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有一种爱叫做先入为主1
萧骏从F市回来的这天，我爸和我妈恰好过来了。
我妈现在特别待见萧骏，见到她，脸上总是笑呵呵的，一副丈母娘爱女婿的神情，她私下里几次劝我和萧骏一起生活。
这次，当着萧骏的面，我妈开门见山地说道：“冬妮呀，你们整天这么不咸不淡的，要拖到什么时候呀？你妈我是个痛快人，今天我就要你们一句痛快话，你们到底打不打算结婚呀？”
我妈忽然这么一问，让我觉得无比尴尬起来，如果是以前，倒还没什么，可是最近，我们和萧骏之间，好像隔了层什么。妈妈忽然这么说，显得多么不合时宜。
我爸见我和萧骏都沉默不语，就嗔怪我妈道：“你说你，哪有这样问孩子的，说的两个孩子都不好意思了。”
我妈瞥了我爸一眼，说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们可不是那些二十出头的大姑娘小伙子了，这种事，可不能总是拖着。冬妮，萧骏，你们说是不是这样？”
“妈，您在说什么呢，别说了。”我试图打断我妈。
可我妈铁了心要说这件事情似的，她把脸转向萧骏，说道：“萧骏，你也有三十好几了吧？你家里也催着你结婚吧？大妈我今天就问你句实在话，你和我们冬妮在一起，有没有要结婚的意思？要是有这个意思呢，咱们双方的家长通通气儿吗，你们就赶紧把婚事办了，要是没这个意思，也别互相这么拖着，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萧骏沉吟了一下，说道：“阿姨，我能理解您的心情，可是，我和冬妮的事情，不像您想得那么简单。”
我妈盯着萧骏，“你说事情不那么简单，是不是因为我们冬妮结过婚呀？这个，你可是早就知道的，我们从来没有瞒过你呀。”
“妈，您过来一下。”我实在经不住我妈这样问来问去了，就把她叫到一边，小声说道，“妈，你今天是来逼婚的呀？你干吗一个劲的逼萧骏和我结婚呀，你别这样好不好，你这样，大家多尴尬呀！”
我妈白了我一眼，“冬妮儿，妈这不是为你着急吗。你们待在一块儿的时间也短了，萧骏对你好像也挺有那个意思，他待弯弯也不错，可是他怎么就是不提亲呢？我告诉你，这种事越拖长了越没好处，要是真的你有情我有意的，就赶紧把婚结了，这样，大家心里就都踏实了。”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我妈这样的急性子人解释了，就说：“妈，您不是常说，凡事都要有个火候吗，我们的关系没发展到那个火候上，硬凑到一起能行吗？”
“那什么时候够火候呀，等弯弯长大了，上学了？等你老的满脸褶子了，是不是才能到火候？”我妈气呼呼地说。
“好了，妈，我们的事儿，您不懂，你就别在这儿瞎指挥了。”我妈这人，就喜欢添乱。
“怎么了，冬妮？”我妈用探究的目光看着我，“我这回来，怎么看你有点不对劲呀，我可听说穆仲凡又到云海来过，你们见面了是吧，他知道弯弯的事情了？冬妮，你可别是又让他搅乱了心思吧？”
我妈见我不说话，又用手戳我的额头，她一着急，就用手戳我的额头，“你个傻丫头，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就是个一根筋，心里一旦有了谁，就不能换一换了，我看你呀，心里头到底还是念着那个穆仲凡呀！”
“妈，我……”
“你说萧骏多好，除了不是弯弯的亲生父亲这一条，哪一点不比穆仲凡强，你干嘛非要一条绳上吊死呀。”我妈说话总是喜欢用一些独特的比喻。
“妈，我知道萧骏很好，可是……”
“可是什么呀？可是你就是忘不了穆仲凡对不对？”我妈盯着我问。
我不做声了。
我妈叹了口气，“你呀，从小看着蔫蔫巴巴的，可是主意正，比你姐你弟主意都正。妈知道，你的事，我说多了也没用。妈就是想呀，你能早点有个着落，也能让弯弯有个家。”
我能理解我妈的心情，可是，我现在不能给我妈任何的承诺。
四十一有一种爱叫做先入为主
爸爸妈妈走后，萧骏没有提这个话题，我也似乎在刻意回避似的，不愿说起。
晚上，弯弯在段婶家里睡着了，萧骏说：“冬妮，我们出去走走吧。”
我想，我们也该找个机会，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就穿上外套，跟着萧骏出了门。
冬日的云海，夜晚显得凄清萧索，街上的空气凉沁沁的，风里带着丝丝的寒意。
我把手放进外套的口袋里，和萧骏慢慢地沿着小街走。
萧骏今天话不多，他似乎情绪不高。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提了今天的事情，“萧骏，很多事情，我妈妈不明白，所以她今天说了那些话，你不要介意呀。”
“冬妮，你还是不够了解我，我从来不介意别人怎么说，我介意的，是你的心。”他说着，用他那俊美的眼睛凝视着我，在他深挚的目光里，我又不由得低下头去。
“萧骏，我……”
“冬妮儿，你不用说，我明白，他一直还在你的心里，从来没有离开过，对吗？”
他的声音充满失落和痛苦，可是，他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他接着说：“冬妮儿，那晚你发高烧昏迷了，你嘴里一直喊着的，是他的名字。我当时就明白，在你的心里，我永远不能和他相比。在你人生最痛苦的时候，你希望呆在你身边的，是他。”
我忽然想起，我昏迷醒来之后的那个上午，萧骏说我烧得说了胡话，我问他自己说了些什么，他当时的表情很黯然。原来我一直喊着仲凡的名字。
