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妈妈笑道:“可不是好事吗!”
袁妈妈连脸上的神秘都懒得藏了,直接就坐到了吴情面前的小杌上。
吴情到是难见袁妈妈有这么嗔不住的时候,失笑道:“难得见妈妈有这么高兴的时候,说来听听。”
管儿和彤儿正好进来摆饭,也听着笑了,道:“妈妈今儿可是红光满面,想必是福星来报喽。”
彤儿嗔了管儿一眼,道:“你这丫头,多学了两个学就乱用成语,妈妈那哪时红光满面,分明是红运当头吗!”
扑哧。
吴情被管儿和彤儿逗的乐了起来,觑着袁妈妈道:“我瞧着这两丫头可是让妈妈惯的没边了呢!”
“哪里是奴婢在惯,分明是少夫人宠出来了,满府里现在都知道,芳馨院的活计最轻省,赏钱最多,主子还不刁难人,就连侯爷也是多见和颜悦色的。”
袁妈妈一边说着一边扶着吴情起身,管儿上前迎了另一只胳膊,扶着吴情坐下,道:“侯爷早上走的时候特意交代了今天中午给少夫人加个雪蛤,极新鲜的,小厨房那边彤儿看着炖出来了,少夫人快尝尝。”
有些事情,吴情虽然不问,不过不代表她心下没数,比如这院子里消失了几个人,比如这个院子里又多了几个脸生的人,她心下有数,这些都是赫连轩安排过来的,不过是为了保证她的安全。
“上次的事可有眉目了?”
吴情接过彤儿递过来的雪蛤汤,小心的喝了一口,味道不错,如今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孩子在肚子里成长的快,吴情需要的营养就多。
“少夫人?”管儿和彤儿对视一眼,迅速又落了下去。
“行了,真当我不知道呢,不过是不想多问让你们担心罢了。”吴情笑着点破了两个丫头的鬼心思。
管儿和彤儿都看了一眼袁妈妈,袁妈妈只能当起了出头鸟。
“已经回了侯爷,少夫人放心就是,库房那边一个小管事婆子是二房三奶奶屋里嫁出去的贴身丫头的婆婆,这事查到她头上的时候,隔日就吊死在自家的房梁上了。”袁妈妈把最后的结果说了出来,当然,这个结果谁都能看出来是替罪羊。
吴情眉头微皱,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碗里的汤品,琢磨道:“那个婆子就没有别的身份?”
吴情压根就不信徐氏会干那样的蠢事。
袁妈妈点了点头,道:“婆子别的到是没什么,就是听说前段日子手脚突然就大了起来,因着早年丧夫,独自一人拉扯着儿子长大,到也有几分不容易,下人们常传婆子似乎在外头还有个相好的,只是那个相好的不是什么好人,婆子每年搭到那个相好的身上银子就不少,库房那边最近核对库存的东西,也发现少了几样不太值钱,可也够一般小户人家好吃好喝的活上个三、五年的东西不见了,大伙就说是那婆子干的。”
吴情到是不在意这个,想了想,道:“侯爷那边怎么说,那婆子没了,外头的男人总有吧,婆子平时没跟这男人说什么?”
袁妈妈就知道少夫人的脑袋转的快,笑道:“那婆子其实不知道,那男人不只婆子一个相好的,外头还有一个,而这个人,少夫人只怕也是知道的。”
吴情一听,笑了,道:“莫非又牵扯着哪一房?”
袁妈妈点了点头,道:“可不是吗。”
袁妈妈上手给吴情添了碗汤,又夹了两筷子菜,才要开口,吴情就推着她的手道:“你也别看着了,坐下陪我吃些,左右我一人也用不了这些,让管儿和彤儿下去用饭,咱们慢慢说会话。”
吴情到是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再说一个人吃饭确实也没意思。
管儿和彤儿也不推辞,有袁妈妈在,她们也不必担心,屈膝笑着退了下去。
袁妈妈也不是第一次陪着少夫人用饭了,笑着应了,便坐到了吴情的下首。
吴情见袁妈妈吃了两筷子菜,这才道:“妈妈说这萝卜把泥又带到哪去了?”
