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下来，精力消耗太多。
他几乎公开了他们的关系，他给她一个生日宴会，他又因为她和李政打起来了，他又告诉她，以后只要和他一个人纠缠不清，就对了。
回家以后，乔振东进书房里忙活，又打了好几通电话，应该都是工作电话，刚刚他还有些烦闷，讲电话的时候倒是一直谦逊热情。
千凝拿笔记本上网，把各位同学的动态看了一圈儿。
平时她不怎么看，今天，她想看看。
电脑提示收到新邮件，她点开来看，是宋宜廷发过来的电子贺卡，还有一个电子相册。
相册里头是他们俩从高中到大学的合影，还有不少同学的照片也在里面。
这份生日礼物，很让她感动。
和宋宜廷谈恋爱的时候，他也没做过什么浪漫的事，现在，反倒会了。
当初试探留守，伤心，开心，小心翼翼，单纯地要命，恨不得把一颗心捧起来给他看，现在倒是再也不会那样疯狂，那样不计后果了。
看见照片上她自己稚嫩的脸，对时间和岁月有了更多的认识。
那时候，她明明觉得自己是个有烦恼的大人，如今看上去却像一只才出壳的小鸡。
乔振东讲完电话，进来之前，她把邮件关掉了。
他过来摸她头发，“累不累？”
“有一点。”她抱他的腰，脸放在他肚子上。
他为她捏几下脖子，“洗个澡，早点睡觉。”
“哦。”
千凝听话得起来，准备洗澡。
他跟过来，“多多，还在生我的气么？”
她看着他，笑了一下，“好像是你们比较生气，我没有，还是谢谢你给我的生日。”
她对他笑得很真诚，可他这会儿想让她踹他两脚。
她温婉地笑过，就去洗澡了。
立群经历四次融资，面临上市。就想秘书小张说的那样，如今风投公司会把公司老总的婚姻问题纳入到是否投资的考量当中。
没结婚的，要采访老总父母。
结了婚的，要采访老总妻子。
离过婚的，要采访老总前妻。
更有律师建议一些风投要添加约束企业CEO婚姻的条款，要求他们所投公司的CEO结婚或者离婚必须经过董事会，尤其是优先股股东、风投资金的同意后方可进行，总之，现在竟出现了一个现象，婚姻是否幸福与上市成败息息相关。
现在，就连他换个发型，染个颜色，长短款式，甚至穿衣风格都受了控制。
小张说：“乔总，您现在的身体和状态已经不是您一个人的了，是和立群息息相关的，您如果要剪头发，长短颜色，都要适合您现在的身份，您代表的是企业logo，这是很重要的。”
他和千凝在办公室里亲热之后，小张又壮胆来说教，“乔总，您和什么女人交往不是我们该管的，可是，您的婚姻状况对立群也是有影响的，希望您能考虑立群的未来，慎重看待您和女员工的关系，公司即将上市，您的婚姻状况即使我不过问也会有更多人来过问，乔总，您最好还是做好心理准备。”
有这么一个秘书，乔振东应该庆幸，“小张，你是不是在跟我提涨薪水的事儿？”
小张脸红，依旧板着脸，推推眼镜儿，“如果乔总同意，我当然没理由反对啦！但是我绝不是因为提薪才来到您这里找死的。”
“小张，你这几年练得不错，我的事，我会做好安排，这里面没什么婚外恋的事儿，你放心，这个陆千凝，是我老婆。”
小张惊诧极了，嘴巴张着，好一会儿才说：“乔总结婚的事儿原来是真的？那，千凝不是小三儿喽？”
小张高兴起来。
“你看她那样儿，哪里有做小三儿的潜质？”
小张吐口气，终于放下心来，“乔总，那我就祝你们白头偕老了。”
“对，还有个事儿，你的嘴也不用总这么严实，再有记者打电话，你知道该怎么说。”
“我知道了乔总，立群老总的新好男人形象，我会帮您添砖加瓦，其余，就靠乔总自己努力吧！”
秦青从会所出来，就没出息地哭了。
她在哭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因为李政喜欢她表姐？因为她看好的东西又被表姐抢走？她想不清楚，总之，她很难过。
她招手拦了一辆车，坐进去一句话不说，只把手机关了，哭一场。
待她到家楼下，才见后头又有一辆车跟进来，里头下来的男人穿着西装，刚才在会所见过的。
“方先生？你怎么来了？是我表姐让你来的吗？”她表姐是不是能把会所里的这些男人使唤个遍？
“青青表妹，你表姐表姐夫很担心你，让我过来看看。”
秦青不再露出一脸怨念，默默说：“那麻烦你告诉他们，我挺好，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方离看她没什么事儿了，又劝了一句，“没事儿就好，你照顾好自己，我把电话号码留给你，有事也可以打我电话。”
他递过来一张名片，秦青双手收过来，“谢谢你了，害你还特别跑一趟。”
“小事一桩，对了，最好别关手机，家里人会着急的，需要我在这里陪你一会儿吗？”
秦青摇头，“不用，我没事。”
这事儿丢人还不够吗？哪里还需要人来见证？
