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哥哥!”
离若宸与灵月大惊,这称呼如此熟悉,而若言一向称离若宸为“宸哥哥”!
可是眼前那女子,身材虽也娇小,却面容不是。
灵月知道易容之术,兰如没有易容。
离若宸只感觉血全涌上头部,凝住了,可是他还是疑问:“若言?”那个小妹?是她吗?离若宸派了好多人去寻她,却找不到,难道她就在宫里?
兰如笑了起来,“宸哥哥,还记得小妹?”曾经,便是如此?
那时,若言不知事,等知事时,这天下却成了离若宸的。
她的大哥,被离若宸所害,她的五哥,就算是当了皇帝,也让离若宸给夺了天下。而她的母后,更是被离若宸逼死的。
对于离若宸,早是恨入骨髓了。
灵月不信,是若言?她如何可以与离若宸那般?他们是兄妹啊!
气喘渐粗,离若宸强撑着,对灵月说道:“月儿,扶我坐下!”
灵月挺着大肚子,子陌已经退下了,这情况她一个宫女,不好进来。
灵月与离若宸搀扶着,缓缓走到榻边坐下。
灵月信离若宸,他不会背叛自己的。
相扶相持,不管怎么样,都要不离不弃。
“离若宸,我离若言发过誓,要让你一生不得好过!为你所做的事,偿罪!”兰如,或者现在应该说她是离若言。
她真的是若言。
灵月心跌了下去。她是来报复的吗?
可是,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让离若宸背上乱lun之名?
若言冷笑着,“离若宸,便是杀不了你,可我要让你,生不如死!要让你心里永远都有着乱lun的罪名!”若言疯了,她与离若宸那般,却仅是因为要让离若宸一生都不得好过。
灵月颤着唇,全都颤着,“若……言……”还是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公主吗?
“灵月姐姐,若言不恨你,可你,却帮着他,害了我的寒哥哥!还有我的穹哥哥!”若言指着离若宸,“你为了他,什么都做了。可是若言不恨你,因为,你是灵玉的姐姐!”若言与灵玉,很好的。而灵月为灵玉做的那些事,让若言对灵月反而更生了感激之心。
灵月捡起地上零乱的衣衫,帮若言包着身子。
若言走近离若宸,“离若宸,你为什么要那么狠?”
离若宸震惊之余,更是恼怒,他与若言?居然会有那般关系了?若言是他的妹妹啊!抬起手,指着若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手是颤着的,而心,百般纠结。
乱lun?
离若宸乱lun了?
堂堂大明天子离若宸,居然与自己的亲妹妹!
感觉到了离若宸身子发抖着,灵月握紧了他手,让自己手心的温暖一点一点的传到他手心,想让他平静下来。
若言冷笑,“离若宸,怎么样?***亲妹的感觉如何?”为了复仇,若言居然做出这种事来了。
“啪”一耳光打到了若言脸上。
若言怔了半天,才看清楚,面前扬起手的是灵月。
灵月便是灵月,就算是怒极,也是淡淡。
“灵月姐姐,你打我?”若言不敢相信,灵月居然会打她。
这天下,人都疯了还是怎么的?
龙涎香还焚着,只是,再不是原来那般了。
灵月伤心,面对若言会如此,“若言,你让我很痛心!”真的很痛心,一个女子,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
“那你为何不说,离若宸让你很痛心?离若宸所做的那些,天人共愤啊!”若言逼近着灵月,“他杀弟害兄,虎毒尚还不食子,他还杀了自己的儿子,你居然还跟随着他?灵月姐姐,你怎么还会原谅他?”一向来,若言眼中的灵月,就算是冷冷清清,可从来不会打人,今日,她却这般。
灵月怒了,“住口!”
若言是想要离若宸死吗?
这些事,一桩一桩,都是离若宸心里的痛,他不说,可是灵月是知道的。灵月在他面前,从不提及那些事,就是怕添起他的伤心。可是,没想到若言居然这样伤害离若宸。
若言冷笑,“怎么?”如今若言再也不是当初那小公主了,“灵月姐姐心疼了?”娇滴滴的女子,却回不到最初那般天真。
离若宸一言不发的望着若言,这就是报应了吗?
“若言!”灵月缓缓坐下,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你以为,你那样做,是报复了吗?你如此糟蹋自己?就是你的报复?”无形的痛,巨大的铺天盖地而来,压得灵月无法呼吸,离若宸得了天下,是用过一些手段,也伤过一些人,可是,灵月不想他有任何的伤害。
这天下,为什么要有那么多的恩恩怨怨?
若言望着离若宸,她曾经亲热的称他为“宸哥哥”,只是,现在,“离若宸”。
久久的,御书房里,就是灵月与离若宸两人。
刚刚发生的事,于离若宸是一场噩梦。
离若言,那个小妹,居然如此恨自己。
离若宸抱着灵月,任心里千回百转的痛,“月儿,我是不是真的那么十恶不赦?”今日里,离若宸终于问了,他想知道。
若言说,他杀弟害兄,说他害了自己的孩子。
他一直所做的事,是想当上这个皇帝。可是,这一路上,伤了多少人?
灵月摇头,“没有的,离若宸不是那种人的!”安慰着离若宸,“宸,灵月知道你的!”灵月真的是知道他的,如若不然,怎么会一直陪着他?
“灵月,原谅我好吗?”算是背叛了灵月吗?他的女人,本来只有灵月一个的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晕晕昏昏的,我怎么会跟她睡在一起的?”
离若宸真的不知道,可是,刚刚那般,会不会让灵月伤了?
他们之间,从来不希望有第三个人插足,便是离若宸是皇帝,也不愿再有别人。情有独钟,在于一个独字,是独一无二的。
离若宸是被若言下了药了吗?
“我知道的,我不怪你!”灵月怎么会去怪离若宸,若言是他的妹妹,他不会去与她发生什么关系的。
爱他如她,真的能容的。
更何况,离若宸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若言,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又是谁给了她药?深宫里的千金公主,怎么就会了那些下三滥的手段?
离若宸很倦了,搂着灵月,轻喃着,“月儿,不要动,让我靠着你睡一会!”只想靠着那个女子睡一会,睡一会就好了。
心,沉重起来,只因若言说,离若宸与她乱lun。
一向来,漠视那些尘世俗礼,可是,人伦之德,离若宸如何能乱?
他怎么会糊涂了去?怎么可以?
甚至于,连他自己都厌恶起了自己。可是,离若宸为何觉得,自己与若言,并没有啊!
