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尊带着阎云卿走后,黑奴对那两具肉身施了傀儡术,这傀儡术施在纸上,那纸质的傀儡人是没有思想的,可傀儡术施在没有了魂魄的肉身上则不然,那傀儡人与常人无异,也有思想,只不过这思想是与施术人连着的,有了自己思想的傀儡人依旧听从施术人的调遣。
房间内,沈寻卿与虞欢相互搀扶着起了身,一同坐在一旁继续看书,从黑奴这个角度,能清晰看到沈寻卿与虞欢已近乎全然消失的手臂,没了鬼尊与阎云卿的支撑,那肉身的消失速度自然而然的加快了。
黑奴默默的施了障眼法,使房内的二人一切如常,就算主上现在仍然在,这场戏也已然接近了尾声。
天色渐暗,沈寻卿与虞欢吃了饭便各自回屋歇息了。
黑奴为了防止魑发现端倪,专门给了他一个任务,让他去魔域寻一样唤作“无名”的草,并嘱咐他一定要在规定时间内赶回修罗殿,否则他便要再一次去地狱问候那些熟人差役们。
魑一听,几乎仅一瞬便消失在了黑奴面前,全然没有考虑过黑奴会说谎的可能性。
一切时机都再好不过,接下来只需按部就班的落下棋子,便能了结了这一残局。
雁国的会考刚过,舞弊案便开始了调查,起初,是太子让二皇子派人去制造虞欢考场舞弊的假象,所以沈寻卿将计就计,利用这一幌子,给太子设绊子。
会考是选拔人才的一种方式,有皇子从这些参加会考的考生们当中选出有才之人,收揽他们作为府上宾客也不稀奇。
所以,会考当中,自然也有太子看好的所谓人才,沈寻卿让黑奴用他们栽赃虞欢的方式去给太子的这些人才送上一份大礼,他们前两日的答卷被换成了好无差错的卷子,而最后一日的文章也被调包,那些文章粗看之下,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只要查卷的大学士们一细看,便能发现其中言论,隐晦间都是反驳圣上的政策,批评圣上的。
果不其然,查卷的官员们发现了被调包的卷子当中的猫腻,只要这么顺着查下去,便会查到太子身上,那些人才都是太子府上的,谁都不能保证,那些卷子上的言论不是太子的观点。
凡是坐在高位之上掌权者,没有几个不是生性多疑的,而只要皇上开始多疑,其他的自然而然便好办多了。
黑奴在人间这些年,谨遵沈寻卿的命令,时刻关注皇室中的动向,所以对方的有些计划,他一早便就已经知晓了,雁皇心狠多疑,当年只因坊间的几句戏言,便纵容太子派江湖人士了结了沈家的那么多条性命,如今朝中多是太子之人,“虎父无犬子”,太子为了以防万一,便买通了雁皇身边的人。
太子从一隐世之人那里寻得了一个慢性的方子,无色无味,服了方子的人面上精神,可实则是慢慢的变为“外强中干”,随着时间流逝,身体里能消耗的都已被消耗的差不多了,而这慢性的方子便下在雁皇每日进补的汤药之中。
诸如此类的,一件件小事,聚在一起便足以成为一个引子,逼的太子造反的引子。
翌日。
黑奴便一人前往左不语的府上,议事。
官员休沐一日已毕,左不语下朝回府后,便看到府上仆人惊慌失措的样子,顺着仆人指的方向看去,身穿暗灰色衣服,面无表情站在那里的人,他没记错的话,应是沈王爷府上的人。
左不语心中了然,挥手让一干仆人退下,相邀黑奴入内堂,“可是沈王爷让你来的?”
黑奴默默道了声,“是。”
左不语,“有何事需得如此跑一趟?”这人他还是有点印象的,应是沈王爷身旁的心腹,不然沈寻卿也不会派他来左府。
黑奴从怀中掏出了一本账本似的物件,里面笼络了这些年搜集的,朝中官员的一些把柄,罪证,太子的也在其中,黑奴递给了左不语,道,“好生利用它,近期内,我便要看到结果。”
左不语挑眉,接过账本,一打开,晓是他,也惊呆了,“这,这是……”沈府果然了不得,左不语意外之后,是真的心惊,他不解道,“为何将它给我?”沈府有这个,何必苦等到今日?
黑奴转身,“我家主上心愿已了,时日无多,过不了多久便会请辞归隐,莫要辜负主上的心意…”,黑奴又扔过一方木牌,“拿着这个牌子,去这皇城中最富有的店铺中,财,人,全都任你差遣。”
左不语望着手中的木牌,眼神暗沉不见底,“为何帮我们?”
