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虽然嘴上这样说,梁弗洛还是迅速开了车门让男子进来,"来之前没被人看到吧?"
"没有,我很小心。"男子气息有点着急,犹豫再三还是说,"梁律师,最近好像有人重新开始调查设计图外泄的案子了。"
梁弗洛忪怔一瞬间,原本舒坦的眉头皱了皱,这件事情程思远早就放手不再调查了,更何况现在思程已经对外公布拍卖程家大宅的消息,应该忙着找高价收购的买家,怎么还会有空重新调查?
"梁律师?"长久的沉默让男子着了急,"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会联系你,你先别急。"梁弗洛这时候安抚的话语在程抿先耳朵里却变了味,像是感觉梁弗洛想推脱责任。
虽然早年间他父亲在程思远手底下的工厂出事,可是至少在父亲死得时候程思远也是厚葬了父亲,也在他懂事之后将他安排在身边做事。于公于私,他都是一个好领导,好叔叔。
而梁弗洛的话只是让他在片刻的迟疑后有了些许动摇,可能是看出他的顾虑,梁弗洛再三保证,只要思程倒闭,他就可以拿到八百万的补偿金然后离开中国。可是拿了钱之后他就后悔了。
"…我现在就想出国。"程抿先咬咬牙还是说了,看着梁弗洛愠怒的神色,他是害怕的,他知道像梁弗洛这种人心机城府很深,对付他只是小菜一碟。
"事情还没有结束!"梁弗洛的怒气好像随时会喷射出来,他开了车门,"小心行事,不然你我都会遭殃。"
程抿先碰了一鼻子灰,倒还是乖乖下了车,握着拳头无奈的往思程走。
这里离思程只有一站的距离,很近。
末了,在他还没有回神的时候。梁弗洛的车子转了个身,在他的一边降下车窗:"知道是谁在调查么?"
这一次倒是好脾气的询问,程抿先张望了四周,小声的说:"听说是王氏少东,王之其。"
然后在程抿先还没回过神之前,梁弗洛的车子咻的从眼前飘过,他没说任何话,可是眼神比任何时候都愤怒冷淡。他觉得脊背生凉,一股酸麻劲从脚底窜上脖颈,总之有不好的预感。
看看表。金属指针刚好窜过八,要上班了。
其实他也害怕。
A市的第一场雪,着实下了很长时间。翠巫别墅的庭院里也堆满了雪,一眼望去,白雪皑皑别提多漂亮。
王之其却没了心情。
家里的床终究是躺不下去了,公司那么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还有…思程的内鬼和股价走势,都需要他去解决。
他挣扎着坐起来,却发现四肢酸痛。记忆有些模糊,只记得昨晚是被王锦震用高尔夫球杆打晕的,真是一个好父亲,竟然因为那么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认定他看不起叶瑞萍,还生生用那样的棍棒打他。
他一刻都不想呆在这个鬼地方,昨天回来就是一个错误。
他赤着脚下床,踩着上好的意大利米兰地毯,却也觉得脚底生凉。他随手拢了大衣换上,窗外还有飘雪,絮絮叨叨的飞在半空。
看这雪的程度,应该昨晚就开始下了。
犹记得那年和陆川纪第一次接吻时候的场景,那时也是大雪纷飞。
他拢着她的肩,走在满是积雪的小径。她从来没有小女人般的娇羞害怕,所以两人从来没有那么近距离的接触,他有些脸红。
"你脸红什么?"她轻笑。
"哪有,天热。"他解释,可是却是欲盖弥彰。惹得边上走过的几个女人一阵嬉笑,也对,这大雪天人人都冻得鼻尖通红,他却嚷着天热。
陆川纪也笑开了,她很少笑,可是却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笑起来眉眼都弯成月牙形,很漂亮。
王之其忽的就沉默了,看着她的脸发呆。似乎没注意到自己的失态,陆川纪伸手推了推他,他猛地抓住她的手:"我还以为那天我告白失败了。"
多么稚嫩的话,可是王之其说得很认真。陆川纪也敛了笑容静静的看他的眉眼,浓黑的眉头拧在一起,形成很好看的"川"字。
她微微一笑,舒展眉眼。手指覆上他的眉头:"因为你这里有我。"
王之其半晌才反应过来,嘴角咧开巨大的笑:"谢谢你,川纪。"
她没动,任由他抱着她。
伞掉在地上,在伞面上堆砌起一层又一层的雪花,好像透彻的潮水一阵阵泛上来扬起的涟漪。雪花飞落下来,溅在头顶,飘在脸上,湿湿的像哭过一样。陆川纪缩了缩脑袋,像小动物把头钻进洞里。
王之其有些痒,双手扣住她的肩,把她清秀的脸庞拉至眼前。陆川纪的眼睛那么灵动,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他一晃神就这样直直的贴上去。
她的唇味道极好,酥酥软软。
谁都没想过那时的王之其没有和别的女生接过吻,因为从第一眼看到陆川纪,好像眼中再容不下别人。她总是最璀璨的那颗星吸引着他的目光,可那时的她却是别人怀里的女人。