“月儿,我对不起你。”是离若宸睡梦中的话语,“离若宸对不起你!”于他的心里,对于那些所谓的杀弟害兄,从来没有在意。他在意的,只有灵月的心。
他们都累了,在这深宫中,他给了她最安静的生活,却还是没有想到,会打乱了她。而他,谋天下,谋权势,最终,被自己妹妹说成了十恶不赦之人。
这便是人生?
灵月心酸了,离若宸,你可知灵月对你的情?
耳听得离若宸一句:“月儿,你若是我掌心的月儿该有多好,便没人可借我来利用你!便是我,也不会!”
把你捧在掌心,无人可伤。
从此后,但愿就这样了。
“我是你的月儿,只是你的!而你,也只是我的宸啊!”是灵月的话,真的就只是彼此的。
思维渐渐模糊起来,听到灵月的话,如一缕清风,淡淡拂入心间。抓着那一缕清风,久久不肯放手。
两相依偎,不再是帝后,只是寻常一对相爱的夫妻。
仿佛,在那片浩瀚星际里,见着他的月儿,那么清丽,那么淡然,只微微一笑,便让他情倾一世。
如果,有来生,“月儿,来生里,我不会再那样伤你了,再也不会了!”真的不愿伤,每每伤时,自己亦是痛彻心扉。
“来生,离若宸不再想着走上那九重宫阙,也不再想着握有天下,只想着好好与你相守一世,好好疼惜你。”梦里,那话是这样说的。
只是那一句话,好像,“月儿,你听到了吗?”怀里的人,为何睡了?那般安静,那般与世无争,最是刻骨。
“只是,我们时间好像不够了,”是梦里,还是真实?“我的月儿啊,我多想与你相守到老,相扶去见老天,去问他,我们究竟怎么了?我们这一生,是怎么了?可是月儿啊,我等不及了啊,我的月儿,如果没有我,你该如何是好?”
真的该如何是好?
可是啊,离若宸还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离若宸,像是睡了好久了,天都暗了起来,可他还没醒。
灵月身子有些酸了,便轻轻唤了起来:“宸,宸!醒醒了!”是该回宫了吧,今日里的事,两人都忘了吧!
可是推着离若宸,却怎么也推不动,要往常时,灵月一动,离若宸便会觉醒,可是今日,为什么还不醒呢?
“宸,醒醒了!”灵月声音高了些,可是离若宸仍是埋在灵月颈窝里睡着,像是做着一个很美的梦,梦里,有灵月,有离若宸,还有他们的孩子。
离若宸睡着,而灵月急了,“宸,不睡了,起来啦!”
那人,仍未动。
轻轻一推,倒于榻上。
“宸!”
是灵月失声唤出了。
离若宸怎么了?他究竟怎么了?顾不得自己身子,灵月推着离若宸,使劲的摇着他,“你醒醒,你不许吓我啊!”
可是,离若宸从来不会如此吓自己的。
“离若宸,离若宸,你听到没有,”灵月握起离若宸的手,是暖的,是暖的,“离若宸,你醒啊,你睁开眼啊,你不许吓我啊!”自己还有孕在身呢,他怎么可以这样狠心来吓自己?
可是,那人沉沉睡着。
唤不醒。
咬他手,灵月狠狠咬了下去,可是,自己心痛了,“你醒啊,你要不醒,我就不理你了,再也不理你了!”离若宸最怕的,便是自己不理他,可他为什么还不醒呢?
慌了下,可是还是告诉着自己,他没事的。
“来人啊!”灵月喊道,她不能慌的,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慌的。她是大明的皇后,是离若宸的皇后,与他共撑着这大明天下,她不能慌!
宫人进来,点亮了宫灯,而灵月看到离若宸脸上呈青色,不禁道:“传太医!传莫无情!”在这宫里,除了莫无情,她谁也信不过。
离若宸与若言那般,灵月没有伤心,而此时,心急了,如焚。
离若宸,你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
宫人们去传莫无情了,而灵月想起,若言!是若言,她对离若宸做了什么?今日里,就她跟离若宸在一起啊!
“去把兰如给本宫看好了,如果她有什么事,本宫要你们提头来见!”如果,若言你害了离若宸,水灵月饶不了你!
……
莫无情很快便来了,当见到离若宸那般时,不禁皱了眉头,坐于榻前,给离若宸把了脉,又细细查看了一番,脸色越来越沉重。
“他怎么了?”灵月问,焦急着,终于体会到了当初自己出事时,离若宸担忧是什么样的。可是,灵月不要体会,永远都不要。
莫无情看了灵月一眼,又见这宫里宫人们都在屋内,便使了眼色给灵月,有些迟疑不决。
“说吧!”灵月知道莫无情的意思,只是这宫里的人,已经见到皇上这样子了,要再怎么瞒也只怕瞒不住的,与其那样,还不如都收为己用。
离若宸见灵月如此,也便只得沉声道了:“皇上中了盅毒!”
莫无情声音不高,却是字字重重打在了灵月心中。
盅毒?
离若宸怎么就中了盅毒了?
宫人们也是大惊,乱了起来。
灵月心空了,向后退两步去,子陌忙扶着,“娘娘,您别急,先听莫太医把话说完啊!”
莫无情望着灵月,却是冷冷声,“他又负了你?”
灵月摇头,急着问莫无情:“无情,有办法吗?”离若宸既然知道这毒,那么一定有解救之法的。
莫无情拿出银针,在离若宸身上几大穴位插入,而后对灵月道:“皇后娘娘,臣先将盅虫镇住,再谋他方!”
灵月点头,“那皇上什么时候醒?”离若宸昏过去了,若是久不醒,灵月怕朝中乱。
莫无情摇头。
“此毒本是古田秘术,先将盅虫养于处子体内,以处子之身来诱其生长。在这过程中,多则半年,少则一月,女子容貌便会大改。”莫无情说着,“此盅毒是通过***而到男子体内。毒于女子无事,若是到了男子体中,男子中毒,必死无疑!此本是十分邪恶之术,叫‘红尘劫’。后来被古田国君下令让所有会此秘术的人不得再使,而那盅也一度失传。不想,今日却在这里见到了!”莫无情看了看灵月,“只是,依臣所见,皇上中盅毒,却是奇怪,若是其他男子中了此毒,必然是立时毒发,而皇上,只是昏迷了去。所以,臣猜想,此毒……”突然,莫无情怔住了,若是那般,离若宸只怕更为难救。
“红尘劫?”灵月喃喃,莫无情说,这是古田秘术,那么,玉姬会不会解呢?只是,若言
还未等灵月问,莫无情便缓缓道来:“此毒,甚为难解,若是不小心,只怕会要了皇上的命!”莫无情望了望离若宸,那个男子还是那般意气风发的,便是中了毒,也不曾失了他的一丝威风。想来,帝王都是如此吧!
