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出裴氏所料,韩氏一进屋就又是苦着脸打听起了自家男人的事情,到是语姑娘,不过才四岁,确能有模有样的给裴氏请安,问候裴氏的身体如何,饭吃的如何,心情如何,觉睡的好不好,晚上醒来几次,细致贴心的让人想不宠爱都不行,裴氏少不得也把语姑娘搂到了怀里亲切的摸了摸头,问了许多问题,祖孙两个热热闹闹的说了会儿话,一时间到把韩氏晾在了一边。
韩氏几次欲张口都被裴氏漫不经心的打断,心理虽然不大自在,可是瞧着祖孙俩的样子,也是心理甚慰,虽说自己没能给二爷生个儿子,可好歹自己也贤惠,扶了几房姨娘,只是姨娘的肚子也不争气,连着生的也是丫头,再加上二爷这都走了快一年了,她就算再贤惠,再想添丁也添不上来啊。
可偏偏昨儿四弟妹又抱着一岁多的赫连洛熙在她面前不停的炫耀,显摆,自己好歹是二房长媳,就因为没能生个儿子,在婆婆跟前没得个好脸不说,就连弟妹也时常挤兑她,要不是这般,女儿哪能小小年纪就学会察言观色,甚至刻意的讨好。
一想到这些韩氏就心酸,说起来也只能怪她的肚皮不争气,三弟妹也是进门头胎就得了个小子,如今孩子也都四岁了,瞧着虎头虎脑的,极是可爱,每每都把她喜的不行,可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只有艳羡的份。
韩氏咬了咬唇,觑着裴氏的脸色,见祖孙两个说话的空档,小心的打听道:“太太,二爷最近有没有家信送回来,我听说大哥打了胜仗,朝廷的赏赐都发下来了,是不是二爷他们就要回来了?”
裴氏心理微叹,连眉头都懒得皱了,目视森森的看着韩氏,问道:“你自己男人的事,难不成要我这个当婆婆的给你看着不成。”
也许是觉得下面的话当个孩子的面说不好,裴氏给跟着语姑娘过来的奶娘一个眼色,再有裴氏身边的彩云也笑着上前,抱起语姑娘道:“语姑娘,奴婢前儿出去办事,瞧见个好看的玩意,最适合小姑娘玩了,奴婢带姑娘去瞧瞧,若是姑娘喜欢,奴婢就孝敬给姑娘了。”
语姑娘人小,心思却灵,知道这是祖母中自己娘有话说,便笑着点了点头,道:“祖母,孙女告退。”
裴氏笑看着语姑娘自己走出了屋子,虽然个头不大,可走起路来稳稳当当,极有大家闺秀的样子,而且礼仪周全,样貌也好,虽说是孙女,可也确实着人疼,只冲着这一样,韩氏这个媳妇到也没选错,最起码这孩子教导的好,将来别说寻门合适的姻缘,就是这名声也能好了不少,连带着府里的姑娘也能多得一份好名声。
这样想着,裴氏的脸上也少了些不耐,多了份耐心,都是女人,裴氏也算不上恶婆婆,再加上儿媳妇又是自己亲手挑选的,老爷也同意了,自然该有的体面还是要给的,裴氏也大概知道韩氏的郁结,这事她也急,可急也没办法,总得肚皮儿争气才是真的。
裴氏难得和缓了目光,温和的安慰着韩氏道:“你的心思我也知道,准是你四弟妹不懂事,又抱着熙哥到你跟前气你了吧,你也别与她一般见识,她到底比你年轻,再加上家里也不比你家里这般,自小的教养就不一样。”
韩氏哪里真敢抱怨单氏,只是低头委屈道:“媳妇不敢,媳妇只是气自己的肚皮不争气,不怪四弟妹这般,再说媳妇也喜欢熙哥这孩子,一双眼睛瞧着就机灵可爱的,甚是灵动,媳妇就寻思着什么时候也能有个这般好看的孩儿。”
裴氏拍了拍韩氏的手,安抚道:“这事,只能看缘份,池儿不在家里,你管着院里的事务还有姨娘,从来没给我添过一丝心烦,就这一点,别人就比不上你,只是尺有所长,寸有所短,这儿女的缘份自然也是因人而异,我去庙里求过了,说是你的儿女缘份远一些,不过也就这三、两年,说来还是池儿走之前我去的庙里点的平安香,顺便就问了你的儿女缘,慧缘大师就是这般说的,如今瞧着你大哥这势头,只怕这仗也就几个月差不多就打完了,到时候池儿回来自然你们夫妻关起门来恩爱,再加上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可不正好就是三年之内吧,如今都过了一年,你安安心,好好整理整理自己的心绪,到时候一朝就能得个大胖小子,你得记住,池儿是咱们二房的长子,你生的儿子才是咱们二房的长孙,再有你娘家这样的外家帮衬着,这孩子将来才能有大出息。”
裴氏一这描绘着美好的蓝图,一边笑道:“庄上的婆子来请安,就跟我说过,这先胖的不算胖,后胖能压倒炕呢,你呀,开了这一个怀,没准接下来就一朝全是小子呢。”
韩氏难得被裴氏这般劝慰,心理熨帖不说,还跟着在蓝图里添油加墨,一时间唇边的笑意越来越盛,直到裴氏说出这番话来,韩氏才有些羞臊的拿帕子蒙了脸羞道:“太太……”
裴氏难得的好心情,瞧着韩氏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这有什么好羞的,阴阳调和自是天道轮回。”
韩氏如今只盼着生个小子,全了这份心,对得起赫连池对她的情意就好,哪里还敢奢望更多,少不得嗔道:“太太竟拿媳妇打趣,如今媳妇就盼着能为二爷留下一个血脉就心满意足,哪里还敢盼着更多,若是真有了,那也是菩萨垂怜媳妇心诚,媳妇自当日日抄写佛经以供奉菩萨跟前。”
裴氏赞同道:“应该的,回头你生个十个八个的,我也天天三跪九叩的,你啊,就只管养着身子就是。”
婆媳两个难得的说了一会笑话,韩氏走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的,就连语姑娘被韩氏领着都体会到了韩氏的好心情。
