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校多时未归,已默默向社会送出无数学生。
一个一个,带着在这里的难忘回忆,踏上新的旅途,一开始,他们并不知道这一走便是再也无法回来。
图书馆,已经进不去了。
篮球场上还有学生打篮球,有青涩孩子模样。
当年这个时候,她可以为自己是个大人的,原来竟这般稚嫩。
坐到他身边,把他的手套顺便给他带过来。
细腻关怀已经成为习惯。
他对她笑了一下,摸摸她的脸,“脸还热呢,现在出来会不会感冒?”
她摇头,靠在他肩头,“不怕。”
他手放在她肩膀上,让她往怀里凑。
“你怎么没叫醒我?”
“看你睡太香了,你有工作狂的潜质。”
她甜甜笑,在他怀里呼吸他的温暖,“怎么想回学校了?我知道咱们是校友,我刚入学,你就毕业了。”
“挺长时间没回来,看看,没想到变化这么大。”
“嗯,比我离开的时候又新了许多,好像一个曾经认识的人,穿了一件新衣服似的,又熟悉,又陌生,真可惜,上学的时候不知道珍惜,现在才后悔莫及,原来图书馆再也进不去了。”
“你能这么描绘,说明你的青春期还没过去,你这个年龄的小姑娘,还把伤感当成熟呢!”
“说谁呢?别总把咱们俩分割到两个世界里,讨厌!”
真讨厌,才不要和你永远两个世界,才不要永远追不上你的脚步,才不要永远望着你的后背,你却只会说‘你还小’却连头都懒得回。
他掐她脸蛋,“本来就只有一个世界,是你自己硬想出两个来,榆木疙瘩。”
“不许说我。”
她挥他拳头,被他轻而易举接住,这在他眼中完全是打情骂俏之举。他还蛮喜欢的。
“你是不是找收拾了?”
“你……”
他把她手放他下面。
她往回缩,被他按住脑袋亲了。
身在校园,总有莫名青涩情愫环绕,连眼神都变得不一样。
“有人这么追过你么?”他问。
“哪样?”
“像刚才这样。”
“没有人用过这招,恐怕也只有你能干出这样的事儿。”
“怪不得没追上。”
“你很有经验嘛!”
“我是无师自通。”
“胡说,明明就是身经百战。”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最后受益人是你。”
“什么受益人啊?你这人……讨厌!”
她脸红透了,他更喜欢看。
“上大学的时候,你这傻姑娘,只顾着谈恋爱了吧?”他说。
她笑嘻嘻,“才没,我是很老实的人,不会做出格的事儿。”
他掏了根烟出来,刚想点,又放回去了。
“你都没看上?”
“也不是没看上,是不合适,没感觉。”
“你想要什么感觉?”
“就是……起码要心动啊!”
“你的初恋有么?”
“有过。”她伸出手来,以黑夜和星星为背景。
她说:“我们是高中同学,后来就在一起了,虽然两地,大家都说我们会分手,可我还是坚持到最后了。”
“那时候我很迷他,觉得他哪里都好,长得好,学习好,又喜欢我,这一点最好。”
他笑一声,“幼稚。”
“对啊!就是幼稚,难道你没有过吗?你和郝医生有没有在这里坐着谈恋爱呀?”
篮球滚到他脚下,他捡起来,扔回球场,学生对他招手致谢。
他说:“这里当时还没建好,都是土,不能坐。”
“真可惜。”
“你初吻在哪里没的还记得吗?”
她忽然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两个人看着,看着,彼此心知肚明。
千凝忽然说:“忘了,应该不是浪漫美好的,否则我不会忘。”
“忘了?”他技术没那么差吧!
