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一个人这么说过。”他毫不在意,“谁不会变。”
谁都会变,岁月可以把孩童变成老者,也可以把亲人变成仇敌。慕鸢看着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色的皇宫,那美轮美奂却虚晃飘渺的宫殿是权力和财富的象征,也是血色和至高至寡的象征。
“你说得对。”她看着那里,声音无悲无喜,“就在今天,我逼死了自己的兄弟。六年前我还想着保护他,现在却是亲手逼死了他。”
她看着古墨轩,似乎是在笑,阳光模糊了她的眉眼:“可是我没有负罪感。也不觉得痛。”只是,心里像是什么东西缺了一块,再也补不回来。
古墨轩忽然唤道:“公主。”
“嗯?”慕鸢抬起头看他。
“有些事既然要做就不要后悔,不然迟早放手的好。”
慕鸢被他严肃认真的神态逗乐了:“你说的是。”
古墨轩笑道:“我说着玩儿的,你别当真。”他执起酒壶,却发现酒壶里已经空了,转手去拿另一个酒壶,刚拿起来还未来得及倒,他的下巴忽然被人掐住。
慕鸢用手抬着他的下巴,以相当标准的,花花公子调戏良家妇女的动作神情与语气道:“你很有意思,本公主喜欢。”
古墨轩道:“此时我是不是应该做出拼死挣扎,宁死也不让不良少女占了便宜的姿态?”
慕鸢挑眉:“随便你。”扣着他下巴的手却紧了紧,“我知道你不是他,是他扮成这样子让你来的,还是你将他杀了扮成他的样子的?”
他想了想,眉眼弯弯的道:“公主您说是哪一个就是哪一个。”
慕鸢往前靠了靠,修长的凤眸中露出危险的气息:“你听说过本公主的喜好了么?”
“我不知道你是哪个公主,但是楘国一共就两位公主是这个年龄,七公主还是不满十岁的孩子,但我听说不论是二公主还是四公主都有收面首的喜好,不知公主说的可是这个?”
慕鸢拖长声音:“你果然打听的很清楚啊。”她松开手,向后一靠,舒服的靠在藤椅上前后晃了晃:“说吧,你究竟是谁?”
“这个重要么?”古墨轩道:“你不是说记得记不得都没什么必要么,既然如此,我是哪一个都没什么要紧的吧?”他随意的往宽长的石凳上一躺,一条腿放在是石凳上,另一条腿搭在那条腿上还一晃一晃的,明明是及不雅观的动作,他做起来却是那样的随意舒坦,竹青的衣袍下摆随着他的动作而动,他看着西方的落日,甚是舒服的样子。
“一般人是没必要,但是他不一样。”慕鸢也看着天空,看着落日的方向,彩霞烧红了半边天,彩云翻卷着组成一支翘起头展翅翱翔的模样,从西至东颜色依次变淡,渐渐变得隐晦。
她的声音随风清晰的传入他的耳朵:“他不一样,因为我喜欢他。”
古墨轩一震,转头看向她,见她眉眼间淡淡的,似乎带着一种不同于她本身气质的安谧与简单的开心。她因着落日而染上几分华彩,这个角度比他前世见过的所有在化妆品灯光的组合下拍出的女子还要好看,更是带着一股子那些人难及的优雅贵气,那种真实而又飘渺的美令他想起一句很出名的诗句: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她此刻,端的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了。
想到这里古墨轩忽然觉得难以言喻的歉然在心底蔓延:他宿在这具躯壳里,可是是她告诉他,她喜欢那人。他要如何告诉她,其实她喜欢的人早已不在了?如今在这具躯壳里的,却是一个相对于这个世界来自不知何方的灵魂。
他忽然想到,他这样,算不算是变相谋杀了她喜欢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