我不敢正视萧骏的脸，在我人生遭遇困境的时候，萧骏在我身边，带给我快乐、勇气和力量，而我，却始终不能给他一份承诺，我辜负了他。
“他也是爱着你的，冬妮。”萧骏继续说道，声音有些喑哑，“我和仲凡一起长大，我了解他，他这个人，不善于表达，可是不说，并不代表他的心里没有。你因为杜佳橙误会过他，他也不善于解释，误会就一步步加深了。其实我早就知道，仲凡不爱佳橙，他心里只有你。”
“仲凡对你说过吗？”我低头低声问道。
“我从杜佳橙的反应里就能知道。”萧骏说，“还记得我们一起回F市的时候，杜佳橙曾经约我出去过吗？她当时劝我赶紧带你回云海，让我不要给你和仲凡在一起的机会，她说那样对我们两个也是好事。我当时就明白，杜佳橙之所以劝我们赶紧离开，是因为她从来没有代替你在仲凡心里的位置，她得不到仲凡的心，因此惧怕你呆在F市。可是，我当时没有对你说起这件事，我当时多么希望，我能在你的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萧骏，你在我心里是很重要的。”我喃喃地说。我不希望他凄然地认为，自己在我的心里毫无痕迹，事实上，他在我心里，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
“是的，冬妮儿，我们在一起生活的这段时间，我们共同经历了很多事情，互相给对方勇气，我知道，我也在你心里留有痕迹，可是你对我的感情不是爱情，你爱的始终是穆仲凡。”萧骏说着，直视我的眼睛。他也许想从我的目光里，寻求最后一丝希望。
可是我看到，萧骏的目光渐渐地暗淡下去。
我说：“对不起，萧骏，我，真的对不起……我这个人，一旦心里有了一个人，就死心塌地地爱着他，再也无法改变。”我停了停，“萧骏，也许我早一点遇到你，情况会有不同，可是，我先遇到了仲凡，我的心里就盛不下别人了。我记得萧伯伯说过，这世上有一种爱，叫做先入为主。”我苦笑，“可能我就是这样吧，我就是一个死心眼的人。”
萧骏望着我：“冬妮儿，不要说对不起，感情的事情，没有谁对不起谁，不爱就是不爱，是没有办法强求的。”
他这样说着，眼神里透出的是深深的痛苦和落寞。
我的心里被巨大的难过占据了，我想，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要还萧骏的这份情，我一定要先遇到萧骏，然后死心塌地地爱他，不管他是不是爱我。
四十一有一种爱叫做先入为主
我们就这样面对面站立，谁也不说话，心情如今晚的环境一样凄清。
半晌，萧骏说：“冬妮，爱与不爱，有时候不是我们自己可以选择的。我……能够理解你。你千万，不要有任何的自责。”
我是多么希望萧骏不要这样善解人意，如果他不这样，我的心里可能还会好受一点儿。可是，萧骏，真的太善解人意了。
萧骏又说：“冬妮儿，回F市的时候，我见到过穆仲凡，我告诉他……一定要好好照顾你，好好照顾弯弯，我要他保证，你和弯弯不能再受任何委屈了。”
“萧骏……”我的眼里闪出了泪花。
又是半晌无语。我们都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我的泪水，怎么也控制不住。
风越来越大了，吹到脸上，带来丝丝的疼痛感。
萧骏说：“风大了，冬妮儿，我们往回走吧。”
我们转身，萧骏忽然又说：“冬妮，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我要……去法国了。”
“去法国？”我诧异地停下了脚步。
萧骏也停下来，说道：“是的，我要去法国了。我前几天回F市，就是要为办理这件事做一些准备。今天，我已经下了最终的决定，我的摄影事业，还需要进一步深造，那里有我的老师，我的朋友，我决定去那里，再学一些东西。”
我知道，萧骏做出这样的选择，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我。
“萧骏，你不要因为我而做这样的选择，你的选择，应该完全从你的需要出发。”我望着他。
“冬妮，不要在我面前总有歉疚感好吗，你不欠我什么，真的。我做这样的选择，就是出于我自己的需要。”萧骏的嘴角露出一抹笑，虽然这笑里有掩饰不住的凄凉，但是他还是像尽量表现得轻松一些，“我在法国进修过，但我还没有学到摄影的精髓，我要回到那里，继续学习。冬妮，我希望，我走了之后，你能活得轻松一些，你能顺着自己的心意生活，这样，我才能轻松，我才能安心在法国进行我的深造。”
“萧骏……”不争气的泪水又涌出眼眶。
萧骏用手帮我擦掉脸颊上的泪水，他的手是那么温暖，“冬妮，别这样，我说了，让我们都活得轻松一点，好不好？我很快就要走了，我们都开心一点。”
可是，我已经泪流满面了。
“萧骏，为什么上天要安排我们相遇，如果我们没有遇到，该有多好。”我的声音哽咽着。如果我们没有遇到，萧骏就不用经历这样的伤心事。
“不，冬妮，遇到你，我从来就没有后悔过。遇到你，是我的幸运。”萧骏深深地望着我，诚挚地说。
这就是萧骏，与众不同的萧骏，他思考问题的角度总是与别人不同。他收到了伤害，他居然还会说出，遇到我，是他的幸运。
“萧骏，你还会回来吗？”我问他。
“会的。我会回来，我会回来看你，看弯弯，我希望弯弯还能叫我‘爸爸’，我永远都是弯弯的……干爸。你得时刻警告小家伙，不能忘记我。”
这次，他说自己是干爸。
我眼里闪着泪花微笑，“萧骏，你永远都像弯弯的父亲，他不会忘记你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