灵月冷笑,“莫无情,本宫让你救皇上,不管如何,本宫只要皇上好好的!”什么叫做难解?什么叫做不小心?离若宸如果有事,那该如何?
灵月不会让有这种情况发生的,不会的。
而莫无情已经让宫人们下去了,他有些话要对灵月说。
“子陌,去看着那些宫人,不要让他们走露了消息出去!”灵月明白,此时有很多事不能那么任性。
子陌应声,便忙下去了。
莫无情望着灵月,这个女子,当初在并州城外见时,她还是个为了离若宸逃婚的小女子,只凭着胆大,便去了东州。而今,她是大明的皇后,柔弱间却要承起天下。
“你知我的意思!”莫无情道,灵月是个极其灵透的女子,她只是不想去谋划。
灵月点头,“皇上中毒,不管是谁下的,都是想让大明再生事。本宫若是在此时哭哭啼啼,岂不如了他们的愿?”若灵月如此不懂事,还会成为大明的皇后吗?会让离若宸如此深爱?
莫无情点头,没有看错这个女子。
“娘娘如此,是最好的!只是,如今朝中……”莫无情突然止了话,他如今是太医,如何能去对朝事指手画脚?
灵月知道莫无情所担心的事,只是淡淡道一句:“你尽力帮皇上解了毒吧!”不管这毒有多难,莫无情既然说能解,那么便好。
可是莫无情下面的话,却让灵月怔住了,“要解毒,便要让那个女子将毒引了回去!”
“什么意思?”
要解毒,便是将毒引了回去?
“你明白的!”莫无情苦笑着,“这样做的话,要么毒全到女子体内,要么,全到皇上身上!而这毒,不管如何,都得要一人命!”
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如果,是任何人都行,可是,那个人是若言。她是离若宸的妹妹啊,为救离若宸,拿若言的命?灵月是狠的,可是,不是要去害别人的。就算是若言,就算离若宸是她所害,灵月也不愿要她的命。
莫无情看着灵月这样的,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可能,真是那样。因为,在他的印象里,灵月为了离若宸,什么都能做得出的。更何况,要救他!不禁问道:“你怎么了?你是不想他……”莫无情知道灵月与离若宸情深,可能是不希望离若宸再与别人……
可是,灵月摇了头,“是若言!”
害离若宸中毒的人,是若言!是他的妹妹啊!
莫无情怔住了,“离若言?”有些事,猜想的时候,远比证明的时候来得容易接受。就如同,你不承认,你不走到最后一步,便没有人可以下定论的。
灵月阂上眸子,默认了。
沉默,不止是灵月一个,还有莫无情,还有这座宫殿。
黑色无边的吞噬着他们,而他们能做什么?
“且不说若言愿不愿意救皇上,而且救了还是一命换一命的,就单是,她与皇上是兄妹,便不可能啊!”当初,卫后曾让灵月发下毒誓,此一生,一定要保住他们的命。而今,若言该如何?灵月为了离若宸能毁誓言,可是,离若宸会愿意吗?
莫无情却是想,如果真是离若言,那离若宸反而有了救。但前提是,离若言身子没破!
或许,让离若言来,才知道。
宫人们把兰如带了上来。
兰如冷笑着,只望着灵月,“怎么,皇后娘娘?”如今,不再是灵月姐姐,而是皇后娘娘。
灵月看她一眼,她这般的,竟然不像失了身的女子,反是,打了一场胜战,报复成功了。
“若言!”终于唤起来,“你为何要那么做?你恨他,就想着杀了他吗?你可知道,他并没有做你所说的那些事情。”
灵月真的不知道若言如何还般镇定自若着。
若言冷笑,“皇后娘娘,您的夫君,可是乱lun,这大明的天子,乱lun哪!若是传了出去,他还凭什么当天子?”若言是恨离若宸,不惜以这种方式毁了他,“我会毁了他的,毁了他的天下!为我母后,为我哥哥们报仇!”
仇恨,真的可以蒙蔽了所有。
莫无情说,如果再把盅毒引到若言身上去,可以救了离若宸。
灵月此时是恨若言,可是,却不能这样做。
突然间,莫无情飞扬起一针,刺到若言身上。
血,流了出来。
那一针,很是厉害的。
若言惊痛,望莫无情,“你是什么人?”
莫无情手指拂过针尖,血,滴落。
“你做什么?”若言退后两步,这个男子,为何比自己哥哥还狠?
“皇后娘娘,臣想跟您借两个人!”莫无情对灵月道。
灵月不知莫无情要做什么,此时为了救离若宸,她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便同意了。
莫无情一把拎起若言,“对不起了,得罪了!”转头又问灵月,“娘娘,请问宫里姑姑谁负责秀女检查的?”
灵月便让子陌去传,“子陌,去传来!”又问莫无情,“你想做什么?”
莫无情冷笑,“验她身!看看她是真失了身,还是假失了身!”这些小伎俩,莫无情早便熟知。
果然,莫无情话一出,若言脸白了,“你放开我,你放开我啊!”
莫无情扯紧了几分,“你若怕姑姑们检查,我倒也愿意!”瞳里,居然起了寒意,莫无情本就是无情之人。
若言吓着了,直往后退着,“你放了我,放了我!”
莫无情这下更肯定了,“你果然是装的!”一把扯过若言,对灵月道:“皇后娘娘,皇上之毒,还要用她来解!”
灵月没想到,会是如此。
莫无情说,“可能,皇上与她,并没有乱lun。皇上中盅,是因为他们体内流着相同的血,所以,要救皇上,便是……”可能还会……
要离若言与离若宸乱lun。
灵月摇头,不会这样的,不会的!
若言急了,一把推开莫无情,朝外冲去。
突然,一声惊叫,一支冷箭,穿心而过。
而凤鸾殿那门口,冷冷的月色,照亮那一地的血。
是谁放箭?
莫无情飞身而去,要去追那人。
而灵月,怔怔着,若言,你就这样把你的一生,给走完了?你为何要执着着?没有谁是你的仇人,没有人。只是你自己与自己过不去。
而离若宸呢?谁能救他?
谁把繁华乱了,谁又错了?离若宸,难道,真的走到绝路了吗?
