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态再无可能修改,索性,就这样好了。
她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还是哭了,抹把眼泪,她试图坚强。
乔振东看着她,叹口气,这问题听起来,竟让他闷得慌,“多多,这是你一直以来都想问的问题吗?过去的事我没法儿否认,可都已经过去了,我是觉得,没必要再对过去多加赘述,还有什么比我在你身边做你丈夫更现实更有意义吗?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一切!”他摊开手来,颇有无奈。
“为什么你总是在怀疑我和郝佳的见面是约会性质?”
“我不想知道你们是否在见面,我真地不想知道,你们太多次的见面,你生日那次,还有我不小心路过看见的那次,还有,你为她出头跟人打架,太多了,太多了……我说不完,我不管你们什么性质,我不想去怀疑,可是,她能给你的,我给不了,她能帮你的,我帮不了,你有困难可以找她说,而不是我,我甚至在家里不能过问你的工作,我要有多强大的心理素质才能视而不见,你告诉我!”她越说心就越是难过,越说,越是在证明,她得不到的那些东西,都给了别人。
好像两个正在打斗的敌人,一个,忽然丢了武器。
她的心,难过极了。
她简直不能再看他的眼睛,转过身去,身体止不住在颤抖。
“振东,你和我之间,隔着太多东西,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透的,不是上几次床就能一笔勾销的,我们之间没有恨,没有愁,有的,是越来越多的谜团,我看不清你,你也不了解我,我们的关系,不对等,我的爱情和你的,更不在一个时空。”
“不在一个时空?还是你选择性失明?”他看着她的背影苦笑。
“这就是我们之间的问题,你心里认为的我,是一个爱钱现实的女人,我要你的钱,要你的房子,甚至要爸妈的,有了这些我就应该满足,那么这次又想给我什么,银行卡,房子,还是车?为什么你到现在还这样想我?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那么爱钱的女人吗?”
她自嘲苦笑,“对啊!振东……对啊!我们俩结婚,就是因为我犯糊涂,上了你的当,你只是要找一个老婆而已,我为了祭奠你的青春和爱情做了贡献,明明就知道的,为什么还要有奢望?如果你条件不好,如果你是个穷人,我是不会嫁的,这样想,到底是我卑鄙了,明明享用着你的一切,还来这里找什么公平!”
一个又一个结在她心里完全乱了套。
她在眼前,像花一样迅速凋谢。
这花儿谢了,是因为他浇灌不够导致的么?
他走到她身边,将摇摇欲坠的人抱起来。
她忽然开始挣扎,“放开我!”
“别胡闹!”
“我胡闹?是我在胡闹吗?是你还是我?是你还是我?!你这个混蛋!你这个混蛋!你就是个混蛋!”她开始胡乱在他胸口挥拳头。
他把她扔床上,两手叉腰站在床前,她倒在床上,背对他,与他僵持一会儿,到身上凉了,往自己身上盖被子。
叹口气,为她盖被子,她又来了脾气,“别碰我!不要你管!”
“不要我管?好!不要我管!”
他直起身子,本不想跟她吵嘴生气,可他这时不想再控制,也不想再忍让。
被他硬灌了一杯水,里头还有酸味儿。
她不喜欢这味道,撇开头,又被他给弄回来,硬是把那一杯水都喝了。
“清醒了没有?”那杯子被他扔到身后,落在地板上,竟然没碎。
两人摊牌到这程度,其实很尴尬。
往前走,是什么境地,她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是从今晚上开始,他们两个之间就完了。
“你讨厌我了,直说好了!”她看着他的眼睛这样说。
“我讨厌你,就不会娶你回家!我他妈神经病吗?我是神经病,为了一个讨厌的人半夜起来做馄炖,就因为她想吃,我神经病,绕大半个城市给她买鸭肠,我神经病,花一百多万买个房子换她一句话!你是不是以为我真是神经病?嗯?”他头次这般任怒火蔓延。
一股火儿拱起来,他站起来,背对她,手握拳头,她其实吓着了,可她还没忘了,这是不能再回头的战争。
她也掀开被子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去。
“振东,我想要的,是很奢侈,我承认,可我想让我的丈夫爱我,不是因为责任,不是因为角色,不是因为义务,才来为我做这些,你明白吗?你可以说我贪心,你可以说我不知足,你可以说我讨厌,我知道,这样做,会让你离我越来越远,可我就不是个聪明的女人,我就是在意这些,我不是任何人,我就是陆千凝,我不要再伪装,我不要再为了你委曲求全。”
他忽然捉住她的肩膀,“陆千凝!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如果有,我为你做的一切,你都看不见吗?即使我曾经认为你爱钱,即使你爱我的外表爱我的身份地位胜过我,我都不在乎,这样的我,对你还不够?我不管你什么样的女人,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只要是你要的,我都愿意给,我告诉你,你中的标是我做的,你的新公司,是我默许的,他们才敢要你。我今天再说一遍,我乔振东,只有我这一个人,一辈子可以给你,这样不够么?我和你在一起耗一辈子不够么?你想要的电视剧,小说里的幼稚爱情我没有,我有的,就只有你看见的这个我,一个你认为不够爱你,对你还不够好的我,或许还是与初恋女友余情未了的我,陆千凝,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为你付出的真心被你踩在脚底下是什么感受?你以为你懂爱?”