“那，你就好好照顾自己，别让大家担心。”
方离说完就走了。
这小姑娘和陆千凝倒是长得有几分像，性格却完全不一样。
表妹更实际，更单纯一些，还是在对小事儿不能释怀的年纪。
同住的女孩儿刚好也才回来，见着刚有一辆豪车开走，问秦青：“这个是你男朋友吗？好像跟上一个不是一个人吧？”
秦青也不解释，“你怎么才回来？”
“哦，我们今天培训了一天，可累死我了，我亲爱的，给我买了午饭，一直等我到刚才才走呢！公交车上人特多，我就去挤地铁，地铁里人照样多，哎！我就恨自己呀怎么没找一个有钱的男朋友！哎！刚才那个是不是你男朋友啊？我看了一个侧脸，好像挺帅的？不过最帅的，还是你那个表姐夫，太奇葩了。”
“你别瞎猜了，一个朋友而已。”
“哈哈，爱情都是从暧昧的朋友转变而来的，青青，你努力，嫁个好人吧！”
女孩儿拉着她蹦跳上楼去了，一进屋就和男朋友煲电话粥，他们每天见面还是有话聊。
秦青想到自己已经分手了的男朋友，自己竟然没有那么想他，看来妈妈说的对，这样的感情随时随地都可以忘掉，她还小，还有时间去追求属于她的幸福，不过这一切，都要靠她自己努力。
刚开手机，只有表姐好几条短信挤进来，还有未接电话提醒。
她只看了短息，“青青，你跑去哪儿了？我很担心你。”
“青青，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李政只是朋友而已，他说的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和我一个已婚的女人再纠缠不清，青青，不要生气了。”
“青青，冷静下来之后，希望你能给我回一个电话。”
千凝洗完澡出来，看见乔振东正拿着自己的电话，听上去，来电话的人是秦青。
千凝赶忙过去，乔振东说：“等等，你表姐来了，你们聊。”
千凝把电话拿过来，“青青，你怎么样？”
“我挺好的，我看见你短信，所以回一个电话给你。”
“我刚才去洗澡了，青青，我的短信你都看懂了吧？”
“看懂了，可是没什么用。”
“什么意思？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你比我优秀，比我漂亮，比我善良，这不是我生气就能改变的。”
“青青……”
“你知道吗？从小你就哪里都比我好，他们都喜欢你……”秦青有些哽咽，“我妈我爸对你比对我还好，他们把你当成我的榜样，如果我哪里做得没你好，就要被说，你知道那种滋味儿吗？”
“青青，我明白，你受委屈了。”
“不，你不明白，现在就连你结婚嫁人，我也要以你为标准，可是，世界上有几个像姐夫那样好的男人，就是有，也看不上我，有钱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青青，别这么说，衡量一个人好坏，能否给你幸福，和他有没有钱没有直接关系，就是没钱，只要两个人相爱，互相扶持，也会幸福的。”
“这都是理论，你真这么想吗？那你为什么不跟那个姓宋的？选了一个有钱的姐夫？你当时相亲之前，我妈就已经替你调查好了姐夫的身家背景，还不是因为他条件好，你们才结婚的。”
这句话，把千凝一时给噎住了，她不是没有道理可讲，可拿她的婚姻来做例子，实在不太典型。
“青青，总之，一个人的幸福是在自己手里的，有很多嫁个有钱人的女人一生都不幸福，问题在自己身上。”
“表姐，你幸福吗？算我没问，你应该没有这种问题，所有人都喜欢你，李政也很喜欢你？你没理由不幸福，不过，他如果一直喜欢你怎么办？”
“不会，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没那么重要。再说我和他，是不可能的，即使这样我也不能保证，他会选择一个什么样的女生，等你再大一些，你就懂了。”
秦青脑袋乱糟糟的，本来特别愤恨，特别生气，可刚才跟姐夫聊了几句话，立刻就没了怒气，表姐紧接着说的话，也都在理。
最后，她还是照例说：“表姐，你太罗嗦了，我要睡觉，不和你说了。”
千凝反问，“还生我的气吗？”
“生，特别生，所以你别罗嗦了！”
秦青挂了电话，趴在床上发呆。
千凝听她这个语气，就已经知道她没事儿了，起码，不会一时冲动做什么出格儿的事儿来。
只是秦青的那一席话让她想了一会儿。
她也有过这样的时候，为宋宜廷，她有过。
她曾经为了爱情，悲春感秋的，她曾经为了爱情奋不顾身，好在后来，她及时学会了转身。
至今，她再没有像秦青这般，傻得可怜又可爱。
在电话里谈了许久人生观价值观的问题，反观她这个丈夫……她移开目光。
人，在讲道理的时候，都能说得像台词似的好听。