这片大明宫里,月色孤冷的。
灵月抱着离若宸,“宸,你说我该怎么办?”
明日里,皇帝中毒的消息传出去,别人该如何?这天下,只怕又得生乱了。
握着离若宸的手,掰开他掌心,把自己手放入他掌心,“宸,你感觉到了吗?你说,生生世世,以此为凭。可今日,我后悔了,我不要什么生生世世,我只要你今生陪着我,这样,才不会怕夜太黑,月太凉,宫太深。灵月胆子很小的,真的怕一个人。如果你在着,灵月才会坚强着走下去,一个人走人生,真的很凄凉啊!”
话是在离若宸耳旁说着,一丝一丝,相信能透到他心底里去。因为,离若宸以前就是这么跟自己说的。
“宸,灵月不哭,真的不哭了,你醒来看看灵月可好?”声音渐渐哽在喉头,一字一痛。
这片深宫里,没有了离若宸,灵月还有什么意思?
灵月从来不要那些权势,更不要那些繁华,她要的,就只有离若宸一个。
“宸,答应我,快些醒来好吗?”
莫无情说,皇上会醒的,只是,醒后,会怎么样,他也是不知道的。
让玉姬来,灵月已经让子陌去了,让玉姬来救离若宸,玉姬不是懂得那些秘术的吗?她来了,就一定可以救离若宸的。
夜越深,而灵月,越无法入眠,子陌已经过来看了几回,就只看到灵月坐在榻边,握着离若宸的手,眼只望着离若宸,他的呼吸,每一下,灵月都与其一起。
“娘娘,您歇了吧!”子陌劝着灵月,“就算不为自己,也为您腹中的孩子啊!”灵月总是不知道爱惜自己,离若宸就曾这样说过。
“你总那样不爱惜自己,将来我要不在了,你怎么办呢?”好像,这是离若宸说的。
“你不会不在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灵月笑着,“宸,没了你,灵月真的不知道会怎么样啊!”原来,竟已经如此依赖了离若宸,灵月输不起,真的输不起了啊。
一点一点的,都不要。
离若宸要好好活着,一定要的。
一夜过去,离若宸仍是睡着。
晓光穿透朱户照进凤鸾殿时,不经意的晃了灵月的眼,一夜便是如此伏在离若宸身边睡的。
不敢看那人,怕自己心会跌落。
可是,手,还在他的掌心里。
一如往昔那般的温暖。
微微一笑,是镇定,没有慌乱。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好多好多年以后,与心爱的离若宸携手,归于了江南。离若宸一袭青衫,而她,藕衣相伴。
执手为她画眉,只说学那张敞。他说,月儿,此生,累了你了。忘了那权贵烟云,从此与你相携天涯。
烟笼柳,而月,缠了宸的一生。
那个梦,好美。
连醒来,唇畔都有着笑意,梨涡,从来一如往昔。
却是梦。
眼前的人,眉目如旧。
一手微微抬起,拂到了那清冷眉目间,“我的宸,你累了,好好睡一觉,月儿帮你做些事。”
天下,权贵,那些本是浮云,不屑,只是,那是离若宸努力打拼下来的。他虽说得这天下使了些手段,可是谁不知,离析在时,便是靠着宸王而天下太平的?
素手拂到那眉间,眉似不再皱着了,很好看的眉宇。
“宸,月儿真的好爱好爱你!”从来没有停止过,哪怕他伤自己,哪怕他与若言那般,可,灵月从未有停止过。
因为,知道离若宸的心里只有自己一个,而他的女人,也只有自己一个。
“子陌,给本宫换衣!”灵月站起来,平和的面容上是坚毅,而那如水的眸子里,是决然。
子陌进来,“娘娘,你是要换?”不知灵月要换什么衣。
“本宫凤袍!”灵月淡淡,她自当这皇后来,着凤袍的日子不多,“本宫要去代皇上上朝!”
子陌惊,“娘娘……”从来没有女子上朝之说,而皇后娘娘是想代皇上上朝?
灵月凤眸扫了子陌一眼,那眼神中,不容得子陌分说半点。
子陌见状,只得依了灵月。
君仪正殿,百官正候着。
往常这时候,皇帝离若宸早便已经到了君仪殿了。离若宸是个勤政的君王,每日早朝都是早到的。
可今日,有些意外了。
都知道皇帝后宫里,只有一个正宫皇后娘娘,而他,也从不沉溺美色。
等了许久,还是不见皇帝到来,百官们不禁有些议论起来。
楚暄与蓝展也是颇为意外的,离若宸不是这样的人。
正闹纷纷的时候,就听到有宫人通传声,“皇后娘娘驾到!”
百官听了,更是一头雾水,皇后娘娘一向不问政事的,为何今日到了这君仪殿?
可是,还是俱行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朝贺声,响彻整个皇宫。
只见那皇后,身着凤袍,长及曳地,一双凤眸凛然生威,一头青丝梳成云华髻,戴着那象征皇后的凤冠,繁丽雍容。因有孕在身,故而宫人们左右掺扶着,如众星捧月般,却让人看着心里生敬。
灵月步入君仪殿,走上那玉阶,待百官行了礼后,便道声:“各位大人免礼!”举手间,已经是浑然天成的凤仪天姿。
“谢皇后娘娘!”百官齐道。
灵月点头,早有宫人在龙榻下设了一席,灵月便由子陌扶着坐了下来。
“本宫今日来早朝,是有一事要宣!”灵月淡淡语气,却似包含有一切,清冷中透出一种天然的华贵。
冷眸微转,见百官虽有疑惑,却还是静静听着,于是再道:“皇上染了风寒,便不能早朝,特让本宫来代皇上上朝!”
一个女子,上了朝堂,还说要代帝王上朝?
这岂是闻所未闻?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娘娘,臣请问娘娘,皇上是何时染上了风寒的?”是王道之问。
灵月淡淡道:“昨夜里!太医院莫太医已经请过脉了,皇上这些日子不宜见光!”话仿佛珠玉落地,不带任何语气。王道之,莫无情已经查出了,就是他给若言的盅毒,就是他让若言来害离若宸的。
而叶际远也问:“那娘娘,可有皇上旨意?”
灵月凤眸一转,似有一道寒光射出,眼神清冽的直视眼前王道之与那叶际远,似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王道之与叶际远二人不禁打了个寒噤。
“叶大人,本宫奉旨上朝,自是有皇上旨意的,叶大人如此,莫非是想说本宫干涉朝政?”灵月冷声,这个叶际远,因着叶如嫣之事与自己结上了梁子,而自己还没因为当初他上书要离若宸纳妃而与他有什么过节,他如今倒事事跟自己过不去了。也罢,今日要拿个人开刀,叶际远既然要撞上来,那也别怪灵月狠心了。
那边王道之转头对百官道:“各位大人,你们说,是不是要请皇后娘娘拿出皇上的圣旨来?”
