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的大雪频繁,每日外头都白茫茫一片。
千凝每天起早跑步,准备早餐,过了一段还算清闲的生活。
这份清闲和工作无关,和生活质量有关。
这么多年,她都没能养成早睡早起的好习惯,后来工作了,也常熬夜,现在她需要为自己换血,需要每时每刻保持心情舒畅,情绪饱满,她想过得好好儿的,于是强迫自己严格按照计划行动。
她对自己无数次地说,千凝,你一直很勇敢,很敢干,当初稀里糊涂嫁给他的时候,连扑倒他,强吻他这样的事儿都做了,还有什么可怕的,人不能越活越没胆量。
呼了一口气,眼前一层白雾,她戴好帽子手套,继续慢跑。
小区周边风景过去没时间看,从她辞职之后,对这里倒熟悉起来。
左邻右舍也都混了脸熟,早上买早餐有时候碰见,热络闲聊。
隔壁的一对年轻夫妇还送过一瓶红酒过来,平凡日子,油盐酱醋一时摆到眼前,竟然觉得挺踏实的。
她也会招呼珠珠,筱安还有相熟的同学到家里来玩。
乔振东的存在再不那么隐形,她的婚姻昭告天下,她的感情也对他坦白,她再没什么好顾虑的,底都交了的。
这是她心理上的一次飞跃。她总是这样,她是一个看似活泼可爱勇往直前的小姑娘,她有她自己的想法,她不断地在超越自己,说白了也算是在和自己较劲,和自己战争,到最后败下阵来,只好服输,只有一条路,过好自己的日子,找到一个更好的自己,爱他,呵护他,并且同时做到被他爱,被他呵护,守护这个家。
清晨,窗帘拉开,阳光洒进屋子。
乔振东还未醒来,被阳光晃了,眉头微皱。
千凝检查他的头发,低声说道,“白头发又多了,我的CEO您太疲劳了,快点起来吃营养早餐。”
乔振东一夜睡个踏实,可能这些时日,陆千凝的健康时间表影响了他,他逐渐跟随她的脚步,尽量调整毫无规律的生活。
一夜无梦,浑身轻松。
阳光晃眼,见着自家老婆已经从外头跑步回来,摸她脸,还红扑扑的。
他笑说:“早。”
“早啊!振东,起来吃早餐吧!我买了豆浆油条,咱们隔壁那对年轻夫妇啊这些日子跟我混熟了,早上要和我一起跑步,他们家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小家伙一看见我就往我身上扑,哦还有,你的白头发又多了。”
他皱眉头,想不起那对邻居,白头发的事儿他根本不介意,“没什么印象,你现在和小区的看门大爷都混熟了吧?”
她笑说:“是呀!我现在是家庭主妇,想不熟都难。”
桌上早餐还冒热气,千凝先追他去洗漱,然后才让他吃饭。
两个人这样共进早餐已经习惯,可这份温馨幸福仍旧沁人心脾,好像还蛮新鲜的。
他们常常一边吃饭一边对着对方笑。
乔振东说:“油条这东西吃多了会得老年痴呆症。”
“我知道,油条里含铝比较多嘛,放心,我会变样给你弄早餐,不会让你痴呆的,再说你这么聪明,即使痴呆了也比我厉害,你不用担忧,我这个智商斗不过你的。”
“很有自知之明。”
两人聊了一会儿,都是些无聊话题。
千凝知道这些日子公司事情特别多又特别烦,问过他,他不太愿意讲。
她想为他做些什么,可又发现的确智商技术都不达标,无法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索性就做好后勤工作。
乔振东吃完早餐,擦擦嘴角,忽然问,“邻居家的孩子几岁了?”
“嗯?哦,那孩子大概三岁了,挺可爱的。”
“男孩儿?”
“嗯。”
“要不,我们两个也生一个吧!”
他颇有兴致似的,低头过来与她说。
她只笑了,“再说吧!”
他仍旧说:“有个孩子,我们为人父母了,这个家就会不一样,最好是个女儿。”
他伸手过来抚弄她额前头发。
她望着他,眼里有水波一样。
“你喜欢女孩儿?”
“嗯,如果是个女孩儿,最好像你。”
“为什么?”
“像你,我就可以抱抱你小时候,这样你的一辈子就都齐了。”
她看着他,又笑了,笑得温婉,她这样子,极其有风韵。
她低着头,眼角含笑,“如果有个儿子,希望像你。”
她收起碗盘,去洗碗。
他看看手表,回头说:“老婆,时间还早,你先别洗碗了。”
“干吗?”
“你说干吗?不是刚说完孩子的事儿?”
千凝被他弄得脖子痒痒,躲开来,继续洗碗,“别闹了,我一会儿还有事儿,需要体力。”
他在她胸前摸,“不用你出力。”
“不行,别这样,我一会儿有面试。”
“面试?”他停手了。
“对呀!我开始找工作了,现在大哥状况稳定下来了,我想出去工作了。”
“哪家公司?”
