面的,虽然这样的刺杀未必经历过,可总是听过的,虽然混乱,可慌乱之余还知道把箭收好,吴情想着这样的韩氏,就可见她不单单是个只知道耍大小姐脾气的骄女。
古人有句话或许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吴情也希望若是韩氏与赫连池注定了不能和离的话,那还不如好好过呢,虽然她也不怎么喜欢韩氏,可韩氏只要没做过对她落井下石的事,她就没必要与韩氏一般见识。
韩氏同样也是诧异的看了一眼吴情,她有些看不懂这个大嫂了,从打长房夫妻回府,她就无形中把他们想像成了来与二房争权的人,虽然长房当家,继承这是天经地义,韩氏也不是在乎些许钱财的人,可是将军府毕竟还有个承袭的名号在,她就算是不为自己考虑,也必须为韩家考虑,为她以后的子嗣考虑,贵族之间的联姻,并不只是因为小儿女的单纯喜欢,她嫁人的时候,就知道,父亲如今是一方大员,京中必须有人,想要再进一步,除了文官,就是武官,一样要有个能说的上话的,虽然皇上忌讳文官与武官打成一片,可是韩家这些年不在京城,到底会让皇上少了许多猜忌,再加上韩家不像那些公卿之家一般,同忾连枝,也没有那些权贵之家的根深叶茂,所以韩家只要谨慎一些,将来的前途自是不可限量。
所以,韩氏想要争取的,就算是二夫人不教唆,她一样会争取。
可是原本以为站在敌对方的人,突然为她开口说话,而且说的还是她最关心的问题,韩氏突然之间就有些迷惑。
不得不说,自己的男人什么样,韩氏再清楚不过,花心是花心,可也最听长兄的话,虽然隔了房,可韩氏也不理解,为什么赫连池就甘愿像个追随者一般的跟在赫连轩的屁股后头,说句裴氏不喜欢听却不得不承认的话,赫连池对赫连轩的尊重和仰慕,远远都超过了对二老爷的尊重和仰慕,就是自己的亲兄弟,也没有这隔了房的长兄亲切。
赫连池看了一眼目光殷切的韩氏,点了点头,道:“我晚上在家住。”
韩氏原本深晦的心思,一下子被六月的阳光普照了。
“大哥,一会儿我去你那说会儿话。”赫连池看到了韩氏眸光里一瞬间迸发出的光彩,有些刺眼,心下有些不自然,便转头对赫连轩说道。
赫连轩点了点头,道:“二婶要是没事,晚上你跟二弟妹到我那院子里用饭吧。”
赫连池看了一眼韩氏,韩氏想了想,道:“我在这伺候母亲,二爷跟侯爷一道过去吧。”
赫连池点了点头,又交待道:“一会儿打发人给祖父那边送个消息,想来祖父那里也是知道了。”
韩氏笑着应了,便看着赫连轩扶着吴情,赫连池随后一道出了二夫人的院子。
“二嫂,早就该让大哥劝上二哥两句的,你瞧,大哥不过提了一句,二哥就老实的应了。”单氏小声的韩氏耳边说道。
韩氏抿嘴未语,让她向长嫂低头,她又岂会甘心,只是这次的情,却只能受了。
韩氏回身看了一眼单氏,拍了拍单氏的手道:“四弟还没回来,四弟妹先回去歇着吧,你也受了惊。”
单氏的确有些累了,只是二夫人虽说睡了,这当媳妇的,总得挑个时候表现吧。
“我陪着二嫂在这坐会儿吧。”
“四弟妹,让丫头伺候你回去歇着吧,我跟七弟妹今天都没出门,这会儿也不累,就在这守着了,要是母亲醒了,再打发丫头给四弟妹送信就是。”
丁氏见徐氏拉上了她,也笑着应了,道:“四嫂这会儿瞧着脸色还不好呢,还是先回去歇会,母亲想必还要睡上一会儿,要是醒了,再通知四嫂过来就是。”
赫连烽和赫连樵在赫连轩出门的时候就送了出去,这会儿也没回来,想必是回了自家的院子,一屋子女眷,也不好呆。
二老爷到是回来了,却一下子钻到了姨娘的屋子去,这边只打发人过来问了一下,知道睡着了,也只交待等醒了再说。
往常徐氏和丁氏自然不会抢着邀这个功,可是今儿这情况到底特殊,再说庶子媳妇本就难做。