“正是,请皇后娘娘请出皇上圣旨!”居然是卫锦时,他居然还在朝里。
灵月记得,离若寒当时只是削了卫家的一些人,可是,卫家在朝中多年,关系错踪复杂,又岂是那么轻易能动得了的?
灵月冷笑,“卫大人,叶大人,你们如此,是信不过本宫吗?”离若宸昏迷着,哪来的圣旨?
叶际远摇头,“娘娘,一事归一事,臣自然是信娘娘的,可是,这天下人多,话也多,一个不小心,说错了,臣怕于娘娘清誉有损!”叶际远却也是个厉害人。
灵月望着那人,果然,不愧能三朝为臣。
只是,灵月不急,只把玩着指上金色护甲,眼里闪过一丝冷笑,“叶大人,本宫要谢你为本宫着想!”说着,一手自袖里拿出一只金色锦盒,眸子微眯起,望着那叶际远,“叶大人,这是什么?”
那是兵符。
是离若宸的兵符。
手持兵符者,是天子亲命。
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叶际远慌了下,灵月手中拿的,便是那天子亲授的兵符。
“娘娘,臣知错了!”叶际远这回,只怕是撞上了灵月要拿人的枪口。
灵月笑,眸里威仪不减,“叶大人,你有何错?”
叶际远垂头,“臣知错!”
“叶大人,皇上龙体抱恙,你非但不问,反而质疑本宫!”冷声喝道:“来人,把叶际远、卫锦时带下去,对上不敬,还如何为人臣?传本宫旨,贬叶际远、卫锦时为庶民,永生不得入朝为官!叶、卫家所有家产,皆充国库!”还有一人,账也该是算了,“至于王道之,”眉挑起时,凤眸里全是狠意,“传本宫旨,王道之对皇上,对本宫不敬,而今,又冒犯龙威……”
凤冠下,那女子不再是柔弱人,那举手投足间,俱是霸气与浩然。
王道之喊了起来:“水灵月,你妖女,你伤皇上,想支手遮天,你妄想!”便是要死,也要反咬灵月一口。
百官看灵月的眼中,多了几分疑心。王道之说,水灵月伤皇上,想支手遮天?
能信吗?
灵月淡淡:“王大人,本宫奉旨,你却如此污蔑本宫,眼里可有皇上?可有大明?来人,把王道之押下去,推出午门,斩立决!”是灵月的狠决,王道之,那么些的恩恩怨怨,也该了了!
王道之不服,却被天玄卫抓着,动弹不得,冲着高处的灵月骂了起来:“水灵月,你不得好死!你这个妖女!”
“押下去!”
楚暄望着灵月,她变了。
侍卫们已经把叶际远等人带了下去,而灵月再道:“谁若再有不服,与一般下场!”冷然声,竟然不知不觉中,与离若宸相像了。
灵月跟着离若宸,默默无闻的学着他处理朝事的狠辣手段。
百官俱是不敢再有疑了,这个皇后,不是卫后,更不是玉皇后,卫后温婉大气,从不过问朝事,而玉皇后,成不了器,连后宫都打理不了。
这个月皇后,却是后宫独她一人,而朝堂之上,她的手段,更是与离若宸相较无上下。
灵月见百官无话了,便知他们只是俱于自己狠,并不是真心服自己,因而,又道:“各位大人,有事请奏!”
月皇后,不过一个寻常女子而已,便是能凭着兵符压了那几个反对她的官员,可是,那些国事,她一个女子,想来也不会有什么见解的。
有臣子站出来道:“皇后娘娘,臣有事启奏!”
灵月点头,“苏大人请讲!”于朝中那些官员,早有所知。
那苏姓臣子惊了下,这月皇后看来于朝中官员,不是一无所知。
“娘娘,北疆近来有些� �荡,北疆王爷请旨要朝中发兵,不知娘娘如何看?”
灵月凝起眸子,望那人,北疆的事,一向是水家隐卫暗中在进行的,明里,是离若宸放手让耶律颜在北疆称王,可是,暗里,耶律颜一旦有所风吹草动,便会落到水家隐卫手中。
而楚暄见灵月久久不说话,便以为她不知如何处理,急对那苏姓臣子道:“苏大人……”
楚暄话还未完,灵月便道了:“苏大人,北疆王爷并无权请旨要兵权。而且,皇上封他为北疆王,他若是连自己封地那些小小纷争都解决不了,如何当得了?”冷冷间,灵月不着痕迹的便把这问题推给了耶律颜。
灵月话一出,整个君仪殿里的文武百官们都不说话了,只望着高处那个皇后娘娘,那繁华最高处,那权势最盛处,为何看到的是孤独?
朝里的事,一件又一件,而灵月,处理得很不错。
臣子们甚至感觉,她就是皇帝离若宸,因为那样的做法,那样的手段,只有离若宸才有。
没有臣子与灵月过不去,对于这个皇后,人人都是敬重。
百官散去,君仪殿里,只有灵月与子陌。
好像,好多年前,就是这样。
只是身边的人,是书蝶。
子陌扶起灵月,“娘娘,散朝了!”轻轻道着,灵月很累了,尽管那榻是软的,可还是撑着坐了一上午。
灵月唇边扯出一丝笑容,梨涡好像遗忘在了哪里。
“是啊,散朝了!”
孩子,谢谢你,谢谢你不闹,你安安静静的伴着母后上了这早朝。
原来,离若宸曾那么辛苦。
子陌扶着灵月出了君仪殿,转身看时,那片繁华处,原是一场梦。而此时,她真真正正的在梦里了。
“子陌,你好像一个人!”灵月坐在凤辇上对子陌说着,像谁呢?像一个在好多年前,便已经失落了的人。
子陌微微一笑,“娘娘,子陌只求着能一直照料着皇后娘娘,至于说像谁,娘娘觉得子陌像谁便是谁吧!”子陌谁也不是,只是一个想陪着皇后娘娘的女子。
生来时,便是想如此。灵月待她,从来很好。所以,子陌愿意,当她觉得是谁的谁。
灵月望那子陌,曾经,也有个人这么跟自己说过,只是后来,自己丢了她。
“书蝶……”相伴了那么多年,却一直放不下。
灵月问,“子陌,你是书蝶吗?”书蝶已经死了,早就死了。
子陌还是那样笑着,“娘娘,您觉得是,便是吧!”她不是书蝶,书蝶会武功,而她不会,如果她会的话,一定会保护好皇后娘娘的,不会让娘娘受一点伤的。
离若宸,还在睡着,灵月回来了,问太医,“皇上如何?”