“忘了。”
他没再说什么,起身走开了。
雪地在昏黄路灯下看着暖洋洋的。
她在后面跑,好不容易追上他,挽住他的胳膊。
大道宽敞,两旁都是枯萎树枝,挂着美丽雪花。
这般悠闲时机,很少见。
路上还有学生来回,女学生看了乔振东免不了多看几眼。
他冷着脸,她觉得过瘾,踮起脚尖,强吻了他。
这般风景,在校园里,还是浪漫的。
爱情,走过去,又会赶回来。
她深深陶醉,宁可迷恋,宁可忘记自己,哪怕短暂,也要曾经拥有,不枉此生。
开车回去太慢。
车子开到最近一处酒店,开了房间。
他领着她进到电梯,便忍不住热吻起来。
电梯四周亮入镜面,都是他们缠绵在一起的影子。他们被自己的欲望缠绕包围,如火热烈。
包里电话响,听铃声是千凝的。
电话扔在床尾,他随手捡起来,看来电,名字叫高翔。
他把屏幕递给她看,她想接,他立刻收回来。
这个高翔是她的甲方,同时,也有另一个身份。
他按了接听键,那头立刻说话了:“千凝,不好意思这么晚打电话给你,那天我对你们UE说话态度差了些,我当时不知道产品经理是你,来给你陪个罪……”
他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很清晰。
一室缠绵春色尚未褪去,他甚至还**在她**。
他拿着电话却不肯给她,随手扔到一边,扔未挂断。
千凝瞪着眼睛,脸羞得通红。
电话那头仍在讲话,见这边没人应,又叫她名字,叫了几次。
千凝听着,没出声,只盼望那人快点挂掉电话。
乔振东却不介意,继续做他该做的事。
听筒里那人又叫一声,“千凝,你怎么不说话?还在生气吗?千凝……”
她不敢发声,一忍再忍,乔振东加快速度,带着她再次**最高处,电话那端的人终于没了耐心挂断了。
疯狂,淋漓,她想到这两个词。
他去冲了澡,回来她还趴在床上。
他漫不经心问:“这个高翔是谁?”
“你又在装不知道了。”
他笑,“你现在聪明多了。”
“你是故意的。”
“答对了。”
“为什么?”
“为什么?这有什么为什么,你身边其他男人的存在,必要性太小了,何况这个高翔对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从深圳打听到省城,还假装不知道你是乙方,难道我该装作不知道。”
千凝吃力地坐起来,拉高被子,头发乱糟糟,脸蛋还是红着。
“这个世界上,除了男人就是女人,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我又没说让你控制,有我把控就可以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就是可以这样,这是结婚赋予我的特权。”
“你……你……真是贼喊捉贼。”
“就知道你会用这个思维反驳我,什么贼?我是贼?你这么说,我更要把你的世界严格把关,连个苍蝇都别想飞进来。”
明明不是爱吃醋的人,干什么要这样做?
她在肚子里腹诽,貌似这句话也被他听去。
他摁了烟头儿,“你可以当我是在开玩笑。”
他又笑了一下,阴晴不定,高深莫测,他确是如此。
早上醒来,他已经走了。
床头放着一套新衣,还有一张字条。
只写一句话,“今天你先去新房子看看,构思一下,找装修公司设计。”
千凝想到那房子,就自动联想到另外一个。
虽然,那栋房子不至于对她造成什么威胁,可它的存在总会提醒她一下,那份感情存在过,并且,乔振东并未提及,他自己似乎也对那段感情有所保留,或许,是个念想,留在年老之时回味,也是美的。
她偷偷把他和郝佳的通信和照片保存,包括认识他时,他一直反复听的唯一一张CD,包括他车上的十字绣挂件,包括,那缺了一角,他却一直在用的烟灰缸,她都傻傻地替他保留,她自认她可以不计较,可以大度地为他保留青春和初恋,可到头来,她却觉得自己可笑得够可以,明明在意,人家都能看出来,倒没有那股子坦然,能把东西放他眼前说,看吧!我都为你保留着,她设想过,但是现在想起那场景,发生的几率小,做起来也有难度。
乔振东送给她的新房子,之前去过几次,本来兴致勃勃想要布置,设计装修。
上次偶然听说另一套房子的事儿,总觉得别扭点儿。
感情这东西,她总是想要个唯一,要个最多,老毛病又犯了。
他给她的如果和别人的相同,她是不喜欢的,或者说,不想要的。
可她现在又不能去质问别人的过去,那往往是讨人厌的,她不想被他讨厌。
新房子在市中心地段,位置不错,寸土寸金,价格自然不菲。跟了他之后,她的身家大涨,物质不缺了,却对精神方面要求多了,甚至到了偏执纯粹的地步,人,总是贪得无厌的。
她掏钥匙开门,却以为自己进错房间,屋内已经焕然一新,不是最初的清水房,已经被精心装修过了。
书房,婴儿房,就像她上次说的那样,在她指定的位置。
她喜欢偏浪漫简欧风格,整间房的设计也都顺了她的意。
她知道,他喜欢的风格绝不是这样。
他对她的迁就,又让她感动了,这个流氓,什么时候学会做这么浪漫的事?
