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把她架上铺了几层草木灰床单子的炕上,苏夏至又冲进了厨房开始烧水,这边东屋里方才说还能忍的产妇已经鬼哭狼嚎地骂起了苏春来以及苏家上下的历代祖宗...
蹲在地上烧火的苏夏至听得几乎想堵住自己的耳朵,对于嫂子骂苏家上下老小她没多少感觉,倒是她每次阵痛开始那慎人的哭喊声听得她真想找块布把她的嘴堵上!
太吓人了...
"舅母..."娇娇也小脸惨白的挪进了厨房紧挨着她:"大舅母也是要生小弟弟了吗?"
"是啊!"苏夏至一把抱住了她,不敢撒手:"娇娇不要怕,有我呢..."
杨巧莲喊喊停停,阵痛过去之后,她便很不好意思地对婆婆道歉:"娘,您别和我一般见识,我就是疼的狠了..."
结果不等苏婶子表态,她便面目狰狞扭曲的再次破口大骂:"苏春来你个挨千刀的,天天往死里干老娘,现在老娘怀着你苏家的种,要疼死了!日你苏家祖宗...老娘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
如此反反复复,苏夏至始终只敢站在东屋的门外往里探头探脑,听着杨巧莲始终洪亮的破口大骂,她倒反而觉得挺安心...
在稳婆被苏春来扛着进了苏家的时候,屋里苏婶子和杨巧莲一起发出了一声惨叫。
"你是谁?"看着地上站着的陌生女人,苏夏至颤颤巍巍地问道。
"我是邻村的媒婆子,正和顺婆聊天呐,就被这后生扛你家来啦..."那中年妇人惊魂未定的说道。
三姑六婆是古代不同行当对那些从业女子的称呼。
苏春来稀里糊涂急赤白脸地跑到了隔壁村子,打听了稳婆的住处,他径直前往,推门进去见两个老婆子在聊天,他就挑了一个看着慈眉善目的扛了就走,压根就没问人家到底是不是稳婆!
屋里生孩子的不叫了,现在是苏婶子喊的呼声震天,这让院子站着的几个人同时傻了眼。
"几个人在生?"媒婆子问道。
被吓得心惊肉跳不敢进屋的苏夏至听到这话眼睛一亮:"婶子您也能接生?"
"能啊。"媒婆子自己抚着胸脯喘息不止,都是让苏春来抗在身上给颠的,"我原来也做的是稳婆,后来被顺婆抢了生意,我又争不过她,就只好改去说媒了!"
"那您快进屋瞅瞅去吧,我怎么听着我娘喊得声音比我嫂子还惨?"有病乱投医,现在有个女人说自己会接生,苏夏至连推带搡地就把那个气息不稳的女人推进了东屋。
在门帘撩起又放下的时候苏夏至看见杨巧莲正脸红脖子粗地咬着苏婶子的胳膊,眼睛瞪得老大几乎都要突出来,看着吓人!
她把又干回老本行的媒婆子往里一送便撂下了门帘,屋里马上就传出了媒婆子的叫声:"这孩子头都出来啦,外面那个谁啊,赶紧把你家的剪子拿出来,再给我把灯点上,对了,还有准备热水..."
连珠炮似的吩咐不歇气地灌到了苏夏至的耳朵里,她头都大了!
这个时候想跑都来不及了,所以她只能眼一闭心一横赴死似的进了东屋!
"呕!"满屋的血腥之气马上钻进了鼻子,恶心的他胃里一阵翻滚...
一口气憋着,她把油灯,剪子,布巾等物都给媒婆子摆在了桌上,随即马上挑了帘子奔了厨房去端水。
家里的三个木盆都装上了热水,苏春来蹲在灶台前在烧火,眼睛紧盯着燃烧的木柴目不转睛。
"哥,这锅做开了就别再烧了,用不了。"苏夏至说完端着水又往东屋跑。
东屋的门口,娇娇看见她过来,连忙伸着小手把门帘拉起了一条缝。
"好孩子!"用脑袋一拱,苏夏至就从那条缝隙里钻进了屋,很快出来的她不忘拍拍小丫头的脑袋。
再次走进厨房的她发现苏春来居然还保持着同样的姿势未动,只好走过去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哥,你这发什么呆啊!"
"啊?"苏春来明显的一哆嗦:"你说啥?"
"..."苏夏至知道哥哥也心心里没底有些慌乱了,于是问道:"你怎么都到了顺婆的家里还不问清楚啊,扛了个媒婆子回来..."
"这婶子看着面善,我瞅着顺眼些。"苏春来低头又往灶里塞了一大块劈柴。
"别放了,这锅水就够了。"苏夏至又说了一边方才说过的话,看哥哥的样子就知道他也是心不在焉的。
"哇...哇..."
兄妹俩还在厨房里说话的功夫,东屋里便传出了哑哑的婴儿的哭声,苏春来愣了下,扭头看着妹妹问道:"生了?"
"生了!"婴儿的声音娇娇弱弱的小猫儿一样,苏夏至听得鼻子一酸眼泪落了下来:"真不容易啊...女人啊..."
蹲在地上的苏春来'噌';地一下便站了起来,大步走到东屋的门口,笔管溜之的站在那里,脸对着门帘子还是不说话。
苏夏至抹了一把眼泪,又端起地上的一盆子热水到东屋,这回不等娇娇伸手,苏春来一撩帘子让她进去了。
满屋子腥了吧唧的血味更浓,杨巧莲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地躺在炕上眼神是没有焦距的。
苏婶子才换了她身下污秽的铺垫,炕前的地上扔着一大包染着血渍的旧床单子。
"闺女,把地上的东西拿出去扔了吧。"苏婶子拿着布巾再给儿媳擦拭着身子,也是满头大汗的。
"放那别动。"一手托着才出生的婴儿,一手小心地给孩子正清洗的媒婆子说道:"那个衣胞你们不留着就给了婆子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