“小公司,你别问了,和立群不能比的,但是正因为公司小,琐事多,所以我更有价值。”
他靠在一旁,两腿交叠,笑问,“他们不知道你是谁?”
“知道又如何?我不张扬好好工作,谁还能说什么,你就别为我操心了。”
千凝洗完了碗,一个一个摆放整齐。
她这人有轻度强迫症,碗洗过之后必须整齐摆放原位,否则她会有些不适感。
包括厨房死角,各个她能看见的看不见的地方,必须清理干净。
其实她这人,挺较真儿的,从做事风格看得出来,她是个非黑即白的人,什么事儿都要弄个明白,不接受模棱两可。她有自己的原则性,其实相当不好搞定。
她洗完手,开始换衣服,梳头,倒没化妆,她其实很少化妆,素颜的样子已经很好看。
换了套装,干练利落劲儿立刻跳了出来。
他在她身后打量,“你这样出去我倒有点不放心了。”
她笑了,“多谢老公夸奖。”顿了一会儿,她说:“公司是不是有困难?我什么忙都帮不上,可是,我不想你太拼命了,你这个IT届的不安分因子,让广大女同志为你操心。”
她穿好外套,等他回答她的问话,他却只瞧着她。
她摸摸脸颊,“看什么?”
“看你好看,气色不错。”
“振东,公司事情严重吗?”
他站起来,也穿上外套,一边拿东拿西一边应她几句,“没事儿,最难的时候都过来了,能有什么事儿,走吧!送你一程。”
“不用了振东,我自己去就行了,你一会儿回去路上会堵车的,我自己打车。”
“要不我叫司机来接你?”
“真不用,我不是少奶奶,没有那个摆谱的习惯,你还是安心走吧!”
他点点头,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祝你成功。”
“嗯,会的,你也是,祝你一切顺利。”
希望她的微笑,能给他温暖和安慰,即使她什么忙都帮不上。
时间还早,千凝先去医院看了大哥和筱安。
大哥见着她,微微笑起来。
外头阳光挺好,照在大哥脸上,倒是健康透亮,他这个大男孩的形象,其实挺好看的。
“你来了?”
“大哥,你好吗?”
“好。”
“筱安呢?”
“她去工作了。”
“哦,那你很无聊吧?你在看什么?”
他忽然把手里本子往后收,“没有。”
“秘密?”
他笑了,点点头。
又在病房里陪着大哥坐了一会儿,时间差不多的时候,筱安也快回来,她便先走了。
陆路科技位于新区一栋写字楼内,距离市区大概有三十分钟车程。
千凝到的时候,脚已经冻得有点凉了,眼睛也有点不舒服,看东西好像不够清楚,怕是老毛病又要犯了。
这里是新建科技园,写字楼建得挺气派。
电梯到达层,寻着名字找过去,前台有女孩子来接待她,她说明来意,就进去会了陆路的副总。
副总姓佟,看上去二十六七。
戴副眼镜儿,长得挺斯文。
和千凝聊了一会儿感觉不错,千凝应聘的职位与她在立群职位相同,但这里规模比较小,所以她可能还要兼顾一些琐事。
双方各自说明意向,还算彼此中意。
佟副总说:“这样,我们会一天之内给你答复。”
“好,谢谢佟总。”
他点点头,又问道,“能吃苦吗?”
“能。”
他又点点头。
千凝坐车回家,路上就接到陆路科技电话说面试通过,可以随时来上班。
千凝应下来,即刻给乔振东打了电话报喜。
电话里聊过一回,她便回家了。
新玩科技新官上任,开了大会。
老总是个年轻人,长相周正,人也挺拔有气质,原来是卸任老总的儿子。
曲静在这里工作有些时日,习惯听各位女同事的八卦消息,并不多加言语。
大会期间,新老总上台发言,底下掌声雷动。
女同事们尤其高兴,好像这个新来的老板是她们未来的囊中之物。
曲静鼓掌,慢了节拍。
是他?
李政?
李政对员工们微笑招手,路过曲静身边,好像全不认识。
下班前,李政打了一通电话,“花送了吗?那好,知道了,嗯。”
助理coco进来送资料,热情问道,“李总您爱喝什么口味的咖啡还有饮食习惯,都可以告诉我,以后您的这些事情由我负责。”
李政点点头,“我不挑食,什么都行。”
“哦,李总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很勤快。”
李政抬头看她,一张干净年轻的脸,他笑说:“明晚帮我在丽都订位置,两个人,晚上七点。”
“哦,好的。”coco笑着退出去了。
秦青接到一束红玫瑰,近来她是销售部红人。
有关她的流言也弥漫开来,都说她傍上一个小开,她有所耳闻也不做解释,公司里八卦,越解释越不清楚。
只是这每天一束玫瑰花,实在让她头痛,同时,也有着一股奇怪的情绪。
她捏着花瓣闻闻,笑了,拿出电话拨过去。
那头接了只问,“收到了?”
