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昀在借七弟指桑骂槐,在怀疑九弟的事是他楚曜所为!楚曜脸上陡然一青,眼露杀气,双手紧握拳头,怒喝道,"楚昀你敢这样同本太子说话?"
他身边的那个灰衣随从忙用密语提醒,"太子殿下,不可!这是在皇上的寝宫附近!"楚曜怔了怔,这才将即将爆发的怒火给减下去了几分。
楚昀却淡然一笑,"昀一向就这样说话,太子今日始知?还是昀刚才的话,触动了太子的心事?"他不等楚曜说话,轻拂长袖,施施然离去。
"可恼,可恨!"见楚昀走远楚曜又吼了一句。明明他是太子,可是在这个楚昀的面前,他的高傲他的威严倒像是装出来的一样,在对方面前败得一塌糊涂。
对方不穿太子服,甚至不穿朝服,只着一身宽袖长衫,竟也透出一身让人无法逼视的气势,那是他在父皇眼中才能看见的气势!他讨厌楚昀那睥睨的眼神!可他傲视他时,对方却是神色淡然,自己简直是个跳梁小丑。
"太子,小不忍则乱大谋,咱们现在不能动他。上次的事,皇上已经有所察觉了。"灰衣人上前一步小声说道。
楚曜这时回过头来看向灰衣人,扯出一丝笑容,"格木,你说得对,咱们暂时还是放着他罢,眼下最重的事,是说动父皇,求婚于念瑶公主。"
楚昀走了一段路,已经离宫门不远了,他却又折回来,朝皇后的凤栖宫走去。
凤栖宫里,江皇后正坐在廊檐下独自下棋,她前面是一片小花园,花园里,宫中主管林公公正指挥太监们试弄宫院内的小花园。搬动东西挖掘泥土的嘈杂声音并未引起江皇后抬头。
林公公见楚昀走来正要行礼,被楚昀伸手一拦,还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林公公笑着点点头,知道这位大皇子又要作弄江皇后了,江皇后年过四十了,可性子却如少女一般活泼。
此时的江皇后着一身玫红凤袍,头上戴着王彩飞凤,她姿容端庄秀丽,胳膊上挽着的暗紫披帛长长的散着拖在地上。左手托腮右手执着一枚白棋,正冥思苦想着往哪里投下去方妙。
楚昀笑了笑,悄悄走到她的身后,从棋盒中取出一粒白子放在一个位置上。江皇后大喜,"哎呀,这个位置真正绝妙,让本宫一盘死棋竟走活了,林公公你的棋艺大有进步啊!"
又道,"白子走这里,那我黑子走这里。"
楚昀又落下一粒白子,江皇后又投下一粒黑子,如此几个回合,江皇后始终没有抬头,楚昀也不现身。
林公公抚额,皇后这一棋痴,每次下起棋来身边之事便全忘记了,还常常不知与她下棋的是谁,整个人都身在棋中。
一盘棋,楚昀啪啪几下将江皇后手中的白子杀得溃不成军。
"这这这,林公公你的棋艺让本宫折服啊!不行再来再来!本宫一定赢回来。"说完又开始整理棋子重新布局。
她的白子落下,却久久不见黑子落下,"该你了该你了!"江皇后伸手敲敲棋盘催促。
"母后。"楚昀实在不忍江皇后受骗,从她身后走出来,将棋盘拖到一边。
"咦,昀儿?你什么时候来的。"江皇后直起身子笑着问他。她没有子嗣,楚昀的母妃故去后,便将楚昀抱来身边抚养,视如己出。
"嗯,刚来。想着有几日没来看母后了,刚才见过父皇后便来母后这里坐坐。母后身子可好?"楚昀微笑着说道,一边又收拾着棋盒。待棋盒收拾好,又挽了江皇后的胳膊拖着她向内殿走去。久坐不动,于筋骨不宜。是以每次下完棋他都要强自拉着江皇后走动,否则棋痴的她会坐上一整天。
江皇后挥挥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只让楚昀一路陪着。
"你来得正好,皇上昨日来我这儿曾提到过北狄的那位念瑶公主,他有意以你的名义向北狄国求娶公主。北狄那边也欣然同意了。这几年,两国已停了战事,正欲休好互通商贸。娶公主意义非凡。"江皇后走到软榻边,凝色说道。
楚昀道,"儿臣刚才去帝寰宫,父皇已向儿臣说明了。"
"哦?"江皇后直了直身子,但见楚昀脸上一副索然的表情,又问道,"怎么见你不大高兴的样子。"
楚昀不答,只是低头专心泡着茶水,待茶香溢出,倒出一杯递上给江皇后。
江皇后却不接,神色有些凝然的看着楚昀。
楚昀倒怔住了。怏怏将茶杯放下。他是第一次看见江皇后这样的表情。
印象中,江皇后都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温婉端庄模样,眸中无半点权势的侵蚀。她之所以在后宫几十年地位不倒,与她的性格有莫大的关系。
她膝下无子,从不为家族谋取利益,便为天辰帝身边减少了一家外戚的分权。也不从与人争宠,相反的还主动将天辰帝送到各位嫔妃的宫苑中,这就与任何嫔妃扯不上仇恨。
可眼前的江皇后,熟悉中又透着几分陌生。那面容是从小便见的,眼神却又陌生。要说甄贵妃是表面上的傲。她是内在的威!她将自己隐藏得如此之深,叫楚昀有些震惊。
略怔了一瞬,楚昀淡然笑道,"母后又不是不知,父皇已下旨将苏家小姐指婚与儿臣,叫儿臣怎么高兴得了?这不是叫儿臣难堪么?难不成让人家公主做侧妃?"
江皇后道,"皇上只说赐婚,并没有说指为正妃,正妃之位,当然是念瑶公主的。"
"母后!"楚昀也一改脸上淡然之色,他站起身来,"母后不是一向主张儿臣娶喜欢的女子么?怎么现在来了个邻国公主,一改初衷了?"
"对,本宫是这么说过。"江皇后冷色道,"但是,昀儿,你忘记了你的母妃的死吗?你手中没有权势,何来呵护心爱女子之说?还有——"她顿了顿,微微抬起下巴,"你也要顾及江家人的感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