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颔首微笑,这个青丝是练家子,身手不错,看样子轻功也不错!
唐诗抱过小秋,可它依然十分激动,躁动不安,用以前的方法,一直抚摸他光滑的皮毛许久,也不见安静下来,反而龇牙咧嘴,目光凶光,唐诗更加奇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到有嬷嬷再次端来一碗冰糖燕窝的时候,府中被小秋冲撞得乱七八糟的场面已经被婢女们尽数收拾好了,云姨福身上前,接过玉碗!
唐诗忽然感觉到身下有热流溢出,小腹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血,血,小姐你流血了!"雅霜突然大叫起来,唐诗一惊,手抖动了一下,小秋蓦然跳到地上,不见了踪影!
唐诗不知何故,腹痛越来越明显,依稀每个人的脸都模糊不清,眼前阵阵发黑,脸色瞬间煞白,痛得弯下了腰,下意识的护住小腹!
青丝心知不好,忙命身边一名年幼婢女,"快去通知少将军!"
一时间,百般酸涩苦楚不期然闯入胸腔,这一刻,心都仿佛停止了跳动,原来如此,唐诗努力嘲讽一笑,最想不到的人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击!
云姨几人均大惊失色,"快,快扶小姐躺到床上去!"
夏侯倩然也惊异不已,"怎么会这样?嫂嫂到底是怎么了?"
唐诗身子剧痛,很快,就被昏天黑地的痛仿佛卷入无边的黑暗,一点点将她吞噬,耳中轰鸣声不断,那一根情感的弦,轰然断裂...
帷帐外,几名太医忙忙碌碌,汗流浃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一名太医出来。
夏侯砚等候在外面,表情再不复往日的优雅淡然,声音不自觉地发颤,"怎么样?"
太医神情惶恐,却是长出了一口气,"回少将军,所幸少夫人服药不多,下官等人连用了几副安胎药,总算是有惊无险,保住了孩子!"
夏侯砚手指捏得咔咔作响,一字一顿道:"少夫人呢?"
太医看着少将军要杀人的脸色,擦了擦头上的汗,战战兢兢道:"少夫人…少夫人似乎是受了强烈的刺激,一直昏迷不醒!"
夏侯砚快步进入,俊美的容颜上,有着从未有过的戾气,一向优雅的风仪,此刻全无,双眼血红,以往的这个时候,她都会在府中翘首以盼,等待他归来,可是现在,她躺在床上,脸色白得让人心疼,他胸口处狠狠一紧,似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他霍然起身,门口的夏侯倩然不知道发生何事,追问道:"哥,嫂嫂到底怎么了?"
夏侯倩然从未见过温雅的哥哥这样暴怒过,惊得呆住!
"现在情形如何了?"夏侯夫人的声音竟然透着不易察觉的颤音,若是等到腹中胎儿大了再动手,怕是连大人都会有危险,若是唐诗死了,阿砚必定恨死了她,她不想因为唐诗,和阿砚变成仇人,夏侯夫人思来想去,终于下定了决心,宁缺毋滥!
许嬷嬷道:"是那个发情的小畜生撞了放有堕胎药的燕窝,少夫人才吃了不到一半,就摔了,奴婢命人重新去熬一碗的时候,药性已经发作!"
夏侯夫人无力一笑,不知是喜还是忧,又似是自我安慰,"只要打掉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一切就既往不咎,她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以后我会好好补偿她的!"这时,一名嬷嬷悄然过来,许嬷嬷会意,匆忙过去,急急问道:"情况如何?"
嬷嬷贴在许嬷嬷耳边说了几句,许嬷嬷示意退下,快步奔到夫人面前,摇摇头,有些失望,"药量不够,孩子还在,少夫人一直昏迷不醒!"
夏侯夫人却似如释重负一般,喟然一笑,一不小心竟然打碎了面前的茶盏,差点划破了手,许嬷嬷急忙收拾碎片,"怕是少将军马上就要来了,夫人千万要镇定!"
夏侯夫人自从下了决心之后,心中一直惶惶不安,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许嬷嬷鼻子一酸,安慰道:"夫人是为大局着想,奴婢知道夫人心中的痛楚,只有这一次,以后不会了!"
"少将军,少将军!"外面传来婢女惊慌失措的声音,夏侯夫人深吸一口气,只能镇定心神,兴师问罪的人来了,事情已经做了,就不允许自己后悔!
夏侯砚一阵风一样的冲了进来,一把掀翻了夏侯夫人面前名贵的桌案,巨大的声响砸在地上,震耳欲聋,吓得所有下人皆匍匐在地,战战兢兢,不敢抬头,夏侯夫人不动声色道:"你们都出去!"
下人皆如蒙大赦,匆忙往外跑,只有许嬷嬷,抱住夏侯砚的腿,哭泣道:"少将军,千错万错都是奴婢一个人的错,不关夫人的事,是奴婢看不惯少夫人仗着有了孩子就在夫人面前趾高气扬,想给她一个教训,一切都是奴婢自作主张…"
夏侯砚一脚踹在许嬷嬷身上,冷冷道:"你在愚弄我的智慧吗?滚!"