“噗嗤。”袁妈妈被少夫人逗笑了,这事,可不就是挖出萝卜带出泥吗!
“三夫人院子里陪房金妈妈也是个年轻就守寡的,一直在三夫人面前颇有脸面,三夫人跟前的大丫头又认了金妈妈当了干亲,也算是将来金妈妈到老有个依靠,只是这金妈妈到底才四十来岁,正是春心荡漾的时候,库房婆子在外头的姘夫其实以前是常往府里送些小东西给下人们的,做着挑货郎的生意,可是人家生的好,再加上郎有心,妹有意的,那男的说,最先跟他勾搭在一起的就是这个金妈妈,而库房那个婆子也是个意外,不过这事,后来金妈妈知道了,也没说什么,只让这个姘夫不能把自己存在的事说出去。”
“你的意思是说婆子不知道这个姘夫还勾搭着别人?”吴情大概把这事儿捊顺了。
袁妈妈点了点头,道:“侯爷打发人办的,那个姘夫对婆子干的事到是不知情,不过府里库房少了两样东西却是在那个姘夫家里找着了,而且还有一块玉,瞧着质地不错,虽说不是从府里库房出的,可侯爷也一并论了进去,然后直接把那人以偷窃罪投到了顺天府的大牢。”
打草惊蛇,赫连轩这是在散发着一个信息?
“那个金妈妈可是有动静?”吴情到想看看这条蛇到底引藏在哪?
袁妈妈跟这个金妈妈本就没多大的接触,也是这次的事,才注意到这个人。
摇了摇头,道:“金妈妈到是个能抻的住的,到现在也没什么动静。”
微顿了一下,袁妈妈小声道:“彤儿这几年买通了三夫人院里的一个小丫头,让她给盯着些,奴婢觉得是鬼就不公不露马脚,时间早晚罢了。”
吴情笑着点了点头,道:“这话儿回头侯爷问起,你就只说我不知道吧。”
袁妈妈点了点头,道:“这事儿是奴婢几个疏忽,差点让少夫人糟了罪,奴婢瞧着侯爷只怕不能善了了。”
赫连轩每次叫袁妈妈过去的时候,那脸上都是赛霜一般的冷,尤其那犀利的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眼神,更是让人瞧着就有些渗的慌,那些人,哪怕在侯爷身上动些手脚,也比算计少夫人和小主子让侯爷好过些,如今看来,这些人再逼下去,侯爷只怕要大开杀戒了。
吴情喝了两碗雪蛤汤,才放下筷子,见袁妈妈也吃的差不多了,才道:“把以前给孩子做的衣服都扔了吧。”
这是她斟酌考虑过的,出了布料的事,不是她疑心,总还是要防着些。
袁妈妈点头应了,道:“左右现在还有时间,咱们院子里就是自己赶也能把小主子的衣服赶出来。”
微顿了一下,袁妈妈又道:“奴婢还有个事没跟少夫人提呢。”
刚才进屋就想说这事,被少夫人一打岔,差点忘了。
“好事?”吴情到是想起来刚才袁妈妈进来的样子了。
“好事。”袁妈妈这下是真笑了。
“妈妈还绷着些显得严肃,大气,这样笑起来,虽然好看,可瞧着有些不像妈妈平时的作派呢。”吃饱喝足,吴情笑着打趣道。
袁妈妈无语,少夫人不带拿人消化食的。
“奴婢刚才与焦大娘在一处说话来着。”袁妈妈绷了绷脸色。
扑哧。
吴情失笑,道:“妈妈还是笑着自然些吧,又不是刑讯,闹的跟谁欠了你几百吊钱儿似的。”
袁妈妈翻了个白眼,回道:“难怪大长公主说少夫人顽皮起来,可真真是——恼人的可爱。”
“呵呵,大长公主还总说我语出惊人,我听着到是她说的话更让人惊讶呢。”恼人的可爱,吴情暗自摇头,这是什么比喻。
袁妈妈无奈,心想要是陪着少夫人这么绕下去,只怕今天是说不出来这事儿了,所以袁妈妈选择了直奔主题。