裴氏却有些疲累的靠在迎枕上,慢慢的转动着手上的镯子,眼里露出了精光,她得哄得住韩氏,韩氏背后的娘家可是最大的助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是一把帮手,朝廷里得有能说的上话的人,这次只要儿子能把功劳揽住,到时候她跟老爷就能好好想想办法。
二房的心思如何,吴情压根就不知道,也没去想,因为很快她的心思就被别的事情转移了,十五拿着手里的地契笑道:“姑娘,弄到手了,王进家的昨天晚上送进来的。”
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地契交到了吴情的手里,吴情笑眯着眼看着手里的东西,难得的来了兴致道:“真不枉咱们盯了这么久,总算是盯下来了,对了没让什么人起疑吧?”
十五摇头道:“姑娘且放心,王进家的办事,姑娘只管放心,再说北边连着传来好消息,皇上整顿朝堂的力度越来越大,不少侯府公门都卖着手里的产业来填朝廷的饥荒呢,王进家的也算是赶了个巧劲,再加上别人一下子拿不出这些银子来,这才让咱们占了个先,而且王进家的说了,这温泉庄子最好的一点不仅在这温泉上头,还有那庄子里的梅花林,还有四季蔬菜、瓜果,竟是有专门的人种植和打理,想来是专供原先的主家吃喝或是年节送礼用的。”
吴情自然也知道这点,京里不比南边,四季不那般分明,尤其果蔬类的从来就不会断了,京里却不一样,因为地处北方,气候影响,冬天基本上很难吃到新鲜的蔬菜,因此在饭桌上,常常会出现菜比肉矜贵的事情,公侯府邸就会想着自己开处菜园,只是这菜园却是要有条件的,一般的人家可供养不起,最好是有一处温泉庄子,由于温泉的效应,温泉庄子几里的范围以内,土地都是泛着热气的,自然对于植物的生长有好处,只要在上面扣上一个棚子,适当性的有太阳照射就能让蔬菜更好的生长。
只是这样的庄子,京里定然是没有,就是京城以外,也不过那么几处,都被公侯亲贵把在了手里,吴情出嫁前就曾让王进家的看看京里有没有什么地段好的铺子给留心着,到也不急于一时,当时想的是若是嫁的一般人家,有这么几间铺子也够平时生活了。
偏偏王进家的是个能钻营也有眼光的,再加上心理有数吴情也不差这点银钱,就是以后生活上一个打算,所以就不只在铺子上放了心思,在别的产业上也放了心思,到底吴情的年岁还小,以后总得为子子孙孙打算,所以这产业不置且罢,若是置了,自该是能生银子的。
京城的地价原就贵,这铺子一般情况是没人往出卖的,大半都是往出租的,王进家的盯了一段日子,不好地段的瞧不上,好地段的又不卖,后来王进就提议也可以在田地上下些功夫,大户人家不都兴养个庄子什么的,或是买几百亩地放那,春天有佃户种着,秋天了抽成收租子就是,也不耽误什么。
王进家的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索性就赶着十五出来的时候,把这事说了,吴情也就随着二人折腾去了,如今吴情的名下到也有个二百来亩地,只是这租子的事,吴情也懒得细察,再加上她那会儿在吴府,见外面的管事也不方面,就全都让王进管着,也省得他整天闲的无事。
再加上王进家的两口子是静慈是太给她的人,再有青州那段日子的相处,让她能完全的信任这两口子。
可这王进家的也厉害,这片地竟买到了这个温泉庄子的附近,这才知晓了这个庄子是京里一个没有实权的侯府的,这还是先帝在的时候赏的,只是府里子弟多是纨绔不善打理庶务,欠下了大半的亏空,如今朝廷整顿,一时这亏空堵不上,就只能把外面这些产业都卖了,不然这日子更是过不下去。
因为银子用的急,自然要一次**齐,王进家的就占了这个先,赶上这股整顿风,别人一时也拿不出这些银子来,就是能拿出来的,欠朝廷的银子更多,家主正在皇上跟前儿哭穷呢,这头下面的人又私下买个温泉庄子,虽说才二千来两的银子,可这事若是被人捅上去,前边的哭戏不是白演了吗,回头还得挨家主一顿打,犯不上,因此就便宜了吴情。
当然,吴情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些自然不知道,可是她不知道,不代表她下边的人不知道,大伙都不想惹麻烦,自然能少一事是一事。
吴情笑着收了东西,道:“回头告诉王进家的,庄子里的下人,若是愿意留下的,把原本的月例报上来,我再斟酌着看看,若是不愿意留下,一人十两银子的潜散,咱们也不亏待他们。”
十五点头应了,却没急着出去,说道:“奶奶,听说将军要回朝了。”
定北将军打了大胜仗,听说亲自掳获了北国皇帝,北国王子父子情深,舍身换回北国皇帝,并同意俯首称臣,年年纳供,并且诚意要求合亲,以增进两国的感情。
这些事,外面都传的沸沸扬扬,如今府里的丫头,小厮们都议论起来了,就是几个姨娘也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因为大军回程的日期不定,姨娘们自然不如主子的消息准备,说不定将军什么时候就回府,自然想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在将军面前。
吴情失笑道:“难怪那几位姨娘这几天像是约好了一般,准时早、中、晚,除了吃饭的时间,都要到我跟前晃悠一回,原来是等着将军回来呢!”