黑奴离开的脚步一顿,“我们很快便会离开这,在离开之前,我希望能看到你们的成果,当然,你不必如此设防,这是对我们两方都好的结局,若是觉得有愧,那就让当初参与沈府惨案的人全部伏法赎罪。”黑奴不再迟疑,离开了左府。
左府的仆人望着书房的灯亮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便见到左不语一脸沉重的出了门。
黑奴默默守在沈府,看着那两个傀儡人相依偎着,言笑晏晏,度过剩下的时间,黑奴突然想起了于他而言已经很久远的事情,他还未遇到主上时,与华裳相处的生活。
没有多久,皇城中,新的舆论四起,说那舞弊案的幕后黑手是谁,这其中呼声最高的便是太子,朝堂之上,亦是风水轮流转,各势力纷纷倒台,重新站位。
舞弊案调查结果出来了,证实是太子,雁皇下令拘禁太子,废太子位后,雁皇身体不适,原本精神良好的雁皇,突然卧床不起,有病危之兆。
随后,太子谋反,五皇子率兵镇压,雁皇听闻太子谋反之举,心痛不已,赐太子毒酒,传位给五皇子,让五皇子监朝,雁皇卧床调养身体。
雁皇没有几天,便驾鹤西去了,五皇子继位,重查当初沈府惨案,昭告天下。
与沈府惨案有关的人悉数落网,在此期间,还有件奇事,便是六公主燕芊芊一夜之间不知所踪。
闹的沸沸腾腾的皇城中,燕子青与左不语闲暇之际,想去沈府探望,可到了沈府的时候,却发现,沈府破旧不堪,如同荒废了十几年似的。
傀儡人已经完全消失,黑奴算了算时间,便回地府去复命去了。
魔域。
一男子身穿灰色的锦绣衣裳,那衣裳隐约绣着凶兽的图纹,赫然是魔域皇族的象征,男子剑眉星目,那眉眼很是分明,一双异色的眸子闪烁着不一的暗光,那金色的眸子比黄金还要耀眼几分,只瞧得人不由心生沉迷,而灰色的那眸子,眼神空洞,暗沉不见底,隐隐闪过红光。
男子红的异常的唇微勾,原本笑起来正气凌然,让人不由心生好感的容颜,此时,却突然增添了几分邪魅。
男子微笑的望着被锁链捆在墙壁上,衣服脏臭,头发凌乱,堪堪还看得出是人形的魔芊芊,他朱唇轻启,“皇姐,觉得可好?”
魔芊芊冷冽的眼神,那披散在她面前的发都无法阻拦,她怒道,“魔亦,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可是你亲生姐姐,你这样做,就不怕父皇怪罪吗?”
魔亦捂嘴轻笑,笑的越来越大声,他抹了抹眼角,却发现泪水早已经流干,他收敛了笑容,沉声道,“亲生的?对,你是亲生的,我难道不是他亲生的吗??”魔亦上前了几步,与魔芊芊对视,“那你告诉我!我在人间,我在其他四界被欺辱时,那个老头在哪儿!你们又在哪儿?!”
魔亦扯起魔芊芊的衣领口,有些悲切的质问道,“你告诉我啊!我在外游荡,被人凌辱,受人欺负的时候,你们都在哪儿?!”魔芊芊被他拎起,窒息的感觉愈加清晰。
说着,魔亦松了手,后退了几步,有些嘲讽的呢喃了两声,“呵,如今,你跟我说是亲生的,谁?你吗?”
空旷的山洞之中,不停的回绕着魔亦的声音,魔芊芊跌坐在了地上,狼狈的猛烈咳嗽了几声,她开口道,“当初魔域战乱,我跟父皇与哥哥一起上了战场,你年纪太小,只能留你在皇宫之中,我们没有想到,敌人是声东击西,他们的目的竟然是皇宫……”
“而等我们返回时,皇宫被人摧毁殆尽,你也不知所踪,父皇这些年一直都在找你……”
魔芊芊解释着,企图解开魔亦的心结,好让他放了她,“谁知,这么多年,都没找到,你反而倒自己回来了……”
魔亦转头,那只灰色的眸子中吐露着红黑相间的雾气,他冷哼一声道,“你可知他下令找的是我,还是我的尸首?他从一开始,都只想让我死罢了。”
魔芊芊闻言,皱眉,立马反驳道,“不可能,父皇不是那种人。”
魔亦冷笑一声,“他是哪种人,与我又有何干系,反正他已经去往极乐世界了。”
魔芊芊猛然睁大了双眼,双手扑腾着想抓住魔亦,身上魔气尽显,“魔亦,你个畜生!你怎敢如此对待你的至亲!”
魔亦笑的极为灿烂,那笑容中却是说不出的寒气,“不好意思,你可别乱认亲戚,我魔亦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我孑然一身多年,可始终记得我的至亲早在那场战乱中身亡了……”
魔亦说完,笑着离开了山洞,山洞内猛然响起魔芊芊嘶声裂肺的嘶吼声,魔亦不为所动,心中隐隐有了些许快意,就是这样,就该这样,你们这些人加诸在我身上的一切,我定会百倍奉还!
“主上,时候到了。”山洞外,枫魔静静的候在那里。
魔亦垂眸,“知道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