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昀略一额首人已走到院中。东边间的卧房里亮着烛光,于这静谧的夜里,显得那么温馨,仿佛是在召唤晚归的家人。
楚昀的脚步在见到那烛光时却又慢了下来。他慢慢的踱步到了那间屋子的窗下,窗外是一株三丈高的桂花树,想必是桂花已经开了,已能闻到淡淡的清香。
夜是那么静,静得让人不由得将心中白日里产生的浮燥给屏退了。
曾经日复一日的孤影,有了她的相随,不再落漠。
脚下的青石小径幽幽曲折,她在那一头。
轻轻的推开里间的门,淡青色床帐低垂,有个曼妙的身姿静卧在床上。床前放着她白日里穿的粉色锈花鞋,鞋子上鸳鸯双双戏着水。
桌案上一对红烛摇曳,突然,"啪"了一声,不知那根蜡烛结了个响亮的灯花。
他莞尔一笑。
夜来灯花结双蕊,为卿挽发到白头。
他轻轻地走到床前,伸手挑起床帐,她朝里侧而卧,被子蒙着头,只露着少许头发,睡得正香。
他在床沿边上坐下,扭头望向桌案上的一对红烛。
"玉雪。"他道,"我知你心中有些委屈。但是,半年,不会超过半年,我定会十里红妆铺来将你相迎。我要清除那些横在你我二人之间的障碍。之所以我答应你们家的请求,是因为我发现你其实住在那里是不安全的。你暴露了自己太多。有太多的人在窥视你,我怎么能放心?初初见你时,你是那样的狡黠,我在想,什么样的女子明明生得一副清纯娇小模样却一肚子的心计?我好奇,我想接近。当太子与其他人也试图想接近你时,我便自私了,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我得早点出手,我央求父皇下了圣旨。只是没想到草草的一道圣旨让你产生了猜疑与旁人无端的讽刺。但是你要相信我,此生,无论你是我的妾也好,妻也好,无论你能生养也好,不能生养也好,我的身边只会是你一人。"
床上的人没有反应,仍在沉睡。
他望了她一眼。
"玉雪。"他又道,"你没听见也不要紧,你终究会等到那一日的。"
她还在睡。
他勾了勾唇,伸手去抚她的发。手指刚触摸上,脸色却突然一变,他一把将床上的人拽起来,"你是谁?"
那人的头发散乱遮着脸颊,身子软软,一言不发。楚昀掌风一扫,她的头发散开,露一张清秀的脸,眼睛看着楚昀正惊愕一片。
"青凤,怎么是你?你怎么在她的床上?"他一声怒喝。
青凤却仍是怔怔的,只有眼神还在惊愕。
楚昀袖风一扫,手上指力连发,青凤啊了一声,从床上一跃跳下来,跪在楚昀的面前,"主子饶命啊!是娘娘,是娘娘让人打晕了奴婢,又点了奴婢的穴道,穿上了奴婢的衣服,主子饶了奴婢吧。"
楚昀的脸上时而黑时而青时而白,他胸口起浮,手中青筋暴起,伸手一指青凤,"出去,立刻滚出去!面壁思过去!"
青凤两眼流着泪,也顾不上找鞋子穿,赤脚跑出去了。
一个武功能与皇宫大内侍卫相媲美的练家子,竟然被一个毫无内力只会些三脚猫功夫的女人给制服了,还制服得妥妥的,还有脸在他面前出现?
可恨!
"你们几个还在做什么?还不给爷滚下来!"
楚昀一声暴喝,屋顶上正被楚昀深情款款的表白给感动得不知今夕为何夕的青龙与玄羽,被楚昀的怒喝声惊醒,连滚带爬的下了屋顶。
"主子!"
两人一脸莫名的看着楚昀。
楚昀一脸怒容抬起脚来朝二人一人踢去一脚,"人都不见了,你们居然还在心安的睡觉!还不给爷去找!"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人不见了?那刚才主子在向谁表白来着?
难不成——,糟糕!他表白的人弄错了?楚昀周身散着的寒气让二人心头一凉,青龙与玄羽同时跳起来,身影瞬间闪出了菊轩。
男人的面子丢了,是必要毁了别人的面子。
三十六计跑为上!
桌案上的烛火又"啪"的一声结了个灯花,楚昀袖子一挥,两只蜡烛掀翻在地,屋内陷入一片黑暗。他在黑暗之中。他在孤寂之中。
苏玉雪,你竟然又敢跑!
帝都有四条主街道,东南西北四条街。
北街因为靠着皇宫,住的多是公侯权贵,西街是普通居民区,东街早些年是手艺人在此讨生活,后来他们安了家,行成了一条街,只做些工具器皿等物。而南街则是真正的商业中心,吃喝玩乐全在这条街上。南街长约十多里,街后面纵横交错数十条巷子。巷内也是一家挨着一家的店铺。甚是繁华。
南街的柳叶胡同口有一座三层的酒楼,酒楼装饰得甚为华丽。黑底鎏金的牌匾,上面书着几个大字"四喜酒楼"。
楼下楼上的窗户上镶嵌的全是透明的琉璃,这既可以挡住从外面吹进来的寒风,又可以将街面的一切看在眼里。
而这种透明琉璃南楚国并不盛产,全产自海外,据说吃饭的四方桌面那么大的一块就要一千两银子一块。三层楼共上百个窗户,光这些琉璃就花费了十万多两银子。
街上的行人们纷纷交头接耳,都说这酒楼前前任东家在世时生意还算过得去,到后一个东家时,生意就差多了,后一任东家的儿子常常克扣掌柜及伙计们的工钱,谁还肯卖力的干活,生意一落千丈。
前不久,后任东家的这个儿子打伤了人给抓到牢里去了,没钱赔,便低价将这酒楼抵押了出去,现在这位东家大手笔,不仅将酒楼装饰一新,还给掌柜及伙计们涨了工钱,是原来的两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