太医答:“回娘娘话,皇上身上盅毒没有发作!”
没有发作,便好。
灵月苦笑,只能这样了。
让太医下去了,自己缓缓坐到离若宸榻前,仍是握起他的手,“宸,月儿回来了!”把他手放在自己脸上,让他捧着,让他感觉着自己。
“你还不起来?你让我一个人去面对那些国事?我哪里应付得来啊?”真的应付不来啊!
“我拿了你的兵符,我知道的,今天去朝中,会有不少人与我为难的。所以,我只有这样做了,我把叶际远、卫锦时贬为庶民了,从此,大明几大仕族里,就少了一个叶卫两家了,叶卫两家这一回,真的连根除了!”灵月笑笑,“可能,是我自己想要这样吧,因为叶际远曾经上书过,要你纳妃的。我这样自作主张,你会不会很不喜欢?”离若宸会不喜欢吗?
他眉微微皱着,灵月笑了,“不喜欢的话,你就起来啊!”越笑,越空洞,越心酸,到最后,泪竟然笑了出来,“他们又得骂我祸水了,说我祸国害民,把持朝政,天下的人,又要把水灵月说成妖女了,这回,又是你把我推到那风口浪尖的啊!”泪尽数落到离若宸掌心里,“离若宸啊,你又一次成功的伤了我!你为什么,总能伤着我呢?为什么我就伤你一次都伤不到呢?我伤你,可结果,我总会舍不得,你为什么就这么狠心呢?”
你为什么就这么狠心呢?
“若言可能要死了,真的要死了。当初,我答应卫皇后,说一定要护好她的子女,结果,一个都没有做到。宸,你知道吗?”贴紧着他的掌,语声里浸透了伤,如那月一般,今晚的月,再也不会圆了。
“宸,我在卫皇后面前,发过毒誓的,如果,她的子女出了事,我们一生都不会在一起。现在,你真想让这誓言成真吗?”他的掌心,他的心跳,他的呼吸,还如前一般,可是,那人,可望,不可及,“你总是那样伤我。我昏迷时,恨不得马上醒来,因为,我不想让你伤心,可你,为什么舍得我伤心?”
自言自语,离若宸,你醒醒好不好?
“你若不在了,这世上,再也没人伤我了。”真的,离若宸不在了,还有谁能伤得了她?
可是,“却也再没有爱我的你了!”
如果,你不在了,这世上,再无人能伤我,却也无人爱我。
再无人能爱。
明日里,朝堂上,该如何?
梦里,似见着那人醒来,告诉她,要怎么样去处理朝事。
朝里的人,对于皇上龙体中毒之事,隐隐间已经传了起来。
而毒,无药可解,也是传着。
这天下,好像又要变天了。
只是,如今,皇后手持兵符,她虽是女儿身,却也把朝事打理得井井有条。每每批阅奏折,更是如离若宸一般,灵月的字,本来就像离若宸的。
皇后把持着朝政,而四疆也开始**起来,而北疆耶律颜更是为首。
灵月在朝中,除了那群文武百官之外,再无人可用。
楚暄曾说过,如果耶律颜敢乱动的话,他第一个带兵去。
可是灵月,不想再生战事。
文武百官上的折子,越来越粉饰太平,全是一些无用之话,真正的事,几乎没有几件。
那日在朝堂之上,灵月没有批阅折子,反是将百官的奏折都原封不动的退了下去。
百官们奇怪,而灵月只说一句,“本宫虽是女儿身,却也知,天下,不单单是各位上了奏折,皇上批阅了便可。皇上曾跟本宫说过,他当初去江南暗访民情,便是因为,他想看看,天下到底跟各位大人所上的奏折上,有几分相似!”顿了话时,眸子扫过那些百官,最后又道:“所以,本宫想听听大人们说,而不是各位大人经过了百般推敲的奏折!”
百官们经过那一回,便知,这个皇后娘娘不是好相与的,别看着她不动声色的,可那手段竟狠辣而且不着痕迹。像当初卫后处理后宫,又像离若宸处理国事。这个女子,幸而生得是个女子,若是男子,当是只怕又将是一个离若宸。
可是谁都不知,皇后娘娘本是看透世事之人,只是有些事,局中而迷。她不追权贵烟云,所以,于那些事,早便看透。
木醉香领着水家隐卫也在暗中护国,明里,人家看着皇后娘娘孤立无援,却不知,她手上还有几支奇兵,还有几步奇棋。
东州等几州发生商货哄抢,灵月命人送了信去给离若穹,请他帮忙。
离若穹若论起来,也是有能耐之人,且他如今经商,又因着跟王苑之曾是夫妻,所以,商业上的事,离若穹绝对可以。
而离若穹得知了灵月现在的情况后,二话不说,便去了。
灵月是他的妹妹,所以,他会尽心帮灵月的。
荆楚水患,灵月便送信给若诗,若诗在江南,在得到灵月的密信时,便命她手下的数路人马都去了荆楚之地。
暗中,还另有离茂然相助着。
灵月代离若宸理朝政,没有乱的。
自那太祖处,终于得知为何乔公主不会入后宫了,这后宫里,有太多太多望穿秋水的哀怨。姹紫嫣红后,却是苍白无力。
朝中,虽看着没有皇帝,可是,皇后撑着,朝中人人都不敢有二心。
子陌说,耶律颜这些天似有些不安份。
而灵月的孩子,就这月里要生了。
那日里,耶律颜还送来信,说什么,依着他们北辽的风俗,若是兄弟没了,其妻便可改嫁其他兄弟。
耶律颜信中,尽是不堪入目之话,甚至用了句大明的民间俗语,说那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那信,耶律颜居然是以国书送来的。
满朝文武皆是怒,耶律颜还是大明的北疆王爷,他如此,未免太目中无人了。
甚至,有人说,立即发兵去攻打耶律颜。
灵月冷静,只是说,人家现在是大明的王爷,你去打他,不正是给了他反的理由了吗?
臣子们有气,却不知该如何撒。
灵月摇头,只得回书一封。
是以家书。
信上说,她夫很好,不劳耶律颜担忧。而耶律颜既是知大明的俗语,便也懂得大明风俗,如今,已经没有北辽了,而是大明。
客客气气,却一字不让。
据说,耶律颜接到那封信时,还叹了,说天下女子,怎么可以有如此的!