许嬷嬷心中酸楚不已,她是少将军乳母,少将军虽然平日冷淡高傲,可对她始终是尊重的,她做出这样的事,也是为了夏侯家着想,也没有半分私心,问心无愧!
面对儿子的盛怒,夏侯夫人竟然有些心虚,向来风华绝代优雅从容的儿子,如今在她面前掀起了滔天怒火,字字如刀,"娘,对一个还为出世的孩子,你也下得了手,太让我失望了,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娘?"
多年的生养之情,母子情深,今日竟然被全盘否定,夏侯夫人双肩微颤,眼含深深失望,却仍然倔强地保持着自己的风仪,淡淡道:"她怎么样了?"
夏侯砚冷冷看着娘,一字一顿道:"要让你失望了,孩子还在!"
夏侯夫人淡定地端起身边的清茶,语气清冷,"既然如此,你这样气势汹汹地闯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夏侯砚看着娘的淡然,"我一直以为,娘虽然强势,一向说一不二,却始终是出身名门,断然不会像那些无知妇孺一样,喜欢玩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可是娘今日的所作所为,让我蓦然明白,原来娘还有另外一张面孔,是我不知道的!"
夏侯夫人一生刚强,现在却被儿子这样当面指责,猛然起身,面对这个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儿子,声声控诉,"夏侯砚,你凭什么这样指责我,我为什么这么做?你最清楚!"
夏侯砚神色肃穆,还未说话,就被夏侯夫人的声音打断,"夏侯砚,你有你的立场,我有我的立场,你可以为了你的爱情不顾一切,可我这一生都奉献给了夏侯家族,夏侯家和我血脉相融,若是长孙来历存疑,我死后也无颜面见夏侯家的列祖列宗!"
夏侯砚看着神色激动的娘,一字一顿道:"我比什么都肯定,阿诗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是如假包换的夏侯家的血脉,娘根本就不了解内情,就凭一个猜测就做出这样荒唐的举动!"
许嬷嬷忽然心惊胆战道:"夫人,元帅回府了!"
夏侯元帅尚未来得及脱去一身戎装,高大伟岸的身影就已经进来,沉稳的脸上隐隐带有一丝忧色,看着神情激愤的儿子,和不甘示弱的夫人,淡然开口,"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侯倩然也跟了进来,见娘和哥哥都是一言不发,只得小声的将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父亲!
夏侯元帅缓步至上位坐下,四周的空气都差点凝结成冰,窗外春意融融,与这里却是两个世界!
夏侯夫人看着丈夫,眉峰冷然,唇线刚毅,父子两人如出一辙,都是执拗的人,这次只怕不会站在自己一边!
面对儿子刀一样的目光,夏侯夫人昂然抬起头,冷冷看着他,"既然都到了这一步了,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南清世子易子墨是什么人?你比我清楚,你敢说,唐诗在他手中,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夏侯倩然瞪大了眼睛,怪不得娘要除掉嫂嫂肚子里的孩子,原来是这样,一直觉得奇怪,娘就算不喜欢嫂嫂,也不至于对哥哥的孩子下手啊!
夏侯砚面色一凝,凤眸幽深,"我百分之百肯定!"
夏侯夫人早就料到他会这样说,毫不意外,只是冷笑道:"你敢肯定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夏侯砚看向娘的目光满含失望,"阿诗和易子墨清清白白,他们之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没有!"
夏侯夫人依然在笑,神色却愈加悲凉,"可是我已经派人调查过了,这个南清世子易子墨,风流成性,花名在外,连府中稍有姿色的丫鬟都不放过,唐诗一个女人落到他手里,你说什么都没发生过?你当我是三岁孩子?"
夏侯砚呼吸一窒,"你根本就不了解阿诗,你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可是她对你从无半句怨言,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夏侯夫人多日来的委屈和苦楚蓦然爆发出来,唇角浮现一个苦涩笑意,"你还在这里质问我?我做了什么,你看到了吗?为了不让你难做,我努力尝试着去接受她,认可她是我们夏侯家的人,不计较她卑微的出身,不去想她那些不堪的家人,不去想她当初到底是怎么把你迷得晕头转向非她不娶的,我什么都不去想,只能不停地告诉自己,她是你的夫人,她是你喜欢的人,我再不甘也只能认了,谁叫你是我儿子,我唯一的儿子?"说到此,夏侯夫人的声音蓦然变大,"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让步,可是关系到夏侯家子嗣的大事,你叫我怎么让步?"
夏侯元帅忽道:"够了!"他缓步走到夫人面前,"这件事你做的太不应该了!"
连丈夫都指责自己,夏侯夫人神色一僵,颓然一笑,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终于做了决定,心中一直忐忑不安,既希望许嬷嬷成功,也害怕成功,她一向是个刚强的女人,此时却格外的脆弱,面对丈夫和儿子的双重指责,她只剩长长抽泣,"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我是为我自己吗?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夏侯家,你们有谁体会过我心中的痛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