于他,是遥不可及。
思绪被抽回来之前,他正敞开着阳台大门,穿着衬衫站在风雪里。然后门被忽然拉开,他惊了惊才回身往里走。
房间里面很温暖,和外面的寒冷截然相反,可是却留不住他的脚步。
"之其,吃点东西吧。"叶瑞萍在后面大喊,托盘上的粥还氤氲着热气。
"不了,你留给父亲吧。"王之其的话和之前没有明显差别,可是语调却一降再降,冷到心里。
"你从昨晚开始就发烧,还没好呢…"叶瑞萍在王之其的印象里虽然不是一个好妈妈,但至少明白事理从来不会过多纠缠,可是今天貌似话有些多。
"Smart?"王之其并不理会还在后面的叶瑞萍,脚步飞快。
时间已经不早了,本来就已经误了上班的时间。大厅很安静,桌上放着今天的《财经早报》,想必是王锦震看完之后放着的。四周打量了一下,没看到Smart,要是往常他下楼时Smart一般都在楼下等着了的。
他掏出电话来打电话,还差最后一位数字,然后身后传来叶瑞萍急急的喘息声:"他和老爷一起去公司了,让你在家休息。"
他倒是好心,让他在家休息。昨天看他打人的力道,不知道的以为是打犯人或者小偷或者更合理些。他撇撇嘴,拿了茶几上的钥匙便要走。
"…我知道你从来没把我当妈妈,可是我是真心对你好。"叶瑞萍的话仿佛在嘴边酝酿许久,可说出口时还是有微微颤抖。
王之其脚步顿了顿,还是不留一字的离开。脚步生风,过树穿花这是他一贯的作风,包括在叶瑞萍面前。
车子启动,他没回头,却在后视镜里看到越来越小的叶瑞萍。她的表情是哀伤的,或者是痛苦的。可是王之其还是没有过多的同情,他始终认为是因为她的第三者插足才让他的家庭破裂,才让崔美惠精神失常。
因为他不幸福,所以她也不能幸福。
现在的一切叫,现世报。
他因为不爱不这个家,就像有连带作用。爱屋及乌般,所以也不爱这里的一切,甚至是橱柜里的衣服,也一并不再需要。
以至于他现在还穿着昨天的衬衫,甚至没穿外套。
推开车窗,隐约有些冷。索性他关了车窗,开了空调,气温慢慢升高,可是总觉得全身发烫,他没多想,觉得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也是,昨晚是被打晕的,怎么能睡好。
他拨通了Smart的电话,嘟了好几声,没人接听。他有些恼怒,把手机扔在一边。头昏昏沉沉的厉害,他停了车,就靠在方向盘上休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很困,马上就有了睡意,尽管以前的他对睡得地方很挑,可是现在,在这样的场景下,也睡着了。
他对环境好像随便了,可是对人挑剔了。
梦里他好像又看到了陆川纪,面容模糊,可是唯一刺眼的却是那条火红的拖地长裙,她那么灵动的在他面前走过,传递一个甜美迷人的微笑,可是仅仅只是如此。
然后擦肩而过,奔赴她的目的地。
那里站得是梁弗洛。
他猛地惊醒,耳边传来叮叮当当的手机铃声。他伸手楷去额角的虚汗,叹口气,幸好只是一场梦,幸好不是真的。可是这和真的还有多少不同,陆川纪差点也和他断绝关系。
如果岌岌可危等于永不联系,那么他们已经算分手了。
"少爷。"Smart的声音有些畏缩,早上九点应该公司早会刚结束。他依稀可以听到会议散场之后的哄闹声、脚步声,叽叽咋咋,让他的耳膜感觉到一瞬间的轰炸。
"嗯。"他应了一声,竟然忘记是自己先打电话过去的。
"你现在在哪里?…夫人说你离开翠巫别墅了。"其实Smart在讲出来之前还是有些许犹豫。
昨晚王之其被打晕之后,就引发了持续高烧。Smart慌忙的叫了私人医生来,才发现他后脑勺有被重物袭击的嫌疑,可是谁都不清楚这个伤从何而得,唯一能解释的就是昨晚的绑架案肯定发生了打斗。
当然后来王锦震的棍棒也产生了一定影响,可是那这是皮外伤,不足为怪。医生再三嘱咐王之其脑后的伤是导致他高烧的原因,要好好调理,不能过度操劳。
可是才这会儿时间,他还是从家里出来了。想来昨晚的棍棒让王之其更加厌恶王锦震,势必迁怒了夜瑞萍。
"在地下车库。"王之其眯着眼,靠着椅背。嘴唇有些发干,手脚酸麻。
"好,我这就下来。"Smart没有挂断电话,生怕才不经意的一会儿时间,王之其就发生点意外。
他没有告诉王之其,叶瑞萍在电话里说王之其到现在还高烧没退,要他好生照顾着。语气里流露的真情实意连Smart也不禁动容,虽然叶瑞萍不是王之其的亲生母亲,可是做到这份上谁还能更好呢?
这辈子,她没有自己的孩子。
王之其便是她唯一的孩子。
Smart跑到地下停车场的时候,王之其仍旧半躺在椅背上,眯着眼睛。脸色尤为苍白,嘴唇苍白,额头还有虚汗。他敲了敲车窗,里面的人没有反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