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你自作自受
陆筱西被她抓住了胳膊，害怕地尖叫了一声，连忙就狂乱地挥着手，想要推开孙静香。似乎是被一头可怕的野兽握在了爪子里面，再不逃脱，就要被这头野兽给拆了骨头，吃了下去。
只是孙静香并没有松开她的打算，陆筱西娇生惯养的，力气根本敌不过孙静香，两只手很快就弄得满是爪痕，也没有挣脱出来。她的眼里露出了某种绝望的情绪，“你放开我，我不想要再见到你了，你是个杀人凶手。你会下地狱的。”
林浅浅的注意力，被陆筱西口中的“杀人凶手”四个字完完全全地吸引住了。
她和方缜飞快地交换了一眼视线，两人都是一副茫然的眼神，茫然过后，是更加戒备的警惕。方缜躺在沙发上面的身子也直了起来，保持着一个随时都能够站起来的姿势。
陆筱西还在挣扎着。
孙静香一只手就握住了她两条细瘦的胳膊，急得她眼泪都快掉了下来。
“嘶——”清脆的响声，轻微却又突兀，让房间里面所有的声音都淡了下去，所有人的视线，都顺着陆筱西的手，落在了孙静香被撕开的外套上面。
在她黑色的衣服下面，还有一件衣服。外套被陆筱西撕了很大的一条口子，露出了里面白色的衣物，还有衣物上面，那斑斑的血迹，怎么也掩藏不住。林浅浅的瞳孔急剧地收缩了一下，这么多的血，不可能是因为自己不小心受了点伤就弄上的。
孙静香下意识地松开了自己的手，想要去遮挡，陆筱西趁着这个功夫，飞快地从她身边逃了出来，仓皇地跑到了林浅浅的身后，小心翼翼地躲了起来，语气不稳地道，“是她，是她杀了人，我看见了，我全都看见了……”
林浅浅心头也是一紧，她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将孙静香和杀人这个词联系在一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陆筱西张了张嘴，“我……”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正巧对上了孙静香冷漠没有感情的眼，顿时吓得噤声，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孙静香想要掩饰的动作已经停了下来，她不再遮挡，反而是将外面那件被撕坏的衣服脱了下来，扔在了地上。林浅浅的嘴角抿了起来，灯光下，能够清楚地看见孙静香那件白色的衣服上面，到处都沾满了血迹，多到让林浅浅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
那似乎并不是……一个人的血。
林浅浅眯起了眼，不着痕迹地挡在了陆筱西的身前。
孙静香似乎是并没有打算再掩饰下去，她的表情，反而是成了房间里面最为轻松的一个，“这没有什么，你没看错，也没有听错，我杀了人。你也不要用这种憎恨地眼神看着我，林浅浅，你该感谢我的，你知道吗？就算我不动手，你自己肯定也是恨不得杀了那几个人的。毕竟，当初就是他们拦下了你的陆筱西，还强X了陆筱西。你不是早就恨得牙痒痒的，一直想找到他们吗，我帮你做了，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林浅浅握紧了拳头，“不可能……曲绍安说过，那些人已经全部死了……”
“呵？”孙静香讥讽地轻笑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愚蠢了，他告诉你的，不一定就是真的。他只是希望你不要插手罢了，才胡乱给了你一个谎言，让你停下来去找那几个人的打算。曲绍安把你当宝贝捧着，自然是不愿意让你去做这些事。”
林浅浅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话。
她总觉得头脑里面一阵嗡嗡的声音，不断回响着，仿佛那些风，都在她的脑袋里面来回呼啸着一般。
孙静香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本来一直在好奇，为什么陆向东和你会突然闹翻，他来找我，我比任何时候都要高兴，高兴到我忘乎所以，都忘记了他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接近我，直到我有一天发现自己的电话被他偷偷看了一遍，我才反应过来，他留在我身边，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去找了那几个人，果然，他们都承认了，陆向东和曲绍安已经调查到了他们头上，我知道，很快，陆向东就会找到证据，把我扔进监狱里面。”
“那也是你自作自受。”林浅浅咬牙切齿地道，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直都是她最为懊悔的。她宁愿那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宁愿被糟蹋的那个人是自己，也不愿意是陆筱西替她承担了一切。
如果不是她，陆筱西根本就不会在她最好的时光里，遭遇这样可怕的事情。