“焦大娘说老太爷有意让少夫人管家了。”
“噢?”吴情对这个消息到敢没什么惊喜,按理来说,长房管家再正常不过了,尤其她现在还是侯夫人,满府里,真论起品级来,女人当中,她要居首位,这与年龄,辈份没有关系。
原本老太爷也是把这个管家之位把持在手的,想来就是等着长房回来的时候,交到长房手里,只是岁数大了,人的精力也有限了,再加上人越到老越顾着亲情,多了几分包容,反倒不那么看重钱财了,所以才把管家的事放了下去。
“我这样可没法管家。”吴情淡然的起身,扶着袁妈妈的手臂,一边指着自己的肚子,一边在屋子里漫步当消食了。
袁妈妈小声道:“焦大娘说老太爷的意思,想来是等着少夫人出了月子再接过来了,这段日子还是以养身子为主。”
微顿了一下,袁妈妈又道:“不过,焦大娘今儿已经去支会过二夫人了,像是库房,厨房,还有府里几处重要地方的帐册都让二夫人赶到月底前交上来,到时候还是由焦大娘来管着,老太爷的意思是让奴婢并着焦大娘一块管着,也好提前熟悉熟悉。”
袁妈妈想着少夫人眼看着就要出府应酬了,有了当家夫人的头衔,在外面,别人也更看重一些。
侯爷和少夫人为了尽孝,皇上新赐的府邸都没搬进去,若是在将军府再活的憋屈,完全是自找罪受,再加上还有肚子里的小主子,有些事,到真是防不胜防,就算是加了十二倍的小心,总还有人会挑着空子往里钻,袁妈妈可不想再出一回这样的事。
最主要的是少夫人的身体也受不住,如今瞧着侯爷对少夫人的爱重,只怕少夫人有个三长两短,侯爷就直接能把这合府的人都给杀了,这话,袁妈妈只与大长公主私下里说过,当着少夫人的面都没透过。
吴情却是皱了下眉,她到是不怕惹事,袁妈妈要是接了这个差事,在府里也算是一个风向标,她能明白老太爷这里面的意思,无非是想让府里人看看谁才是正经当家人,做事,说话,就算是暗地里使手段,也长些心眼,多些惧意。
“老太爷知道了?”能让老太爷这么快下决定,定是那东西的事被老太爷知道了。
袁妈妈点了点头,道:“奴婢想着,应该是侯爷与老太爷说过了。”
吴情点了点头,有些事情,的确需要催化剂。
“这事儿,我想着还是先不插手的好。”吴情斟酌一番,还是觉得现在有些为时过早,而且想来她要是现在就插了手,即便还是挂着老太爷的名头,在府里只怕一时半会也立不下这威,而且袁妈妈只是帮衬,不能越了焦大娘去,这里面就会扯出不少事儿来,到时候于自己也没什么好处,有些人该办不能办,有些事,该了不能了,这样五五分成的权利,对她来说,没什么用。
“妈妈这事别急着接,焦大娘再问,你就只说院子里的活计太多,走不开,再加上我这月份大了,身边也不能离人,还有大长公主那边,时不时的就要跑两趟,送送消息,万事,等这孩子落了地再说。”
“少夫人?”袁妈妈有些没看懂少夫人的想法,在她看来,这是个契机,于少夫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焦大娘说到时候把库房和厨房这一块交到奴婢手里来办。”谁不知道一大家子,最重要的也无非是库房和厨房,吃穿住行,除了往外走,满府里离不开的吃穿住,都在这两个地方了。
吴情不禁失笑,也难怪袁妈妈心情好了,也是前段日子憋屈的吧。