韩氏今天心气儿顺,听着徐氏的话,也满意的笑道:“三弟妹到底年长一些,考虑事情就是周到,有三弟妹和七弟妹在这守着,四弟妹就只管好生歇一晚,明儿一早过来就是。”
徐氏和丁氏也跟着打了哈哈,这话自然也就韩氏能说发,她们两个要是说的话,没准就让单氏以为两人邀功了,再加上二夫人要是真醒了,看不着嫡子媳妇,真落了什么埋怨,总不能说她们两个劝着单氏回去歇着的吧,到时候二夫人指不定还怎么瞎想呢。
韩氏放了这话,单氏也是真撑不住了,索性就承了韩氏的好意,笑着应了。
芳馨园里,早就准备了晚饭,小丫头一直守着二房往大房来的小路口,见是二爷跟侯爷,少夫人一块过来的,转身就跑着给院里送信,管儿和彤儿又打发丫头去大厨房要了两个菜,瞧着这意思,二爷是要跟侯爷说事儿了。
进了院子,管儿就迎了出来,屈膝行礼道了好,便和彤儿一人一边的扶着少夫人。
吴情看着赫连池笑道:“让你大哥带着去书房用饭吧,用过了饭,你们两个喜欢说到什么时候就说到什么时候。”
吴情知道兄弟俩有话说,索性两兄弟就一块吃了,再喝点小酒,啥话都好说。
赫连轩却是摇头道:“不用,自家人,一块用,回头二弟要问的事儿,我还想让你来说说呢。”
“啊?”吴情一脸不解的看着赫连轩。
“凤羽。”赫连轩却只简单的吐了这两个字。
吴情的呼吸一窒,暗自瞪了赫连轩一眼,这家伙要不要这么贼啊,再说关于那个东西,明明是这家伙知道的比她多才是,都能叫出凤羽来,她就不信这家伙不知道这凤羽出自哪里,又用在哪里。
赫连轩到是对吴情的小脾气未置一语,反而有一种小小的享受,因为他的确猜对了她的心思,也说明两人更加的亲密了,他的女人,有什么心思都不会在他面前刻意掩藏。
赫连池虽然有些疑惑赫连轩的话,他的确是为了凤羽而来,二夫人就算是做了再多的错事,可毕竟是他娘,若说是赫连轩为了当年的旧事找上二夫人,赫连池或许不知道站在谁的立场去帮谁的好,可是对于别人来对付他娘,那么不好意思,无论对错,他都是站在二夫人一边的,所以,那个敢暗自出手的人,赫连池绝不会放过,甚至赫连池都在庆幸的想,这个人,会不会就是这些年教唆他娘对长房下手的人,毕竟赫连池还是了解自己的娘的,没有多精明的头脑,也就有几分空架子,若不是有个刑部尚书的兄长,娘家给力,指不定自己爹会不会这般看重呢。
赫连池自己就是男人,所以对那些男人嘴里的情情爱爱的,压根就不信什么,外面的女人也罢,家里的女人也罢,只不过在适应不同需求的时候出现的不同产物,在他眼里,像是自己大哥对大嫂这样的,简单就是奇葩,一个战功赫赫,有才有貌的男人,还能为了一个女人散尽后院,这都是笑谈,而且这个女人也没有多强势的娘家,当然,听说大嫂极得大长公主的看重,两人如母女一般的相处。
可是在赫连池看来,那也不过是看重,皇家人的眼里,看重通常都是与利益相搭边的,若是没了利益呢。
至于吴家,那就不用想了,长房到是仕途不错,只是自己的大嫂出自三房,不是长房的姑娘,吴家三房若不是还有那么个会打仗的吴长修,估计早就没落在这京城里的角落了,连提起的人都不会有了。
就是这样的女子,能让他最崇拜的大哥散尽后院,赫连池一度想不通过,在外面喝花酒的时候,还想呢,若是自己的大嫂像是文白夜他媳妇马氏那样,像只母老虎似的,文白夜的后院只差都换上青一色的公的了。
如今整个丹凤街都对文白夜竖免战牌了,人家马氏出身将门,骠骑大将军的独女,宠的都快把天捅破了,关键人家是个女儿身,就是闹到皇上跟前去,也不过一句小夫妻的矛盾罢了。
所以说,这女人,要闹,也得有资本不是,可自己大嫂的资本是什么呢?