偏偏此时,她脑袋里又浮现另一套房子的可能情景,清水还是已经装修过的?
陆千凝,你神经病!
把自己骂过一遍,电话响了。
乔振东知道她定会吃惊感动,电话里也毫不掩饰他的神通广大,高深莫测。
“喜欢么?”
“还行。”
“还行?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还行这个选项。”
“好吧!喜欢。”
“还缺什么?告诉我,我叫人再添。”
“别了,还是自己做比较有新鲜感,你对装修蛮有经验的。”
他笑一声,“装过几个而已。”
“你有很多房产?”
“还行。”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没有还行这个选项。”
“有。”
“我对我老公的财政状况一点都不了解。”
“那是你失职。”
“你又恶人先告状。”
“我又怎么恶了?对你这么大手笔,还挑剔我。”
“谢谢老公。”她笑两声。
两人在电话里闲扯,千凝一会儿要见客户,之前被他挂了电话的那位高翔,还是要见的。
她跟乔振东说了一声。
不知是不是与乔振东这样的人相处久了,她有时候点子来得快,其实,她潜意识里是想翻身一次,于是,冒了个险。
她说:“这个高翔除了是我大学同学以外,我还欠他一个人情要还。”
“什么人情?怎么还?”
“我当年做过角膜移植手术,是他照顾我的,我欠他这么大一个人情,应该还。”
那头静了一会儿,才说:“那是要还的,我有事忙,挂了。”
千凝不知道这个大石头扔下去,会激起多大的浪。
做完她又后悔,一边后悔一边等着,等什么,她也说不清。
她可能是疯了吧!
宋宜廷终于结婚了,新娘很美很恬静。
到温情环节,一对新人相拥而泣。
原来,换了一个人,还是会这样感动,还是会这样流泪,还是会对对方说我爱你,不离不弃这样的话。
也许,这永恒的誓言,只是在等待一个可以拥有它的合适人选,它可以给很多人,却只能被一个人留住。
宋宜廷当年对她描绘过结婚的场景。
也是这样的白纱长裙,也是这样的烛光婚礼,也是这样的浪漫温馨。
他被灌了许多酒,脸红了。
新娘一直关注他的样子,很高兴的很幸福的,一直对他笑,他也对她笑。
敬酒到千凝这一桌,宋宜廷没说什么其他,只一个点头,一句“感谢你今天能来”。
“你已经喝很多了,我们老同学,又是女孩子,就放过你吧!”千凝说。
珠珠也在一旁附和。
宋宜廷却不肯,坚持自己喝干了一瓶啤酒。
最后还把啤酒瓶子倒过来,白沫连带酒水一块儿弄湿他的衣服。
新娘扶着他,“宜廷,你喝多了。”
他笑了,看着千凝,眼睛有点红,“是有一点,今天太高兴了,你们这些老同学能来,太高兴了。”
珠珠和千凝提早离开婚礼现场。
珠珠叹口气,“参加了几次婚礼,感觉真别扭,全换人了,而且前任都在下面坐着,什么心情?”
“他能往前看,这是好事。”
“那是他对你死心了,他结婚之前,给我打过电话,和我聊了很多,我和他从来没有那么多话说,你知道我是挺烦他的。可是,这一次,他说了很多从来没说过的话,我知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说,他很后悔没有好好珍惜你,他发现自己最爱你的时候,你已经结婚去了,他觉得是他害了你,让你嫁了一个并非设想中最初的那个人。”
能有如此醒悟,也是成长付出的必然结果。
他们早就已经擦身而过,缘分只有那么多。
是他,把她送到了乔振东面前,又一次爱了,恨了,在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