孙静香冷哼了一声，“我这辈子做了太多坏事，都没有得到过惩罚，这一次也不会例外。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杀了他们，又为什么要来找你，要知道，只要没有了你们，陆向东就会成为我的。我和他依然可以像以前那样，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林浅浅，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那次在医院，没有真的杀了你。要是那个时候杀了你，一切都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你错了，没有她，也不会是你。”回应孙静香的，是一个没有丝毫感情的男声。
带着雨水一般湿漉漉的冰冷，回荡在房间里面。
林浅浅身子一颤，张大了嘴，怔怔地望向了门外徐徐走进来地两道身影。
那个在她梦里出现了无数遍的影子，终于是这样真实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林浅浅下意识地用力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有些疼，不是在做梦。可是为什么看着他，还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呢？
林浅浅的视线完完全全地被陆向东吸引住了，甚至忘记了在自己面前，还有孙静香，还有陆筱西，还有很多很多的人。
他永远都是这样，只需要一个照面，不用说话，更不用微笑，就能将林浅浅的心神完完全全地勾在手心里。
“向东……”孙静香呆呆地看着他，手脚都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
陆向东的身上已经被淋透了，浑身上下都不断在往下滴着水，在他身旁的曲绍安看上去也没有好多少。只一会儿，在他们的脚边，就堆积起了一大圈的水渍。
孙静香皱起了眉，走了过去，自顾自地拿了林浅浅沙发上面的毛巾，凑到了陆向东面前，“你怎么来了，下了这么大的雨，你看你，都不知道打伞，要是感冒了，我会心疼的。”
陆向东面无表情地挥开了她的手。
孙静香毫无防备，手里的毛巾就被挥到了地上。
她愣了愣，不自在地看着被抛在了地上的毛巾，弯下身去，努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的手，将毛巾捡了起来，“你怎么生气了，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不喜欢这条毛巾，对不对，没关系的，我们回去，我们回去，你想要什么样的毛巾，我都给你，好不好。向东，我们回去吧。”
孙静香的身上，哪里还有半点刚才那种盛气凌人的情绪，整个人都快低到了尘埃里面去。
陆向东无动于衷地看着她，“那八个人，是你杀的吧。”
孙静香身子一颤，她抬起头来，见到陆向东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面前那团斑驳的血迹，她尖叫了一声，就像是什么难看的伤疤被摆在了陆向东的面前一样，慌乱地就用刚才捡起来的那条毛巾想要遮掩住。
但是她衣服上面的血太多了，一条小小的毛巾，根本就挡不完。
孙静香手忙脚乱了半天，最后颓然地放弃了，低着头，跟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站在陆向东的面前，手足无措地道，“向东……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我的气，原谅我，好么，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这样任性了。你相信我。”
“你做错了事，我原谅你，那我做错了事，谁来原谅我？”陆向东的目光，瞥向了在屋子对面的林浅浅，眉头紧锁，神色疲惫，眼神里，却又带着一种终于再次相逢的喜悦。
那样复杂的眼神，刀子一样，径直就插进了林浅浅的心里。
林浅浅本能地想要移开视线，可就算是眼前模糊成了一片，她都还是没有这样做。她舍不得……
这样的他，这样真真实实出现的他，就像是一场美得不能再美的梦境，稍微一不小心，梦就是会碎的，会醒的。
孙静香拧紧了眉，“你就不能多看我一眼么，向东，你还不明白么，我们才是一起的，我们都是活在地狱中的人，我们都是做错了事情的人，只能备受折磨，彼此安慰。你以为你这样，林浅浅就会原谅你？原谅你亲手杀了你和她的孩子？”
陆向东的身子颤了颤，冰冷的神情，更加冷峻了。
仿佛有一场大雪，纷纷扬扬地落在他的身上，终年不化。
陆向东看着林浅浅，目光深远，“你会吗，你会原谅我么？”
林浅浅咬紧了牙，没有回答。她怕自己一张嘴，就是泣不成声的痛哭。那个孩子，是她和陆向东之间一辈子也没有办法抹去的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