若说以前赫连池听说大哥宠大嫂那只是听说的话,那么今天赫连池算是真正见识到一个男人如何的去宠爱一个女人了。
“别夹鱼,我先给你挑刺儿。”赫连轩抬手拿筷子挡了吴情的筷子,先夹了一筷子青菜到了吴情的碟子里,然后又夹了一块鱼肉放到息的碟子里,剔好了刺儿,才放到吴情眼前的碟子里。
“喝点鸡汤,我把油撇净。”赫连轩熟练怕拿勺子一边撇着鸡汤上面一层清清淡淡的浮油,一边将清汤盛到碗里,又放到吴情的跟前。
“这道虾不错,不过听说这东西有些寒凉,还是不吃为好。”赫连轩扒过虾皮之后,好像才想起来,便放到了自己的确定里。
诸如这般,每道菜,他总是能挑出优点和缺点,哪样适合吴情吃,哪样需要斟酌一番。
以往夫妻两个这般吃饭早就习以为常,不觉得的奇怪。
只是今天的餐桌上多了一个人,所以吴情在吃个七、八饱的时候终于反应过来,这屋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桌子下在脚忍不住踢了踢赫连轩,眼神里有些微的控诉,似乎在说,有人在呢,你收敛点。
赫连轩显然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出格的,或者说与他的形象有什么不符的,诧异的看了吴情一眼,然后又认真的剥着鱼刺儿,一边道:“二弟又不是外人,再说你怀着孩子呢,我是你相公,这么做是应该的。”
吴情真想翻白眼,大哥,我求求你了,你能不能不这么关怀外露啊。
赫连池先是被惊了一下,后来又呆了一会,这会儿一听大嫂开口,还有大哥冷冷的扫过来的眼神,一下子就让早就神游的思绪拉了回来,讪笑道:“大嫂与大哥恩爱,小弟真是羡慕。”
赫连轩点了点头,道:“这种事羡慕别人没用,回去跟你媳妇多练练就好了。”
噗嗤……
虽然声音不大,可是吴情实在没忍住,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赫连池笑道:“二弟可曾听过一句话?幸福的家庭总是大同小异,不幸的家庭却是各有千秋。”
赫连池手上的筷子微顿,摇了摇头。
吴情也停了筷子,笑道:“其实我觉得这句话无非在告诉我们,生活中每个人看待事物的方向是不同的,有的人注重感情,其实他再有钱而感情不是很满意,那他认为也是不幸福的,反之依然。在这样的情况下,人的思想就要稍微的变动一下,知足者常乐。没有什么家庭是完美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除去自己不能改变的客观条件,就要看自己怎么去想,怎么去认识了,心情烦躁是一天,开开心心也是一天!同样是一天,为什么不选择开开心心去过呢,当我们听到谁谁家有多么幸福的时候,总是会听到他们是怎么怎么的幸福,其实说到底,我觉得那种所谓的幸福是他们愿意展示在你眼前的幸福,比如说妻妾相厚,嫡庶亲善,男人事业功成名就,女人打理内宅风雨不透。
可是在我看来,这些事情,无非是一种表象,我不能拿我的生活标准去衡量别人,只觉得那些沉浸在这种自己想像中觉得幸福的人,是不是愿意一辈子被这种假象蒙弊。”
“所以,大嫂就让大哥散了后院姬妾?”赫连池的话没有针锋相对的意思,只是问出了心中的好奇。
赫连轩却是微皱着眉道:“那是我的意思,与你大嫂无关。”
赫连池无奈的一笑,他不过提了一句,大哥就这般护上了。
赫连轩的回护这般明显,吴情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每个人生活的衡量标准不同,只是我们夫妻觉得这样的生活方式是我们都喜欢,也愿意共同去维护的,所以即便被人议论,亦无所谓。”
吴情其实是想说,人活着是活给自己看的,不是活给外人看的,若是为了别人的眼光让自己活的不自在,这样的日子不过也罢。
赫连池一时半会还是接受不了这样的理论,不过今天看着不一样的赫连轩,的确让他的心底跟着震颤了一下。
“大哥是说大嫂知道这东西?”一行人吃罢了饭去了赫连轩的书房,赫连池再一次认知了这个大嫂在大哥心理的分量,他的书房,可是从不许女人进去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