“收到了,李总这是什么意思?”
“想和你约会。”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
“不想和我谈恋爱,我知道,那就先从朋友做起,怎么样?”
秦青这头扬起眉毛,嘴里叼着原子笔,不做声。
“不说,就当默认,明天晚上你别有安排了,我找你。”
“喂!谁说我同意了?”
“你也没说不同意,明天见。”
放下电话,捏着花瓣又闻,挺香的。
有同事凑过来问,“还没答应人家呢?给人家胃口吊得老高哇!”
“别瞎说。”
“难道不是谈恋爱,这有什么遮掩的?听说,是个条件挺好的人,那你还犹豫什么?”
“犹豫条件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秦青扭身去咖啡间里冲咖啡。
望着外头蓝天白云,轻声笑了。
有时候,感情这个东西挺奇怪,有了肉体上的联系,让人难以分辨感情的忠贞度。
乔振东在办公室里看网上新闻,秘书小张敲门进来。
“乔总,新玩科技新上任的老板姓李,名政,是原老板的儿子,这个人一直挺低调,听说还开过公司,从没挂起父亲的名字,后来碰壁没成,现在,他接任新玩了。”
乔振东看着电脑屏幕,上头新闻已经有最新消息。
他也没想过,新玩老总会是他。
小张站了半天,看老总没反应,咳嗽一声,“乔总……”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
“哦。”
晚间,乔振东约了肖逸楠,顾城池还有刘念几个朋友吃饭。
这几个人与乔振东大哥乔睿东关系甚好,与乔振东关系自是不必多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版权大战与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调查函一起来了。
实在让人头痛。
在座的肖逸楠,顾城池,刘念等人,对乔振东予以信任。
乔振东暂时还没有在媒体做出回应。
肖逸楠问:“你到底做没做混蛋的事儿?”
乔振东直言,“从没有过,如果我做过,今天不会在这里和你们坐着,我哪里还有脸面。”
“新玩科技的李政,和你什么关系?”肖逸楠问。
“曾经的同事。”
“除此之外呢?”
“追过多多。”
“哦……那怪不得他看不惯你,现在好了,他更有条件和你对抗。”
“不是,振东当时还把人一个大单子给弄没了,李政一时没能站起来,老爸就甩手掌柜不管了,他这才接手,立群以后可能会有困难,不过今天我们听你亲口和我们说清楚了,信你,钱我们有。”
圈子里有这些好朋友,乔振东很是欣慰。
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
千凝还没睡,在屋里开着电脑工作。
乔振东换了衣服过来看,“还挺认真的,新工作怎么样?”
“还不知道呢,但是他们愿意用我,可能以后我会很忙。”
“留在立群也没什么不好。”
“是挺好,就是因为太好,太受照顾,没人敢使唤我,所以,我才不想做,而且,我不想带着你的光环,我想自己做,如果你有心,赞助我创业就可以了。”
他摸她头发,笑说:“你倒聪明,现在就想融资了。”
“对呀!这么好的资源哪有不用的道理。”
两个工作狂,回家之后各自对着电脑忙。
已到深夜,千凝抻个懒腰,登录QQ。
他在线。
她也上线。
那头立刻发了消息过来,“好久不见,你去哪里了?”
她对着屏幕,以一种未有过的情绪与他对话。
“忙工作,忙生活。”
“那天,我去等你了,后来临时有事就走了,你去了吗?”
“我没去,我也有事,我去了医院。”
“谁生病了?”
“帮家里人开药。”
“虽然你爽约,但是你没事就好。”
她发了一个笑脸过去。
千凝忽然想起郝佳那日被人扇巴掌,她这人太诚实,有事儿装不住,这一点证明她还不够聪明。
她没多想,直接去书房找他。
在他书架上翻了一圈儿。
他在电脑前,装模作样在工作。
千凝拿了一本书,说:“振东,有件事儿我一直没和你说,上次,大哥出事那天,我在医院开药,遇见郝医生,她好像和病人家属起冲突了,被人打了。”
“被打?怎么回事?”他抬起头,眼睛瞧她,皱着眉头。
显然这事儿他也觉得挺严重。
“嗯,病人去世,她已经尽力,但是家属不这么认为,对医生泄愤,所以……我那天陪她坐了一会儿,其实她,也挺不容易的,振东,我和你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起来,总觉得没必要藏着掖着,郝医生不是个需要回避的话题。”
他点点头。
她提议,“其实,我可以陪你去看看她,就算普通朋友,可能你也会担心吧!她男朋友不在国内,怕是照顾不到她。”
她说完,就出去了。
后来端了一杯咖啡进来给他,轻轻放下就走了。
陆千凝不是想去扮演一个圣母的角色,只是,想起郝佳那日的样子,她替她委屈难过。
她这人可能真有点傻吧!可她忍不住想说。
如果一个人成为禁区,反倒更加危险。
这样也好。
电脑QQ又有消息。
“忙完这阵子,我还会约你,不要爽约,我很想见你一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