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城之西,天被熊熊大火烧成一片血红色,滚滚黑烟涌上天际。一时间,哀嚎声、求救声……声声凄厉,不绝于耳。
一个熟悉的小小身影呆呆站在砖红宫墙下,手里的蹴鞠无声落下。那球儿一直滚到那座宫殿门口才停下。他急忙去追。好多宫人神色慌张,从他身侧进进出出。
他眨巴眨巴大眼睛,弯下小腰板,拾起蹴鞠,一手抱在怀里,探出另一手扯了扯一个公公的衣摆。
“这儿怎的了?”
那人见着他,一惊,急忙将他抱起,匆匆带离那里。他声音哽咽,“此地太危险。七皇子不可留在此。”
小宋律趴在他肩膀上,探出小脑袋,瞅着那些惊慌失措的宫人,瞅着那暗红的宫城。他被带到皇帝的宫殿里,等了好半天,皇帝才回来。
那时候,你们为什么不告诉,那里面是我的母妃呢?如果那时候就知道真相,我应该会哭,会害怕,而不是茫然无知,连她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如果那时候,流下了泪水,现在会不会就没这么痛,这么遗憾了?
小宋律丢下球,蹦跳着上前搂住皇帝,却被皇帝一把推开,摔倒在地上,小嘴儿顿时撅得老高,不满地哭闹着,“父皇坏坏!律儿要找母妃!律儿要找母妃!呜呜呜……”
皇帝双眼红肿,闻言,身影止不住瑟抖,“来人!把他给我带下去!”他颓靡的瘫坐在龙榻上,默默看着那抹小小的身影一摇一晃从视线里消失。
“哥哥们,律儿错了!律儿错了!”小宋律哭喊着,手牢牢扒紧铁笼。“将他推进去!”“不要!求求你们!放过律儿吧!求求你们!”
没有人听见他的哀求,没有人会站出来为他说话。笼子里的珍兽吐着舌头,发出赫赫赫贪婪的声音,唾液自锐牙大嘴滴落到地面。
小宋律跌坐在地面,斑斑血迹布满他的衣摆。他染血的双手捂着眼睛,哇哇哇哭泣起来。
周围是一片漆黑,似梦似幻。时间愈合得了伤口,却抚不平那道深刻的伤疤。
宋律推着轮椅来到小家伙旁边,轻轻拉下他的小手,大掌搭在他小小的肩膀上,“律儿不哭!”
“呜呜呜……”小宋律抬头盯着他,泪水还吧嗒吧嗒往下掉。“律儿找不者母妃了!”
宋律用手绢轻轻擦去小宋律的泪痕,就像小时候母妃那般温柔,“母妃去仙游了。律儿不哭。”小小宋律还不知仙游是什么意思,只知再也见不着自个儿母妃了。
“母妃不要律儿了!”小家伙越哭越伤心。
幽暗的光线倾泻在宋律的脸上,又添了几份凄楚,“律儿如此哭闹,父皇定会难受的。知道么?”
小家伙哭泣声低了下来,小手抓着他的衣袖,啜泣道,“可父皇也不要律儿了!”
宋律闻言,心一阵钝痛,“怎么会呢?父皇最疼律儿了。”
小家伙对上他的眼睛,“可他们说父皇死掉了。律儿现在没有父皇了!”
原来,不是不去想就不痛了。痛苦总是隐藏得很深很深,但一不留神,便又是血淋淋的一刀。
“以后,便是我一个人了!仅剩我一人了!”
“不是。你不是,你并非一个人!”宋律无力辩驳着,“你还有……你还有……”心好痛,痛得身体坐都坐不直了。他抬手捂着胸口,腰渐渐弯成弓形。
“锵!”一枚同心玉锁自他怀里落在冰冷的地面。缓缓拾起黑暗中闪着光芒的白璧,他抬起头,便看见:
紫檀浮雕的八仙桌上一壶热茶还冒着袅袅青烟,墙上依旧挂着父皇御赐的山水画卷。他拨开赤红落地罗帐,绕过彩绘云母屏风,便看见一绰约倩影坐在铜镜前。
孝莲回头,笑靥如花。
那些痛苦的回忆和孤独的体会像冰雪遇到暖风春日,消散无踪。
她玉手执着一支黛石眉笔,递给他,然后转身等着他为她描眉。
“王爷?”
我还有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