可再看她自己，她和乔振东的婚姻，不就是因为乌龙的一夜情，还有一次莫名其妙的相亲，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像青青一样鲁莽——一时冲动终结了自己的感情和生活。
“你上大学的时候参加过辩论赛吗？”乔振东坐在沙发上问。
已经看她发呆有一会儿了。
“有啊！你怎么知道？”她转过身来，头发还湿着，她一边擦一边坐到他旁边。
“听你这思维逻辑，应该是个不错的辩手。”
“可是我反应不够快。”
“最后赢了吗？”
“还是赢了。”她笑说。
“反应不够快还赢了，对方辩手难道很差？”
“对方，根本不适合做辩手，他最后已经开始不讲理了，说‘反正就那样，能如何？’”
“有时候，能找到一个听明白自己说话的人，是件难事。”
“就是啊！”
“你觉得青青听懂你的话了吗？”
“我不知道她能听进去多少，反正我尽力了。”
“她如果能听进去百分之十，你就算成功，可她听见去之后会不会改，就不好说了，她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必须要亲身经历那些我们，不，是我觉得滑稽可笑的事儿，她才会长大，这是任何一个人都不能代替的，你就是说破了嘴皮子，也没用。”
“你是在暗示我吗？”
“你变聪明了，我的暗示，你居然听懂了，小姑娘，有进步。”
“谁是小姑娘，你总在我面前卖老。”
“你不是刚卖完老，你比青青聪明不到哪里去，太笨，大人说话，你总是听不懂。”
“好吧！我投降。”
她转身去了厨房，问他，“你饿了吗？给你做宵夜？”
“刚好饿了。”
“哦，那我给你做炒饭还是做馄炖还是饺子？”
“都可以。”
“哦。”
她在厨房忙活，他在屋里看电视，电视里又在讲最近股市行情。
他不想看了，遥控器扔了，仰靠沙发上，深呼一口气。
没想到竟然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
他睡着了，千凝本来想叫醒他，又没忍心。
馄炖已经好了，放在餐桌上，她只好用盖子盖上，希望他能快点醒来，又希望，他不如就睡吧！最近他睡眠少，质量低，压力太大，许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千凝拿了条毯子给他盖上，他感到异动，即刻睁开眼睛，见着她，坐起来。
“你睡吧！”
他有些懵了，“几点了？”
“十二点了。”
“十二点？你生日过去了？”
“对，刚刚过去。”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梦见什么？”
“梦见你没穿衣服，在厨房里做饭。”
千凝笑着推他，“你又来了。”
他拉她的手，她的手软软的，手指头很细，那上头有一枚很大的钻戒。
他忽然说：“我还以为我们没结婚，跟你求婚来着。”
她微微愣了，“什么梦啊？乱七八糟的。”
他把她手放眼前，“我要跟你求婚，你会答应我么？”
“都已经结婚了。”她低声说。
“要是没结婚，我追你呢？”
她笑，“为我打过架，吃过醋，生过气，我就要嫁呀？”
“你就一点儿感觉没有？你还是不是正常人？”
她咯咯笑起来，“你这人太自恋了，要是遇上青青那样的女孩儿，可记得手下留情。”
“你表妹那种女孩儿，我不会追。”
“为什么？”
“一般男人都会害怕。”
“那幸好，你刚才问我的问题只是个假设，如果早几年我遇见你，你要像现在这么会祸害人，我恐怕也会让你讨厌和害怕的，我过去跟青青差不多，又笨又傻，是个火坑我也跳，你这样儿的不用费劲追，勾勾手指头，我就跟你走了。”
“刚才还说不肯嫁呢！”
“刚才你不是在做梦吗？”
她不想再说了，“来，吃东西吧！我都热好了，刚看你睡觉，就没叫醒你，既然你醒来，还是吃些东西。”
他还没说完，今天不知怎的，他总有话说：“你觉得自己现在变聪明了？”
“你没被我吓跑，证明我还可以。”
“还没见你使劲儿，我跑什么？要不你吓吓我试试。”
她瞧着他，笑了一下，垂下眼眸，把馄炖推到他面前，把筷子塞他手上。
“你要是觉得我挺混蛋的，你就直接扇我巴掌，这样对我百依百顺，倒让我自己觉得自己挺不是东西，你是故意的么？如果是，你还真是聪明。”他说。
“从来只有人说我笨，认识你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是个聪明人，今天因为我，让你们两个结怨，我一时又觉得自己特别重要，我既聪明又重要，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高兴了，我犯病犯我的，你别凑热闹了。”
她要转身过去，被他握住肩膀，正对着他。
“看来是我表达得太含蓄了，下次再有男人碰你，我该直接把他手剁了！”（未完待续）