耶律颜很快便到了京城,而灵月,以礼相待。
灵月望那殿外,似有个黑影进来,认出了,那是耶律颜。
“该来的,会来,该醒的,却不醒。”
子陌听不明白,越听越糊涂。
而灵月又淡淡道:“有些人,总以为,命是自己的,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却不知,因缘际会,谋事在人,成事却是老天定的!”最后的话,是说给耶律颜听的。
耶律颜行礼,“臣见过皇后娘娘!”
“北疆王爷免礼!”灵月坐于凤椅上,仪态万方。
待耶律颜谢了恩后,灵月微笑,“王爷固守北疆,是我大明一道护国长城,皇上经常跟本宫提起,说北疆有王爷,大明王朝才会固若金汤。”
耶律颜笑道:“娘娘言重了,本王所做,全是为天下人!”
离若宸当初诈骗耶律颜,只怕此事在耶律颜心里已经埋下了恨。
灵月漫不经心的“哦”了声,给耶律颜赐了座,让子陌给耶律颜斟上一盏酒。
酒香起初淡淡,而后,竟浓郁了起来。可是,那酒香浓是浓,却是恰到好处的浓。
辽人性情豪爽,都擅饮酒,只是他们是大碗大碗的喝,这小杯小杯的品,有些让他们瞧不起。
耶律颜因而对灵月道:“娘娘,如何得小气起来,要是喝酒,自然得尽欢,这样小家子气,只怕失了大明的面子呢!”话里,竟透着些对大明的不满。
子陌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望着灵月。
只见灵月微微笑,“请王爷先品了再说如何?”酒,在灵月看来,是品,而非一醉。
耶律颜不含糊,端起那酒杯,一饮而尽。
“这是什么酒?这样子的!”酒,不像酒,甜甜糯糯的,竟像是喝糖水一般。
灵月抬眸望子陌,让子陌再给他斟上一盏,“王爷,此酒,名为醉心!”微微一笑,耶律颜这人,还不是无药可救。
酒盏一跌,碎了。
“大胆!”子陌喝了起来,耶律颜如此失态,是为什么?
“醉心酒?”耶律颜反问着,终是认真看起了高处的那个女子。
全天下人,都知道醉心酒,更知道,醉心酒的厉害不在于酒醉人,还在于酒醉心。
灵月又让子陌去给耶律颜端上茶来,“王爷,请品品茶!”辽人大多喝奶茶,这中原茶道,也只是王孙贵族才有的享受,对他们而言那是相当奢侈的。
茶香,似有若无。
耶律颜对汉文化很是看重,他从中原请过几位汉人去教他汉文化,所以,于茶道,也有些了解。
这茶,茶好,水好,煮的时间也刚刚好。
品上一口,淡薄而绵长。
“好茶!”耶律颜赞道。
灵月微笑,“这是楚州洞庭的老君眉。”
耶律颜慢慢啜着那茶,虽是五大三粗的草原汉子,却也有柔情一面。
对于水灵月,早知道,是个奇怪的女子,才与德,似乎都不及她那妖女之名来得响亮。而如今,她为离若宸的皇后,又有不少人开始说起,这女子贤德。
耶律颜见灵月几次,却次次有不同的感受。京城被困那时,这个女子满心的伤,却不肯原谅离若宸;而前些时候见时,她与离若宸已经和好,而且,话里行间,还是个颇有手段的女子;今日,她待客,亲煮茶,举手投足间,尽是细雨春风的柔润。可是,耶律颜知道她不是那么简单的小女子,她手段厉害,在这大明王朝,翻云覆雨,多少权臣都被她算得精精的。
这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待耶律颜喝完茶后,灵月才淡淡道:“王爷,有些事,量力而行,便如那酒。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强取也无意义!”
“娘娘说的是?”耶律颜故作不知。
灵月微微笑,“王爷,你暗中操练北疆兵马,这事,如何说?”看到耶律颜神色微变时,灵月再道:“以为,借修建长城之名?”耶律颜要做的事,猜得到,“王爷,可别忘了,本宫可以让你当着北疆王爷,就可以知道你的一举一动,你若是敢动得过了分,本宫,可以随时要了你的命!”
灵月,越来越狠。
耶律颜相信,因为那个水灵月,会酿醉心酒。
“王爷是姜国后人,皇上也是,这天下,其实早没有什么谁的了!若是再追着,那么,本宫可以告诉王爷,本宫祖上,曾是明国公主,端木乔!”不怕耶律颜恨,因为,他如今,已经是被拔了牙的老虎。木醉香等人时时刻刻在守着他,他成不了气候。
耶律颜最终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水灵月会有这般的手段。
她是端木乔的后人,那个以一己之力灭了姜国的的端木乔!
还有,他的夫,是离若宸。
那个还昏迷着的离若宸。
一个月来,他没有醒。
这才是凤谋天下啊!这样的女子,才称得上凤!耶律颜知道,当初,端木乔为了离茂然而谋天下,而她,谋的天下,一路为谁?
那女子不动声色饮茶,眉目如画,淡淡伤愁,却有着狠辣的手段。眸子微抬时,是不经意间的冷清。
送了耶律颜出去,知道耶律颜再也不会做什么事了,因为,灵月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惧怕。那是对死亡的惧怕,没有几个人不怕死的。
灵月突然感觉到腹中一阵剧痛。
孩子,要生了。
可这宫里,没有别人,就只有子陌与莫无情两人。
“子陌,”灵月艰难的说着,“本宫可能要生了!”孩子,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吗?
莫无情忙抱起灵月,“娘娘,您先坚持一下,臣抱您去找稳婆!”
灵月疼得满头大汗,这是第一次。以前,真的不知道这么痛过。
指甲已经深深掐入了莫无情手臂上,“莫无情,不行,我受不了!”
……
真的很痛,几近晕厥。
而听到似有稳婆的声音,“娘娘,您用点力啊,再用点力啊!”
那些痛,四面八方。
“娘娘,您别睡了,别睡了去啊!孩子快出来了,已经见着头了!”还是稳婆的声音,还很飘渺。
可是她们说,孩子?
有孩子了吗?
迷迷糊糊中,似是听到孩子的哭声,很响亮的,而稳婆已经高兴的喊了起来,“娘娘,娘娘生了!”
生了,真的生了。
虽是迷糊,可还是清楚。累了,就睡了去吧!