十五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一个个打扮的跟花蝴蝶一般,花枝招展的,眼看着这天越来越冷,姨娘穿的都越来越少,十五本是习武之人,都忍不住为她们叫冷,尤其一阵秋风起,瞧着她们身上不住的打哆嗦的样子,实在好笑。
吴情也是想到了这,少不得乐了一会,才道:“既是这样,让雨桐开开我的嫁妆箱子看看,那里面应该还有一些鲜艳颜色的布料,我到是不大穿的,让雨桐并着兰心、兰朵赏给姨娘们吧。”
十五心理微微摇头,吴家给的嫁妆瞧着多,可真正实用的却是少之又少,光说那些布料吧,也就瞧着光鲜亮丽,可是姑娘原本就不喜欢,再有那些庄子,铺子,听着像那么回事,可到现在,地契,账本,都没到姑娘的手里,姑娘也不去问,那些管事的也不见,反正将军的态度在那摆着,大家不过各自轻松,十五自然知道拿的越多,回报就越多,如今她们不过是几匹料子罢了,平时赫连家送的年节礼也就补回来了,这样的关系最好,慢慢的疏离开来,姑娘也少了被利用的机会,就算是将来赫连家真的跟吴家交恶了,姑娘也没什么损失,大不了拍拍屁股就走。
十五的心思单纯,万事以吴情为先,只要姑娘过的舒服,别的都是次要的,在她的心理,压根就没有出嫁的女子要依靠娘家的概念,那都是那些没有本事的女人才干的事,一哭二闹三上吊,最没出息。
要想让别人尊敬,首先就要自己强大,而吴情就是这般展现在十五面前的,不论什么情况,不论顺境还是逆境,都有一个乐观的精神,因此十五也格外支持吴情这样的行为。
不过袁妈妈却是不大赞同吴情的做法,当然,袁妈妈的出发点就像大多数人家嫁闺女陪嫁的嬷嬷一般,是真心的为主子好,在她看来,既是在嫁妆上写明了给她的东西,自然要归到自己名下,不然好名声让吴家得了,东西却没拿出来,吴情闹个里外都没有,这样的亏本买卖不应该是吴情做的,更何况别以为她看不了出来这样的事定然也不会是吴老太爷还有华硕郡主干出来的,定是吴老夫人还有三夫人两个合计出来的,除了公中的东西,华硕郡主也出了八抬的嫁妆,就是国公爷也私下添了两箱东西,不然也配不上赫连家的门坎,可是这些东西最后的流向却变了样子,嫁妆单子上的东西本来就极有说道,一般的大户人家在嫁妆单子上都会标明贵重物件的材质,像是拔步千弓床,就有紫檀、檀香,松枝、榆柳之分,就是洗脸的面盆,也有各样质地之分,更别说是丝绸、布料之类的,为的就是将来万一打起了和离的官司,有个依据,从娘家抬出去的东西,自然要从婆家抬回来。
只是吴家的嫁妆却恰恰相反,吴情的嫁妆单子,只含糊的写了器皿和件数,却是连质地一句都未提,明明十万两银子的嫁妆单子,和到了最后可能连一万两银子都没有,袁妈妈心理是万分的埋怨,可是主子不发话,她也不好去老太爷那里告黑状。
而且袁妈妈后来也想过,这事,就算是吴家知道了,补偿也得暗着来,不可能明目张胆的把东西重新换一遍,说来也就拿些银票来赔偿了事,九姑娘没有亲弟弟,也没有一个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姐妹,只自己一个,吴家就算是想在别的上头补偿,九姑娘亦是不痛不痒,再加上跟着九姑娘这小两年的功夫,知道了九姑娘是大长公主的弟子以后,袁妈妈就知道,九姑娘根本就不在乎钱财,尤其大长公主那般恃才傲物的人,教出来的姑娘哪里会那般的小家子气去,所以她也就不再应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