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没有什么值得你看的,满身是笑话,便没了可笑的了。"
似乎经过这一遭彻底的揭露与绝对的心死,一夜之间,凌妙依忽然长大了。
她淡漠而自嘲地笑着,对着身边这位日常总是被自己称为"贱人"的妹妹没了丝毫的波澜,再怎么闹,最终出丑的只有自己。
想要起身走走,却发现双腿早已麻木,不稳地就要载到地上。
幸而,凌泪及时扶住了她。看到这样的她,凌泪顿觉一切争锋皆散了去,心底隐隐生出不忍。
凌妙依真的成长了,竟然回头对着凌泪扬起一抹感激的笑容,在她眼底倒映的墨黑伤疤竟然也没有那么丑陋。
人,似乎真的是在变的,变化有多大,要看外界的刺激有多大。
一如凌泪,被逼到死角,不得不武装自己,绝然无情,意欲颠覆世界。
再如凌妙依,被蒙蔽了那么久,忽然什么谜团都解开了,才发现最可悲的人是自己,最该让人唾弃的也是自己。一夜之间,成长了,脱去那股撒泼,反多了难言的知性。
凌泪扶着凌妙依,两姐妹第一次那么平静地一起走出房门来到院子里望着天。
明明没有血缘,明明在这之前还视对方为仇人,此刻,却是寂静地看着天转而看着彼此,相视而笑。
"妹妹..."凌妙依颤了颤唇,颤抖而破碎的两个陌生字眼从她口中脱了出来。
凌泪但笑,一个人真的会在一朝一夕之间倏然改变,看着眼前带着知性笑哭着叫自己妹妹的凌妙依,不禁感叹。
见凌泪只是笑看着自己,凌妙依慌了一下,"妹妹,你还是不原谅我吗?"
凌泪开怀,璀璨胜星子的双眸中,笑意显露无疑,凤眼弯成新月,"你我之间的一切已成过去,若你释怀了,那我们还需要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所有的所有,皆看你的想法,是否,真的成长了。"
凌妙依有一瞬的恍惚,总觉得,自己与这个妹妹相较而言,还很小很小,不论性格话语还是气度。然,也就只有一瞬,毕竟凌泪本就如此。掌控着偌大的寒冰宫的她,怎么会是平常的人呢,只是日前的自己没有正视这个优秀强韧的妹妹,一直活在愤世嫉恨的自困牢笼中。
想着想着,凌妙依灿烂一笑,本就娇媚的脸上像盛开了一朵鲜花,与凌泪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类型。
"是呢,你看姐姐怎么就是想不通呢?!"凌妙依颤抖着紧握凌泪的手,"这次多亏妹妹,才让我将多年来被蒙蔽住的心防被打开了来。对娘亲,哦不,她叫冰是吧,对她,我也没有怨恨,这一切,能怪谁呢..."
凌泪但笑不语,等着她的后话。而且,现在的她已是不能完全信任别人,尤其这个人是前天还恨她入骨的凌妙依,因而,她擦亮着眼睛想要看清凌妙依是真情还是假意。
凌妙依微仰着头深深地望进凌泪深邃如若无底洞般的双眼,"在这两天如活死人一般的日子里,我将从小到大的生活都想了一遍,发现自己真的很可悲,一直怨天尤人,憎恨着你,想要把你碎尸万段。而挚爱的娘亲却是我的仇人,认贼作母,你说我该是多可恨呢!自你离开后她也随着离开,就像人间消失了一般,再细细想来,她其实没有给过我一丝母女间该有的温暖,一切,只不过是我自己的臆想罢了。潜意识里,我渴望着温暖,渴望着宠爱,当无人可以寄托时,就将全副的意愿都投注于近在身边的她身上,却忽略了她的不耐与处心积虑对你的伤害。"
说着说着,她带着病态美的笑颜上滑落了两行清泪,"其实,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自作孽,只是,觉得很对不起你,我的妹妹,泪儿..."
看着凌妙依的真情流露,再结合刚刚趁着凌妙依抓她手时进行的检测,终于确定,凌妙依是真的想明白了。
抬手轻轻擦掉凌妙依滑落的泪,睨着她笑道,"所以,这一切都过去了,是吗?"
"是的,这一切都过去了!"凌妙依坚定地点头,模样甚似孩童。
"对于冰,你想报复吗?"凌泪不免残忍地询问,触及凌妙依心中最深的伤。
凌妙依愣了神,眼神慌乱地撇开,定下神后,终究还是直视着凌泪,略带迟疑地点了点头,"之前说的不怨恨其实是假的。毕竟,她害死了我的亲生娘亲,虽然我对娘亲的印象是来自于对她的臆想,但血肉之情还是不能磨灭。而且,她还利用了我,利用了凌府,伤的你几乎没命..."
"还害得凌府被灭门,而你,成了幸存者!"涉及到冰,涉及到凌府,凌泪敛起笑颜,无情地添了一句。
凌妙依的瞳仁骤然紧缩,布满惊恐与绝望,双手不自觉地更加紧握住凌泪的,犹如汪洋中的一页孤舟,"血...血...满地的血啊!啊!啊!竟然是她,是她!"
"恨她吗?"凌泪轻柔地呼唤着、诱惑着,直达凌妙依神识的最深处。
"恨,我要将她碎尸万段!"凌妙依的情绪波动很大,恨意完全被激发出来,长长的指甲嵌入凌泪布着墨黑伤疤的手臂上。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凌府被灭门的场景,那天,漫天的血,到处扬散着,而自己,惊恐地躲在大缸里,想尖叫,却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只能无声地哭泣。
她亲眼看着那个四射飞刀的蒙面男人一刀结束了爹爹的性命,划过喉咙的飞刀瞬间封住爹爹的喉咙啊!
那个男人,将爹爹拖到"清风居",却在善后时将她救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