含笑着,却还有一句话,“把孩子抱到皇上面前,让皇上看看吧!”那是他们共同的孩子!
孩子生了出来,是个很漂亮的女孩。
如离若宸所说,是个女儿。
皇后产下公主,普天同庆,举国同欢。
皇后给孩子取为名“以沫”。
以沫公主,天之娇女。
这是在江南,有人说的。
“可不知,那个以沫公主是如何的尊贵呢!”
酒,微入喉,淡淡。
身边的孩子笑望着那个如玉的男子,“叔叔……”话顿着,等着那男子的回应,只是,那双眼睛,像极了那两人。眉目间,那些清冷,与生俱来。只是,容祯爱笑,笑时,眼很漂亮。
那两人,一个是他最尊敬的四哥,一个是他曾深爱过的女子。
他带走了他们的孩子,让那个四哥觉得,他并没有欠他离若寒的。可是,真的是谁欠谁的呢?
容祉跟他们,很好,容祉性子像玉儿,虽说有些小心眼的,但还是很可爱。
玉儿啊,你去了哪里?真的失了玉儿吗?
容祯又轻轻喊了起来,“叔叔……”
回过神来,望着容祯,有些恍惚,“容祯,怎么了?”容祯像他们两人,真的很像,脾气性情爱好,几乎完全一模一样。
“容祯要娘亲!”容祯望着离若寒,认真的说着。
“叔叔答应你,会带你去找娘亲的!”不会拒绝他,只因为,他的眼,如他,也如她。
小轩窗,正梳妆。
女子对镜,眉目间,全是伤。
如今,她已经手握天下了,人人都说,她要当女皇,却不知,她心里所想的,只有那个男子。
眉,又淡了些,画眉那人,又偷懒去了。
自执青螺画眉,却总不如意,终于是生气的给扔了。
怯怯声在轩窗外响起,“母后!”声音有些陌生,却在心里,熟悉了起来。
推窗,却看到好多年未见的人。
仍是月白衣,脸上暖暖,好像,时光在他这里停住了一般,浊世佳公子,从来如他。微一笑,他终是来了。而他手,牵着的小男孩,如此熟悉,看到时,眼眶温润了起来。
那时见时,他灵眸如水,笑时,却也是极可爱的。
“寒江雪!”唤了声,她信,如今,他应该是了。
可是,他却摇了头,“莫寒!”
谁还敢叫“寒江雪”?要知,可是独钓寒江雪啊,已经独了半生,还要再独吗?
她是笑着,这个孩子?
“容祯,这是你的母后,是你的娘亲啊!”他弯下身来,认真的告诉容祯。
她的孩子?
离容祯?
那个孩子,真的让他给带走了。
原来,自己早便见过自己的儿子了。
容祯抬起头,认真看着他的母后,“我见过的!”见过的,真的。笑时,那眼很美。他的娘亲啊,如此美丽的女子!
“今生,已经无缘,我不是一个好帝王,也不是一个好夫君,负了玉儿,害了四哥,因着我的自私,还把你也弄到如此地步!还能如何?”他是如此说的。
灵月微笑,“都已经过去了。”真的都已经过去了,“你去找玉儿吧!她在木醉香那里!”玉儿,你盼着的他,会来找你的。
转身,要去。
可是,却突然回了头,“灵月,”这是最后一次唤她了,“许个来生吧?”是舍不得?还是怎么?
伊人浅笑,却道:“来生,不想再见到你!”
“为何?”不失望,全在意料之中。
“这生承蒙错爱,已是无回头之路,又怎会再许来生?”淡淡而道,本就不应动情。
“又怎会再许来生?”他复道,“我许来生,对你仍是一片真情,生死相许!”
来生的事,谁知呢?今生已经是这般,来生还能如何?
他远去,带走了他的红尘外。他的天下,终是为那一场江南烟雨而覆,只是,不曾后悔。容华谢后,不过一场山河永寂。
那离去的时候,只是一笑。
离若宸的天下,他以为,就真是夺过来的?楚暄那般做,自己何尝不知道?只是,自己借了势,做了一场戏。
离若宸啊,为了灵月,你也要快些好了啊!
凤鸾殿中,榻上男子仍在睡着。
握着他手,轻轻道:“你料得没错,容祯是回来了,可你呢?”
又贪睡了,轻轻刮着他眉,“以沫现在,天天闹着呢!”是笑,没有伤。
还不醒,灵月急了,“你又捉弄我!”
要转身离去,他总是喜欢这样的。
才起来,手便被他大掌拉着,力道加了,而她,落入他怀中。
“你想走?”是他的笑声,而她,被他压在了身下,疯狂的吻落到她的面上,唇上,身上。
每次都是这样。
先是闹,闹了后,又再离开,再被他拉回来,再缠绵。
从来没有别人,从来只有彼此。
兰香依旧,没有变过。
他是被容祉和以沫闹醒的,容祉在他耳旁说,“离若宸,让母后伤心的大坏蛋!”而以沫也跟着学说:“坏蛋!”
若非是如此,他肯定还会睡着,就像刚刚那般。
“我不走,我知道你会拉我的!”就算为人母了,可还是那般。素手拦下他的大掌,那柔软的指上,竟也生起了茧。
“又粗了些!”她的手,不再是纤纤玉指,可还是天下第一美手。
“都怪你啊,硬让我批阅奏折,让我去上朝,现在天下人都说我,专权呢!”灵月伏在他的胸前,轻轻咬着他的胸膛,越来越会咬人了,跟他学的,反正,他也喜欢自己这样。
离若宸低吼一声,环住她腰,“月儿,还给朕生一个孩子吧!”
有些奇怪,“你不是不喜欢孩子的吗?”他从来就不喜欢容祉跟容祯,幸好,以沫不跟他争。
那人却不是说这事,只是往那女子身上近着,再近着。
“不是那个……”声音渐渐沉于那深吻中,缠绵里,却是几句含糊不清的话。
“咱们还少了相濡啊!”相濡,只是彼此。
灵月还是不解着,“那是哪个?”有些时候,不能这么容易让人得手的,“宸,不要了,我累了!”求饶,向来都是如此的。
又满满的,全是他了。
夜深沉,凤鸾殿里,听到那人说,“灵月,这一生,可有过后悔?”
喃喃着,“我来不及后悔!”
那人轻叹气,“来世,是否还许我?”
“来世,我愿!”
离若宸,你可知,灵月一直都在寻觅,寻觅,那个我们彼此都有的结局?
凤鸾殿外,丧钟敲起,繁华处,容不得转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