“妈妈不觉得人家要是想下手,就算是离了这两处,难不成还没有别的途径了,再说妈妈现在接手了,若是那东西是人家早早就在库房准备好的呢?难不成妈妈要一件件的去验,就算是能验,必是要请内行的人吧,回头传出去,将军府只怕也不用做人喽。”
家庭内部矛盾总要掩在一扇大门以内,要是闹到外对去,丢的可不只是一个人的脸,那是整个将军府的脸。
吴情也是这些日子才体会出来大家族那种根气连枝,出了事宁可一床大被掩下,也不愿意抖落出去的原因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袁妈妈也真就像吴情所想的,被那几匹布料闹的憋屈了,千防万防,小人难防,的确,管了这块还有那块,管了那块,还有别处,谁也不是三头六臂,更何况如今少夫人有身子,有些人的布局只怕早就开始了,自己往里跳,不过是给别人提供了一个机会也未可知,如今至少有事还能查出个名堂来,等到自己跳进去,到时候有心人就会把以前或是以后的脏水一股脑的都泼到自己的头上,要是再阴暗些心思,扯出大长公主府那边,到时候就更不好收场了。
想明白这些,袁妈妈的后背都不禁浸了汗。“少夫人,奴婢明白了。”
吴情就知道袁妈妈是个明白人,笑道:“妈妈也不必紧张,这话,我就是不说,妈妈回头自己也能想透的,不过是因为妈妈被打的有些被动,所以想主动一些,其实主动与被动都不重要,有句话不是说了吗,以不变,应万变,妈妈也不想想,到了嘴的肥肉,谁又能真的舍得吐出来,有些人谋化了这么多年,两代之间,为的是什么,不过就是所谓的金银,权利,欲望是永远都填不满的沟壑,就没听说哪家主子得了财富还天天张罗着发给别人的,只怕任谁听见了都要骂她一句傻子呢。”
袁妈妈失笑,这话,说的可不下正事吗。
“奴婢到真是糊涂了。”
吴情摇了摇头,袁妈妈是个极精明的人,不过是为了她,有些心慌了罢了。
袁妈妈想了想,道:“奴婢去回了焦大娘,只说领了好意,如今少夫人院子里的差事多了,奴婢怕照顾不周全,这样的事儿先不接了。”
吴情点了点头,道:“你想办法透给焦大娘,就说这家,还是劳烦二婶管着,等着我肚子里的孩子什么时候落地了,再说。”
吴情心下明白,焦大娘必是会把这话透给老太爷,至于老太爷怎么想,她就不管了。
“少夫人午晌睡一会吧,奴婢一会儿就去找焦大娘说话。”袁妈妈瞧着少夫人有些困意,便小声说道。
吴情点了点头,笑道:“这些日子虽然不像前些日子那样泛困,不过也是到了点就得睡上一会,我想着肚子里的孩子只怕是个懒虫呢。”
袁妈妈笑道:“就是懒,那也是一种福气,是资本。”
不是每个人都有懒的资本的。
吴情眨着眼睛调皮道:“妈妈回头跟焦大娘打听打听,侯爷小时候是个什么样子。”
袁妈妈只觉得后背有些冷,少夫人有的时候顽皮起来,真是没底线啊,关键是侯爷无论怎么看,都稀罕少夫人,自己是下人,要是侯爷知道少夫人让她打听这样的事,没准哪天就在侯爷跟前说走了嘴,两夫妻玩笑,揭了底,回头侯爷不找她算帐,才怪。
“少夫人,侯爷不是小时候不大在家吗?想来焦大娘也未必知道呢。”
推卸,果断的推卸,吴情撇了撇嘴,道:“那他出生的时候,焦大娘总知道吧,我可是听人说了,这孩子啊,不是随了爹,就是随了娘,我是想着,这孩子在我肚了里就这么懒,不会是随了侯爷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