与他一同衡量爱情,前所未有。
他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他从未对她这般声色俱厉。
他说完这番话无奈又气愤,后退着,拽过外套来就摔门走了。
刚刚爆发的余波还团在这间屋子里,并未因他的离去而消散,反而反复回荡在这间屋子里。
她瘫坐在床上,对他刚刚说的话完全没脑细胞消化。
屋子里暖气很足,并不觉得冷。
只是,她的心一直在颤,她的眼泪一直没停。
她的手脚,都是冰凉的。
他们之间,是否真地完了。
也许是的,他们之间没有等号,却有句号和感叹号早在等着她。
这样的事很讨厌,没有个对错可以拿出来说,没有个人可以在旁边判断。
她的家,被她毁了吗?
一句话,将自己的爱,似乎也都给否定了。明明给了她爱情,却又说成没有。
他的感情,早已远离青春期的躁动,任何情愫也都已经沉淀下来,虽没什么惊心动魄,可已经全都给她了,可她却不认同,并且看不见。
第一次如此对待一个女人,竟是这般回馈,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心寒!
乔振东摔门出去,她没必要继续留守,空等一场,可是,这一次,她没有离家出走,她选择留下来。
男人如果不愿回来,是心已经走了吧!如果他不回来……她也没办法,她总是做不到去哀求他的,她做不到。
屋子里静悄悄的,那个纸盒箱子摆在客厅里,靠近门口的地方。
那整齐的狼狈,是对她愚蠢的解释。
那里头的东西露出头来,似乎也长了眼睛看着她。一样一样廉价物品都刻着他的青春他的爱情最浓墨重彩的时刻,这种自寻烦恼的嫉妒难过让她自己抓狂。
那些东西默默地叫嚣着,让她不能再看,把箱子合上,那箱子很重,刚才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口气给搬到他面前。
他说她不懂爱,到底还是她不懂事的原因吧!也许在他眼里,她就是一个讨糖吃却要不到的孩子。他懒得与她面对面了。
她蹲在地上,就这么看着这一堆东西,地板上的纹路都映在她脑海里了,手指头几乎把脚底下那一小块地方抹干净了,腿都麻了才想起要站起来。
而这般毫无防备的狼狈总是有人会看见,她的窘态在他眼中似乎永远不够,每天都在积累。
门口忽然有声音,他正插钥匙开门。
她还以为他今晚不会回来的。
那声音没有音乐动听,却相当真切,把她内心一股悬着的气给吹散了,她甚至心头一跳,哪怕迎来的依旧是一场战争,一场纠葛,只要他没有先转身离开。
她这副奇怪的样子到底被他看见了,她一时起身太快眼前一黑,脚底下没站稳。
他眼疾手快,接住她,她连头都没抬,把他的手推到一边儿,忍着两条麻掉的腿艰难往回走。
“喂!你有没有事?眼睛不舒服?”他纵使在和她生气,可也分得清轻重缓急,他一向如此,她的爆发,在他眼里不过就是胡闹,晾她一会儿就好了。
这次不同,这次不同。
她不要再妥协。
“喂!我在跟你说话!”他挡住她的去路,人高马大一堵墙似的。
“我不想和你说话,走开。”她的眼睛肿得像核桃,往他胸口砸一拳,倒像打情骂俏。
她赶紧走开,一进屋就把门锁了。
敲门,她不开。
隔着一道门,他的声音传过来,“眼睛不舒服我就叫阿唐过来!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千凝在床上蹭一下站起来,把门开了,他直挺挺站在门口,一手推在门上,再想推他出去,没可能了。
他似乎还笑了一下,“你这个人倒是有道德,和我生气也忘不了别人,不想让他大半夜跑过来。”
他一个闪身就进了屋,陆千凝与他错身要出去,被他一把拽住,他的力气使得很大,足够把她再次扔到床上去,他的怒气未消,惹他有风险,她不知道他气急了会做出什么事来。
“去哪儿?离家出走?”
“我为什么要离家出走?这是我的家,我离开给谁让地方?”
“算你还清醒!说话也不忘了带刺儿!”
“对啊!你这个爱钱的老婆,是不会随便把位置让出来的。”
“爱钱也没什么不好。”
她果然动怒,“你到现在还这么想我!”
“我真正怎么想你,你恐怕不知道,你在脑袋里把我想象成另外一个样子,未免太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
“你回来,是专程对付我的吗?”
“对付?对你,用不上这个词,你这小女孩……”
她立刻打断,不满道,“对啊!我就是小女孩,你是大人,我又在无理取闹了是吧!”
“既然如此,我们今天就把话说明白。”他的打火机从他手心落到桌子上,轻轻一声响。
“你出去跑一圈儿回来忽然对我的无聊举动感兴趣了吗?”
他挑挑眉毛,不置可否。刚摔门出去,这会儿又这样云淡风轻。
他的确是开车出去了,走了很远,车前挂着的那小挂件晃晃悠悠的,头往后靠,那软绵绵垫子在他脖子下面,为他缓解压力,这东西是她买的,后备箱里还有一把大雨伞,只有一把,她说,下大雨的时候要和他挤在一起。
车窗降下来,外头冷风迎面扑来。
重又路过北京街,那日她与他求婚的场景历历在目。
在外头转悠一圈,过去常去的会所已经重新装修挂了新牌子。
有人认出他来,邀他进去,他却没兴趣了,摆摆手开车离开了,太久没去,也没再想去了。
这么多年的好脾气,在她面前怎么没绷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